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七收了這枯樹,拍了拍手走回原地,笑道:“如何?”


    赤目與白悠然看的目瞪口呆,兩人都知道這世上有乾坤袋一類的法寶,且赤目自己身上就有這東西。但這類法寶煉製頗為不易,一不小心,煉出的便是廢品,即便是有成功的,最多也就是件上品的靈器。赤目和白悠然也算是見多識廣,卻還沒聽說過這一類的法寶有上了地器的。最重要的是,這類的法器容量有限,雖然也可勉強裝些大型物件,但卻需要耗費頗多精力,哪有林小七這般的舉重若輕,從容自如?方才這棵大樹少說也有丈餘長,且枝幹頗多,換了一般的乾坤袋,至多裝半棵而已。


    林小七見兩人看的癡迷,索性賣弄起來,口中再念法訣,手指一揚,竟是將那棵枯樹淩空放了出來,當頭向赤目砸去!赤目嚇了一跳,左手一揮,將這枯樹遠遠震開,怒道:“你敢偷襲本尊?”


    林小七笑道:“我若是要偷襲你,豈會用這東西?放心吧,我師侄在你手中,我不顧你,且還要顧他呢。”


    赤目皺眉道:“你這戒指果真是上品天器?”


    林小七道:“自然是上品天器,不瞞你說,這戒指妙用無窮,極至之處,容山納海也不在話下。可惜我我法力不夠,否則憑了這枚戒指,便可馳騁天下!”


    赤目道:“且不管它是不是上品,我瞧你收取大樹時輕鬆之極,想來至少也是天器一類。不過,你取出這戒指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用它來換取你的師侄嗎?”


    林小七哈哈大笑道:“老赤啊老赤,你也太天真了,普天下又有多少天器?我想救我這師侄不假,可也沒傻到用一件上品天器來換取他!”


    赤目見他揶揄自己,怒道:“道士,你少羅嗦了,你究竟想幹什麽,我勸你還是快些說了出來,若再賣關子,我便先殺了這姓白的!”


    第七章 勢騎虎 身入絕境有轉圜(下)


    林小七道:“很簡單,你先放了我師侄,然後我陪你打上一場,我若贏,今日之事就此了結。你若贏,我便奉上這枚戒指,你瞧如何?”


    赤目嘿嘿笑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想讓我先放了你的師侄,嘿嘿,其實你的條件也算不錯,隻是本尊又如何知道,等我放了這姓白的後,你肯老實的與我打上一場呢?你若是趁機逃走,本尊豈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林小七笑道:“早知道你會這樣說……這個也簡單,我可以先發個毒誓,若是趁機逃走,便叫我全家死絕!”林小七發這毒誓,可謂信口就來,他自小便是孤兒,從無血親,全家早已死絕,隻餘得他一個。因此,從小到大,這樣的誓言他也不知發了幾千幾萬遍,此時說來更是從容、誠切,倒象是他家中還有幾十口人一般。


    赤目本是修魔之人,性格暴戾、嗜血,行事更是乖張,這樣的誓言聽在他耳中,便當是兒戲一般,他嘿嘿一笑,正待出言譏諷,卻聽林小七又道:“不過,想你疑心頗重,這樣的誓言與你來說,正如兒戲。也罷,老赤,你且瞧好了……”林小七說到這裏,忽然褪下戒指,揚手遠遠打出,這戒指掠起一道黑光,飛出十丈開外,落下時,卻不偏不倚的掉在一片樹葉之上。


    林小七笑道:“老赤,你瞧這樣如何?現在你隻要放了我師侄,是先打一場,還是先去搶這戒指,全由你自己做主。不過,我可說好了,打也好,搶也罷,你一旦放了我師侄,我就再無顧忌。到那時,一切可就要憑你的本事了!”


