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天色已晚,今夜恐怕還會有一場暴風雪……”


    “我意已決,澗州失聯,極有可能是出了事,我們多耽誤一會,那十多萬戰士便多一分危機,別說是暴風雪,就是天上下刀子,今晚也得出發!”雲淵的語氣平順卻也清冷,他麵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話裏的堅定卻讓人不敢貿然反駁,說完,他人已迅速走了出去。!


    屋中眾人看著雲淵的背影怔了怔,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在肅州停歇不到一個時辰的雲家軍,以最快的速度集中起來,一刻鍾之後,十萬大軍在城外集合,由雲淵帶著,奔進了開始下著小雪的夜色裏。


    茫茫平原之上,回蕩著鐵蹄的篤篤聲,地上尺餘厚的積雪被無數馬蹄踏過,雪沫四濺,大軍行進的速度達到了這十幾日以來的極限。


    雲淵衝在最前頭,緊抿著薄唇,澗州失聯的消息催使著他手中馬鞭不停用力甩下。他的手在風雪裏凍得麻木通紅,可卻不以為意,他隻有一個念頭,唐果兒不能有事。


    就在雲淵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飛向澗州時,一匹快馬從身後追來,馬上的將領手中似乎捏著一樣什麽東西,不斷高呼,“世子,世子。”


    雲淵扭頭回望,拉緊韁繩讓身下馬匹的速度稍稍降了下來,等高呼他的人追趕到了身邊,方冷問道,“雲天,什麽事?”


    “世子,剛剛大軍右翼擒獲了一隊可疑的西涼人,從領頭那人的身上收到了這把匕首。”雲天說著將手裏的匕首拋向雲淵,“那對人說他們是為了躲避戰爭逃難的災民,而屬下們搜出的這把匕首刀鞘華麗異常,完全不是平民家所有。”


    從空中拋過來的匕首在火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各種光芒,吸引了緊跟在雲淵身後的幾位將領紛紛側目望去,那些光芒的來源是一顆顆精美的寶石。


    在眾人驚訝的吸氣聲中,雲淵接過匕首,登時如遭雷擊,一下呆在了馬背上。


    身後的千軍萬馬似乎他自心底狂奔而過,踩得血脈欲裂。


    這是果兒的凝雪刃!


    澗州果真出事了!


    雲淵不由握緊手中匕首,凹凸的寶石硌得掌心微疼,他驀地驚醒,眸光銳利,掃向雲天,“不管用什麽辦法逼問,一定要問出那批人打算將這把匕首送往何處,他們抓住唐將軍意欲何為!”


    “唐將軍被抓?”雲天乍聞雲淵的話,有些回不過神,低聲驚呼了起來。


    “這把匕首是唐將軍貼身防護之物,如今卻落在了西涼人的手中,這其中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唐將軍被抓,二是……”雲淵眸子似與黑夜融成一片,沉如深淵,他微微垂首,用一種如九尺寒冰般森冷的目光掃過手中匕首。


    第二種情況一定不能出現,若是西涼軍真敢動果兒一根汗毛,他傾盡所有也要叫他們全軍陪葬!


    雲天被雲淵身上陡然散發出來的殺意一驚,當即調轉馬頭奔向右翼軍,必須要問出唐將軍現在的情況,否則指不定世子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然而,當雲天回到右翼軍,抓獲的幾名西涼高手有幾人已經咬開嘴裏毒囊自盡身亡,餘下的幾人因為被及時卸了下巴,雖然留下了一條命,卻因為方才打鬥負傷已是奄奄一息。


    雲天當即找了軍中的拷問好手,終於在幾人咽氣之前問出了雲淵想知道的事情的大概。


    雖是大概,卻已足以讓人驚心不已,尤其是西涼大將赫拉的殘忍手段,更是讓他憤怒難擋,他又連忙策馬向隊伍前方奔去。


    當雲天將從西涼高手口中撬出來的話轉達給雲淵後,雲淵徹底沉默了下去。


    因為暴風雪的緣故,大軍雖然全速行進,卻仍然沒有走出多遠。此時雖已接近天明,但天色尚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中,無壽山脈綿延至平原盡頭,峰巒起伏,橫林交錯,在朦朧裏宛如一條奔騰的巨龍。


    在雲淵的沉默裏,這個黎明卻顯得天寒地凍,大軍漸漸停了下來,四下安靜異常,連風雪都小了下去,由原本簌簌之聲變成沙沙低吟。


    一陣凜冽長風吹起飛舞的雪花,竟刮得人肌膚生疼。雲淵厚重的大麾風也被吹得揚了揚,他清淡的身影愈發透著沉冷。


    一抹掙紮閃過雲淵臉上,他閉目再睜開,下了一個極其重大的決定,


    “雲天,傳令下去,唐將軍被俘的消息嚴密封鎖,決不允許一字半句傳到王爺耳中,亂了王爺的心。此外,你即刻點一萬精兵輕裝隨我先行,我要在明日日落前趕到澗州!大軍繼續全速行軍,最晚後日黎明我要見到全軍到齊。”


    “一萬?”雲天睜大眼睛,立刻驚聲道,“不行!世子,你隻帶一萬精兵,若是被西涼大軍發現,等於羊入虎口,夫人交代屬下護你周全,這萬萬不行!”


