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了活命的機會。隻要我們母子倆死了,您再誠心悔過,想必太後娘娘定會看在多年的母子情分上保住您一命的!”


    “你在胡說什麽?不許你這樣說你自己!”平王爺連忙抓住她的手。


    安庶妃掙紮許久,始終掙紮不過,最終撲入他懷裏,揪著他的衣襟放聲大哭:“王爺!”


    平王爺也不由紅了眼眶。


    兩個人相擁低泣,一時哀傷無比。


    卻不知,躺在床上的李秀然嘴角輕扯,泛開一抹諷刺的笑。


    那邊平王爺和安庶妃相擁了許久,平王爺才放開了她。隨即端起一杯酒,大步朝鋪著稻草的床褥走去。


    安庶妃臉色一變,跌跌撞撞的追上來。“王爺,您要做什麽?做什麽!?”


    “既然母後注定我們三個人中必須死兩個。那麽不管你死還是我死,他都是無法保全的。既如此,那還不如……”平王爺哽咽一下,“我們先送他走了吧!他本就手筋腳筋全斷了,現在活著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可是,他終究是我們的孩子,我們倆唯一的孩子啊!”安庶妃大哭不止,無力靠在他肩頭捂住的發抖。


    平王爺閉上眼。“本王何嚐不知道這一點?但你也聽到她們的話了,她們是必定不會放過他的!即便是他已經成了個廢人!”


    安庶妃身體一僵,終究緩緩站穩了身體。“王爺您說得對。”


    這樣,算是說定了?


    李秀然抬起眼,看著跟前的父母,眼底的笑意越來越冷。“父王母妃這是覺得孩兒無用,所以打算拋棄孩兒了麽?”


    平王爺腳步一頓,聲音莫名失了幾分底氣。“阿秀,父王這是在助你解脫。”


    安庶妃擦擦眼淚,坐在床沿將他摟進懷裏:“可憐的孩子,你們父王他也是不想的啊!可是現在,什麽情況你也都聽到了。我們三個裏,必定有兩個保不住!所以,我和你父王也是沒有辦法,便隻能先助你脫離苦海了。”


    說完,便劈手奪過平王爺手中的酒杯,直接往他嘴裏送。


    李秀然自是不肯,連忙掙紮起來。


    他一個成年男子,即便手腳不便,但力氣也比安庶妃一個柔弱女子要大得多。更別說現在安庶妃現在是一隻手了!


    手中的酒杯都差點被弄潑了,她趕緊向平王爺求助:“王爺,您快來幫我按著他呀!這杯酒不能浪費了!”


    平王爺這才如夢初醒,忙不迭上前來將亂動的李秀然按住。


    有了平王爺的幫忙,李秀然便是再掙紮也沒用了。不過,他還是咬緊牙關,不管安庶妃怎麽努力,他就是不張口。


    安庶妃頓時急得又掉下眼淚來:“阿秀,你這又是為什麽呢?我們也都是為了你好啊!你放心,你先走一步,馬上我們就來陪你了!”


    李秀然不動,堅持死死咬住不鬆口。


    安庶妃便又看向平王爺。“王爺,怎麽辦?”


    平王爺眸色一暗,一把捏住李秀然的下巴,使勁往下一拽!


    隻聽哢噠一聲,李秀然的下巴被卸掉了。


    “把酒喂給他喝。”


    “好!”安庶妃趕緊便將大半杯酒都送入李秀然口中。平王爺才又給他將下巴接上,安庶妃頓時又抱住他大哭不止。


    清楚的感覺到甘甜醇香的酒液順著喉管滑下,李秀然心底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澆滅。如今,再掙紮也是徒勞,他便抬起眼,冷冷看著跟前滿眼愛憐與歉意的父母:“殺了我一個,還有一個,你們打算派誰出來?”


    安庶妃一怔,淚水漣漣的看向平王爺。


    平王爺卻悄悄側過頭去,避開了她的目光,隻慈愛的看著李秀然道:“好孩子,你別恨我們。我們也是逼不得已。不過你放心,你不會是獨自一人上路。黃泉路上,自會有人一路陪你到底。”


    李秀然冷笑不止。“這麽說,父王您是打算犧牲我們母子了?也是,您乃和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即便是您做出這麽大的惡事,皇上也是念著兄弟之情的,太後娘娘也一再的給您知道了翻身的機會。如今,隻要您親手殺死我們母子,再將責任都推到我們頭上,想必太後娘娘和皇上也定會順水推舟,將我們母子暴屍荒野,卻大張旗鼓的將您迎回去。這樣,您便又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平王爺,也才能為我們母子報仇,對不對?”