    赤目微微沉吟,他心知這事必有蹊蹺,可又看不出哪裏不妥。再一思量,卻終是抵擋不住這戒指的誘惑,仰天笑道:“魔、道雖是殊途,但這天器卻是人人想得,也罷,我就依你!”他說到此處,揚手收回長鞭,又厲聲喝道:“道士,我已放了你的師侄,你我便來打過!”


    林小七一楞,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剛剛幹了的後背又再次被冷汗淋濕。他深知人性貪婪,更知道懷壁其罪的道理,所以早在龍陽之時,就找人偽造了一枚假的須彌戒指,預防事態緊急的時候,用來以假充真。剛才他揚手打出的戒指正是這枚假的須彌戒指,他怕扔的近了,被赤目看出破綻,是以用盡全力,才擲出十丈開外。他本來算好,這赤目一旦放了白悠然,必定會傾盡全力搶奪這戒指,而那時,他和白悠然也就有時間從容離開!


    但他沒想到,這赤目雖是放了白悠然,卻不急不躁,竟是提出要和自己先打上一場!


    “勢已騎虎,能跑一個便跑一個吧!”林小七心中慘笑,暗罵自己算來算去,竟是忘了將自己算進來。他此時心中已是了然,怪隻怪自己裝的實在是太逼真,自出場時便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架勢,且又有魔龍萎靡的神態在前,這赤目若是想得到這枚戒指,必定要先除去自己!雖然說先下手為強,但這畢竟是高手對陣,不是比拚速度,若是心思放在了它物之上,且又是背身而去,豈不是將自己送給別人當做了靶子?到那時,即便是先搶到了這枚戒指,怕也是死人一個了!


    赤目一生修魔,生平與人對陣也不知有多少次了,這點簡單的道理他又怎會不懂?


    但事已至此,林小七心中雖是叫苦,但麵上神情仍是從容,無論如何,這白悠然仍在當場,他若是不先行離開,自己這一番心血豈不是白費?


    林小七看向白悠然笑道:“好侄兒,老赤既然放了你,你就先行離開吧,也免得師叔動起手來,誤傷了你。”


    白悠然到現在心中仍是莫名其妙,他見這個道士三言兩語就賺這赤目放了自己,心中自然感激。但他和赤目一樣,心中滿是疑惑,不知道這道士究竟是強是弱?他用手捂住肩頭傷口,道:“這位……”他剛一開口,便想起來這位道士正是自己‘師叔’,隻好改口道:“師叔,這魔頭法力高強,我……我且助你一陣吧。”


    赤目在一旁聽了,也不說話,隻是冷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那意思便是說,你們修道之人不過如此,出爾反爾,聚眾淩寡,和修魔之人又有什麽分別?


    林小七心中苦笑,在他看來,出爾反爾,聚眾淩寡這些事情便如家常便飯,實在算不得什麽。但此時情形,即使是聚眾,也未必就能淩寡,不過是多送條小命而已!


    白悠然還欲再說,卻見林小七罵道:“住口,如此混帳的話也能說出?沒得讓人看輕了我玲瓏閣的人,要是讓你師父聽見了,瞧他不拿大耳刮子扇你?滾,滾,給我滾的越遠越好!”


    白悠然也知自己這番話說的不對,與修道人的信奉的俠義宗旨相去甚遠。此時又瞧這道士自信滿滿,而自己受了傷,已是半個廢人,留下來也是累贅。當下歎了口氣,朝林小七拱了拱手道:“師叔,你自己保重,侄兒在這樹林外等你,你若是……若是……”他看著林小七,接下的話卻不好再說,隻道:“若是那什麽……我也絕不苟活人世!”


