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再好家教的人,也會被這番話激怒。何況唐果兒現在扮演的是囂張千金,更何況這番話恰恰踩到了這個身體主人的痛處!


    琅華郡主拚死生下唐果兒,為了保她,連性命都沒顧得上,哪裏還有機會來教她?


    唐果兒臉色當即就沉了,怒目回視大媽,是真的動了氣,“彼此彼此!”


    她冷冷一笑,“大媽,你是不是閑的無事隻能靠對別人挑三揀四來打發時間了?你家教好能說出這麽刻薄的話?好狗不咬人,瘋狗亂咬人!”


    “你說誰是瘋狗?”四下壓抑的低笑聲徹底引燃了大媽的怒氣,她何時被人這般辱罵過,當即派了桌子站起來,指著唐果兒鼻尖的手都氣得微微顫抖。


    唐果兒也毫不示弱,一挺肚子也站了起來,“誰應我說誰!我告訴你,我肚子裏這孩子可金貴著呢,要是你把我氣得有了閃失,我就殺你全部子女陪葬!”


    說完,唐果兒神色得意的看向大媽。與她鬥嘴?和自找苦吃找氣受有什麽區別?


    大媽,你就氣吧,越氣才越好,就怕你不氣呢。


    最好能氣歪了鼻子,然後朝我撲過來。


    “好大的口氣!”大廳中的另一人也看不下去了,立刻站起身來幫腔。


    接著更多的人站了起來,就像雨後春筍冒出土地,勢不可擋。


    唐果兒依舊神色倨傲看著大媽,似不將被激怒的眾人放在眼裏,但她的眼角餘光卻早已將大廳掃了一圈。


    再來一把火,這些人的怒氣就會被引爆。一旦他們激動地朝她撲過來,外麵的重兵必定不會放任不管。隻要等他們亂作一團,雲淵就可以趁亂和她傳遞上消息。


    唐果兒暗暗握了握拳頭,雖然她也不屑裝得這麽腦殘,可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已經選擇了這個辦法,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完美無缺的演下去。


    似猶豫了一下,唐果兒終於一狠心,反身抄起桌上一份翠玉拌豆腐,一揮手整盤豆腐全部被她潑了出去。


    挨著大媽的幾人全部遭了秧,而大媽自然是最慘的,整個臉上都糊著豆腐渣,醬汁隨著她的鼻尖下巴滴下,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唐果兒的這一舉動讓眾人紛紛愣了,他們怎麽也沒料到她會張狂至此。


    見眾人愣著回不過神,唐果兒將手中空碟往地上一摔,“啪啦”一聲脆響後,她得意笑道,“本姑娘不光口氣大,火氣更大。大媽,你不是說你家教好,這盤豆腐是賞你的,怎麽樣滋味好不好?”


    “你……你簡直是欺人太甚!”大媽徹底暴怒,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丟過臉!


    一把拂去臉上的碎豆腐渣,她尖叫著就朝唐果兒撲了過去。


    “救命!”唐果兒挺著肚子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喊了一聲,門外的一個重兵立刻閃了進來,將大媽推開。


    這一推可不得了,大廳中所有人的怨憤都被激了起來,一窩蜂便朝著唐果兒的方向湧去。門外的重兵見情況脫離了控製,又知唐果兒的重要性,也立刻衝進了大廳。


    廳中如唐果兒所願般亂成來了一團,她趁亂朝著雲淵的方向瞟去,連忙給他低了眼神。


    你引我進來有什麽事倒是抓緊說啊!


    雲淵這才會意了唐果兒這一係列舉動的真正目的,他立刻便拎起酒壺,醉醺醺搖擺著走過一處近衛的桌旁,卻隻是找了另一張桌子坐下,醉眼朦朧的看著混亂的兵民,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唐果兒見此氣結,她被重兵保護在中間,雖然偶爾有暴躁的百姓伸手來抓她的衣袖,可她根本擠不出去。


    難道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還是雲淵喝醉了?


    唐果兒急得思緒混亂,突然間,有隻手不同於其他人的手來扯她的衣袖,而是抓住了她的手。


    同時,有什麽東西被塞到了她的手上。


    唐果兒心中一跳,連忙握住掌中的東西朝雲淵的方向望去,隻見他還坐在哪裏喝酒看戲,隻是他曾經過的那張桌子處坐著的近衛卻已經不在位置上。


    唐果兒霎時頓悟,將字條往胸口處一塞,目的達成,戲也該落幕了。


    她當即尖聲喊道,“約達祭司讓你們來保護我和孩子,你們就這麽保護的?我現在想回去,立刻給我開道!”


