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恐懼之王,迪亞波羅從來都是恐懼的製造者,他令手下的妖魔戰戰兢兢,令天堂的天使不寒而慄,令脆弱的人類魂飛魄散,甚至因他長時間不洗澡而誕生於腋下胯間的虱子,倘若一不留神看見了宿主的尊容,亦會嚇得精神失常休克滾落。不難想像,旺財滿不在乎的姿態極大地刺傷了惡魔領袖的自尊,並且從他塵封多年的記憶裏帶著血筋兒地抽出了一個男人的影像:那個踉踉蹌蹌的鬥牛士……滿身濃烈刺鼻的酒氣……戲謔迷離玩世不恭的眼神……沾滿惡魔血液的生鏽的長劍……踏在自己臉上的辣臭無比的汗腳……“滾回地獄去吧,別讓我再看見你!”還有這侮辱性的話語……


    多年來,迪亞波羅一直被這奇恥大辱所折磨,他派出無數小妖潛入人間打探那個男人的消息,得回的結果卻令他難以接受——那叱吒風雲的鬥牛士在擊敗暗黑破壞神後,因長期酗酒,身患酒精肝、膽囊炎、糖尿病、胃潰瘍、高血壓、心髒病、腦血栓,直至半身不遂,不久便窩窩囊囊地死在炕上。於是,由這個醉鬼點燃的仇恨之火,必須用全人類的血來澆熄!


    “你是……狗?”迪亞波羅問旺財。


    “它擁有狗與狼的雙重血統,雖然形體上偏像於狼,但一直以狗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可以說是狗中之狗!”


    “誰在講話?”迪亞波羅問。


    “欺負神、虐待仙、蹂躪魔、玩弄妖,禍禍鬼、折磨怪,以牙還牙,以暴製暴,以人為本,以身做賊,橫掃宇宙無敵軍團七勇士拜上!”在聖騎士的帶領下,人類精英們各擺噁心造型光彩亮相。


    “七勇士?這不八個人麽……”暗黑破壞神奇道。


    米山用胳膊擋著臉道:“我是看熱鬧的,跟他們兩碼事兒……哎呦!”一隻無形的縴手擰上了他的屁股。


    “你們還真是求死心切啊!”迪亞波羅的眼睛燃燒起來。


    “別急,我們來可是一番好意,讓你見識一下高科技!”德魯伊拿出一根骨頭向左拋出去。


    “汪汪汪汪汪……”旺財箭一樣竄出,在骨頭落地前張口接住,叼回主人手中。群妖鼓掌。


    德魯伊又將骨頭向右拋出。“汪汪汪汪汪……”旺財再次上演空中攔截,將骨頭叼回。群妖喝彩。


    德魯伊第三次將骨頭向上高高拋起。


    有個小妖撕心裂肺地喊:“偶地個神吶!不能輸給它!”


    暗黑破壞神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威信和影響力正在受到挑戰,意識到這根骨頭在圍觀群妖心中的分量,意識到麵前這條狗有一天可能取代自己的位置……隻見他搖頭擺尾狂嘯一聲,鼻口噴煙,邁開大步撲向正在降落的骨棒,沿途踩死撞傷小妖無數。廣場上飛沙走石,暴土揚塵。最後在迪亞波羅的鼻子尖上,旺財穩穩地接住了骨頭,同時在魔王的臉上留了泡尿。群妖一片譁然,部分稍微有點兒智商的小妖開始偷偷地離開廣場。


    “貓了個咪地剛才不叫喚直接沖就好了……真耽誤事兒……”迪亞波羅甩掉臉上的狗和尿,不服氣地想。


    “再來!”德魯伊第四次將骨頭扔向空中。暗黑破壞神毫不猶豫奮蹄追去。更多的妖魔怕遭受池魚之殃,尖叫著四散逃逸。有忠心耿耿者,還一邊逃一邊大喊著:“偶地個神吶,加油哇!”


    旺財被德魯伊拽住了兩條後腿,沒竄出去。


    就在迪亞波羅於半空中叼住骨頭的瞬間,聖騎士打了個響指:“動手!”


    羽箭嗖嗖嗖,飛鏢啪啪啪,冰彈砰砰砰,閃電嘩嘩嘩,骨矛突突突,旋風呼呼呼,小錘肉肉肉,標槍唰唰唰、一隻鞋誇嚓……繽紛多彩的能量和形狀各異的物體呼嘯著向迪亞波羅的大臉射去。那魔王咬著骨頭,即不方便噴火,又來不及躲閃,來物可謂悉數命中,繼而龐大的身軀蜷伏於地,嘴裏的骨頭啪嗒掉了下來。


    聖騎士拔出天使聖劍:“我靠!恐懼之王是個二百五!打便宜呀!”


