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摸了摸自己臉上密密麻麻的痕跡,苦笑道:“哎喲,還是公公我運氣好,這幾日剛好能把內力運到臉上來,否則,公公我這張臉,今天可不就是廢掉了麽?凱瑟琳娘娘,您今兒個,可是闖大禍啦!”高力士愁眉苦臉的歎息了一聲,指使著小太監把凱瑟琳送回‘凝華宮’,同時他開始琢磨著自己要怎麽樣才能擺脫今日的麻煩,武惠妃是不能得罪的,皇帝也是不能得罪的,那,要怎樣才能擺脫這麻煩呢?凱瑟琳雖然是江魚弄進宮來的,但是高力士敢打賭他所有的身家,若是想要把這個黑鍋扣在江魚的頭上,不要看他高力士最得李隆基的重新,他也得被暴怒的江魚給拆成零碎不可。所以,這替罪羊,還得找人來頂啊!


    “誒喲,怎麽忘了這麽現成的人物?凱瑟琳的那個老板叫做什麽的?莫罕?”高力士奸笑了幾聲,點頭道:“就是你啦,你來頂缸罷!”


    第八十一章 玄八龜(9600)6.16


    第二日,基本上大唐朝的文武百官都收到了一個消息――長安城的胡人商會裏,那新來的商隊老板莫罕居心叵測進獻妖女迷惑當今天子,擾亂禁宮,其罪大焉。經查,此人乃他國派來大唐的奸細,故著捕風營將其商隊一應人等追捕歸案,三司會審以明其罪。隨著一則含糊其詞的聲明,隨著捕風營的暴徒瘋狗一樣的撲向胡人商會,隨著花營、捕風營聯手對某些消息傳播渠道的封殺,這件風波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就平息了。


    但是,餘波還在隱隱回蕩。武惠妃被那凱瑟琳打了一掌,凱瑟琳的手臂居然好似沒有骨頭一樣的扭曲,居然能避開高力士的攔截,勤政樓中發生的這些事情,在極短的時間內已經被諸位王子知曉。李亨隻是冷笑了幾聲,帶了自己麾下的幾百人跑去城外捕風營的營地進行特訓。壽王李瑁突然人間蒸發不見了人影。鄂王、光王則是偷偷摸摸的跑去了李瑛的東宮,和楊洄秘密的商議起一些不能公開的東西。


    和鹹宜公主成親後,就一直和這些王爺、王子廝混的楊洄在李瑛那裏也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最少,因為鹹宜公主的放蕩而有著無盡怨氣的楊洄,在李瑛看來是打探壽王身邊一些消息的最好人選。今天也是楊洄召來了鄂王、光王齊聚東宮,把他得到的一條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消息告知了太子和鄂王、光王:“惠妃娘娘恨急了凱瑟琳,卻拿她沒有什麽辦法,那女子會一些古怪的武功,總不能讓惠妃娘娘和她拚命罷?”


    李瑛幸災樂禍的坐在軟榻上享受著身邊侍女的撫摸,他笑道:“惠妃被那胡女打了一掌,自然是氣得要死的。不過,她越是生氣本王越是開心呀!嘿嘿,誰叫她為了壽王,一心一意的與本王為難呢?上次差點蠱惑父皇廢黜本王,這事情難道不是她指使的麽?哼!”李瑛有點惱怒,突然反手抓過那侍女,在她懷中大力的搓揉起來,一邊揉弄,他一邊獰聲道:“楊洄,你著你的心腹去惠妃身邊打聽一下她氣成什麽樣子了,嘿嘿,若是直接氣死了她,本王的位子就穩如泰山啦。就壽王那蠢貨,他怎是本王的對手?”


    笑了幾聲,楊洄眯著眼睛看著太子,低聲說道:“不用去打聽了,這消息就是惠妃娘娘著我給太子您傳來的。若是太子能率領六率的人馬進宮去鏟除了凱瑟琳這妖女,惠妃娘娘說,自然以後會高看太子一眼。”


    李瑛麵色大變,他隨手將侍女丟開,直起身體嚷嚷道:“當我傻了麽?替她去鏟除對手?嘿嘿,本王巴不得有人能從她身上奪去父皇的寵愛,卻又怎會去幫他?那凱瑟琳是妖女也好,是魔女也罷,和本王有什麽幹係?”


    嘴角勾起來微微一笑,楊洄淡淡的說道:“惠妃娘娘說,若是太子幫她這一次,她再也不會在太子的大位上做過多的糾纏。除非是太子自己再次的觸怒了皇上,否則惠妃娘娘絕對不會派人對太子不利。”楊洄輕聲歎道:“惠妃娘娘這一生都是高高在上風光無限,突然被一胡女在朝廷重臣的麵前打了一掌,這讓她如何忍受得了?如今能幫娘娘鏟除凱瑟琳的,隻有太子您啦!”


    “隻有本王麽?嘿嘿,壽王手下也有不少人嘛。”李瑛略微有點心動,但是他還是不敢相信惠妃會如此的,如此的好說話。


    “太子可就錯了,壽王手下的那一批人,怎能和太子坐下的那些絕世高手相比?”楊洄偷偷的看了一眼李瑛,微笑道:“莫非太子害怕其中有什麽詭計?嗬嗬嗬,以太子如今的實力,還用害怕什麽呢?殺了凱瑟琳,除去這妖女,惠妃娘娘記得您的這份情誼不說,朝廷中的很多老臣子比如說張相公他們,都會感覺太子英明決斷,實在是繼承皇位的最好人選哩。”


    楊洄輕聲笑道:“下官可是聽說,張相公他們對一名胡女得到了皇上的寵愛,那是極度的不滿哩。”


    一道黑影閃過,楊洄暈在了地上。一名頭頂高冠的黑衣道人麵無表情的坐在李瑛的對麵,低沉的說道:“此番,卻也正好利用這事。不管那武惠妃是真的想要太子你幫忙還是想要做其他的事情,又有什麽大礙呢?”太子稍微露出了一絲謹慎提防的神色,隨後他緩緩點頭,和那黑衣道人連同鄂王、光王湊在一起低聲的嘀咕起來。


    不知太子他們在東宮中談了一些什麽,總之第二天李隆基正在勤政樓處理政務的時候,李瑛、李瑤、李琚三人領了數十人徑直入了興慶宮,準備往凝華宮去。恰這個時候,不知道是否一切都在某些人的計算中,李隆基處理完了所有的奏折事務,強行拉著張九齡、李林甫等親近臣子,要他們陪同自己去向武惠妃說好話。也隻有武惠妃這種極其得寵的妃子才會有這樣的優厚待遇,張九齡是哭笑不得,隻能和幾個同僚一起卷入了李隆基的家務之爭。


    就在張九齡跟在李隆基身後,準備組織一篇言辭奏請李隆基將凱瑟琳驅逐出宮的時候,一行人正好迎麵撞上了頂盔束甲腰佩兵器大咧咧在興慶宮中快步行走,氣勢洶洶好似要造反的李瑛一行人。李隆基呆呆的看著前麵身穿全套甲胄,手上提著一柄寶劍的李瑛,身體哆嗦著抬起手來指著李瑛怒喝道:“孽畜,你,你,你要幹什麽?”