    平王爺被說的麵上一陣羞赧,老眼中也擠出兩滴淚來。“阿秀,你別說了,不要再說了!看著你這樣,為父心疼,心疼死了!”


    “不說?馬上都要死的人了,再不說,我就永遠都沒有說話的機會了!”李秀然艱難一笑,複又抓住了安庶妃的手,“娘,我錯了,你錯了,我們都錯了!你說我們辛辛苦苦這麽多年都是為了什麽呢?到頭來,也不過一個一杯毒酒了結的地步。與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安生過日子,說不定還能終老一生!”


    “我的阿秀啊!”看著兒子的臉上血色褪盡,安庶妃心疼如絞,抱著他大哭不止,“娘後悔了,娘真的後悔了!早知如此,娘還不如一開始就找個尋常人家嫁了,這樣也好比如今眼睜睜看著你死在娘眼前強啊!娘真的後悔了!是娘的貪心害死了你啊!我的阿秀!”


    “娘,你果真是這麽想的嗎?”李秀然問道,眼神逐漸渙散開來。


    安庶妃哭著直點頭。“如果這樣的話,你便是跟著娘多吃些苦,但也好歹保得命在啊!是娘害了你,娘害了你呀!”


    “你說謊,說謊……”李秀然搖頭,臉上滿是譏諷。


    安庶妃也不知看到沒有,隻管雙手死死抱著他的頭,不停的哭叫著後悔。


    李秀然被抱得太緊,幾乎不能呼吸。雙手艱難的想要將她推開,卻發現根本使不出半點力氣。略略動了幾下,他便垂下手,嘴角的冷笑越發森然。


    再斜眼往平王爺看去:“父王,事已至此,你可曾後悔過?”


    “父王……不悔!”平王爺咬咬牙,大聲道。


    “嗬嗬,父王你說的是真心話。”李秀然點點頭,“隻可惜啊,隻可惜,為什麽我一開始沒有察覺到呢?終究是我太蠢了,我居然沒有理解他的意思,是我太蠢了!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我自作自受!”


    “他是誰?誰對你說了什麽?”平王爺像是抓住了什麽,連忙問道。


    李秀然無力一笑:“除了他,還能有誰?你最聰明,最傑出的兒子——李瀟然!”


    “他?他對你說什麽了?”


    “說了什麽,還有必要嗎?我終究是比他蠢多了,我落到現在的境地是我自作自受,我認了!我心服口服!”李秀然到,猛地發出一連串大笑。


    笑聲格外淒厲,在陰暗的天牢裏瘮人得慌。


    平王爺和安庶妃聽在耳朵裏,心裏都不由咯噔一下,抱著李秀然的手都不由一鬆,便讓他咚的一聲又掉落會床上。


    “阿秀!”


    立馬察覺到不對,安庶妃見叫一聲,趕緊又將兒子抱起來。可是已經遲了。李秀然早已經閉上了眼,隻是麵上的笑意卻遲遲沒有淡去。


    嘭的一聲脆響,桌上的油燈爆出一個油花,又令親眼看著兒子死去的平王爺和安庶妃雙手一個激靈。


    “王爺。”安庶妃抬起頭,楚楚可憐的小臉上早是淚痕密布,“阿秀他去了。”


    “本王知道。”平王爺沉聲道,又一把將她摟進懷裏,“是本王對不起你們母子。如果不是本王堅持,你或許早已經嫁給了門當戶對的人家,做了當家主母。這樣,也就不會經曆現在的這些事了。”


    安庶妃柔弱的依偎在他懷裏,止不住的又抽泣了許久。


    平王爺也溫柔的拍了她許久,才又小聲道:“既然阿秀已經去了,那咱們就讓他安安靜靜的躺著吧!再也不要打攪他了。”也聲音也哽咽起來,“本王欠他的太多了,這輩子是無法還了,便隻有等下輩子再加倍補償給他。”


    “阿秀知道王爺您對他的拳拳愛意,定不會怪罪您的。”安庶妃輕聲道。


    “但願吧!”平王爺長舒口氣,兩個人輕手輕腳的將李秀然放回床上躺好,免不了又對著他的屍體落了幾滴淚。


    而後,二人手拉著手走回桌旁坐下,雙雙對著那最後一杯毒酒發起呆來。


    忽的!


    安庶妃一把抓起酒杯!


    “蕊兒!”平王爺低呼一聲,連忙將酒杯奪了過來。


    安庶妃淚流滿麵。“王爺,阿秀已經死了,我的命也已經去了大半了。既然如此,您就不如成全我吧!讓我去下麵陪著阿秀,在黃泉路上我們母子倆也好有個伴啊!”