    林小七心中不禁暗罵:“見鬼,你若是不苟活,那我豈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了,都是軒轅老頭教出的好迂腐徒弟,一遇險境,卻隻想著一心求死!媽的,你就不能想著為老子報個仇什麽的嗎?唉,苦命,苦命啊……”他罵到此處,又想,所謂但盡人事,各安天命,這老白真要抹脖子上吊什麽的,那也隻有隨他了,自己救他一回,也算是盡了做師弟的本份……


    等到白悠然遠遠走出後,林小七回過頭來笑道:“老赤,咱們這就來打過吧。”


    赤目冷哼一聲,揚鞭一振,道:“瞧你裝神弄鬼的,本尊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麽本事。”


    林小七看了一眼赤目肩頭的魔龍,心中忽然一亮,暗罵自己糊塗,竟是忘了自己還有件保命的戰甲!聽離墒說來,隻要穿著這戰甲,普天之下,怕是找不出幾個可以將自己打至魂飛魄散的人來!


    他一念及此,不由哈哈大笑,自思自己隻要與這赤目盡力周旋,讓他打不死自己,等古無病那家夥暗中潛來時,事情便有轉機。


    離墒送他這戰甲時,曾經告戒過他,這戰甲內蘊神氣,修煉之人見了,必定覬覦,不到危險關頭,最好別用。林小七雖然頑劣,但其間的道理卻是比誰都清楚,因此,自得了這戰甲後,他竟是忍住從未用過。而現在正是危急關頭,此時不用,又更待何時?林小七想到做到,當下止著笑聲,口中輕喝了一聲‘化甲’!


    隨著林小七的輕喝聲,他身上頓時湧起一陣耀眼的紅光,而在這陣紅光中,他身上的道袍竟是裂成碎片,四散飛去!林小七一驚,以為自己將要**於這光天化日之下,但就在這時,從他皮膚下竟生出片片紅色的鱗甲,這些鱗甲相互重疊,愈生愈多,隻瞬間,便化成了一件赤紅色的戰甲!


    這戰甲上金光纏繞,肩頭、膝蓋各有兩個龍頭護住,而在林小七的麵部,卻又生出了一個連體的麵盔,將他連鼻帶口完全護住,隻留下一雙眼睛!更為奇妙的是,在林小七的背後,竟憑空生出兩隻全由鱗甲組成的翅膀來!


    林小七心頭大喜,略一扇動背後翅膀,身體竟輕鬆的浮起丈餘,再一動,卻是生生橫移了數丈,這來往轉挪,輕靈飄逸,全憑心念,竟是不費絲毫力氣!


    與此同時,赤目身上的魔龍見了這戰甲,一聲哀號,現出本來形狀,竟是自行脫離了赤目的身體,伏在地上,顫抖不已!


    赤目大驚,厲聲喝道:“道士,你究竟使了什麽法術,竟然毀了我這魔龍?”


    林小七笑道:“什麽狗屁的魔龍,小小爬蟲,見了自家的祖宗,又豈敢不伏地跪拜?”


    赤目的這條魔龍收來不易,此時見它全無生氣,隻知瑟瑟發抖,心中痛惜不已。這般魔獸,與敵對戰時,全憑一股暴戾之氣,一旦心生懼意,從此就再難恢複。赤目由痛到怒,心中怨氣上湧,厲吼道:“兀那道士,本尊今日若不將你碎屍萬段,又怎消我心頭之恨!”


    林小七有戰甲護身,且又多了對翅膀,心中暗想,即使跑不過這赤目,周旋一番總不是難事,況且自己還備有後著,隻要得了機會,今日便是殺了這魔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一念及此,膽氣大壯,拔出那柄新買來的劍,哈哈笑道:“老赤,道爺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想要將我碎屍萬段嗎?哈哈,道爺再加上一句挫骨揚灰,就此送還於你吧!”


    第八章 施暗算 魔頭命喪陰毒計


    赤目心頭怒極,手中長鞭幻起一道黑色光華向林小七罩去,這一鞭揚起,樹林內頓時陰風四起,長鞭掠過空中,亦響起淒厲的嘯聲。林小七哪裏敢硬接,他知道自己此時唯一的應對手段就是躲,隻要再支撐片刻,等白悠然出了樹林,他才好腳底抹油,逃為上策!