    隨著李隆基的嗬斥聲,四周好幾隊禁衛直衝了過來,將李瑛他們一行人圍在了中間。李瑛呆了一下,驚聲道:“父皇?您現在不是應該在勤政樓麽?您,您怎麽這麽早就回宮了?”他有點驚慌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左右,急忙開口道:“父皇,是惠妃娘娘請孩兒禁宮幫她鏟除妖女的,這可和孩兒我沒有任何關係呀,孩兒進宮來,可沒有,可沒有別的念頭。”


    李隆基怒視李瑛身上的鎧甲以及兵器,身體哆嗦得更加厲害了。終李唐一朝,皇帝最忌憚的是什麽?無非就是自己的兒子穿戴上鎧甲拿起兵器衝進皇宮了――誰叫當年太宗皇帝李世民就是這麽幹的?前車之鑒啊!――李瑛的這種舉動,就是狠狠的在李隆基的胸口捅了一刀,他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太子李瑛也不是蠢豬,他怎會就這樣真的全副武裝的衝進宮來?他居然還敢說是惠妃請他來幫她鏟除妖女的!荒唐,荒唐!若是惠妃要對付凱瑟琳,還不能叫自己的兒子幫忙麽?幹甚要叫他李瑛進來?


    “你,把兵器放下!”李隆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一個字一個字的勒令李瑛放下兵器。


    李瑛哆嗦了一下,眼角餘光看了看四周的禁衛,突然心頭一蕩,眼前層層幻像蕩起,他尖叫道:“罷了,罷了,和你拚了罷!”他舉起兵器,胡亂的就朝著李隆基他們這一行人衝了過來,劍鋒所指,第一劍居然就朝著張九齡劈了下去。


    李林甫尖叫了一聲:“保護皇上!護駕!護駕!太子發瘋啦!”他袖口內,一道靈符剛剛化為一縷輕煙,白霞子以自身心血所書的這道靈符,可以引發方圓十丈內的天狐香力量,讓那中了天狐香的人突然神智昏亂,作出一些平日裏他絕對不會作出的事情來。李林甫此時在心裏隻是在拚命的叫好,稱讚楊洄的口才果然是好到了極點,稱讚楊洄果然是得到了太子的信任,居然能讓李瑛真的傻乎乎的全副武裝的來宮裏給武惠妃出氣擒拿妖女!他也在暗自佩服設計下這條計策的武惠妃,自從知道李隆基將一名胡女引進了禁宮,短短兩天內就能設計出這樣的一條惡毒計策,寧願讓自己在朝臣麵前丟臉被凱瑟琳打上一掌,這武惠妃也算是厲害到極點了。


    當然,李林甫根本不知道,楊洄其實根本沒完成遊說李瑛的任務!


    李瑛揮劍劈了過來,那鄂王、光王直愣在了原處。在他們原本計劃中,等他們殺掉了凱瑟琳,就把一切罪責都推到武惠妃的身上,讓武惠妃失去李隆基的寵愛,從而直接影響到壽王李瑁的地位。但是,他們從來沒想過要對李隆基下手啊?李瑛這是發瘋了還是怎麽了?那黑衣道人昨夜商議的時候,還給他們提出了這個計劃之外的連環計,這都還沒來得及實施呢,怎麽李瑛就發狂了?


    原本的計劃中,殺了凱瑟琳然後直推說是武惠妃著他們來做的這事情,再讓那黑衣道人在宮內設法,魘殺武惠妃,讓武惠妃作出一些荒唐不羈的事情以連累壽王李瑁。一環套一環,一計緊跟一計,李瑛根本不需要武惠妃所承諾的以後不為難他雲雲,他要的是親手打翻武惠妃和壽王啊。可是看看,如今都演變成什麽樣子了?李瑛劈砍的,可是當朝宰相張九齡甚至是當今的皇帝李隆基啊。


    更然人感覺到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李琚腳下的影子一陣的扭曲,突然人立起來朝李隆基撲了過去。那黑影發出‘桀桀’的怪笑聲:“本隻想設計那妃子,讓太子順利登基則可。既然事情演變成這一步,皇帝,你死吧!今天這裏所有的人都要死!除了未來的皇帝,太子!”黑影伸出尖銳的指頭,狠狠的朝攔在李隆基身前的李林甫當心抓下,眼看李林甫就要給那黑影掏出心髒。


    朦朧的金光自興慶宮的所有宮殿建築上冒出,一蓬蓬金色光焰自天而降,將那黑影裹得嚴嚴實實。李隆基發出一陣陣的冷笑,江魚連續兩次被魔道修士刺殺,他耗費了大量的錢物在長安城布置了防護的大陣,又怎麽可能不照顧自己的安全?這興慶宮內外的陣勢,可是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啊,更有主動攻擊一切陰邪力量的能力。那黑影被金色光焰一團團的包裹住,看似不起眼的金光擁有的是足以融金化鐵的極大威力,黑影驚呼了幾聲,已經被煉化成一團黑煙飄散。


    禁衛們衝了上來,將太子一行人盡數拿下,直到繩索扣在了自己脖子上,太子這才突然驚醒,被自己剛才所作的事情嚇出了一身冷汗。李隆基冷漠無情的看了太子一眼,有點蕭瑟的朝內宮行去。李林甫帶著點譏嘲的慈悲掃了太子一眼,興高采烈的追上了李隆基。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李林甫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居然事情就這麽成了!太子居然真的作出這樣犯忌的事情!換了他李林甫,他盡有更妙的手段,怎會自己親自出手的?武惠妃無意中想出的一個主意,還真的成了?


