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鬆了口氣,一直緊蹙的眉頭也鬆開了,對審神者笑了笑,“謝謝你,阿秀。”


    審神者揮了揮手,“舉手之勞而已啦,不用在意。”


    “膝丸他……自從上一次的事件之後一直都是這樣,不過他什麽也都不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不能怪你啊。”


    少女搖了搖頭,“可是沒能發現髭切被穢氣浸染的確是我的錯。”


    審神者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剛上任不久,就帶回了很多付喪神,一切運營都處在初級階段,不可能事事都能顧及到的。更何況就連平時經常與他待在一起的膝丸和小烏都沒能發現,更別說你了。”


    少女剛鬆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審神者握住手打斷了,“不要再自責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想好以後應該如何避免再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可是……膝丸他……還有其他碎刀的付喪神他們……”


    審神者緊了緊她的手,打斷了她:“曾經,我所在的這個本丸也發生過這種事。”


    “哎?”


    “我跟你說過的吧,我的本丸繼承自我的祖母。”


    “嗯……”


    審神者笑了笑,接著講述道:“我的祖母是第一批的審神者,當時時之政府剛起步,一切工作的運行都很簡單,就連溯行軍也是……”


    少女認真地聽著。


    “不過漸漸地,溯行軍獲得了‘刀劍’這個概念,最開始出現的一批確實是讓很多審神者和付喪神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審神者頓了一下,接著說:“當時還沒有初始刀的概念,陪伴我祖母時間最長,感情也最好的付喪神鶴丸,就在那一次的事件中碎刀了——為了保護我的祖母……從那以後,我的祖母消沉了很久,她始終認為那是她的過錯……”


    少女一驚,連忙安慰道:“這、這也是大家不能預料到的事情啊……”


    審神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嘛,你看你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啊!”


    “可、可是……這不一樣的吧……”


    審神者把胳膊搭在了少女的肩上,突然提出一個問題:“你知道我的祖母是如何從這件事情中走出來的嗎?”


    “哎?”少女搖了搖頭。


    “因為三日月對她說:‘主君隻有一個,可是本丸卻不止鶴丸一振刀劍。’”


    少女心裏咯噔一下,“這、這不是太傷人了嗎?”


    審神者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因為對於他們來說,碎刀也隻是回歸本靈而已,這本來就是他們的修煉方式。”——而且說出這種話的可是那個初具神格雛形的三日月啊。“可是審神者就不一樣,審神者要是出了什麽事情,那就直接步入輪迴了,這是所有刀劍都不願意接受的。而且,雖然鶴丸碎刀了他們也很難過,但是日子還得過下去,溯行軍一日不除盡,穢氣便恢復不了原來的平衡狀態,戰爭依舊還會繼續。現實始終是要麵對的。本丸還有其他的付喪神需要審神者的指引,比起在傷心的往事中日夜消沉,還不如打起精神吸取教訓,努力避免再次出現這樣的悲劇。這才是三日月想表達的意思。”


    “……唉……”少女嘆了口氣。


    “所以後來才慢慢開發出來刀劍付喪神們所用的禦守,我祖母就是當時參與研究的審神者之一。雖然還有些小問題,比如價格、使用次數、製作難度什麽的,但是畢竟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付喪神們的傷亡不是嗎?”


    “好厲害……”


    “所以啊,過去的悲痛需要緬懷,但是我們總是要繼續努力走下去的不是嗎?”


    少女聽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她回過頭粲然一笑,對審神者說:“謝謝你,阿秀!”


    “都說了別那麽客氣啦!”審神者不好意思地用力拍了兩把少女的背,力道之大差點讓人家一個趔趄撲下去→_→


    “其實事後我總覺得很奇怪……”少女食指抵著下頜,努力回想著什麽。


    “嗯?”審神者看著她,認真聽她的下文。


    少女從衣袖裏摸出了一個禦守,“因為本丸的資金還不充足,憑我自己操控靈力的精細程度,也還不足以成功地做出禦守來,所以本丸裏就隻有最初時之政府贈送的兩個禦守。”


    審神者點了點頭,她上任的時候也獲得了兩枚禦守。而且禦守的製作的確很難——也因此賣的特別貴——盡管她有退休的祖母教導,但學會怎麽製作禦守也還是不久之前的事情——而且還被膝丸吐槽醜得像個哄小孩兒玩的東西→_→


    “這兩枚禦守我一般都會讓出陣部隊的隊長帶上,如果有緊急情況的話,就視情況把禦守給最需要的人。所以在髭切帶隊出陣的時候,我也把禦守交給他了……”


    “所以……一期一振才倖存下來的嗎……?”


    少女皺著眉搖了搖頭,從袖子裏又拿出一個禦守來。


    審神者這回驚訝了,按理說禦守使用過一次後就會壞掉,可是這兩個禦守卻都十分完好。


    ……


    “我在我的出陣服裏發現了其中一個禦守……”膝丸背靠樹幹,抬頭看著由符文繪製的蔚藍晴天。


    小烏有些驚訝,安靜地聽他說下去。


    “第二個禦守,是在小烏平常放出陣服的櫃櫥裏發現的。”


    小烏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嘴巴蠕動了幾下,最終隻是顫抖著說:“……他、他早就……”


    膝丸伸出手來摸了摸小烏的腦袋,十分平靜地說:“嗯,阿尼甲他早就準備好赴死了。”


    “……”


    小烏渾身一震,下意識地抓住了膝丸的衣角,金色的眼瞳中有什麽東西在閃爍著,他仰頭,有些顫抖地問膝丸:“那原本……”


    膝丸用手遮住了那雙眼睛,“嗯,小烏原本不應該碎刀的。”


    手心漸漸濡濕,到最後竟一發不可收拾。膝丸手忙腳亂地把哭成個淚包的小烏摟緊懷裏安慰。


    “……所以……他並不是討厭我的……對嗎?”那他是因為什麽畏懼了髭切千年之久?又是因為什麽嫉妒了膝丸千年之久呢?不就是因為當年在劍閣見到了髭切一刀捅死他的場景嗎?不就是因為發現就算自己先一步來到髭切大人身邊,卻也依舊比不上膝丸嗎?


    聽到小烏破碎得不成音調的話,膝丸的眼眶也紅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克製著情緒說:“當然,因為你也是他深愛的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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