    林小七一振背後雙翅,躍起兩丈多高,方才險險躲過赤目一擊。而這一鞭落在地上,頓時響起一聲轟然巨響,林間飛沙走石,狂風疾起,滿是落葉的地上竟生生被劈出一道巨大的裂縫來!


    林小七身在空中,不由吐了吐舌頭,這一鞭的威力已經超出了他的意料,現在看來,剛才這赤目在對付白悠然的時候,最多用了一半的功力而已。


    赤目一擊不中,心知這道士背後的雙翅靈巧,若是硬打,很難擊中。微一頓足,腳下生起一團黑霧,也是浮到空中,複又默念法訣,將手中長鞭幻為一柄黑色短刺,意欲靠近林小七貼身近戰。


    林小七見他身形迅捷,不過片刻,離自己隻有一丈之遙,不由嚇了一跳,慌忙扇動雙翅,卻是繞著赤目轉起圈子來。他心中清楚,兩人之間的法力有若天壤,一旦被這赤目靠近,自己就連拚命的機會都沒有!


    赤目踏風而起,卻見林小七隻顧轉圈、閃躲,根本不和自己照麵。而自己的身形雖快,但林小七背後的翅膀更是靈巧,常常於意想不到的角度竄出,一時間,竟是奈何他不得。赤目心中鬱悶,死死追在林小七身後,吼道:“臭道士,你打又不打,逃又不逃,究竟想幹什麽?”


    林小七見赤目在背後叫罵,有心想回上兩句,但他逃的辛苦,一口元氣頂在胸口不敢吐出,沒奈何,也隻得忍下這口鬱氣。


    林小七一邊逃一邊在心中算著時間……此時他已熟悉戰甲上的翅膀,自信隻要全力逃逸,要甩開這赤目倒也不是件難事。隻是不知道白悠然此時已經行至哪裏,若是自己逃了,而赤目卻又發現那枚須彌戒指是假的,必定會尋跡追去,到那時,白悠然小命依舊難保。他心中盤算,再支撐半柱香的時辰,白悠然至少已在林外,那時自己再一飛衝天,好好體驗一下這戰甲的神奇。


    他正自盤算著,忽聽林間穿來一長三短的鷓鴣聲,尋聲望去,這聲音正是來自於他布下陷阱的樹林中。林小七心頭一樂,在空中忽的轉身,用手中長劍一指赤目,笑道:“老赤,你追的累是不累?”


    赤目見他突然轉身,心中一驚,以為這道士要使出什麽殺招。當即凝身浮空,暗自戒備,道:“累又怎樣,不累又怎樣,你若是有種,就休要逃來逃去,且與本尊好好廝殺一場!”


    林小七嘻嘻笑道:“你若不累,道爺就陪你再玩下去。但我瞧你氣喘籲籲,怕已是累了,也罷,道爺憐惜你,這便走了,青山綠水,咱們後會有期了!”


    赤目一楞,道:“戒指你不要了嗎?”


    林小七哈哈一笑,也不說話,竟是轉身就向樹林左側撲去。


    赤目見他轉身就跑,先是一楞,但隨即就醒悟過來,這道士先前扔出去那枚戒指必是假的!他縱橫一生,曆經凶險無數,被人追,被人趕,卻從沒有象今日一般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再瞧一眼仍匍匐在地的魔龍,一時間,赤目的心中也說不上是羞還是怒,一股無名火起,仰天厲嘯一聲,竟是化成一抹黑煙追了上去!