    長安城中某處陰暗的密室裏,幾條人影相對而座。其中一人突然冷哼了一聲,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好強的禁製,我折損了一條元神化身。嘿,不用我去蠱惑他,這蠢貨昨天已經被人說動要去皇宮啦,你們非要我分化一條化身跟進去,這下三十年的苦功沒有啦。”


    另外一人幽幽的說道:“一擊,就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才好。剛開始選定他,還以為他能幫我們做點事情。哪知道他做事猶豫,一點點好處都要籌備這麽久。和他結怨的那江魚,既然能夠把我們師兄弟幹掉一個,分明就是道門中的高手。一名被道門中的人隨時監視著的太子,可不是我們想要的人。既然有人用這麽下作的手段計算他,我們幫幫忙,正好讓他滾下太子的寶座。”


    ‘嗤嗤’的輕笑聲傳來:“和我們這一幹邪魔歪道勾結在一起,太子這次死定啦。師兄你的那一條元神化身卻也是值了。”


    剛開始說話的那人冷哼了一聲,憤憤然繼續抱怨了幾句,這才停下嘴。密室中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過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幾個人才悄然開口,低聲計議起來。細碎的聲音好似蠶在吞食桑葉,讓人自心底冒出一絲陰冷和不安。


    一道十幾丈長極細的白光筆直的射向了江魚,江魚伸出手朝那白光接了過去,一根雪白如銀近乎半透明的尺許長白毛輕盈的從那白光中飛出,纏繞著江魚的手指扭動了幾下,再次化為白光朝來路飛回。江魚手上多了一張淡粉色的信箋,他朝那信箋上掃了一眼,突然古怪的抿嘴笑了幾聲,將那信箋遞給了正在用河水清洗身上血汙的郭子儀。“看看吧,簡直讓我都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鬧劇。就算是揚州城的幫派搶奪老大的位置,也不會蠢到這樣哩。”江魚搖搖頭,脫光了身上的衣服,四腳朝天的高高躍起,重重的砸在了那河水中。


    郭子儀將那信箋讀了一遍,訝然挑眉道:“太子頂盔束甲手持寶劍直入興慶宮?太子完啦!”郭子儀隨手將那信箋震成粉碎,冷笑道:“太子可真蠢,這樣的事情也能做麽?”同樣是無奈的搖搖頭,將自己手上已經綻開了一條裂痕的混鐵槍放入河水中清洗開來。


    江魚在河水上載波載浮的漂蕩了一陣,懶懶的說道:“不是太子蠢,而是被逼急了罷?他的對手可是我大哥啊?再說了,有一群妖魔插手,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恐怕設計太子的人都沒想到,事情會完成得這麽完美!”冷笑幾聲,江魚咕噥道:“太子身邊有魔道修士,他這次是萬萬不能翻身了。隻是,他倒得太快了,我都來不及準備啊?”


    反手將一條尺許長從身邊遊過的魚兒抓住,江魚冷笑道:“無妨,看看是誰當太子,若不是我中意的那個,再把他折騰下來就是。”


    河邊一個枯草窩裏,安祿山‘嗷嗷’大叫了幾聲,過了一陣子,他提著褲子兩條腿有點發軟的從那草窩裏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叫道:“江大人,咱們,咱們休息幾天罷?前麵可就是突厥人的牙帳了。這事情不對勁啊?我們一路燒殺搶掠過來,突厥牙帳不可能沒有得到一點兒風聲啊?怎麽就不見他們牙帳的精兵呢?這,還能繼續往前走麽?”


    “自然要繼續走。”江魚抬起頭來看了看北方,冷笑道:“突厥牙帳的精兵又如何?照樣要被我們殺得血流成河啊。老安,你不會忘了子儀和白猛他們的武力罷?就算是數萬人的大軍圍困,我也能保你平平安安的回去升官發財。”


    將那條魚兒砸向了安祿山的肚子,江魚罵道:“想要休息,你就少折騰一點罷,小心流光了骨髓,到時候要你提刀打仗的時候沒了力氣。”


    悻悻然的抱怨了幾句,安祿山也不怕生病,脫光了衣服就往河水裏跳了下來。熱騰騰的身體被那冰冷刺骨的河水一激,安祿山打了幾個哆嗦,大聲叫道:“過癮,過癮!奶奶的!”他用力的在河水中揉搓著身體,一條條小手指粗細的老泥被他從身上搓了下來,隨著河水飄了下去。那正在下麵一段河裏泡腳的玄八龜看到河麵上那可怕的東西緩緩飄來,嚇得他一骨碌的跳了起來,穿上靴子歪著腦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安祿山老半天。玄八龜都開始有興趣要去研究一下安祿山了,一個正常人身上怎會如此的髒?


    暮色中,一千**整整齊齊的在排成正方形的一百個火坑邊燒烤肥羊壯牛,喝著草原上的牧民自己釀造的苦澀火辣的**酒。一縷縷炊煙往天上冉冉升起,隔開老遠,都能看到這一片炊煙,這一處處篝火。安史二人屬下的一千名騎兵則是亂七八糟的好似老鼠挖洞一樣胡亂的在四周挖了百多個火坑,圍著火坑吃肉喝酒鬧得不亦樂乎。為了達成江魚所謂的‘挑釁’、‘挑戰’、‘吸引敵軍’的目的,幾個士兵還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大堆野狼的糞便丟進了一個火坑裏,那漆黑的狼煙衝起來數十丈高,漸漸變濃的暮色襯托下,這一道煙柱怕是在數十裏外都能看到。


    如此囂張的行事,江魚也有他的考慮。直接衝進突厥牙帳幹掉突厥可汗,這話聽起來挺激奮人心的,但是做起來卻沒這麽簡單。賢妙真人他們就在後麵跟著,自己做的太離譜了,肯定會換來一陣訓斥。若是不施展道法等等,帶領兩千騎兵衝擊突厥人的牙帳,怕是兩千人要被突厥人一口吞掉。為了造就郭子儀他們三人而犧牲這麽多士兵,這是江魚所不樂意見到的。


    所以,能夠囂張點行事,將突厥牙帳的精銳軍隊一批批的吸引出來,一小股一小股的幹掉他們,總比就在他們的牙帳來一次大決戰的好。尤其是在不知道突厥人的王庭裏是否有魔道修士潛伏的情況下,能小心,就自然要小心點。這次北方之行,主要目的除了尋找北方的先天黑土,就是要讓郭子儀、安祿山、史思明三人立下功勞升官。而附帶的目的麽,看看後麵跟著的賢妙真人他們一批人,就大概也能猜測出來――數年前就有魔道中人潛伏在突厥給大唐朝難看,難說如今魔道修士不會將突厥當作目標。


