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聽這番話,知道自己的事都敗露了,也索性放狠話。


    “藍河,我們做什麽生意說到底都是生意,這年頭沒錢怎麽生存?別忘了你剛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家裏上上下下都在我們掌控之中,識相的話,就別和叔叔頂嘴,乖乖會學校上課去。”


    “叔叔忘了藍河上的是中央軍校了?我是個軍人,手中可以控製軍隊,兩位叔叔是要和軍方作對?”


    藍河說出這一番話有種水到渠成的感覺,但又恍然間想問,自己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可以依靠軍權威脅親人、爭奪權力。


    不由得也是一陣惡寒。


    可是接下來二叔的回答,卻讓藍河著實沒有想到。


    “嗬嗬,與軍方作對叔叔倒是沒興趣,隻不過叔叔擔心你今天就走不出這個大門。”


    話畢,廳堂兩邊走出十幾個帶槍的生麵孔,藍河定睛一看,竟然是東北青幫的裝束。


    從側室悠悠踱進大廳的,赫然是青幫有頭有臉的一位頭領---劉老三。


    藍河不由得既驚訝又憤怒。


    原本以為自己麵對的隻是藍家內部的矛盾,藍河早有打算,實在不行就亮出自己軍隊勢力的底牌,讓叔叔放棄爭執,之後再給予叔叔們充分的福利,也算是盡晚輩的孝心。想不到兩位叔叔竟然這般狠心,直接找來了青幫做後台,青幫和土匪沒什麽兩樣,利字當頭,自己在哈爾濱毫無社會根基,是無論如何沒有力量抗衡的。


    看現在的局勢,如果自己說個不字,估計青幫真的會動手。


    沒什麽親情可言,貪圖利益的人,既然願意背著漢奸的罪名和日本人做生意,又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親情這兩個字?說到底還是自己太天真。


    怎麽辦?


    看到自家的親人用這種斬草除根的方式爭奪權力,藍河的血都涼了。意料之外的情況,對於此時的藍河來說,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故作鎮定的他,內心已經是不知所措。


    不曾想這個節骨眼上,藍府大門口的小廝進來了,一時間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


    “外……外麵有人來拜訪,還說把這個給劉三爺看。”


    眾人都還疑惑這來人怎麽知道劉老三在這裏時,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劉老三,看了小廝手中的物件,到已經嚇得變了臉色。


    “這這這……這不是老大的扳指嗎……”


    “是啊!你小子還記得我這個老大?今天混錯地方了吧!”


    一聲嗬斥擲地有聲,眾人轉頭循聲看去,劉老三已經和一個奴才一樣,雙手捧著扳指低著腦袋彎著腰給聲音的主人送去了。


    一身玄色長衫,一支翅木手杖,嘴上閑散地叼著一支煙。


    來人正是青幫老大,魏琛。


    二叔一看事態有變,急忙迎上去想和魏琛套個近乎。


    沒想到魏琛就當沒看到他一樣,直接轉過臉麵對藍河開了口,還是一臉誠懇的表情。


    “當年藍將軍救老夫一命,如今卻意外離世,還請藍公子節哀。”


    “多謝您……還未請教您的尊名?”


    “在下魏琛,見過藍家家主,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啊。”


    還是懶散的語氣,藍河聽了卻再是一驚,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青幫老大魏琛!然而現在輪到藍河的二叔和三叔慌亂了,魏琛這麽直接地承認了藍河一家之主的地位,今天又親自趕來解圍,看來是要罩著藍河了啊!和魏琛作對?他們也是在是不夠看。


    “手下人不懂事出來作亂,還請藍公子不要見怪啊~今日老夫還有事,不便久留,不過日後藍公子有什麽難處,盡管開口,老夫一定幫忙。”


    藍河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局勢變化如此之快,本該欣喜自己反敗為勝,卻又好奇得很,這魏琛為什麽要幫自己?


    “前輩慢著……還想冒昧請教前輩,今日出手相助,原因何在啊……”


    “不為什麽,就為藍將軍早年相救之恩。”


    魏琛說罷,一個瀟灑的轉身便要離開,身後的劉老三像一隻狗一樣跟著他走了。不過剛才說出那句話時魏琛臉上的崇敬、義氣和遺憾,倒是讓藍河也為之一振。


    “我說葉修,老夫幫你擺平了你的麻煩,以後還要幫你罩著藍家,你小子怎麽謝我啊?”


    “嗬,不也可以解釋成你老魏管教手下不走心麽?”


    “誒我說葉修你還真是改不了啊,這嘲諷是娘胎裏帶出來的?”


    “嗬嗬過獎了。不過老魏你沖藍河說報答藍將軍那幾句瞎話倒也編得有模有樣啊,我認識你這麽長時間還沒見你這麽正經過。”


    “廢話!編瞎話不像點兒怎麽過得去!倒是你,老夫用腳後跟都能想出來你小子那時候躲在暗處圍觀老夫的表演,那一臉猥瑣的笑……”


    “咳咳、不管怎麽說,這次還是多謝你老魏了啊。”


    撈了句好話,不過魏琛還是覺得畫風不對。


    暫時擺平了意圖不軌的人,不代表藍河就可以樂得清閑。現在他是名副其實的藍家家主,藍征雲去世,大到安排家族產業,小到各種物品的採購,都需要藍河的管理和過問。當地的習俗還包括守靈和長子接待弔喪之人之類的禮儀,使得藍河幾乎沒有休息的機會,有時候晚上難得騰出來了睡覺時間,不用處理那麽多商業往來的文件和父親留下來的軍方事務,藍河也沒有什麽好好休息的欲望,因為他的睡處就是父親停靈的廳堂。


    忙碌時什麽都顧不上想,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往麵前湧,空閑下來呆在靈堂,看著父親黑白色的微笑,藍河的腦海中就會不由自主地回放那一天和叔叔們反目,被自己的親人幾乎逼上死路的場景。


    如果父親在呢?如果父親在,就輪不著自己擔心這麽多,更不會被人欺負吧。


    可是父親不在了。


    藍河一想到這些,心裏就覺得無比疲倦,每一天都感覺自己已經筋疲力竭沒有力氣爬起來,可是時間和世界都不允許自己停下。不管是至親去世還是家族矛盾,藍河都要靠自己扛起來,做自己該做的事。


    所以絕望。


    累也就罷了,連可以安慰自己的親情也被抹殺殆盡。


    五天之後,棺槨起靈下葬,藍家在政府和軍方的協助之下舉辦了隆重的儀式,送別這位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民族英雄。


    這一天陰霾微雨,加了一重透骨的寒冷,整個城市停止了一切的慶祝活動,全城的大部分民眾不約而同地集中過來,從藍家的門口到公園的墓地,一路上擠滿了前來悼念的人們。沒有政府組織的民眾自發前來,軍方還需要派出一部分人手去維持秩序。


    藍征雲雖然生前沒有在哈爾濱生活很長時間,但東北的老百姓人人皆知,有一位沒有跟著大部隊一起撤離、堅持抗日到底的英雄,在這個城市逝世。平民百姓,並不懂得什麽政治軍事,隻知道那些站在自己身前浴血奮戰的人,應該得到尊敬和感恩。即使東北被關東軍占領的大局不可挽回,即使這些英雄留下來也隻能組織局部的抵抗,但是隻要他們在這裏,東北人民就知道,自己還沒有被拋棄,自己還有義務和軍人們一起保衛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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