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姑娘不願為妾?”


    “賈姑娘說,她隻顧家能以四品宜人待之,已是忠厚。她萬沒有推辭之理。可賈家上下,莫說嫡女,便是庶女也從未有為妾者。她不能墮了家族門風。”


    門風?賈家居然還有門風?皇後隻覺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所以,你想遂了她的心意,娶她為妻?”


    顧延凱抿著嘴,不說話。可這意思卻很明白了。


    “你若想,姑母應了你便是。你父母那裏也由姑母幫你去說?”


    顧延凱呆了好半晌,竟是有些不敢置信,“姑……姑母?”


    “傻了不成?姑母從小便同你說,隻需你要的,姑母自會幫你想辦法。”


    顧延凱喜上眉梢,可轉瞬這笑意又垮了下來,“姑母,侄兒雖中意賈姑娘,不想委屈了她。卻也不想再惹父母不痛快。父親母親生我養我,於侄兒恩重如山,他們如今既一力阻止,侄兒怎能用姑母的威儀去逼迫他們答應。這樣不好。侄兒,侄兒也做不到。”


    皇後心裏忽然鬆快了不少,眼底漸漸透出笑意,“自然要你父母心甘情願。我們這頭鬆了口,你的賈姑娘自然也不會吵著要出家了。賈家那邊,姑母也會幫你透個氣,再不會急著要將賈姑娘嫁出去。”


    “至於你們,卻也不急在這一時。你也說,是彼此有誤會,長輩們是對賈姑娘有成見才會如此。那麽,姑母幫你時常宣她入宮。左右你母親是每月都要進來請安的。到時候叫他們多多接觸,時日久了,自然就甘願了,是不是?”


    顧延凱心頭大喜,“多謝姑母!”


    皇後眼珠兒一轉,“隻是你如今年歲不小了,恐怕……”


    顧延凱忙道:“姑母,侄兒等的!不論是一年半載,還是兩年三年,侄兒都等的。”


    “賈姑娘年歲也不小了,你可知她等不等的?”


    顧延凱突然皺起了眉頭。


    皇後卻瞬間嚴肅起來,“延凱,你說你與賈姑娘的相交,是你主動在先,她被迫落入這般境地。我們且聽著。你說她不願為妾,是因為不想辱沒門風,我們也聽著。


    可倘或你為她做了這麽多,她卻連這麽些時日都等不得,連她日後的公婆,你的親生父母也不願意去讓他們認可。那麽你便要想一想,她對你有幾分真心,對這段婚姻是抱著什麽態度?誰人不想婚嫁能得公婆喜歡?


    延凱,你已經做了身為男人該做的一切,也給予了她能給的一切,剩下的總要她自己來。這也是看你在她的心裏,有多重要。你可明白?”


    顧延凱忙點頭,“侄兒明白!姑母以往便說過,夫妻之間當同心同德,才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侄兒如此,賈姑娘自然也會如此。侄兒信她!”


    皇後滿意笑了,“先出去玩會兒,你之前不是說,姑母宮裏新栽的幾盆牡丹不錯,想畫一畫嗎?這裏也一直留著你的畫具,讓宮人搬了過去。等用膳的時候去再喚你過來。”


    顧延凱朝側殿望了望,自知皇後這是要同顧太太說話,笑著應了,滿麵喜色離開。


    顧太太轉出來,“是臣婦誤會娘娘了!臣婦慚愧,延凱本是臣婦與老爺的兒子,卻總叫娘娘勞心勞力。”


    “都是一家人,這些話便不必說了。隻是延凱身邊的人,該清一清了。”


    “是!臣婦省得。這些時日,已經在著手辦了。隻是想要尋個忠心,又會來事,還伶俐能勸著他,幫他看清人性的不容易。臣婦如今可不敢隨便使個人來。”


    皇後點頭,“你心裏清楚便好!”


    ********


    賈府。


    賈元春換了出門的衣裳來給賈母辭行。賈母言道:“你可決定好了?倘或……倘或顧侯爺不去呢?你有幾成把握?”


    賈母不知皇後的提議,以賈元春的情形,若是皇家,怕就隻能是庶妃了。因此,若能得安樂侯為妻,還真心相待,自是好了不隻一倍。但妾卻不行。既然都是妾,那麽侯爺的妾室,不如皇家的妾室!


    可是……可是這法子,也實在險了些。


    幾成把握?賈元春苦笑,坦白說,她並沒有想到皇後會提出四品宜人的誥命來說服顧延凱。所以她也不知道如今這一招是對還是錯,可這是她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她深吸了口氣,“我已拖人傳信去給侯爺。隻需他知道,不會不萊梅花庵。我說了這麽久的出家,卻毫無動作,不說顧家不相信,再這般下去,隻怕侯爺也要懷疑了。


    這一趟,我必須去。隻需侯爺親眼看到師太要為我剃度,沒有不著急的道理。而如此一來,我在侯爺心中的地位自會更高一層。”


    賈母點點頭,揮手,“去吧!”


    賈元春福身,這個“是”字才到嘴邊,卻聽外頭下人嚷嚷,“老太太,老太太,夏公公來了。說皇後娘娘宣您和大姑娘一同進宮!”


    賈元春心頭一滯。竟是不知自己該作何表情。


    顧家妥協了。她不用再去梅花庵演這齣剃度的戲碼。不必再擔心逼不得已,假戲真做。


    可顧家也斷了她用此計叫顧延凱產生愧疚之情從而加深她在他心目中地位的方法。


    而此時賈元春還並沒有料到皇後的真實打算。待她從宮裏出來,整個人幾乎要站不住。


    婚事不議,名分不定,庚帖不換。就輕輕飄飄一句話,這能說是應嗎?怎麽能說是應呢?


    她年歲已經不小了。顧延凱是男子,又有皇後這個大靠山,自是可以不急。但她怎能不急?


    倘或有婚書在,她還能等。可什麽也沒有。若是一年半載後,顧家情願了自然好。若顧家不情願呢?


    這明明就是拖字訣!


    最氣惱的人,即便明知如此,她卻也再沒辦法同顧延凱說。皇後連她再對顧延凱裝可憐的路子都給堵了!


    你想要嫁我,卻連善待我父母,花點時間讓我父母認可都不肯?你說不願我與家裏鬧僵,可如今事情解決了,你卻非得立馬議親。豈不是故意為難,偏偏叫我同家裏鬧僵?


    到時,顧延凱會怎麽想?


    這還不算,往後被召入宮,皇後會再使出什麽手段。


    賈元春想著,手握成拳,指甲一點點掐進肉裏。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府的,又是如何回屋的。抱琴端了冰碗上來,想叫她涼爽涼爽,這才發現她手心全是血。忍不住驚呼:“姑娘,大姑娘,你快鬆手!”


    為什麽!為什麽別人輕輕鬆鬆就能得到,比如沈沅,林硯在賈府時,那些不要命的送去沈家的玩意兒,她是知道的。比如蘇瑾,三皇子待她的情誼,她在梅花庵時便看得出來。


    可為什麽偏偏到了自己就這麽難?


    她不就是想要一個身份,想要一份真情。到底哪裏錯了?老天為什麽要這麽對她!為什麽!


    賈元春身子一晃,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下評論我都看了。關於賈元春。我理解很多人不喜歡。我有在標題註明。如果不喜歡的可以不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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