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河自覺不應該因為思考沉默而如此失態,可是這麽多問題搞得他心如亂麻,想也想不明白,恨不得把一個大腦分成五塊同時考慮五個問題。


    這麽要命的節骨眼上,偏偏不給他思考機會的是葉修這個傢夥。


    “呦,這不是藍河嘛。怎麽,哥的檔案太帥讓你看呆了?我說你們也真是麻煩,都審過一遍了哥乖乖招供,怎麽還來一遍啊?”歪著頭靠在椅背上,雙手被鎖著,手指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扶手上的老木頭,一副老闆來檢查工作聽取匯報的架勢。


    藍河抬起頭想說些什麽,然而在與葉修對視的那一刻,剛才斷了線的思考又繼續飛速運轉起來。


    已經審過了嗎……


    那麽這樣平淡的審訊對於一個身份已經被確定的間諜就沒有意義。


    如果對進一步從葉修口中挖出情報沒有幫助,而上麵又專門安排了這件事,說明這麽做還是有用的。身邊的副官仕途沒什麽問題、葉修又是鐵板一塊的話,難道是衝著自己來的?


    為什麽?


    還是很難想明白。看著葉修的眼睛藍河更是鎮定不下來,這個人消失了幾天,然後出現在這裏,身份從自己的同學變成了黨國的敵人、□□密派過來的間諜,也就成為了自己的敵人。藍河甚至想馬上沖回自己的住處蓋上被子蒙上腦袋,趕緊讓這個荒唐的夢結束,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上鋪,下鋪的葉修露出腦袋叫自己起床去跑操。


    視線不得不從與葉修的對視中撤離。


    頭髮比較整齊,衣服的領口不怎麽髒而且還有輕微的摺痕,臉上挺光刮過鬍子,說明葉修的衣著是在兩天前更換過的,還是從行李中挑出來的。不對,這種整齊的樣子,放在被人身上可能是偶然,可是放在葉修這個“老謀深算”的心髒身上,更像是他有備而來,從容不迫。


    被捕的人,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


    時間不容許藍河一條一條地思考,視線轉到葉修的手上,藍河的思路終於有了突破。


    葉修的手指看樣子是閑得無聊隨便在椅子上敲。


    在別人眼中,這是毫無疑問的,可是藍河馬上發現了其中的玄機。


    他扣出來的,是他們一起編製的密碼!


    那才是葉修要告訴他的……


    其他問題暫且停下來,藍河需要從葉修的動作中讀懂他要說的話。這套密碼雖然展示給了當時的電訊老師,可是並沒有推廣應用,同班的同學也應該隻是知道這麽一回事,但發報的密碼規則始終都隻有他們兩個人清楚、懂得怎麽交流。


    真是個好辦法。為了不讓身邊的副官起疑心,藍河開始了中規中矩的審訊,用語言對話分散副官的注意力。


    “這裏不是說笑的地方,既然你的身份已經被查明,那麽你應該清楚自己要做什麽。”


    言語間餘光看向葉修的手指,拚出了第一句話。


    【都是真的。】


    在心裏默譯結束的瞬間,藍河最後的希望頓時被掐滅。不是陷害,不是工作失誤,葉修真的站在了和自己敵對的位置。


    但是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


    “嗬,”葉修笑了笑,“都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了,但是程序還要一步一步來嘛。藍河想知道什麽就問唄。”


    頻率改變,意味著新的一句話。


    “我們想知道的,當然是你們在南京的組織,有誰,在哪兒。要說程序的話,當然還有一句,你要是坦白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切勿救援。】


    藍河差一點把喉嚨中哽咽的聲音帶出來,意識到不對,馬上假裝咳嗽一兩聲,掩蓋過去剛才幾乎失控的情緒。


    這傢夥……


    很多事都想明白了。為什麽在確定了葉修的身份之後還要安排這樣一次審訊?這就是為他藍河安排的。上麵肯定做了調查,他在軍校上學期間和葉修的關係最為密切,還是一等一的優秀生,怎麽可能不提防他被葉修策反、或者被葉修利用呢?這就是一個針對自己的試探,身邊的副官和桌子上的監聽器都是為自己準備的,看自己會不會在這樣防守鬆懈的情況下幫助葉修逃跑或是傳遞情報。


    而自己,確實想救他。


    他拒絕了,就沒有這個可能了。兩方敵對,如果他下了決心要在這個時候保全自己,就不會給自己機會去插手對他施救。從知道是自己來審訊他的時候他就全都明白了,現在他選擇了保全自己,一個和他敵對的人。


    藍河嘴上還在說著不痛不癢的官話,心裏已經是一片殷紅。他不告而別,隱藏身份這麽久,可能從來沒有真的把自己當朋友,和軍校、和軍統都是逢場作戲,可是……


    “葉修,我勸你還是趁早交代了吧,畢竟已經栽到我們手裏了,你已經沒有脫出的可能了。”身邊的副官趾高氣昂,對葉修冷笑著說。


    “嗬嗬,就憑你們?”


    葉修是怎麽離開座位的,藍河都沒有晃過神來。速度簡直太快了,椅子上的鎖根本鎖不住葉修,他早就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解開了鎖,閃身過來拔出副官腰間的槍,對著副官的心髒位置一槍斃命。


    這是,要逃走了嗎?!


    藍河下意識想掏出槍幫葉修逃出去,死就死吧,拚一把!


    但是他會錯意了。肩部傳來尖銳的疼痛,葉修的子彈竟然是射向了自己。


    是……要殺了自己嗎?


    看起來是吧,他還舉著槍瞄準,隨時都會再補一槍。


    藍河眼前一時清明一時混沌,驚訝、但是不怎麽怨念葉修為什麽要殺他,反而回想起來之前的種種畫麵。


    但是沒有時間了,下一秒,守在門口的人沖了進來,長長的□□敲在葉修拿槍的手臂上,另外一人的槍托狠狠砸在他的後背上,他似乎懶得反抗,不想逃走了,一個踉蹌半跪在地上。


    “就憑你們,還想從我嘴裏套東西?”


    留下一個得逞的冷笑和一個看向藍河的眼神,接著被人帶走。


    “藍河,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在你身邊,你要保護好你自己。”


    夢中的秦淮河那麽美那麽動人,卻好像在眼前隔著一麵打不破的玻璃。手邊的小木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和蝦餃,卻絲毫聞不到暖人的香氣。


    葉修在衝著自己微笑,慢慢模糊消失。這一次沒有不告而別,也不是審訊室裏的冷笑陌生,是自己熟悉的笑,編製密碼成功的時候、新年一起看煙火的時候,比賽勝利的時候,葉修就會這樣開心地笑。


    卻是越來越遠,越來越看不清。


    藍河睜開眼睛,腦海裏回想起葉修在動手之前用密碼扣出的最後一句話。


    【保護好自己。】


    驀然流下眼淚。


    一葉之秋,這個代號對於任何軍統成員來說都不陌生,對於高層來說這是個最讓人頭疼的字眼,對於普通的執行人員來說那簡直是如雷貫耳。他是□□方麵打入軍統內部的間諜,先後在東北、華北和江浙滬一帶都出現過,很多國民黨重要的高官和特務頭領都死於其手,無數次的行動因為他的從中破壞而變得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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