    篝火、狼煙燃燒了兩個多時辰,等所有的士兵都吃飽喝足安排了哨卡休息了,居然還是沒有一點兒異常。蹲在一個小土坡頂上,借助半人高的枯草掩護,在那裏默運玄功用仙石練功的江魚不由得感覺有點詫異。他們一路上已經襲擊了大型部落五個、中型部落十幾個、小型部落二十幾個,突厥人居然沒有一點兒反應?詭異,這裏麵實在是太詭異了。


    一縷縷銀光在江魚皮膚下好似蚯蚓一樣竄來竄去,他渾身骨節都發出一陣細微的‘噠噠’聲。借助鳳羽的幫助,他已經突破到了銀身巔峰境界。可是從銀身轉入金身,需要的真元力量是一個極其龐大的數字,同時必須將身體萃煉了又萃煉,才能承受日後突破到金身境界時身體、真元的急驟變化。就算有仙石中那無窮無盡又是密度極高的靈氣幫助,沒有數年的苦功,江魚也不可能達到那等境界。如今除了每日苦修一天天的熬時間,江魚也沒有什麽辦法好想。更何況,如今他的修練所得有一大半要提供給玄八龜和鳳羽,這就更拖慢了他的進度。


    鳳羽有氣無力的從江魚身後探出頭來,她扭頭看了看左右,長吸了一口氣,‘嘿嘿’笑道:“其實,做你的禦靈還算是不錯。最少,你練功還是挺勤快的嘛,照你這樣苦修千年,姐姐我還是能恢複真身的。”感受著體內的力量一絲絲的恢複,鳳羽不安份的竄出了江魚的身體,腦袋東看看西看看好似做賊的母雞一樣,壓低了身體借著那長草的掩護直往土坡下眾人休憩的地方潛去。


    “老烏龜,你是給西王母看守書房的,姑娘我就不相信,你手上沒有什麽好東西!嗬嗬嗬嗬,你能瞞過江魚,卻能瞞過我不成?”鳳羽眼裏閃動著貪婪的綠光,悄無聲息的靠近了四仰八叉躺在郭子儀肚子上的玄八龜。“認命罷,這麽多天了,姑娘我一定已經成功的讓你放鬆了警惕心,哦嗬嗬嗬嗬,你的神器,就是我的。嘎嘎,我們如今都和江魚那小混蛋共用一條性命了,你還這麽小氣作甚?”


    歪著嘴,嘴角流淌著一絲涎水,鳳羽這頭幾乎把神獸的麵子都丟盡了的鳳凰,偷偷的將腦袋靠近了玄八龜的身體,喙子輕輕的伸向了玄八龜的腰帶。她一直能感受到那一條腰帶中有一點點古怪的靈氣波動,這腰帶應該是一條能夠儲物的法器,就是不知道裏麵裝了多少好東西就是了。但是,西王母座下的書房總管啊,昆侖山上總共才有多少個總管級的人物?鳳羽就是不信這老頭兒身上沒有一件能夠讓她看得上眼的東西。


    正打著呼嚕的玄八龜突然筆直的站了起來,兩條手筆直的朝前伸開的玄八龜閉著眼睛,突然胡亂的揮舞起拳頭。‘砰砰砰砰’,玄八龜看似純粹巧合的在鳳羽的下巴上來了十幾記極其有力的下勾拳,打得鳳羽一陣的暈頭轉向直接倒在了地上,玄八龜這好似夢遊的古怪行動才突然停止,他‘吧嗒’了一下嘴巴,仰麵倒在了郭子儀的身上,‘呼呼’的又睡了過去。


    鳳羽被打得暈了半天,好容易她眼珠子‘骨碌碌’亂轉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齜牙咧嘴的盯著近在咫尺的玄八龜,咬牙切齒的發了一陣狠。尋思著自己上次在終南山噴出一團鳳凰真焰消耗的力氣還沒有完全恢複,根本不可能是這自稱沒有一點兒戰鬥力的玄八龜的對手,鳳羽極其憋屈的耷拉著臉蛋,陰沉的好似鬼魅一樣貼著地麵爬回了江魚身邊,惱怒的仰天無聲的嘶叫了幾聲,這才有氣無力的趴在了地上。眼皮子一耷拉,鳳羽兩隻翅膀胡亂的攤開在地上,居然也睡了過去。


    被玄八龜當作床墊子的郭子儀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看在自己身上睡得‘呼呼’打鼾的玄八龜,再看看鳳羽退卻的方向,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隨手從身邊抓起一塊羊皮給肚皮上的玄八龜蓋上,郭子儀謹慎的看了看四周明暗哨所在的方向,這才合上了眼睛。


    夜裏,一點兒潔白的雪片從天空落下,伴隨著一陣狂風吹來,一片片連成線連成片連成網的雪花靜靜的落了下來。郭子儀等人從夢中被驚醒,看著那靜靜飄落的白雪,聽著遠遠近近的風聲,除了幾個妖怪,其他人心裏都一陣的苦澀――大草原最為可怕的雪季終於到來,在這足以將質量不好的鋼刀凍成粉碎的可怕季節裏,他們還能順利的一路往北麽?


    龍赤火、白猛突然打了個寒戰,兩人相互看了看,同時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苦笑。他們,習慣性的想要冬眠了。就算是已經化為人形,血脈中的本能還是驅之不去。龍赤火還好,本體為火靈蛇的他對於低溫雖然討厭,還能有一點兒抵抗力。但是白猛就倒黴了,他一個嗬欠接著一個嗬欠,原本精神抖擻極其威武的一條大漢,突然間變得貓兒一樣懶散無力。


    一夜大雪,讓草原上堆起了尺許厚的積雪。這樣的天氣裏,突厥牧民都圍坐在火坑邊苦熬那酷寒,但是江魚他們一行兩千人,還得繼續往北、往北、再往北。在給自己的戰馬包上禦寒的毛皮時,安祿山不由得低聲嘀咕道:“這些馬兒都選得是北方耐寒的馬種,可是碰到這大雪天啦。可是,再往北的話,這馬也吃不消啊。滴水成冰哩,這馬都會被凍成冰塊的。”


    江魚則是忙著將早就準備好的丹藥分發給所有人和那些坐騎。一顆火紅色綠豆大小的丹藥下腹,所有人都隻覺得一股熱浪直衝頭頂,身上居然熱出了汗水。那些馬兒吃掉了這些丹藥,同樣是渾身熱氣蒸騰,血液流動速度加快的馬兒興奮的跳躍起來,仰天發出急促的長嘶,它們已經控製不住自己心頭的激情,想要迎著暴風雪急速奔跑,以釋放出體內那一股無窮無盡的熱力。


