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皇帝表哥是個渣


    傅懷薇滿臉絕望地看著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其實她並不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隻是突然受了刺激,有些失控罷了。


    陸時靜靜望著她,似乎在等她做出決定而沉默不言,飛揚的劍眉輕輕挑起,眼神遠而飄渺,如同水墨畫中走出的白衣少年,他安靜和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兩個人,可是誰都分不清楚,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似乎已經過了很久,傅懷薇才打破了心底那道防線,不知是已經接受了這個真相,還是因為不敢相信而想要求證一番。


    “你帶我去吧。”


    陸時淡然一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欣慰什麽,隻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告訴她要按照自己說的去做,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得不償失。


    含元宮是大周曆代皇帝居住的地方,比起尋常妃子所住的宮殿自然還是有不少區別的,琉璃瓦九脊殿,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極盡皇家風範,更別提宮殿裏頭的布局了,梁上明晃晃的金雙龍、璽彩畫,殿中瀝粉蟠龍金柱直抵殿頂,耀人眼目,不知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達到這樣奢華無度的境界。


    沈浮坤正低著頭批閱奏章,許是喜靜,周圍並沒有安排隨侍的宮人,也根本察覺不到有兩個人不請自來了。


    陸時帶著傅懷薇進去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感歎這裏的奢華程度,也不是在好奇皇帝正在做的事情,滿腦子都是自己在公元3213年看到的遺址場景,大周的皇城被後世稱為北宛宮,曆經了周、宛兩朝,在朝代更迭中備受戰火摧殘,完整的宮殿保留無幾,又因為現代社會發展的需要而被推翻另建,等到人們想起要保護遺址的時候,已經隻剩下少數斷壁殘垣了。他的曆史一向學的不是很好,之所以對這座宮殿知道的這麽清楚,是因為他就出生在這座千年古城,自己的家離北宛宮遺址景區也就幾千米路罷了。


    科技越是進步,人們就越是懷舊,如果那些用畢生精力鑽研史料的曆史學家們看到眼前這幅場景,定是死而無憾了,隻可惜他不是什麽對曆史很感興趣的人,他生於現代社會,從事於淩駕物質生活之上的超物理研究,如果不是命運的捉弄,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對這些事情產生興趣。


    然而今天陸時卻改變了自己的看法,一手緊緊拉著傅懷薇,一邊若有所思地掃視著周圍的布局和擺設,等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時代,將部分記憶導出來,這些便都是珍貴的影像資料,曆史組那幫老頭一向看他不爽,現在自己掌握了這麽多珍貴的曆史資料,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後悔以前的態度,想到這裏,陸時就覺得心裏挺解氣的。


    傅懷薇從進門開始,目光就一直盯著遠處那個明黃色的身影,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旁邊搞錯重點的陸時身上,直到現在,她的腦子還是一片混亂,說懷疑也懷疑,說不相信也不相信,隻能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上,希望害自己的人不要是皇上,千萬千萬不要是他。


    這是她第一次在皇帝無法察覺的情況下注視著他,那是她依戀了五年的真命天子,一國之君,是她名義上的夫君,亦是後宮中其他女子共同的夫君,如果真的是他下的毒,她以後又該怎麽辦呢……


    陸時將周圍掃視完畢,這才發現傅懷薇一直站在原地盯著對麵的人,眼神中全都是對未知答案的恐懼,他歎了口氣,將她的手抓得更緊了些,早就應該讓她麵對這個事實了,哪怕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會心如刀絞,也都好過長痛一生。況且,此刻有自己陪著她,總好過她獨自一人來麵對。


    沈浮坤猶自不知,眉毛微微擰起,頗為不滿地翻閱著手中戶部尚書上稟的奏章,銀餉不足,又是銀餉不足!就像是無底洞一樣,怎麽填都填不滿。


    他一直想趁自己在位之際幹出一番事業來,好在眾多平庸的皇帝中大放異彩、名垂千古,然而事實總是與理想背道而馳,修建運河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年籌備了,奈何大多數財力都掌握在財閥士族的手中,國庫卻是稍顯空虛。


    其實周朝也不是沒有富足過的時候,周文帝沈尋在位之時曾開啟了聞名古今的“乾司盛世”,國力一日千裏,而他把江山交給了自己的子孫後代時,可能不會想到周朝會漸漸走上衰落,民間俗話說富不過三代,也許是周文帝沈尋把江山治理的太好,以至於子孫後代漸漸開始怠慢朝政,到了他這一代,外戚把持朝政,改革無從下手,某些士族更是隱隱有淩駕於皇權之上的預兆。


    想到這裏,沈浮坤簡直連肺都要氣炸了,他雖然算不上是什麽傀儡皇帝,但是長期受製於外戚,無法施展自己的抱負,長此以往,心中自然生了鬱結。


    皇帝那些心理活動陸時可讀不出來,他暫時還沒掌握什麽讀心的技術,隻能靠隱身來裝神弄鬼什麽的……想到這裏,陸時尷尬地將傅懷薇向旁邊一拉,走到銅鏡麵前,大殿中現在隻有皇帝一個人,此時不敲更待何時?


