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思忖了一番,言道:“這點我也慮到了,也想了個法子。殿下且聽聽,看是否可行。”


    “你說!”


    “分期付款!如今戶部衙門口哭窮得隻怕都能把京城給淹了。殿下不妨順著他們的話認了他們窮,派人查看其名下產業,算出每年的利潤來。


    若是當真家中有困難的,便簽下協議,每年還一部分。若是有瞞而不報的,便是欺君之罪!隻是如此一來,恐怕殿下在朝中的名聲就不大好聽了。”


    查官員私產,與抄家也差不多了。


    當年雍正不就是因此得了個“抄家皇帝”的稱號?可他的舉止卻豐了國庫。


    大周不是清朝,卻也有幾分弊端影子。司徒嶺不是雍正,卻麵臨差不多的境況。這本來就是一條不容易走的路。


    皇上要對西北開戰,國庫不豐,內患不正,如何禦敵?


    司徒嶺凝眉,“戶部欠銀之事是我領頭,如今早已將好些人得罪光了。還怕這些嗎?”


    林硯鬆了口氣,“殿下既然決定了,那麽還請好生規劃一下此中細節。便是要查,也得想個辦法委婉得來。能懷柔則懷柔。想來那些哭窮的人裏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殿下心裏也清楚個七七八八。


    如此一來,那些當真有困難的,倒可以寬容一些。那些心懷鬼胎的,殿下不妨先用這個嚇唬嚇唬。世家大族嫡枝不多,許多都分房不分家。殿下可從中動作,捧一踩一,或許能叫他們自己把自家根底抖出來!”


    司徒嶺越是越是好笑,“怪不得父皇說你有鬼主意,果然是鬼主意!”


    挑撥離間,分而化之。不能再鬼了!


    林硯笑嘻嘻摸了摸鼻子。


    見正事說得差不多了,司徒嶽笑得十分得意,說起別的來,“聽說你今天送賈家大姑娘去梅花庵遇上了事?”


    林硯苦著一張臉,“殿下何時變成京城的百曉生,包打聽了!”


    司徒嶽因是做買賣的,而且如今買賣做得極大,門路也廣,在京裏還真的是消息靈通。


    司徒嶽不以為杵,抬著下頜,“看吧,爺就說了,你這朵桃花是帶刺的。紮人!”


    “何止帶刺,還有毒。不僅紮人,還要命!”


    司徒嶽哈哈笑起來。


    林硯也不避諱了,直言道:“其實,我今日來,也是想請兩位殿下幫忙!”


    司徒嶽一愣,林硯嫌少有這般姿態求人的時候。司徒嶺笑道:“你說!”


    “九爺消息廣,南安王回京也快一年了,霍縣主這脾氣,隻怕沒少惹事。”


    司徒嶽嗤鼻,“那是自然!這毛病倒是和霍燁一樣,不愧是同胞兄妹。一個女兒家,還老喜歡往外頭跑,人茶樓的夥計不小心灑了她一身水,她直接揮鞭子把人往死裏打,差點沒要了人的命!可惜她是南安王的女兒,夥計哪裏敢計較。”


    林硯笑了,“這種事有一必有二,不會唯獨這一件。”


    司徒嶽點頭,“你的意思是?”


    “我來京不到半年,自然知道的沒殿下多。殿下既然曉得這些,不妨挑兩三個出來。我派人去聯繫,安排他們告官!”


    “你想對付南安王?”


    “不!我如今還不夠力量對付南安王,況且嶺南那邊皇上還未完全收服,此時不宜動南安王。我對付的隻是霍靈。我可不想這麽一朵爛桃花天天給我惹麻煩!”


    司徒嶽心領神會,答應了。


    林硯試探著瞄了司徒嶺一眼,“其實,還有一事!”


    司徒嶺一愣,這態度有點不尋常。司徒嶽更是疑惑,“有事你就說,你從來不是這麽不爽快的人!”


    “其實說是請兩位殿下幫忙,但也是想請賢妃娘娘幫忙!”


    林硯深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司徒嶺對沈家是什麽態度,對沈沅有沒有這個心思,但就這些日子來看,司徒嶺絕非是眼界格局這麽小的人。若是如此,那也隻當是自己看走了眼!


    ********


    錦和茶樓。


    也不知是不是這裏的說書人說得特別好,還是這裏的消息傳播的特別快。自打經歷去年幾次京城大事之後,這裏儼然成了一個八卦聚集地。


    三不五時總有些人過來,特意聽“故事”。


    “哎呦,聽說了沒?又出大事了!”


    “怎麽沒聽說。我都來茶樓聽兩天了。這次說的是南安王家的姑娘,還是個縣主呢!嘖嘖,這心腸比蛇蠍還歹毒。”


    “可不是嗎?瞧見前兩日京兆府衙門前的熱鬧了沒?那個夥計不過是不小心灑了茶水,嘖嘖,那身上的傷呦!好了都可見傷疤一條一條的。”


    “這算什麽,有一個聽說是在街上多瞧了霍縣主兩眼,霍縣主就把人眼珠子給挖了出來!”


    “對!還有還有!據說霍縣主還打死了一個丫頭。那丫頭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因家中困難才賣身為奴,卻是簽的活契,說好的做五年就出去的。”


    “這我知道。這丫頭也是命不好。她也沒做錯事。聽聞是那日霍縣主去梅花庵上香,遇上也在上香的沈家姑娘。似乎是沈家姑娘在後山賞梅,摘了一枝梅花。可霍縣主偏說那枝梅花是她先看中的。同沈家姑娘爭吵起來,取下腰間的鞭子就甩過去!”


    “沈家?可是曾教過陛下的沈閣老家?”


    “正是!這沈姑娘乃是沈閣老的嫡親孫女!”


    “沈家姑娘也敢打?”


    “怎麽不敢?囂張得很!要不是這樣,你當沈閣老為什麽早致士了,還入宮去!就是要去皇上麵前討個公道!”


    “嗯,這倒是。總沒有自己家孩子被人白白欺負了的道理!”


    “那是當然,沒見沈家姑娘都病了嗎?這做長輩的,從小手心裏捧著長大,哪裏咽的下這口氣。”


    “這和那丫頭的死有什麽關係?”


    “你著急什麽,我還沒說完呢!因著這次打得是沈家姑娘,王妃狠狠訓了霍縣主一頓。霍縣主心裏不服氣。正好那丫頭上前伺候,被霍縣主抓過來出氣唄!你當這是頭一回呢?被霍縣主打死的丫頭還不知道有多少!


    不過是這回不是死契丫頭,也不是家生子。人家父母都在,又是疼女兒的,這才鬧出來。據說霍家是想給一百兩銀子了事。可人家父母不幹啊!把屍體給抬去了王府門口,這都好幾天了!不吃不喝,不下葬,就要個公道!”


    大廳內可聞一陣磨牙之聲,“這麽蛇蠍心腸的女子,誰敢娶進門!還是縣主呢!我呸!怪不得皇上要下聖旨申斥!要我說啊!罵得好!”


    廂房。


    說書人諂媚著點頭哈腰,“小的都照著公子給的本子說的。公子瞧可有差錯?”


    沒錯,這劇本是林硯給的,裏頭真真假假,一半一半。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林硯朝秋鳴使了個眼色,秋鳴拿出一荷包銀錢遞過去,“沒差錯。做得很好。這是賞你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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