    得靈丹相助,大隊人馬繼續朝前開進,他們的目標,堅定的指向了突厥牙帳的方向。


    暴風雪中,江魚他們這一隊幾乎赤身裸體卻依然汗流浹背的騎兵唱著粗豪的歌謠,興奮的揮動著手上的刀劍,駕馭著坐下同樣渾身幾乎噴出火來的坐騎,猶如一陣狂風,逆著那自然天風吹來的方向,帶著一陣陣凜然的殺氣,直撲向突厥牙帳。江魚放聲長笑道:“既然我們沒辦法勾引得突厥人來找我們報複,那就讓我們象狼群一樣把他們的牙帳慢慢的撕碎罷!幹掉突厥牙帳裏所有的突厥大人,起碼可以保我大唐五十年北疆太平!”五十年的太平,能夠換來多少個爵位?李隆基是不會吝嗇這些賞賜的。


    一幹騎兵都興奮的,或者說是被那藥力給刺激得‘嗷嗷’怪叫起來。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裏,在正常人都不敢出門的情況下,一隊兩千名根本不怕嚴寒困擾的騎兵能夠發揮多大的殺傷力?這想起來就讓這群最近殺得眼紅的戰士興奮啊。功勞,這都是功勞,一個突厥人的腦袋就是一份功勞,這些底層士兵不會幻想什麽封侯入相,但是他們會幻想軍功給他們帶來豐厚的賞銀,能夠讓他們買下一片肥沃的田地以及一個大唐朝的娘們,生下一屋子的大胖娃娃。。。


    大隊人馬風馳電掣般劃過茫茫雪原,狂暴的風雪中,江魚他們沒有發現,就在他們剛剛跑過的一處山坡上,突然冒出了一大片突厥人的精騎。那精騎隊伍的前方,幾麵銀狼旗迎風飄揚,十幾條壯漢的簇擁下,一名身披黑色鎧甲,容貌精悍嘴唇極薄顯得冷酷無情的少年抱著雙臂騎在一匹通體紫青色的駿馬上,冷冷的看著江魚他們狂奔而過。


    一條頭頂精光,內穿鎧甲外麵套了一件僧袍不像僧袍道袍不似道袍的破爛長袍,脖子上掛了一串人頭骨串成的念珠,滿臉橫肉的壯漢用那猩紅的肥碩舌頭舔舐了一下嘴唇,低沉的問道:“我說,師侄啊,你不是想要幹掉你族裏的那些堂兄弟然後幹掉你的父親好當突厥可汗的麽?吼,咱們幫你下手就是啦,你大冷天的帶著大隊人馬跑出來幹什麽?”


    少年幽幽的眺望著江魚他們隊伍消失的方向,冷冷的說道:“既然有這麽一隊唐朝的蠻子來了草原,看勢頭居然是直奔牙帳去的,為什麽不讓他們先出手呢?有他們在裏麵插了一手,我再去殺光那些兄弟和長輩,才能做得穩可汗的位置嗬。否則光是各部族的大人,就夠我頭疼的。”少年說道最後,不由得咬著嘴唇發狠詛咒了幾句。他扭頭對那壯漢吩咐道:“師叔,你傳令給師伯,他們帶人去攻打那幾個不服牙帳統轄的部族,可千萬記得隻要殺成年男子和老人,那些精壯的女子還有孩子,可都要押送回來。”


    禿頭壯漢不耐煩的拍了拍胸口,怒道:“你還不放心師叔我辦事麽?放心罷,這事情我都給師兄交待了好幾次了!除非師兄殺得興起一不留神動用了魔武神技,否則一定會幫你把你要的人帶回來的。”


    分明是不相信這壯漢的保證,少年不放心的看了他好幾眼,這才揮手說道:“走,跟上這群唐朝的蠻子。哼,看他們的戰馬如此雄壯,都是我突厥的馬兒啊!我早就說了,我們突厥人就應該不斷的去搶劫唐人,打下他們的疆土放馬。怎能和唐人通商呢?看看,我們賣給他們上好的戰馬,他們就用這麽戰馬來殺我們突厥的百姓!雖然殺的都是一些該死的賤民,也是不給我三目銀狼麵子啊!”


    大隊突厥精騎在這古怪的少年還有十幾名壯漢的率領下緩緩朝江魚他們追了上去。這些精騎一個個麵容精悍身體極其壯碩,對那刺骨的寒風根本不放在眼裏。那些戰馬更是皮毛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光,將那風雪盡數擋在了外麵。這一隊精騎足足有五千人上下,看這些士兵的修為,卻幾乎和江魚的捕風營的暴徒有得一比。


    寒風中,隻是傳來那少年冷冰冰的聲音:“天神保佑,讓這群古怪的大唐蠻子中用點,最好在我趕去之前,把我阿爸還有那些兄弟都殺死罷!否則要我親自動手幹掉自己的阿爸,還是有點不忍心哩。”


    那壯漢粗壯的、不滿的聲音隱隱飄來:“唉。。。師侄啊,你什麽都好,就是一顆心太軟啊。。。”


    狂風卷著暴雪飛過,輕鬆的填平了地上所有的痕跡。


    第八十二章 上古龍獸(10165)6.17


    肉眼可見黑色的風從天地間掃過,黑風中夾雜著白色的雪,好似黑白混雜的帷幕籠罩了萬物。一片綿延起伏的土坡丘陵中,一塊方圓百裏左右的平地,就是突厥牙帳所在。長寬數裏的營地被木柵欄包圍,柵欄中每隔十丈左右就有一座高聳的箭樓,箭樓上依稀可見燈火,還時時傳來人聲。稀稀落落昏黃的燈火在那營地裏閃爍,讓那一片白蒙蒙的帳幕和一些粗製濫造的木屋顯得格外的淩亂和殘破。站在遠處的土坡上眺望突厥牙帳,那地方就好似一隻無形的巨手胡亂抓起了一大把土疙瘩丟在了地上,亂糟糟的。


    草原上的積雪已經有尺半厚,而且雪層還在不斷的被那狂風吹得更加緊密厚實。這樣的天氣裏,突厥牙帳外沒有一隊巡邏的隊伍,他們根本不相信能有敵人在這樣的天氣裏跨越茫茫草原千裏奔襲到這裏。隨著狂風傳來了營地中小孩哭泣的聲音,有婦人唱歌的聲音,有牧犬大聲吠叫的聲音,還有大群大群的男子喝酒打鬥作樂的混雜聲音。眼力好的人可以看到在那營地中最大的幾座木屋內,有不少男子踉蹌著進進出出,偶爾那門口還會發生幾場歐鬥,顯然應該是賭坊、酒肆一類的場所。