    她的這一聲喊,讓所有百姓停了下來。


    祭司,在西涼國是一個非常特殊神聖的位置,雖無帝王的權利,地位卻毫不輸於帝王。這還是唐果兒先前無聊翻閱伽靈大陸史書是發現的一句話。


    隻要她將約達的身份亮出來,不需要這些重兵開道,她也能安然無恙的走出去。


    正因為有這樣的把握,她才敢囂張至此。


    廳中百姓的表情由盛怒轉為驚愕轉為欣喜轉為害怕,唐果兒仔細瞧著人們表情的變化,心裏不由暗歎起來。


    人人心中都有信仰,就像信佛,信道,信耶穌。或許祭司對於在西涼百姓來說,就是這樣類似的信仰。


    真沒想到約達在西涼百姓心目中的地位,竟然有這麽重。


    果然,不用重兵開道,人群就慢慢的讓出一條道來。先前那個與唐果兒對罵的大媽已全無半點氣憤,哆哆嗦嗦站在一邊,看向唐果兒的目光已變得十分畏懼。


    唐果兒看著她因為自己變得狼狽不堪的模樣,心中終究覺得過意不去,從袖子裏掏出手帕,斜斜瞟了大媽一眼,“本姑娘大度,不和你一般見識。”走過大媽身邊時,她將手帕丟了過去,隨後如一陣風般離去。


    隨著唐果兒與重兵的離開,酒樓寂靜了下來。片刻之後,卻又突然炸開了鍋,所有人都對大媽手中的那條手帕行膜拜之禮。


    一側的雲淵坐著瞧百姓的這一舉動,麵無表情的掏出一錠碎銀子,扔開酒壺,利落起身,穩步走了出去,幾個侍衛見狀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出了酒樓,雲淵看向澗州府所在的方向,眸子冷了冷。原來現在留守澗州的是約達,既然西涼百姓將他當神膜拜,那麽就送他升天去做真神!


    雲淵沒有轉身,以腹語淡淡開口道,“想辦法告訴西涼軍中的最後一根深樁,讓他準備一把孔雀草浸泡後的匕首,時刻呆在目標的身旁,在最要緊的時候給他利落一刀!”


    近衛無聲點頭,走向雲淵目光所看的方向,毫無特點可言的身影,眨眼間就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雲淵這才領著剩下的幾名近衛,往通往澗州城外的一處密道走去。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如今隻需一場濃霧……


    第五日晚,入夜時分,平原上下起了霧。薄霧如絲如縷飄蕩在夜風裏,似未整個澗州城蒙上了一抹輕紗。


    臨近子時,薄霧轉濃,從十丈左右的可見度縮為五丈,一丈,最後甚至濃得連人近在身旁也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整個世界被一片純白籠罩著,朦朦朧朧,就像置身於一片虛無中。


    這樣的大霧天氣讓人不由覺得有幾分詭異,約達心中始終有幾分隱隱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為了保險起見,約達喚來了軍中自己的親信統帥哈雷,正準備命他調集軍隊嚴守城門防止敵人來攻,門外卻喧囂起來。


    “報……”一名守城士兵飛速奔來,到了約達麵前時往下一跪,“報告大人,大事不好,東陵雲家軍攻來了!”


    “果然,雲家軍果然趁著大霧天氣來攻打澗州!”約達風帽下的眸子微眯,厲光一閃而過,“立刻傳令三軍,嚴守城門,等濃霧一過出城迎戰,將雲家軍殺得片甲不留!”


    “大人,雲家軍此次來勢洶洶,而且人數似乎比上次多了一倍啊。”守城士兵戰戰兢兢說完,立馬伏到了地上,不敢去接約達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雲家軍隻有十萬左右,上一戰已傷亡了一萬有餘,怎麽可能會突然多出來了那麽多人?”約達緊盯著守城士兵,完全不信。


    守城士兵渾身哆嗦道,“大人,小的不敢胡說,雲家軍的領帥還放話讓大人交出唐果兒,否則他們二十萬大軍踏平澗州。”


    “不可能,他們不可能有二十萬兵馬,哈雷你立刻召集人馬隨我去城牆上一探究竟。”約達迅速吩咐道,他有九分的把握這是雲家軍的惑敵之計。


    他倒要看看他們究竟耍什麽花招!


    約達想著腳下飛快的走了出去,黑色長袍被吞沒在霧裏。他走到澗州府的大門外,突然腳步一頓,對身邊的人命令道,“去見唐果兒押來城牆上,雲家軍想讓我交出她,哼……就算我將人交出來了,也要看他們有沒有本事把人帶走。”


    約達嘴角是嗜血的笑意,慕容晟敢毀祭祀塔,那麽他就先用他這批精銳力量來陪葬。


    拔了牙的老虎,氣勢再威武,咬起人來還不如一隻病貓!


    約達已最快的速度到了城牆處,隔著濃濃的大霧,根本看不清城牆下雲家軍的身影。隻能根據穿透大霧的火光來辨別雲家軍的人數。


    可是當約達仔細掃了一圈那些在迷霧中散發著微光的火把後,他的眉頭便緊緊皺在了一起。


    數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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