    “你在胡說什麽?要去陪他也該是本王才對!本王可是他的親生父親!”平王爺義正詞嚴的道,一仰頭便要喝了。


    安庶妃趕緊又一把搶過來。“不,讓妾身喝吧!”


    “不,本王喝!”


    “妾身來!”


    ……


    爭來搶去,小小的一隻酒杯在兩人手中來來去去無數遍,卻最終誰的唇都沒有沾到半點。


    最後,還是平王爺一不小心,一手輕輕撞了一下杯子。杯子便朝前歪去,安庶妃正在激烈的爭奪喝毒酒的權利,紅唇大張,一個‘來’字還未說完,頓覺口中一涼,幹燥的唇舌被迅速浸潤。愣愣閉嘴,不等他反應過來,半杯酒便已然落下肚去。


    “啊!”


    旋即立馬反應過來,她趕緊將嘴裏剩餘的酒都吐了出來,但吞下肚去的卻是怎麽都吐不出來了。


    她爬到一邊,一手死命的摳著喉嚨,摳得自己作嘔不斷,卻是什麽都吐不出來。


    “蕊兒!”平王爺看得滿眼心疼,連忙又從背後抱住她,卻一不小心將她的雙手也給束縛了起來。


    安庶妃催吐不能,隻覺一陣天昏地暗,手腳漸漸無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就,她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平王爺被她的笑弄得莫名其妙。“蕊兒,你……你笑什麽?”


    “我笑我為什麽這麽蠢,我居然聽信了你的鬼話,我居然還妄想讓你喝下這杯酒!可我怎麽忘了,你既然都能將兩個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區區一個我又豈會是你的對手?你要我死,我便隻能去死了!”


    平王爺臉色慘白,連忙放開手。“蕊兒,你竟是這樣看本王的?本王對你的情意,你難道還不清楚嗎?這些年本王對你的付出,你難道都沒看到嗎?”


    “我清楚,我也看到了。可是,那又怎樣?”安庶妃冷笑不止,“你口口聲聲說著最愛我,最疼我給你生的兒子,你還說要將最好的都留給他。可是到頭來,你給他但就是一杯毒酒!你對我的愛,終究也是用一杯毒酒了結了!”


    “本王沒有……”


    “你有!”安庶妃冷冷打斷他的辯解,“誠然,你愛我。可是,你更愛的還是你自己!”


    “蕊兒……”


    “你不要再叫我了!我受夠了你的虛情假意,我也不想再這般同你虛情假意下去了!”安庶妃瘋狂大叫。


    平王爺猛一怔。“你說什麽?”


    “我說了,我和你是虛情假意!我根本就不愛你,我其實討厭死你了!我最恨的就是你碰我!”安庶妃扯著嗓子大叫,“如果你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你以為我會勾引你麽?如果不是因為小姐為你著迷,我會拚命的將你從她身邊搶過來?如果不是為了當皇後,我會二十年如一日的在你跟前扮可憐,和你偷偷摸摸的玩什麽濃情蜜意?你知不知道,每次看著你這張臉我都想吐,聽你一口一個蕊兒的叫我都想一刀劈了你!你這種無情無義虛情假意之徒,我就是瞎了眼也不會愛上你!”


    “你再說一遍!”平王爺麵色猛沉,聲音也陡的陰冷下來。


    “再說一遍又如何?既然你都能為了自己活命犧牲我和我兒了,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我之所以跟你,不過就是為了打擊小姐,好做皇後,將她永遠踩在腳下罷了!既然你滿足不了我這個願望,我又何必還和你假惺惺的演這種戲?我想想這些年對你說的那些話我就惡心!”安庶妃尖聲道。既然撕破了臉皮,她也就不再扮什麽溫婉了,直接一臉猙獰的尖叫起來。


    “你、再、說、一、遍!”平王爺咬牙一字一句的道,雙手不受控製的掐上她的脖子。


    “再說一遍也是一樣,我後悔了!我當初就不該輕信你這樣道貌岸然之徒也能謀朝篡位,當初我若是直接勾引了皇上,說不定現在我的兒子早就是太子了!還不用擔上一個逆臣賊子的稱號!”被勒得脖子幾乎喘不過氣,安庶妃依然惡聲惡氣的和他對叫。


