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見她終於展顏,鬆了口氣,“那自然也是您和父親慣得。若不然,我怎地隻在您和父親麵前沒臉沒皮,不在別人跟前?”


    賈敏哭笑不得,推了推他,“去去去!趕緊回去寫你的功課去!”


    林硯看著她不說話。賈敏輕笑,“礞哥兒有一會兒沒見我,怕是就要吵了。我可沒工夫搭理你!”


    “果然是有了礞哥兒便不要我了!”


    林硯嗤鼻,扭頭就走,卻聽身後賈敏又道:“老太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林硯腳步一頓,轉身看著賈敏,微微皺眉。


    “老太太年紀大了,偏疼二房元姐兒和寶玉,想為他們求一份護持並不為過。隻是方向想岔了。我已堅定拒絕了回去。老太太會想明白的。”


    這是不讓他出手。一旦他出手,事兒就不這麽簡單了。賈敏到底是念著賈母的。畢竟是這麽多年的至親母女。林硯在賈府住的這陣子也可看出,母女倆以往的情誼真真切切,不摻假。隻如今……


    林硯心頭一嘆,低聲應了。


    罷了。反正賈母也沒什麽其他動作,大約也做不出什麽其他動作。他隻當是哄賈敏開心吧。


    ********


    又一日,賈府洗三。賈敏還是一大早便去了。


    次日,賈璉便上了門。林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來幹嘛的。待他見過林如海和賈敏,親自送了他出去。


    “我娘又不是擰不清的,老太太的那些心思,同你有什麽相幹,你來道什麽歉,賠什麽罪!我娘要真生了氣,昨兒怎會再赴你兒子的洗三禮。”


    “倒也不全為賠罪。前幾日鳳兒身子重,府裏多虧了姑母照應。鳳兒生產那日,我沒經驗,慌得團團轉。也唯有姑母站出來主持大局。


    便是昨日,也是姑母忙前忙後。我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老太太不耐煩給我們做臉,太太又是那般性情。姑母出人出力,忙了這許久,我自該上門道謝。”


    這倒也是。林硯見他一直麵帶紅光,知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道:“可取名字了?”


    “取了。單名一個芃字。‘我行其野,芃芃其麥’那個芃。”


    “好名字!”


    賈璉麵上更得意了!


    有了兒子,果然就是不一樣!


    林硯隻覺得好笑,送了他走。司徒嶽後腳便來了。


    林硯眼尖,離著幾米遠就瞧見,立馬回府,招呼門房,“關門!關門!趕緊關門!”


    到底晚了一步,司徒嶽一隻手掐在兩道門縫中間,啊啊啊的叫喚,“疼疼疼!疼死我了!”


    門房嚇了一跳,抖著手要開門,林硯堵在門後,“不許開!”


    司徒嶽氣得咬牙,“林硯,你是女人嘛?心眼就針孔那麽大?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父皇讓我成親,我順嘴就說出來了!你要不要氣性這麽大!爺好歹還是個王爺,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犯上!”


    林硯冷哼,不說話!


    司徒嶽自討沒趣,將右手舉起來,露出明黃聖旨,“開門!爺是來宣旨的!”


    林硯唬了一跳,忙把門開了。讓人去請了林如海,擺香案跪拜。


    聖旨宣的是林如海的任命。接了旨,司徒嶽一走。隨後,林硯尋了個由頭便出去了。


    一品茶樓。


    林硯皺眉看著司徒嶺,“尚書令?怎會是這麽個職位?這是連升三級?”


    從二品到正一品,恰好三級。


    司徒嶺言道:“連升三級倒沒什麽,林大人本就有功。再有你弄的那些東西。你無官無職,便是賞賜也不好太過。父皇隻能都算在林大人頭上了。


    隻是這尚書令雖為六部之首。可我朝自建國後,六部各司其職,各部都有尚書,這位子早便架空,形同虛設。而自上一任尚書令告老後,再無人接任,已空了好幾年。”


    巡鹽禦史是實權,還是肥差,尚書令不過是麵子上好聽。然而林硯在意的卻不在這點。


    “我如今風頭太過,父親自然不宜再掌實權。尚書令位子高,品級高,卻是清閑。父親身上又有舊患,不能太過勞心勞力。這職位倒是再合適不過。我隻是在想,皇上之前才說讓殿下來拜父親為師,特意給父親閑職,是不是也同此事有關?”


    清閑了,也更適合用心教導皇子。是這意思嗎?


    司徒嶺陷入沉思,半晌,言道:“最近父皇在給二哥,我,五弟,老九選妃。二哥側妃齊全,選的是正妃。我與五弟,老九為側妃。單子上擬的都是京中勛貴之後,但族中都無軍中勢力。唯有五弟例外。聽聞是貴妃娘娘親自選的。王子騰的嫡女。”


    林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王子騰為京都節度使,這位子即便早不如當年,卻也不比尋常。


    司徒嶺又道:“但我又打聽到,父皇另擬了一道聖旨,升王子騰為九省統製。令其年後出京巡防。”


    林硯眼珠兒閃了閃。九省統製,職權雖高,但在今時幾乎同尚書令一樣,是被架空了的。尤其還安排巡防,也不過是做樣子轉一轉。可皇上若沒規定回程。那麽沒有皇上再次下令,是不能回京的。


    這是擺明了明升暗降,藉故將王子騰遷出京都。他一走,這節度使的職位自然不會再有。這樣的位置,還在京城,本就是皇權所不能容的。京城兵力,必須完全掌握在陛下手裏。


    林硯笑起來,“王子騰第一個歸還戶部欠銀,也算有功。升遷也是自然。”


    司徒嶺和司徒嶽皆是一笑。林硯轉頭又問:“殿下這消息可靠嗎?”


    司徒嶺頓了頓,“皇後處得來的!”


    若是出自皇後,那必然無假。隻是,司徒嶺和皇後的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了?林硯有些驚訝。他看著司徒嶺,卻沒有問。有些事情,他還是不知道得好。


    “既然如此,我回去同父親說。”他站起身告辭,卻被司徒嶽抓住,“你不會當真還在生氣吧?”


    林硯鼻子一嗤,甩袖走了!


    以為搶了太監的活來宣旨,藉故道歉,就沒事了?


    嗬嗬!白費了老子對你的信任!


    林硯回了府,便去找林如海。誰知,林如海就輕描淡寫的三個字:知道了。


    林硯等了好半天,都沒等來他的第二句話。


    又過了幾日,果然如司徒嶺所說,幾份賜婚的聖旨和王子騰的調任逐次下來。


    林如海慢悠悠從床上起來,讓人去備官服。林硯看得一頭霧水,“幹嘛去?”


    “進宮?”


    “啊?”


    林如海輕笑,“因我身上舊傷,皇上特許了兩個月假休養,不用急著上任。可既然任命下來,我也養了好些時日,白芷也說沒什麽大礙了。自該進宮謝恩。”


    林硯呆呆地,不是謝恩這麽簡單吧?他怎麽覺得,林如海是去試探皇上的呢?


    傍晚,林如海自宮裏回來,取了書房書架上的《三國誌》遞給林硯,“讓三皇子多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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