    “讓我來!”但見米山已搶在前頭,挺著死亡戰槍以雷霆萬鈞之勢向迪亞波羅的腳趾甲刺去。


    “滾犢子!”暗黑破壞神抬腳將米山踢飛。


    聖騎士驚叫:“真他媽強!不愧是恐懼之王……二百五低估你了,簡直是兩萬五!”


    遠處米山手拄長槍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忍痛嘀咕道:“要知道是兩萬五我就不上了……”


    怒極的恐懼之王仰天咆哮:“妖魔鬼怪們,地獄的將士們,幹掉這些不自量力的人類!”


    無妖響應。


    先前聚集在廣場上的群妖為更好地配合迪亞波羅完成搶骨頭的壯舉,都跑回家去看春晚了。現在廣場上僅剩下恐懼之王、七勇士、米山,外加一條狗。


    “還瞅啥呀,就你一個了!”聖騎士指著迪亞波羅道。


    “小弟們不在更好,以免傷及無辜……現在,歡迎你們光臨我的火焰聖域!”暗黑破壞神巨手一揚,七勇士站立的地麵立即化作一片火海。


    “哎呀……哎呀哎呀……”群雄驚惶失措,皆蹦蹦跳跳地逃離火場。唯有刺客悠然自得地站在火裏微笑。


    “可惡……這丫頭哭跟笑似的……”迪亞波羅魔手狂揮,召喚出熔鐵化鋼的烈焰風暴向刺客襲去。


    “螞蟻呀黑,螞蟻呀厚,螞蟻呀好,螞蟻呀哈哈……遇見大火我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啦,我不怕不怕不怕啦……”刺客毫髮無傷,在火裏邊舞邊唱。


    “還好咱們有個不怕火的!”死靈法師在火外觀望道。


    “讓你美!”暗黑破壞神張開血盆大口,向她噴出一道巨大無比的猩紅閃電。以刺客反應之快,仍沒有完全躲過。


    “啊!”刺客被擊飛一百多米,在地上趴穩後,已是傷痕累累,滿麵焦黑,渾身顫抖,動彈不得。


    “你怎麽樣?”影子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刺客身邊,關切地問。


    刺客勉強抬起頭,虛弱地說:“姐……他也不按……套路出牌呀……”


    (待續)


    (14)


    “很遺憾我不曾在打敗暗黑破壞神方麵給予他們任何指導,因為我無法估量他們到底能走多遠,作為探路的石子,他們的表現令我無地自容。過分寄望於哈洛加斯的青年後備軍讓我忽視了眼下這支屢創奇蹟的隊伍。我不能原諒自己的短視,偉大的天使長啊,懲罰我吧……”凱恩微醉,看著電視直播裏七勇士在烈火中掙紮的慘景,捶胸痛悔。


    泰瑞爾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和藹地說:“這不是你的錯,人類的導師。”


    “他們曾在我的指導下戰勝過騷貨安達利爾,戰勝過蠢貨督瑞爾,戰勝過賤貨墨菲斯托,可是惟獨這次……在麵對硬貨迪亞波羅的關鍵時刻,我卻沒有向他們提供哪怕半句忠告……神吶,懲罰我吧……讓我從自責的深淵中解脫吧……”凱恩失聲痛哭。


    “你已經盡力了,我們現在隻能祈禱他們具有足夠的靈性、經驗和勇氣來完成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泰瑞爾沉吟片刻又問道,“假如——我是說假如——你有機會指導他們的話,你打算讓他們怎樣擊敗迪亞波羅?”


    “啊?”凱恩一愣。


    “我問你,假如你有機會指導七勇士的話,你打算讓他們如何擊敗迪亞波羅?”泰瑞爾抬高了嗓音。


    “這個……”凱恩抓起桌子上的衛生紙狠狠擤了一把鼻涕,“我還沒考慮好……”


    “貓了個咪地讓我啟發啟發你!”泰瑞爾越過桌子一個大飛腳將凱恩從炕上踹下去。


    “哎呀姥姥餵——”凱恩趴在地上,疼得殺豬般嚎叫。


    泰瑞爾施展泄憤無影腳在凱恩背上狂踩:“隻要心存恐懼,就不可能戰勝迪亞波羅!”


    “可是……”凱恩咬緊牙關艱難地說,“曾經有個醉漢……打敗過迪亞波羅……”


    泰瑞爾騎在凱恩身上,使勁擰著他的耳朵道:“那是因為存在兩個前提,一是迪亞波羅當時的魔力尚未恢復到原來的百分之一;二是他剛剛摧毀了整座城市,屠殺了數萬人類大軍,他累了。諷刺的是,精疲力竭的暗黑破壞神被失去理智的醉鬼揀了個大便宜!那時他已是強弩之末,隨便哪個窩囊廢也能要了他的命!……你可能是個例外!”大天使悲哀地看著電視屏幕,“而現在——迪亞波羅在地獄裏不但完全復原,甚至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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