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彌拉隱了心中恨意:“那便待他倆醒了你問他們去吧!”說完拂袖而去。


    望著迦彌拉離去的背影,穆玄英嘆了口氣。


    耳後微風拂動,接著落入莫雨那溫暖的懷抱中。莫雨道:“怎麽回來了?”


    “我想你好好的,所以……就回來了。”穆玄英並不打算讓莫雨知道那個噩夢,就怕說出了口,就會變成現實。


    “浩氣盟怎麽辦?”


    穆玄英搖頭道:“我現下既然在這裏,便沒有退路了。”


    莫雨一聲嘆息,“你可信我?”


    穆玄英道:“莫雨哥哥何曾欺騙過我?”


    “人不是我殺的。”


    “我相信。”


    那日,莫雨將在禪房內發生的事情告知了穆玄英。而後,支舍和曇戈醒來,卻一口咬定是莫雨殺了摩加羅多。


    “那日我算著師父和這個魔頭快出來了,便在門外等候,為師父準備熱茶,卻是見了我師父慘死!”曇戈憤恨地看著莫雨,噙了淚水說道。


    “你可見了他殺人?”


    “雖未親眼所見,但當時隻有他和我師父在禪房內,不是他還會有誰?”


    穆玄英思索片刻,說道:“既然如此,你們夜裏與莫雨哥哥殊死相鬥,為何他卻不下殺手,留得你二人性命?”


    支舍和曇戈麵麵相覷,道不出原由。


    穆玄英道:“此事蹊蹺,請容我們仔細查探,必會為摩加大師做一個交代。”


    第40話


    迦彌拉坐在一個小板凳上,雙腳踏著石碾來回滾動,碾口處有白色辱漿緩緩流下,流入一個青瓷玉瓶中。他一直沉默不語,忙活把冰藜糙精內的藥汁提煉出來。


    穆玄英支著下巴在房內踱來踱去,雖說是在沉著思考,卻又偶爾晃過一絲焦慮,對莫雨的關心是不言而喻。“摩加大師死了,便沒有人可以解咒了嗎?”


    迦彌拉手下動作不停,麵無表情答道:“有。”


    穆玄英眼前一亮,忙問:“誰?給你師父下咒印的人?”


    迦彌拉搖搖頭,說道:“那個人也死了。”他看了眼莫雨,莫雨隨意地靠在窗戶邊上,目光始終追隨著穆玄英,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說出的答案,仿佛什麽都置身事外了。


    “那便是死局?”穆玄英失望至極。


    “別無此法,也隻能一試了。”迦彌拉站起身來,把手裏的青瓷瓶一搖,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冰藜糙……這下六十四味藥倒是齊了。”


    穆玄英覺出他話中含義,眼前一亮。果然聽迦彌拉說道:“這些年我也沒有白研究這血毒,如今這箇中玄機我也解得七七八八了。從前隻道這毒咒一脈,並沒往陰陽調和這一層想去,用的藥引也有些不同。這方子裏六十四味藥,其中三十二味性寒,三十二味性溫,陰陽屬性也各是一半,但以這些藥糙混合著煎熬出來的藥汁卻是屬陰的。嗬嗬,莫雨,當年給你下毒的人,可見恨你莫家其深吶。”


    莫雨斜睨他一眼,無動於衷。


    穆玄英問道:“這是能解了?”


    迦彌拉道:“有了這藥方子,配合我研製的解蠱之法,應當是有相同效力。”


    “如何解?”


    “毒為陰,咒為陽。毒咒會因為陰陽相互牽製而被抵消,可若本末倒置,陰無法克陰,陽也無法克陽,反倒是愈演愈烈,這毒印便是這樣保持在莫雨血脈之中的。摩加羅多終是留了一手,並未向你們言明這其中道理。其實,為莫雨調息內脈實則是壓製他體內毒性,而這藥才是壓製咒印發作的。如今,他最後一次內脈調息並未完成便已離世,可謂是功虧一潰。我現在要做的便是將那陽脈補上,用蠱。”


    穆玄英仍有不解:“那如何衝破最後的穴道?”


    迦彌拉性子雖冷,卻頗有耐心,仔細解釋道:“正是缺少這一環,所以我所用的方法有些不同。我要解毒的同時解咒,最後衝破穴道的障礙……”迦彌拉看向莫雨,緩緩說道:“則需要莫雨自行運功衝破。成不成功,就要看他的內力夠不夠深厚。”


    “我和莫雨哥哥練有同一種內功,可以幫他衝擊穴道嗎?”穆玄英問道。


    迦彌拉聞言微微一愣,片刻後搖頭說道:“不成。你和他的血脈沒有關聯,即使修有同門心法也無法幫他,反而會被毒性反噬。”


    “何時開始?”一直未說話的莫雨終於開口問道。


    “明日。需閉關十三日。”


    穆玄英有些擔心,正待說些什麽,迦彌拉對他溫和一笑,道:“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他的。”


    當夜,穆玄英與莫雨同榻而眠。穆玄英翻來覆去睡不著,莫雨箍緊他腰身,無奈道:“你一夜未睡還嫌不累?有精力想別的,不如陪我做點高興的事。”


    穆玄英揮著兩隻爪子拚命掙紮,急道:“誒誒,莫雨哥哥,你別!我想到一些事!”


    “還在想呢?”莫雨摞起一縷穆玄英散在枕頭上的頭髮把玩。


    “你說摩加大師臨死前說‘有人’……這‘有人’是什麽人?”


    “嗬,當時房裏隻有我和他二人。”


    “你說他徒弟有沒有可能欺師滅祖?”


    莫雨細想了下,搖頭道:“這二人武藝不精,並非我對手,卻為了摩加羅多同我拚命,可見不是假裝。”片刻後,莫雨苦笑一聲,道:“真的是我也說不一定。有可能是咒印的反噬,損了他經脈。他連續十日為我調息內脈,且最後一次進行了半日,許是他年紀大了,承受不了吧。”


    穆玄英念著這事,始終覺得摩加羅多死得蹊蹺。


    有人……到底有什麽人?


    第二日,穆玄英在一陣濃鬱的藥香味中醒了過來。他來到位於寺院東側的職事堂,見迦彌拉在堂廳置了一桶熱水,將熬好的六十四味藥連同藥渣全部放了進去。


    迦彌拉說道:“藥浴。三個時辰後,等水涼透了,便讓莫雨過來吧。”


    “冷水?”穆玄英憂心忡忡:“這……他會生病的。”


    “其實冰水最為適宜,此地沒有,隻能用冷水代替。所謂苦口良藥,他若不吃點苦頭就除不了血脈之毒。冷水浸泡五日,我會為他添入蠱藥,到那時候水會自行發熱。”


    三個時辰後


    莫雨脫掉外衣和鞋子,踏入木桶裏。水涼得沁人心肺,他眉毛卻是絲毫未抬,沉下身,將水淹至肩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那裏倒是像在洗熱水澡。隻是大約過了兩柱香的時間,他嘴唇微微發白,卻仍是不見發抖。


    穆玄英問道:“莫雨哥哥,你還好吧?”


    莫雨笑道:“凝雪功比這還要冷上數倍,這點冷意奈何不了我。毛毛勿需擔心。”


    迦彌拉取出裝有蠱蟲的瓷壇,道:“穆少俠,我要製蠱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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