    “這就是突厥牙帳,他們卻也自得其樂。”郭子儀緊緊的捏著自己的長槍,一臉嚴肅的說道:“當今聖上登基以來,突厥人卻也還算規矩,雖然依然在北疆和我們發生大大小小零星戰鬥,卻也隻是一些部族的自發行為,大規模的戰爭,是很少出現了。尤其突厥王庭和我大唐在邊疆開辟了市場相互貿易,百姓得其惠利極大,我大唐的軍馬,六成的種馬得來於此。此番若是我等偷襲突厥王庭,不知對突厥和我大唐會造成何等影響。戰火再起的話,可憐兩國的百姓啊。”


    江魚粗魯的打斷了郭子儀的話,他大聲叫道:“夠啦,子儀,你就去唱那‘敕勒川,陰山下’的鬼歌兒罷。我不理會大唐和突厥的關係,我不理會大唐和突厥的勢力角鬥,這是那些王侯將相才講究的事情。老子不同,老子和大哥一樣,都隻講究咱們從街頭學來的最實際的事情――幹翻突厥王庭,殺死他們的大人,若是能幸運的殺了他們的可汗,咱們就立下了大功。到時突厥各部會廝殺得更加厲害,會比現在更亂十倍百倍!我不管過程,不管那些突厥百姓的死活,我江魚隻管咱們是否能立功,是否能升官,你們幾個人是否能夠在地方軍鎮執掌一方大權!嘎嘎!錢、權、手下,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全部是虛的。”


    用力拍了一下郭子儀的肩膀,江魚大樂道:“隻要我們自己得了快活,才能兼顧一下本朝百姓的死活。可是,突厥人的百姓關咱們鳥事?你堂堂一名大將軍,還起了這樣的惻隱之心,豈不是荒唐麽?”隨手正了正了郭子儀身上披著的皮甲,江魚大聲喝道:“兄弟們,準備廝殺!老安,你帶人摸進他們柵欄打開大門,咱們給他們突厥人來一個痛快的。”


    安祿山、史思明已經興奮得眼睛赤紅,他們呼哧呼哧的喘息著,根本說不出話來。“他奶奶的,過癮,過癮,突襲突厥牙帳,這是十死無生的勾當。呼呼,這突厥牙帳中常駐精騎數萬,在大草原上,誰能是他們的對手?可是,今天咱們就這麽幹啦!”安祿山狠狠的朝江魚比劃了一個割人脖子的手勢,揮手帶了近百名屬下,跳下馬,輕巧的摸向了營地。“豁出去這一身血肉,博他一個封妻蔭子萬戶侯!呼呼,楊洄,你能夠讓其他所有的男人來幹你的老婆,就是不許老子和我兄弟幹她,不就是因為咱們是胡人麽?呼,等老子封侯拜相,再去狠狠的幹你的公主老婆三天三夜。”懷著如此偉大的夢想,安祿山渾身的膘肉都激動得一波波的顫抖,好似一隻靈巧的肥蛤蟆,翻過了雪地,已經掩到了柵欄邊。


    “衝進去,看得到的人都殺啦,咱們不受風雪的影響,可以發揮出十成的戰力,他們突厥人再厲害,在這樣的風雪中一千斤的力氣能使出十斤就不錯啦。”江魚狠狠的鼓動道:“咱們現在一個人就頂他們一百個好漢,也就是說我們這兩千人就相當於二十萬大軍!毀掉半個突厥牙帳那是輕輕鬆鬆的事情。兄弟們,想想看罷,毀掉突厥牙帳,這是多少代皇帝想要做卻沒做成的事情?咱們幹翻了他們,回去一個個都官升三級!”


    ‘呼哧’一聲,這土坡上一千九百名騎兵的眼珠子同時化為赤紅色,同時拔出了兵器,無聲的虛空劈了一擊。江魚狠狠的攥緊了拳頭,沉聲喝道:“小蛇,你們不要留手,給我放手殺,殺,殺!有什麽災劫,老子一個人扛!嘎嘎,看老天爺降下的天雷,能否劈死老子。”一邊叫囂著目無蒼天的狠話,江魚一邊狠狠的攥住了玄八龜的脖子。可憐玄八龜兩顆綠豆大的眼珠等得足足有花生米大小,他差點都沒破口大罵出來――你說了狠話你就去硬扛天劫雷刑罷,你抓著我幹什麽?還要我老龜做盾牌不成?


    突厥牙帳營地外的木柵欄前後三層,用的是草原上極難找到的粗大木料編成。每一排柵欄中間都填上了厚厚的泥土,說是木柵欄,其實就是一堵厚有丈許高兩丈多的土牆。草原上這樣的圍牆隻是起一個防禦狼群的作用,對於軍隊卻無甚大用,千多年來,中原的曆代皇朝能夠幾個大將軍千裏挺進草原?突厥人根本不擔心某一天會有一支軍隊能夠打到牙帳這裏來。尤其一路上這麽多的遊牧部落,就算敵人深入草原了,他們也能提前預警,作出相應的對策,這堵土牆,已經足夠用。


    隻是,這一次江魚他們故意放走的那些牧民,根本沒有能把消息送到突厥可汗以及諸位大人手中。這些牧民在交待了有唐朝軍隊深入草原的情報後,就被那自稱三目銀狼的少年殺死,一絲兒風聲都沒有泄漏出去。


    安祿山肥胖臃腫,可是動作卻是極其矯健的,他嘴裏叼著一柄兩尺長的彎刀,輕靈的爬過了那柵欄,偷偷的靠近了一座箭樓下麵的支柱,順著一道簡陋的梯子爬了上去。箭樓裏,一個醒著的士兵正在自酌自飲喝著**酒,另外三個士兵則是裹著厚厚的毛裘躺在地上打著沉重的鼾聲,還有一個因該是小頭目的士兵則是在毛裘下奮力的聳動著身體,一個女子‘嗯嗯啊啊’的呻吟聲聽得安祿山是小腹一熱,渾身血液‘唰唰’的直衝腦門。“奶奶的,你們倒是享受!老子頂著風雪跟著江魚那瘋子跑了這麽遠來你這鬼地方,你們卻在風流快活!”