    “我自己去。”雲淵扔出了簡短的四個字,抬眸掃過雲天,犀利而又決斷的眼神,將雲天瞬間震懾住。


    雲天張了張嘴,似乎還欲再爭,雲淵卻收起了眼底鋒芒別過了臉。他抬手,揮鞭,身影幻做一道閃電奔進了夜色裏。


    雲天大驚著回過神來,匆忙召了先鋒營的一萬軍隊,將雲淵的話轉達給了臨近的幾名將軍,揮鞭策馬迅速追趕前方幻做白點的身影。


    風雪還在繼續下著,萬裏雪飄,平原被染成了一片蒼茫。


    唐果兒站在民舍的屋簷下,靜靜望著眼前銀裝素裹的肅穆雪色風光。寒冷在大雪的掩埋下,並沒有淡去多少,她索性將雙手互攏在了袖中,這才覺得指尖稍微有了暖意。


    “你若是喜歡吹冷風,等生下肚子裏的孽種,本將軍讓你吹個夠。但是現在不行,尤其是在本將軍的眼皮子底下更不行!”


    赫拉囂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被歪歪斜斜搭上肩膀的一件厚重披風。


    唐果兒沒有回頭,也沒有伸手去將披風拉正,隻是淡淡開口道,“我早就說過,我和江山慕容晟一定會棄我選後者,赫拉大將軍何必在我身上多費心思?”


    赫拉臉上閃過一抹不耐,已經懶得回答她。這幾日,隻要一靠近唐果兒,聽到的必定是這句話。


    迎麵而來的一陣寒風凜冽異常,赫拉身上沒了擋寒的披風,竟也覺得有些冷,當即命人端來兩盆炭火放到足邊,才覺得稍稍暖和了些。


    見唐果兒沒有打算繼續開口,他側過頭,第一次細致的打量起唐果兒來。


    在一片純白雪色的映襯下,唐果兒靜站的身姿如同一株蘭花。披風下的一襲白裙因為陣陣凜冽的風獵獵飄揚著,帶動腰間的絲質緩帶翻飛不止。發絲輕挽,她的周身似是環繞著淡淡的清麗氣息,平和而柔靜。


    讓人不禁從心底升起一股柔軟。


    而當赫拉目光觸及她那張沒有過多表情卻滿盈傲然的臉,心中那股柔軟卻在刹那間蕩然無存。


    這個女人太傲,也太厲害。即使被封了靈力被他困住,這幾日依然在想盡辦法地打算逃走。每一次,被他抓回來,麵對他的恐嚇和威脅,她也竟不曾露出一絲膽怯。


    這樣的女人為什麽是屬於東陵,屬於慕容晟,而不是屬於西涼或者是他?


    赫拉壓下心中的不甘,正打算開口嘲諷唐果兒兩句,借此來平衡自己情緒。遠處的風雪中匆匆奔來的一人,卻讓他到了喉嚨的話改了口,他不禁怒道,“什麽事慌慌張張?”


    來人一身沾滿雪花,連睫毛都凍成了一根根冰茬。他顧不得地上積雪已深,一下跪倒,急道,“將軍,據探子的可靠消息,有一隊東陵軍正在從肅州方向快速靠近澗州。”


    “誰領的兵?有多少人?”赫拉臉色沉了下來,澗州出事的消息一定泄露出去了,否則東陵不會這麽快有所動作。隻是據他所知,當初慕容晟留在肅州的兵力隻有三萬,難不成還有哪個不怕死的,想用這三萬兵馬與他抗衡?


    跪在地上的人正色道,“領隊的人屬下從未見過,這批大軍分成了兩隊,迅速接近的一隊,人數大概在一萬左右,後麵還有近十萬大軍。”


    “十萬?”赫拉呼了一聲,隨後他似有所悟,陡然揚唇一笑,“沒想打慕容晟竟然私自屯軍!難怪他此番會攻打西涼皇城,原來早就有了坐擁江山的野心。若是他的這份心思被慕容蒼知道了,唐小姐你覺得會發生什麽樣的趣事?”


    唐果兒聽了麵前二人的談話,心下雪亮,這批趕來的軍隊應該就是慕容晟的援軍。


    隻是赫拉對東陵的兵馬人數為什麽這般了如指掌?


    唐果兒思緒一轉,立刻就想通了,她淡淡瞥了赫拉一眼,反唇相譏道,“如果西涼赫拉大將軍和東陵太子勾結在一起的消息被天下人知道了,又會發生什麽樣的趣事呢?”


    想用慕容晟打算奪天下的心思來威脅她,可惜赫拉沒料到皇上早就立了廢太子詔書。


    一旦詔書公布,慕容蒼算個什麽玩意?


    “伶牙俐齒!別以為這區區十萬大軍就能救出你,他們隻要敢來,來一個本將軍殺一個,來一雙本將軍就殺一雙!”


    赫拉自信滿滿,如今澗州還有他近三十萬的主力軍,東陵這十萬軍隊,簡直是自不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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