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會開槍。回答我的問題。」


    月光是斜射進來的,幾乎像一條閃動的河流,在他腳下熠耀閃爍。射rlock的影子拉得很長,一部分已經觸及了行軍床。


    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沉睡、甦醒,並且和john相遇。現在他卻不認得自己。


    他不曾出現在他的世界裏。至今都是他在自作多情。這個john不會知道他們一同經歷過什麽,更別提什麽革命情感,或者更多。


    他對他而言隻是個不起眼的角色,一個懦弱的、擔不起責任的小兵。


    在這裏,他們都不是自己。


    良久,射rlock才徐徐說道:


    「為了找到你、為了知道你是否安然無恙、為了讓你遇見我、為了讓你知道——我的臨別遺言。john,不管你信不信——我比你所想的還要理解你。如此而已。這樣的理由,你接受嗎,長官?」


    這不是情感氾濫的好時機。何況那人手上還舉著一把槍。射rlock把手放下,旋過身——沒有動靜。同樣漆黑的槍口依舊朝著自己。


    他終於看見了他。虛弱而疲乏。


    「我了解你。john,我知道你曾在巴茨受訓、有個酗酒的姐姐。我還知道你喜歡熏雞肉,喝咖啡從不加糖,也不加奶精。你大學時是橄欖球隊一員,小學曾學過單簧管。你厭惡你的中間名——hamish。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對嗎?」


    黑夜滲透了每一個角落。蔓延、生長、吞噬。


    月光打在john的半邊臉龐。他望著他的眼神不如他兇惡的口氣,巴不得把他千刀萬剮。射rlock看見他眼裏倏忽即逝的錯愕、懊悔與慌張,像認出了久別重逢的老友,沒來的及相認,就失散於茫茫人海。他憶起了什麽,又彷佛未曾記得。


    槍口在顫動。


    「是誰說的?」


    「不如說是我夢見的。而這幾乎就是實話。」


    相對的,那是一場兩年的夢。射rlock向前一步,john的手臂晃了一下。


    「別過來。我不相信你。」


    「我知道,連我自己都難以置信。我可以站到床邊嗎?你隻要大吼一聲,就會有人衝進來把我按倒在地,而我手無寸鐵,根本無法反擊。」


    軍醫凝視著他,沒有回應。放下的□□已然是種默許。


    「你想要什麽?」john問他,語氣裏盡是壓抑的不安。他的眼睛眨動幾下,射rlock看得出來,他是幾分徬徨無措的。


    「john,我需要你幫忙。我要一個能讓我快速入睡——或者昏迷的東西。你明白我的意思。」


    軍醫思索一陣,最終長嘆一聲:「你來是為了這個?」


    「我不是毒品成癮。但是我需要那東西,拜託。」


    「我見過很多人,但沒見過任何一人和你一樣——能讓我妥協。或許是我同情心氾濫?我覺得你好像有苦衷。算了,我不想聽,我怕你會提出更多我難以拒絕的要求。」他的槍口指往另一個方向,「嗎啡全放在那邊的袋子裏,注意用量。」


    「這個帳篷隻有你一個人?」


    「有那些物資跟我作伴,挺好的。傷患太多了,這空間也是勉強騰出來的。」


    射rlock好不容易摸到了露營燈,他在燈光底下確認藥品名稱,「john,我有些話想說。」


    針刺進他的下臂,不怎麽疼。


    「我在聽。」


    「不久之後,或許你會再遇到我,」又是一劑,再一劑,「那個人——或者我——是個諮詢偵探,住在baker street 221b。你們相遇的第一天,他就會找你去看房子,請你答應他。」


    「為什麽?」


    他們的視線在夜空之中交會,僅僅一剎那,卻擦出最燦爛的火花。星子散落一地,美不勝收。


    「因為那正是遊戲如何開始的。」


    射rlock起身,不疾不徐走到john床邊。


    「或者,你會忘了我。就像看著我醉酒的那次,執意要忘了這一切。但我不在乎,明天一早你可能會在某個壕溝裏找到我。」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john朝著他蹙蹙眉頭,「還是你已經茫了?」


    「可能吧。我不知道。」


    接著就隻剩下呼吸聲。他們的呼吸都是平緩的,盡管這個夜晚如夢一般虛實難辨。


    「我改變我的說法。我真的茫了,長官。」


    他俯下身,緩緩地。他不擔心下一瞬會有人衝進來撂倒他,射rlock明白自己時間已經不多。他感受軍醫的氣息,同時將自己的道別輕輕留在他耳畔。


    「晚安,john。」


    偵探步出帳篷時,他還聽見john冷冷地說:「你太放肆了。」


    但他知道他肯定不是那麽想的,否則他就不會完好無損地走出去。所以偵探背對著軍醫笑了,笑得悵然而心酸。


    他雙腳一軟,便跪坐在地。這裏離帳篷已有好些距離。射rlock重重喘氣,在曠地上倒下。


    他在沙地畫上一個名字,接著便闔起眼睛。


    他覺得自己好像失控了。


    *


    「兩個都沒有醒來。我們會盡力……」


    —————


    *:sa80突擊□□,英國槍枝,曾參與2001年阿富汗戰爭。(也就是劇中john參與的那場戰爭)


    *:1949《日內瓦公約》提到,蓄意向無威脅的軍醫開火是一種戰爭罪。(阿富汗於1956年簽字批準)


    第8章 插pter 8


    冷。要命地冷。


    這是射rlock的唯一體認。周身上下似乎隻剩一顆腦袋還沒被冰封,不過也較以往遲緩許多。哪怕思考片刻都是熱量消耗。偵探勉力睜開雙眸,眼睫上的雪花彷若千斤重。


    一片皎潔,卻並不賞心悅目,甚至是刺目的。射rlock發現自己正麵部朝下趴在雪地裏。依這雪虐風饕,大概不出幾分鍾,他就會被活埋在皚皚白雪之下,無人知曉。就和那些追求刺激與自我挑戰的登山客一樣,隻不過還有搜救隊會去進行最後搜查,驚惶的家屬會鎮日為他們祈禱,祈求一個奇蹟生還的消息。而這個曾在倫敦紅極一時的諮詢偵探隻能悲哀地死在這裏,無人聞問,沒人會找到他的遺體。他們可能會為他立個衣冠塚,葬禮上人們給他獻一朵白花,女士掏出淡淡芳香的方巾按按眼角,男士一臉憂傷與惋惜——盡管不知是否發自肺腑,無從考究——管他呢,反正射rlock不可能見的著。


    然而,他心念一轉。風雪已埋沒他的腳脛,背部也覆上一層寒意。射rlock動動雙腿,把腳抽出,一陣趔趄後勉強站穩。壓低身姿抵禦這幾乎得以把參天大樹連根拔起的狂風。


    他凍得牙齒格格打顫。在英國經歷最冷的天都沒這麽難熬。他朝外跨出幾步,身上大衣是禦不了寒的。


    該死,這樣下去活不了多久。原始的求生意誌促使他開始四處張望,有個能遮蔽的破敗木屋也好——哪怕所有樑柱都給蟲蛀了、屋頂時不時還進來幾朵飄揚的雪花——都比在這裏等死來得實際。


    射rlock長出一口氣,這惡劣的氣候幾乎能讓剛出口的熱氣瞬間凍結。他抬眼,一雙覆著羊皮手套手的手來回摩擦著,遠方有個不明突起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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