    熱血衝上腦門,安祿山心頭殺意奔湧,肥碩的身軀好似一隻輕靈的老鼠,‘颼’的一下竄進了箭樓上那丈許方圓的小空間,彎刀在空中揮出了幾道燦爛的寒光。五個士兵的腦袋被一刀劈下,那正在做好事的小頭目脖子裏噴出的熱血撒了那女子一聲,女子嚇得張大了嘴巴想要大聲尖叫,卻被那熱血堵住了喉嚨,哪裏叫得出聲?安路上揭開皮裘,肥碩滑膩的舌頭舔了舔嘴唇,貪婪的看了一眼那女子極其白皙的皮膚,有點可惜的隨手將那彎刀刺了下去。“奶奶的,這個是這次老子親手殺死的第二十三個突厥娘們啦。娘的,這些娘們若是賣去高句麗,起碼能換兩斤金沙哩!可惜,可惜,真他娘的浪費啊!”


    搖搖頭,安祿山筆直的從那箭樓上竄了下去,輕巧無聲的落在了雪地上。他帶來的近百名屬下也從一座座箭樓中竄了出來,同時向他比劃了一個一切完成的手勢。安路上腆著肚子大搖大擺的走到了那營地的一扇木門後,手起一刀斬斷了那木門上的鐵鏈,和幾個屬下一起拉開了那大門。遠處抱著雙臂騎在馬上的江魚看到了營地的一扇大門敞開,立刻輕輕的吹了一聲口哨,用力的將玄八龜在自己的肩膀上按了按,揮揮手,一千多騎被藥力以及江魚蠱惑人心的升官發財的美好言辭說得頭腦發瘋的騎兵好似破堤的大浪,呼嘯著朝那突厥牙帳卷了下去。


    以區區兩千騎在那可以將鋼鐵凍成碎片的殘酷天氣下突襲突厥人有數萬精兵駐守的牙帳,江魚的這次作戰計劃若是能夠公開,足以驚動天下諸國的所有將領和士兵――哪裏來的這個瘋子,這樣絕對是送死的事情,也隻有這種瘋子才能做得出來罷?


    渾身熱氣翻騰好似一團團火焰的騎兵呼嘯卷入了突厥的營地,開始了大肆的殺戮。史思明手持大刀,一刀劈開了一座帳幕外的毛氈,刺骨的寒風好似刀鋒一樣衝進了帳幕內,裏麵的幾個男人發出憤怒而又驚恐的咆哮,衣冠不整的拎著兵器直衝了出來。寒風一吹,這些漢子的身體立刻變得遲緩了起碼一半,肌肉直哆嗦的他們哪怕有千斤神力,也隻能發揮出百多斤的氣力。史思明‘嘎嘎’一陣狂笑,大吼道:“江大人說得果然沒錯!兄弟們,這是掙功勞的大好機會!殺人,放火,給老子撈軍功啊!”他大刀翻飛,將那幾個多少都來不及的漢子攔腰劈成兩段。寒風掃過,這些漢子血都沒有流多少,在地上掙紮了一陣,已經魂歸地府。


    ‘哦哦哦哦’,兩千騎兵同時嚎叫起來。郭子儀的一千**分成十人一隊的隊伍,無比精確而殘酷的收割著生命,他們組成一個個小型的錐形突擊隊伍,在那帳幕和木屋之間淩亂的街道上往來衝突,一旦有人衝出來,立刻倒在了他們鋒利的馬刀下。安祿山則是晃動著一身的肥肉,大吼大叫的好似厲鬼一樣帶著一票土匪一樣的屬下,將一棟棟帳幕劈成碎片,等得寒風將裏麵沒有防備的突厥人突然凍成了冰棍行動緩慢無力反抗時,這群土匪則蜂擁而上,搶奪一切值錢的東西塞在馬背上褡褳中,隨後將那些男子都劈下了頭顱。


    更有數百個安祿山屬下的士兵襲擊了一座酒肆,從酒肆的地窖中找到了幾大捅菜油。他們興高采烈的將菜油破灑在那些帳幕和木屋上,就要之行史思明‘殺人、放火’的第二個步驟。可是那外界的氣溫是如此的可怕,寒風刮過,菜油都被凍成了一塊塊的膏狀物,這火哪裏能燒得起來?這群兵痞氣極敗壞的咆哮了一陣,將那酒肆的老板連同裏麵的幾個小二劈成了肉醬一般的模糊物,大吼大叫的朝著四周胡亂衝殺了去。


    郭子儀的屬下給突厥牙帳中的戰士造成了最大的傷亡,他們準確有力的突擊,一次次的鑿穿乃至擊潰了那些聞聲而出的戰士的抵抗,人頭翻滾,一塊塊紅色的冰塊出現在大街上、牆壁上。安祿山、史思明帶領的一千兵痞則是給突厥牙帳的普通百姓造成了最大的心理恐慌,最終造成了所有百姓的瘋狂逃竄――一個個沒有穿上厚重的保暖皮衣的百姓在這樣的天氣中逃出了帳幕和木屋,不知道會被風雪凍死多少人――這些兵痞大呼小叫的在整個營地裏亂竄,這裏砍幾個百姓,那裏推倒幾座木屋,讓所有的突厥百姓都以為有大規模的敵軍突入了營地,導致了百姓的瘋狂潰散,刺骨的寒風刮過,江魚就看到有數百名扶老攜幼的突厥百姓剛剛跑到那柵欄外,就被凍僵倒在了地上。


    到處都是喊殺聲以及一聲聲‘噌噌’的怪響。到處都是突厥戰士絕望的嚎叫聲,這樣冷酷的天氣,這樣滴水成冰的氣溫,他們的弓弦都被凍得極其脆弱,很多人再給長弓上弦的時候,弓弦已經炸裂,有些人幸運的給弓上了弦,可是弓拉開不到一尺,弓弦同樣斷裂。突厥戰士弓騎之技甲於天下,可是這樣的天氣裏,他們無法開弓射箭啊!他們無法開弓啊!