    陸時彎起手指,用關節輕輕敲了敲那麵銅鏡,聲音不算很大,卻足夠引起沈浮坤的注意,然而後者卻隻是偏過頭來看了一眼,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也許是什麽蟲子之類的東西吧。


    見他不吃這一套,陸時的表情頗有些不滿,看來你還有點麻煩啊……


    懶得多想,抬手又敲了一下,這回聲音挺大,沈浮坤很快轉過頭來,似乎是覺得有些奇怪,便放下手中的奏章走了過來。


    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陸時便將傅懷薇朝後拉了拉,示意她遠遠地站在鏡子麵前,不要有表情,更不能有動作。後者之前已經聽他吩咐過了,這個時候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生怕被皇帝察覺到自己的存在,隻乖乖地站在原地,看著銅鏡動也不動,自己分明就站在這裏,裏麵卻看不到自己的存在,感覺還是很神奇的。


    沈浮坤頎長的身子筆直地站在銅鏡麵前,一身尊貴無雙的天子常服,表情卻有些茫然,似乎在好奇那兩聲響動從何而來,上下看了半天也沒得出個結果來。銅鏡照出來的相貌本就不甚清晰,但大致還是能照出來的,沈浮坤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臉,清瘦、端正,卻不像是有福之人,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陸時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發現他正在注視鏡子的時候,突然鬆開了傅懷薇的手!


    電流驟然從身上流失,傅懷薇突然一臉驚慌地發現銅鏡裏出現了自己的臉!稍顯憔悴,那樣真實而又匪夷所思。


    比她更早發現這個事情的不是別人,正是站在銅鏡麵前的皇帝,沈浮坤陡然睜大眼睛,滿眼不敢置信地盯著那麵鏡子,似乎想要把它盯出個洞來!


    鏡子裏麵那是傅懷薇!


    是他的貴妃他的表妹傅懷薇!


    沈浮坤慘叫一聲冷汗直下,猛然轉過頭來,麵前卻空無一人。空蕩蕩的大殿裏,隻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滿臉驚慌失措的表情。


    殿中明明一個人也沒有,為何會在鏡子裏出現她的臉,這樣的場景太過詭異,他是真的被嚇到了。沈浮坤全身緊繃起來,冒出的冷汗浸在衣料上格外粘人,帶著疑問的語氣喃喃出聲:“傅……懷……薇?”


    他這邊受了驚嚇一般開始自言自語,那邊太監劉玉璋卻飛快地進了殿,看見皇帝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一時也給嚇住了,連忙上前請罪道:“陛下,奴才來遲!不知殿中發生了何事?”


    劉玉璋一向是他的心腹,有些話他肯對他說都未必肯跟太後說,這個心腹太監年紀輕輕卻辦事機靈,也很少出差錯,是個可以信任的人。沈浮坤見他來了,心中方鬆了一口氣,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剛剛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匪夷所思,讓他一個七尺男兒都忍不住心生恐懼,但歸根結底,卻隻是因為他心中有鬼。


    沈浮坤見沒有旁人,便如實道:“朕剛剛看見貴妃了。”


    語氣很平靜,似乎已經從剛剛的驚嚇中走了出來,在跟別人討論今天的天氣問題,他從來都是這樣,不會將自己軟弱的一麵展示於眾人之前,殊不知自己剛剛的反應已經被陸時和傅懷薇盡收眼底了。


    兩個隱藏在空氣中的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時轉過頭繼續看戲,沒有言語交流,卻更為和諧。


    劉玉璋一愣,連忙道:“貴妃娘娘此時不是應該在青玉宮嗎……”


    “是,可朕看見她了。”沈浮坤敢肯定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不是幻覺,他甚至看清了她的眼睛、鼻子、還有嘴唇……


    這樣的說法實在詭異,特別是在發生過無數怪事的宮裏,劉玉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語氣仍舊正常道:“皇上這幾日操勞過度,許是產生幻覺了,要不要召禦醫前來看看?”


    “不必了。”沈浮坤轉身坐在了剛剛的位子上,大概也覺得可能真的是產生什麽幻覺了,這個世界上不可預料的事情太多,他心裏有鬼,自然活得更累,大概是由此想到了什麽,又問道,“朕吩咐你去做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劉玉璋連忙道:“回皇上話,全部辦穩妥了,明日一早,所有的事情便會按照您預想的場景順其自然的發生。”


    “辦得不錯,朕就知道,什麽事情交給你做都是最放心的。”


    劉玉璋被誇得不好意思了,小聲道:“都是陛下的主意,奴才可沒什麽功勞。陛下連皇後宮裏一個小宮女和傅家有仇的事情都能查出來,當真是心思縝密、英明神武!”


    沈浮坤白了他一眼,“你這是在誇朕,還是在諷刺朕?”


    劉玉璋自然知道他不會當真,憨憨笑了兩聲,又拍馬屁道:“那替罪的宮女明日便會自殺,死無對證,總之這回是天衣無縫,六宮怎麽也不會懷疑到陛下的頭上去,陛下完全可以高枕無憂了。”


    話剛落音,沈浮坤滿意地點了點頭。


    傅懷薇卻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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