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溫柔的爹爹,有著大家公子的風範優雅,歸桃小時候一切琴棋書畫的啟蒙都是爹爹手把手教出來的。


    歸桃總認為她的爹爹懂得比那些所謂的狀元郎都多,什麽難題放在爹爹手裏都能迎刃而解。


    所以對於歸桃這樣一個戀家戀父的女孩來說,就算生在農家,比不得富貴人家的奢侈享樂,隻要她和爹爹曲靈風在,這個家就是天底下最溫馨美好的小家,父女倆同樣能過的如村裏其它健全家庭一般安逸自在。


    這一天,還未來得及入睡的曲歸桃又聽到了夜裏爹爹傳來的陣陣咳嗽。她皺著淡淡的細眉,擔憂著爹爹的身體,最近天轉涼,是該為爹爹添上新衣了。


    不是隻有窮人家的孩子才會早當家,家裏有一位弱不禁風的病爹爹,懂事的歸桃早早的就挑起了照顧病父的擔子,是牛家村中有名的孝女。在她不過七歲稚齡時,便已經受到了村中大小婦女的稱讚,農家婦女都不講究高門大戶的什麽喪母之女不可娶的說法,都說是曲家阿桃有著端莊少女的沉穩,是個當好媳婦的最佳人選。


    此時的歸桃,長相結合了父母各自的優點,淡眉如柳,雙眸似杏,水潤黑亮,恰到好處的睫毛更是為歸桃的美眸添上了幾分顏色,她總是那般笑容清淺,溫婉而動人。


    隨著年歲的增長,小歸桃人如其名,已出落如同枝頭初綻的粉嫩桃花般嬌俏秀美。


    在她七歲那年,就已經有村裏的嬸嬸對著曲爹爹打趣說了,說阿桃這小姑娘長大後又是牛家村裏的一枝嬌俏鮮花,就和當年的包家閨女一般,一家有女百家求,怕是會惹得村裏大部分的小夥子都害上相思,等到你家阿桃該嫁人了,這熱鬧,怕就更是少不了,那時你可別挑女婿挑花眼了。


    “阿桃,你長大後作我的新娘子,好不好”男孩黑亮有神的眼睛閃著耀眼光芒,唇瓣邊一排雪白牙齒,很是可樂的豁了口,樣子討喜。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男孩說起話來有點漏風,不像平日裏,他對著其他小夥伴表現出來,一貫會有的老實持重嚴肅正經的小大人樣。


    他歡喜的望著自己村裏最溫柔也是最漂亮的小姑娘阿桃,滿心滿眼都是她安靜的小模樣,怎麽看怎麽喜歡。這時,他學著平日裏阿爹對阿娘說話的樣子,語氣輕柔,很是小心翼翼的問著。


    而他喜歡的小媳婦,此時正低垂著頭的曲歸桃默默不語,聽到他稚氣滿滿的童言隻是抬頭,回望他真摯的眼神,輕輕的搖頭,柔滑的黑髮順服的貼在她白淨可人的小臉上,隨著她此時的動作如楊柳隨風般擺動。


    她好看的眉眼浮現著淡淡笑意,合著貝白的米牙,怯生生羞澀的躲在那比桃花還粉嫩的唇邊,無言的溫柔,清淺在男孩清澈黑亮的眼底展開一幅如水墨山水嫻靜美好的畫卷。


    那時的男孩,還不知道思慕詩詞裏的描述的在水伊人,窈窕淑女,不知道遐想書中的顏如玉,漢賦的洛神,不曾見過什麽是傾國傾城的容顏。


    他隻知道,在很小很小的時候,鄰家小女孩阿桃每次對自己柔柔一笑,眉眼彎彎,眼中是淺淺淡淡如桃花初綻的好看笑意,一天更比一天清晰,沉睡在男孩的夢中,從此銘刻在他的記憶中,鮮活動人。


    男孩歪著頭,難得的露出了迷茫的神情,不解的皺著他那粗黑的眉頭,執著的追問:“阿桃,阿桃,為什麽你不願意作我的小媳婦、新娘子。小哥哥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比你阿爹對你那樣還要好,就像我阿爹對阿娘那樣的對你,讓你成為村裏最最幸福的小媳婦,真的,我不騙你。”


    “阿桃,你喜歡桃花,小哥哥就種一百棵、一千棵、一萬棵桃花樹,種到整個村子,每一個隻要是你在的地方,都可以看到美麗的桃花樹。現在我九歲,你七歲,等到有一天,種下的桃花開了,那一天,我就娶你進門......”


    直白純粹的孩提誓言是那樣天真又那樣的珍貴。


    男孩的誓言,如今猶言在耳。可惜,就在對著心愛的阿桃訴說著美好未來的第二天,就在他剛剛種下第一棵桃花樹,還沒傻乎乎的笑著炫耀,還沒來得及像女孩展示自己一天的勞動成果,就頂著一張滿是泥巴,還沒來得急洗淨的小臉,隨著父母一道匆忙離開了從小生長的村落,唯有男孩眼中溢出的滴滴淚水,沖刷出了兩行不再泥濘的小道。


    後來怎麽樣了,男孩才種下的桃花樹苗,在最初,沒有得到細心的澆灌照顧,自然是枯死在他家那一間荒蕪破敗的舊屋角落裏。


    而他喜歡的鄰家小女孩阿桃也在不久的一天遭逢大難,失去最愛的爹爹,失去所有幸福的記憶,成為村裏癡癡傻傻的孤女一個。


    在童年玩伴的排斥中,在兒童殘忍的天真下,村裏最受歡迎的阿桃慢慢變成了孩子們口中傻乎乎沒人疼的傻姑。


    那幾年恰好風調雨順,村裏人人生活富裕。而當初的曲靈風,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看上了牛家村的民風純樸才決定在此定居。就這樣,多虧爹爹給傻傻的阿桃留下了一家經營良好的客棧和友善的鄰裏關係。


    在村裏人的猜測中,出了遠門幾月未歸的曲家爹爹怕是遭受不測了,可憐的阿桃又不知怎麽的生了一場大病,燒成了癡兒,心智不全。


    好心的村民幫著阿桃給爹爹立了個衣冠塚,借著爹爹留下來的家財,又有村裏好心嬸嬸的照顧,阿桃可以衣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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