    他們的戰馬,還在點燃了火炕的馬廄中休息,身上被火熏得暖烘烘的戰馬一出馬廄,剛剛跑了幾步就渾身抽筋的倒在了地上,他們也無法起碼和敵人作戰啊!他們無法作戰啊。這些離開了馬戰鬥力就直線下降到平日三成不到的突厥戰士隻能穿著貼身的皮衣,冒著冷酷的寒氣,揮動著短小的彎刀,迎向了郭子儀率領的一千**――提著長槍,揮動著數尺長馬刀的鐵騎。


    北方大草原冬季那近乎噩夢一樣的天氣是以往突厥人最好的掩護,這樣的天氣中,沒有人能夠出兵打仗,他們可以好好的修養一個冬天。可是,當江魚用近乎作弊的手段帶領兩千騎兵衝殺而來時,噩夢就降臨在了突厥人的身上。在這樣的天氣中,江魚的麾下人馬保持了完全的戰鬥力,而突厥人則是喪失了絕大部分的武力,就好似一條彪形大漢**一百名醉酒的少女,那少女的數量再多,也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


    ‘啪啪啪啪’,手上鯤鵬一羽劍砸飛了數十名來襲的突厥武士,江魚大聲叫道:“殺人放火,殺人放火,這樣大好的天氣微風習習,怎能不放火?小蛇,放火罷!”一聲大吼,江魚策騎朝前狂奔,他雙手上兩團赤紅色的太陽真火熊熊燃起,胡亂的拍打在路邊的帳幕和木屋上。刺骨冰寒的狂風可以吹滅凡火,可以讓菜油凍結,但是麵對這不屬於人間的太陽真火,它們也變得無能無力了。一團團火光在突厥牙帳的營地裏四處冒出,黑煙衝天而起。龍赤火‘噝噝’一聲尖叫,梭形的瞳孔突然眯成了一條細線,火靈蛇這種絕世毒物心中特有的凶殘野性被江魚刺激得全麵發作,他大嘴一張,一團紫紅色同樣不屬於人間應有之物的妖火‘呼呼’的卷了出來,頃刻間將數百座帳幕卷了進去。


    白猛、杜武、杜風、杜邪、杜竹、杜禪幾個妖怪同時鼓蕩妖丹,將那丹火噴出。雖然他們不似龍赤火這樣本體就是火屬性的妖怪,但是噴出一點妖火,卻是所有妖怪都能輕鬆辦到的事情。尤其白猛的本體形體巨大,他結成的金丹都有籮筐大小,噴出的丹火更是一根數十丈長的火柱,那等聲勢,那等威風,好似一條火龍般的烈焰‘嘩啦啦’的朝著四周一掃,近百名朝他們跑來的突厥武士慘叫一聲,身體在那烈焰中已經慢慢的融成了一團兒油膏。


    突然間,身上掛滿了金銀首飾的安祿山鬼叫著從一間帳幕中竄了出來,他大聲咒罵著,指天劃地的咒罵著跑了出來,他屁股上一大片衣物被燒得幹幹淨淨,兩片白嫩嫩的臀部在那寒風中很誘人的哆嗦了兩下。他怒吼道:“不是沒辦法放火麽?他媽的誰放火燒老子?”那帳幕著火,幾塊被點燃的毛氈墜下,差點沒把正在翻找金銀首飾的安祿山蓋在了火海中,他如何能不生氣?


    但是,一看到龍赤火等七個妖怪用那冰冷無情的屬於冷血動物或者蟲豸的眼神朝自己瞥了一眼,安祿山立刻手舞足蹈的叫嚷道:“燒得好啊,好一把大火!他奶奶的,放火燒死這群突厥崽子!哈哈哈哈,幾位大人這把火放得是英明神武,那個叫做一個英俊不凡哪!”一邊大聲的拍著馬屁,安祿山一邊帶了十幾個屬下兔子一樣的蹦了出去。能避開這幾個古怪的年輕人,就避開遠一點罷。自從白猛那天施展那驚天一擊後,安祿山就知道這幾個年輕人是他招惹不起的怪物,他可不想被人‘無意’一把火燒成炭。


    龍赤火瞳孔微微一縮,聳聳肩膀道:“這胖子倒也有趣。”他張開嘴,一團火朝著安祿山他們的屁股噴了過去,嚇得安祿山一行人‘嗷嗷’慘叫,連滾帶爬的衝向了江魚的身邊。


    殺戮,大火,狂風卷著這不屬於人間的烈焰洶湧的撲向了突厥人其他的帳幕和木屋,兩千戰士也在江魚他們一行人的率領下‘嗷嗷’叫著衝向了營地核心處那一片用生牛皮搭建,顯得格外整齊和豪華的帳幕。突厥人的可汗金帳所在,衝進去,殺死金帳中所有的人,這筆買賣就賺大啦。安祿山、史思明一對眸子裏幾乎能滴出血,他們瘋狂的嚎叫道:“兄弟們,突厥人的可汗就在眼前,殺了他,一個個官升三級哪!”不用提什麽突厥和大唐之間的友誼交情之類的屁話,殺了突厥可汗,李隆基肯定會手舞足蹈的給他們這群人加封爵位,這是絲毫不用懷疑的。


    淒厲的牛角號聲從那一片牛皮帳幕中傳來。一排二十幾座很是高大華美的帳幕被人用撓鉤拉倒,整整齊齊兩個方陣頂盔束甲滿臉怒火大概有萬人上下的突厥精銳士兵大聲咆哮著已經列隊朝這邊壓了過來。十幾名中年男子還有幾個老人在那兩個方陣的前方,指著江魚他們就是一通瘋狂的咒罵。江魚長嘶一聲,殺得興起的他彎腰抓起地上兩柄長槍,‘呼’的一聲朝那十幾個顯然是突厥大人物的男子擲了過去。


    長槍勢如破竹一般穿透了兩名突厥老人的心口,隨後朝後激射。‘噗哧、噗哧、噗哧’,兩柄長槍穿破了三十名士兵的身體,這才重重的插在了地上,幾乎沒柄而入。一擊而殺三十許人,江魚麾下的兩千士兵同時放聲歡呼,策騎朝那近萬名的戰士主動衝殺過去。江魚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興奮的叫嚷道:“哈哈哈哈,想當年魚爺我在揚州,最大一場比拚就是。。。”江魚突然閉上了嘴,他最大的一場打鬥就是叫來了數百條野狗咬得賈玉等白龍幫的幫眾一敗塗地,實在是沒什麽值得誇耀的。和今日這數萬人的大廝殺比起來,那時候的江湖歐鬥算什麽呢?


    鯤鵬一羽劍高高的舉起,江魚重重的將那長劍朝前一揮,吼道:“殺!給我殺光這群混蛋!”江魚不知道突厥和大唐之間的仇怨自何而來,不知道在大唐人的心中,突厥人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但是他知道一點就足夠了――這些突厥人就是軍功,殺了這些突厥人,郭子儀、安祿山、史思明就能升官。這三名自己一手扶植的人升官了,李林甫和他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就益發不可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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