    林小七竄入林中,扭頭一瞧,見赤目化煙而至,心中也是一寒,知道這老赤已是動了真怒。他不由有些後悔,不知道此間布下的陷阱究竟管不管用,若是管用,那自是上蒼保佑,若是不管用,怕是要牽連古無病了。他一念及此,也是惡向膽邊生,竟是雙翅一斂落在了地上。


    一經落地,林小七雙手執劍,看向正自洶洶而來的赤目,喝道:“老赤,道爺不肯傷你性命,你卻咄咄逼人,就休怪道爺無情了!”他斷喝一聲,瞧定赤目飛來的方向,用盡全身的力量劈出一劍。


    赤目已是發狂,看著林小七迎頭劈來的劍竟是不管不顧,於黑煙中脫身而出,一揚手中黑刺,朝著那一片蒙蒙紫光就衝了進去!但林小七深知彼此實力差距太大,這一劍劈出竟是虛招,隻是故張聲勢。他一見赤目和身撲來,當即一轉腕,用劍輕點赤目手中的黑刺,意欲借力後退。但他到底還是低估了赤目的實力,劍刺相交,一股大力傳來,他胸口一窒,竟是仰天噴出一口鮮血!


    但這一口鮮血噴出後,卻是迎麵灑向赤目,赤目冷哼一聲,任這鮮血淋了自己一臉,手中黑刺去勢不墜,仍自刺向林小七的咽喉。而就在這時,林小七臉忽然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雙腳一沉,竟是憑空隱入了地底。赤目一楞,心中隱覺不妥,但他滿臉鮮血,視線模糊,難以看清周圍環境,便想要撥身而起,尋個空當再做打算……但此時他的雙腳已然落地,想要再起時,卻發覺腳踝處傳來一陣巨疼!赤目心中大駭,低頭望去,發現自己的腳掌竟是被一對綠幽幽的尖刺穿了個對穿!


    林小七從地下探出頭來,他嘴角血跡猶存,卻笑嘻嘻的道:“老赤,這綠水崖毒刺的滋味如何?”


    赤目拔出雙腳,獰笑道:“也不如何,本尊修煉多年,早已是百毒不侵,你以為這點花招就能對付本尊嗎?”


    林小七‘哎呀’一聲,道:“厲害,厲害,你竟然煉成了百毒不侵之身,佩服,佩服……”他先是故做驚訝,複又笑道:“不過道爺離你隻有半丈之遙,你若是沒事,不妨過來取道爺的性命啊!嘿嘿,我隻怕你走不出三步,就要頹然倒地了!”


    赤目一再被這林小七戲耍,此時又中暗算,心中已是失去理智,當下踏前三步,厲聲吼道:“本尊就走給你看,你瞧我倒是不倒?”他這話音未落,忽覺腳下一空,身體竟是急墜而下!他身體急墜,靈智反倒清醒,情知又上了這道士的當,當下運轉體內元氣,就欲淩空撥起。但就在這時,一個身著綠衫的少年突然從他背後的地下鑽出,手執一柄短劍狠狠的**了他的腰間!這少年一擊得手,滿臉獰笑,趁著赤目疼急怒吼,手腕急振,又一連插了幾劍。赤目吃了這幾劍,體內聚起的元氣頓時散去,身體急墜而下,落入了一個早已布好的陷阱內。這陷阱不高不矮,恰好到赤目的頸部,且這陷阱不過兩尺見方,赤目身軀龐大,落入其中已無轉圜的餘地。坑中又毒刺叢生,刺上又有倒勾,一經落入,赤目全身已是被刺的稀爛。再想要掙紮時,全身肌肉被這毒刺勾住,不動則罷,一動卻是痛入骨髓!


    綠衫少年見赤目墜坑,急忙躍身後退,複又朝林小七叫道:“快砍了這廝的頭,別讓他施展移魂術逃了,那時後患無窮!”


    林小七嘿嘿一笑,從地下躍身而起,掄起手中長劍砍向正自掙紮的赤目!這一劍過處,頓時揚起漫天血雨,這血雨噴出足有丈餘高,旁邊的綠衫少年躲的慢了,恰好被淋了個滿頭滿臉。這少年卻懶的擦拭臉上的血汙,走過來一腳將赤目的頭顱遠遠踢飛,看向林小七道:“小七,你好死不死,卻要來惹這魔頭,莫非是活夠了嗎?”


