上午接受完詢問,中午喻文州出席了一個新聞發布會,一直到下午三點才有空補個中午飯。


    五點半下了班,喻文州的車停在了一家茶餐廳門口。


    這個地方轉個彎就是他家,他便吩咐司機先把車開回去,不用出來接。


    茶餐廳生意不錯,到了飯點,茶香、咖啡香都被飯菜的香味略略壓了一頭。喻文州私下看看,似乎沒有空餘的桌子,便走向角落裏獨坐的一個人。這人桌上點了咖啡,還冒著熱氣。


    “先生,請問你是一個人嗎?我可以和您拚一桌嗎?”


    喻文州禮貌而有風度的微笑,讓跟在他身後的服務生聽著心情也很好。


    “沒關係,坐吧。”


    那人將對麵座位上的報紙拿開,示意他的允許。


    “我來接替君莫笑,任南京地下黨行動小組的組長,聽您調配。”


    “陳夜輝?”


    “是的。我先向您傳達上級的嘉獎,對您在破壞日軍細菌彈工廠行動中的貢獻表示肯定。”


    “應盡之責,”想起這件事,喻文州腦子裏不免又是上午的問訊,有點苦笑,“可是日本人還是懷疑到我頭上了,最近還是小心為好。”


    “我提議,可以策劃一次行動,幫您擺脫懷疑。”


    “你有什麽計劃嗎?”


    “可以組織行動隊員對您進行一次逼真的暗殺襲擊,他們都是南京這一組的老成員,地形、環境很熟悉,應該可以掩人耳目、全身而退。”


    喻文州沒有馬上回答。


    他想到一個人。


    這個人是黃少天。


    黃少天的存在,現在在南京,中□□內除了他和葉修,誰都不知道。算算時間,他差不多應該從河南回來了,但是□□這邊的計劃卻不能透露給他。


    這就意味著,這個像鬼魅一般隨時保護喻文州的人,到時候會真的認為這是一次暗殺。


    不用想,喻文州都知道這樣的後果。


    “這不可行。我自上任以來至今,基本上風平浪靜,如果在我被懷疑的時候突然來一次暗殺,反而會引人注目。此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是。”


    喻文州從餐廳出來,手中拎了兩個繩子紮好的牛皮袋,裏麵是一葷一素兩個炒菜和米飯。


    家裏的廚子回了老家,過幾天才能回來。好在這幾天也就他一個人。


    天已經黑了下來,街道兩旁的商鋪裏人頭攢動,在往上的居民住戶家中已經飄起了炊煙,各色飯菜的香味一波接著一波,從亮著暖黃色燈光的窗戶裏散出來,溫馨得很。


    他有點羨慕,羨慕有人做飯,也羨慕有人一起吃飯。


    於是又想到了黃少天。


    鄭州的事,很快就傳到了他這裏,乍聞黃少天的作為,他也著實吃了一驚。


    沒想到他竟能這麽狠絕,善事做到了底,也沒給自己留一絲退路。軍統走私、倒賣物資生財,甚至勾結汪偽政府做地下交易,這些他都心知肚明,但是他的身份太過特殊,這些事情他沒有辦法插手阻止。


    可是黃少天,卻借著身份的隱秘,不公開露麵,找了青幫出頭,開倉放糧。


    他不是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喻文州明白,即使知道,他也會這麽做。


    他的少天,一向都是一個正義的人,可以不計後果地正義。如果認定了一件事必須去做,那就算是搭上性命,黃少天也非做不可。


    然後這擔心的份兒,就丟給喻文州了。


    這一路上,軍統必定會派人多次截殺,以黃少天的身手未必躲不過去,可是這件事的影響會一直存在,他會被時刻通緝,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暴露在自己人的槍口之下。


    想到這裏,喻文州繼而想到了剛剛見麵的陳夜輝。


    在他來之前,喻文州便仔細查過這個人。他表麵上是延安派過來接替葉修的位置,協助自己在南京開展工作,實際上他是個雙麵人,在軍統也有著重要的地位,是軍統安插在□□內部的一枚棋子。


    他剛才提出的刺殺計劃,確實不是上策,而且明顯忽略了黃少天的存在。


    是他不知道有黃少天這個人,還是知道了故意不提?


    按照後一種可能來推斷,喻文州感受到了暗藏其中的威脅。


    這個人實際來自重慶,又在計劃中將黃少天引入陷阱,十有八九就是帶著清除黃少天的任務而來的。


    關上家裏的大門,喻文州徑直上樓走向了自己的臥室。


    還是一如既往的一片漆黑,毫無生氣。


    借著月光,他先把飯菜放在了茶幾上,再回到門口準備開燈。


    變故乍生。


    黑暗中,喻文州用手臂擋開劃向自己喉嚨的刀,繼而矮下身閃過另外一隻拳頭的攻擊。


    可惜他的速度不夠快,抬手反擊,卻被對方牢牢抓住。


    手腕的溫度仿佛能順著血管,流入心髒,把整個人都暖過來。


    黃少天鬆開手,剛想輕聲說一句,文州,是我。


    沒想到鬆開的那一刻,自己的手反被對方握住,一把拉入那個心跳極快的懷抱。


    話也沒說出口,因為嘴唇也被他堵上。


    喻文州將這個讓自己擔驚受怕了半個月的人緊緊收入懷中,仿佛是要把他揉碎在自己的心口。


    吻也加深,是方才的花茶香味。


    “餓了嗎?晚飯吃了沒有?”


    “沒有……”


    “吃吧,還是那家打包回來的。”


    “咦?文州你既然去了為什麽不在那裏吃了再回來啊而是打包帶回來,莫非你知道我今天晚上要回來?這也太神了吧!”


    “我並不知道你回來,不過,我坐在家裏吃,可以假裝你就坐在我對麵。”


    吃罷晚飯,兩個人都累了一天,各自簡單洗漱過,便準備休息。


    重新躺在熟悉的床上,融入黑暗,黃少天本可以睡個難得的安穩覺。可是回想起吃飯前喻文州那句話,心裏誠然不舒服得很。


    “我坐在家裏吃,可以假裝你就坐在我對麵。”


    這半個月,自己在外麵折騰得不亦樂乎,隻覺得這般行俠仗義的事實在暢快淋漓。可是對於文州來說,他大概是日日擔心吧。


    手被溫暖包裹,身邊的人似乎料定了自己沒有入睡。


    “少天,鄭州的事,幹得漂亮。”


    聽得這句話,黃少天悄悄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文州沒有像上一次那樣生氣。


    “隻是,你也知道,這件事畢竟被你鬧得太大,重慶那邊一定會動怒。所以現在,即使你回到了南京,也還是要千萬小心,盡量少出門。”


    “嗯,我明白。文州,細菌彈工廠的事,會連累到你麽?”


    “不會,”聽著他將睡不睡的聲音軟綿綿的,還在擔心自己,喻文州心頭一陣溫熱,側身靠過來,從背後將他擁入懷中,“葉修和藍河的小組做得很幹淨,沒有留下什麽線索。”


    言語之際,氣息縈繞耳畔,是不可多得的安定和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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