    這綠衫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林小七用金蟬召來的古無病。他此時滿身血汙,一件綠衫上殷紅點點,再配上他那張如玉般白皙的麵容,竟是顯得說不出的詭異和猙獰!隻可憐這赤目縱橫一世,卻死在了兩個少年之手,且這死法也冤枉之極!若不是林小七連環陷阱在前,又拚了受傷引他上勾,再加上古無病又埋伏在後,突施暗算,便是有十個八個林小七和古無病,也難傷他一根毫毛。不過這也罷了,這兩個少年聯手,一個陰險,一個毒辣,赤目死的雖冤,但也不能說不服。明搶易躲,暗箭難防,這本就是天下至理,怨隻能怨他不夠精明。但他死後,一顆大好頭顱卻被人當球踢飛,連個整屍都落不下,若是死而複生,想必還得活活氣死一次!


    林小七扔掉手中長劍,苦笑道:“你瞧我象是活夠了的樣子嗎?”


    古無病皺眉道:“我也納悶啊,平時你見了這些煞神,從來都是遠遠避開,今日怎麽就惹上了呢?”


    林小七道:“一言難盡,你且讓我喘口氣再說。”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戒指裏取出兩件長衫,扔了一件給古無病,道:“你先換上,一會還要進城,別讓官兵將你當殺人凶手拿了。”


    古無病接過長衫,道“我剛趕來時,被嚇的不輕,以為你難逃此劫了,後來又見了你在陷阱旁留下的暗記,方才知道你早有準備……”他說到這裏,看了一眼林小七身上的戰甲,又道:“這就是神龍送你的那件戰甲嗎?果然是好東西,今日要不是它,合你我二人之力,怕仍是免不了共赴黃泉的下場!”


    林小七收起戰甲,**著身子穿上長衫,笑道:“所謂吉人自有天相,有了這戰甲,從今往後,這天下大可去得!”他微微一頓,看了一眼赤目的屍體,眼這忽的一亮,又笑道:“小胡,這裏的事等進城後再慢慢告訴你,咱們且先發一筆小財再說!”


    古無病和這林小七一樣,都是沒心沒肺之人,他見林小七賊眉鼠眼的樣子,心中已是了然,嘻嘻笑道:“你已經有了神龍送的兩件好寶貝,這會可別和我搶!想這赤目號稱神君,乃是疆外十八魔頭之一,身上必定有些好玩意。”


    林小七走至坑邊,一把拎出赤目的屍體,先是做了個鞠,複又笑道:“老赤啊老赤,道爺早跟你說過,遇上玲瓏閣的林大少爺,你就遠遠的避開。唉,良藥從來苦口,你卻不聽道爺的話,瞧瞧,現在連個全屍都沒落上吧!不過你我也算有緣,所謂有始有終,道爺既然殺了你,自然就得替你料理後事……我且來瞧瞧,你給胡大少爺留下了什麽好寶貝,若是順了他的眼,道爺就大發善心,將你吃飯的家夥拿來,與你葬在一處!”


    他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一事,不由一拍腦袋,看向古無病道:“小胡,這裏交給你了,那邊還有一條魔龍,少爺去剝它的皮,抽它的筋,卻是上好的煉器材料……對了,你拿了東西後,挖個坑將這家夥埋了,不過別忘了寫上他的名字,免得我家老白來了,誤以為是少爺我的墳,一時想不開拿劍抹了脖子!快點,快點,他怕是就要來了……”


    他邊說邊跑,也不將話說清,竟是跑的遠了,唯留下古無病一人怔立當場。古無病喃喃自語道:“哪家的老白、小白?好端端的又要抹什麽脖子呢,難道今日真是個殺生的好日子嗎?”他本自一頭霧水,心中忽又想起一處不妥,怒道:“媽的,死小七,憑什麽又要老子挖坑埋人?你每次都是這樣……”


    七賢山,飄渺峰。


    蒼衣散人站在飄渺峰的瞰雲石上,看著遠處悠悠白雲,眉頭卻是微微皺起。


    有風輕輕的來,將天邊白雲吹散,須臾,這白雲又漸漸聚攏。於是,風起風落,這白雲也就或聚或散,周而複始,難有常形。


    蒼衣散人微微閉眼,輕聲歎道:“白雲蒼狗,世事變幻,緣來緣去,到頭來終免不了一場空。唉,我以為這世事我早已看透,卻想不到一柄大周天劍竟擾得我心緒如此不寧!”


    蒼衣歎了一陣,複轉身看向在那白雲深處的一座茅廬。這座茅廬是飄渺峰上唯一的一座可供住人居所,在那裏,住著的是一隻被天下修道者奉為大智者的麒麟。


    蒼衣散人在這茅廬前已經等了兩天,前兩天來時,伺奉麒麟的童子告訴他,智者已經睡了整整九天,至少要到今日晚間才會醒來。於是蒼衣散人就在這飄渺峰上打坐了兩日,無論如何,他都要最短的時間內見到智者,因為他需要智者的一個答案。有了這個答案,他的心緒才有可能恢複往日的平靜,而以他為尊的天下第一煉器之宗---七賢居,才有可能從一場腥風血雨中走出來!


    風依舊輕輕的過,飄渺峰上有沙沙的婆娑聲,這是樹葉發出的聲音,這聲音和著風聲,漸漸的侵入了蒼衣的心緒中……風過葉拂,這是凡世間的天籟,亦是蒼衣心中的天籟。


    夜,不經意間便輕輕踏來,端坐在瞰雲石上的蒼衣忽然眉頭微動,遠處,亦有腳步聲輕輕踏來。


    來的是童子,童子躬身道:“宗主,仙長已經醒來。”


    蒼衣道:“仙長喚我進去了嗎?”


    童子搖頭道:“仙長說他還要睡,而這一睡就是三月。”


    蒼衣心中失望,問道:“難道仙長就沒留下什麽話嗎?”


    童子點了點頭,道:“仙長讓我轉告宗主,大周天劍雖非神器、仙器,但萬餘年來,它殺戮太多,已內蘊劍靈,實是天上地下第一等的凶器!而宗主心中不寧,正是被它凶氣所擾,唯一解脫之道,便是……”


    蒼衣皺眉道:“便是什麽?”


    童子道:“仙長說,若要尋求解脫,便要先毀去這劍!而這劍本是至凶之器,毀了它,這世間必會少了許多風雨。”


    蒼衣苦笑一聲,喃喃道:“果然是要毀了它才行嗎?唉,天下人都以為這劍是最接近與仙器的寶物,卻沒幾個人知道它真正的來曆……若要得到它,必要付出若幹代價,可即便是得到了,那又怎樣呢?我也知道毀去它後,便可心緒安寧,但這天下人又豈會願意?”


    一旁童子奇道:“宗主,如果得了這劍,那便是咱們七賢居的東西了,想毀便毀,還要理別人的意見嗎?”


    蒼衣苦笑道:“哪有這麽簡單,遠的且不去說,就拿你的幾個師叔祖來說,他們就不會讓我輕易毀了這柄劍的。”


    童子奇道:“可他們是宗主您的師弟啊,怎麽會不聽您的呢?”


    蒼衣搖頭道:“元淩,你還小,這世間的很多事情你是不會明白的。我七賢居乃天下第一煉器大宗,雖說少有煉劍,但這劍也總算是法器之一。得到或者煉出了一柄好劍,雖然做不到劍宗之人的身劍合一,但對修道一途總是有所裨益。不過,這也算不了什麽,僅僅如此,天下人也不會對大周天劍眈眈而視。真正吸引我們器宗的,正是這大周天劍內蘊的劍靈,你入我七賢居已有十年,你該知道,無論什麽法器,隻要內蘊器靈,那便已是仙器!你想想,你的這些師叔祖們會舍得毀去一件仙器嗎?”


    元淩道:“可是……可是您是宗主啊,您說的話,師叔祖怎麽會不聽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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