    “你找死!”平王爺怒目圓睜,血絲遍布的雙眼幾乎要從眼眶裏瞪出來。


    安庶妃隻是笑,拚命的笑,絲毫不為他恐怖的模樣所懾。


    笑著笑著,她的音調也漸漸降了下去。終於,脖子一歪,她也踏上了黃泉路。


    隻是平王爺卻還深深沉迷在氣憤的情緒中不能自拔。雙手死死卡掐著她的脖子,他咬牙切齒的低吼:“賤人,你竟然敢……你竟然敢!本王這麽疼你,這麽愛你。二十多年了,本王一直放在心上的隻有你,本王所有的心事也隻和你一個人說。本王疼愛你生的兒子勝過其他任何人,本王甚至都已經打定主意要犧牲其他所有兒子為你兒子鋪路了,可你居然對本王說這種話!你該死!你居然敢欺騙本王!你們全都該死!本王真是瞎了眼!本王瞎了眼!”


    “天哪!”


    李側妃嚇得花容失色,禁不住驚呼出聲。


    平王妃連忙拉她一把。李側妃冷不丁一個激靈,回頭一看,趕緊拍拍胸口:“姐姐!你差點嚇死我了!”


    平王妃無語看她:“看夠了沒有?”


    “看夠了看夠了。”李側妃連忙點頭,趕緊跟著平王妃往外走去。不過想想方才偷窺到的一幕幕,她還忍不住心有餘悸,卻又有幾分說不出的得意,“搞了半天,原來那個賤人也不過如此!我還以為她是真心對王爺的呢,結果卻是這樣!果然我還是太小瞧她了!”


    “你的確小瞧她了。”平王妃淡聲道。


    這話怎麽聽著有些不對勁?李側妃眨眨眼:“姐姐,你什麽意思?”


    “你覺得,二十多年的朝夕相處,她會果真對王爺沒有任何感情?”平王妃的聲音清清淡淡的,挺不錯半點感情。


    李側妃愣了愣。“說起來倒是不可能。就是養條狗還會養出感情來呢,更何況是人!而且這些年王爺對他們母子著實不俗了。就算真是快石頭也該被捂熱了!”


    “所以?”


    “所以?”李側妃又想了想,旋即想明白了!“我知道了!竟是如此!真沒想到,這個賤婢居然對王爺愛到這個份上了,甚至寧願賠上自己和兒子的性命也要幫他脫罪!”


    平王妃頷首,輕歎口氣。“那丫頭也是個聰明的。隻是,眼界終究還是太窄了點,聰明有餘,智慧不足啊!”


    又是這句話。不過,對於平王妃的評價,李側妃是深感讚同。


    安庶妃是聰明。不聰明的女人也不可能在她手下優哉遊哉的活這麽多年,還安然養大了一個聰慧的兒子。但是,在智慧的平王妃麵前,她還是根本就不夠看!


    所以,到最後,還是平王妃更高出一籌!


    而後,她又聽到平王妃長歎口氣。


    李側妃不解。“姐姐,事情都已經了了,你為什麽還要歎氣?”


    “我是在想,王爺現在正在氣頭上或許想不到。可是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會想清楚其中的關鍵。到時候,他必定是要後悔的。那時候,不知他心中會是如何感想?感歎安庶妃的癡情,還是驚歎她的絕情?亦或是,感動於她的舍身付出?”平王妃說著,又歎口氣,“自古情字最傷人,古人誠不欺我也。”


    李側妃莫名聽得寒毛直豎!


    這個女人,她好毒!好毒啊!


    簡單幾句話,兩杯毒酒,便離間了安庶妃和平王爺乃至李秀然三個人的關係。更令得平王爺親手結果了自己最在意的兩個人的性命。到頭來,安庶妃和李秀然死不瞑目,等平王爺回過神來,必定後悔不迭。如此一來,便是將他們三個人都推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但從頭至尾,她的纖纖玉手上都沒有沾上半點血。


    她一直都是最最高潔無辜的!


    果然,父親說得對。和曆經風霜的平王妃比起來,自小養尊處優的她還是差遠了!她服了,心服口服!


    心中也莫名生出幾分懼意,她乖乖低下頭,跟在平王妃身後走出去。


    天牢門口,秦明蘭和李瀟然已經等候多時了。


    “都辦好了?”見到母親出來,李瀟然便問。


    平王妃頷首。“好了。”


    “那就好。”李瀟然點點頭,伸手將她扶下來,“娘親小心台階。”


    平王妃微微一笑。“都當奶奶的人了,我自是會小心的。”


    幾人出了天牢,踏入馬車,回到皇宮。一路無話。


    馬車停在宮門口,幾個人下得車來,卻見一輛馬車正守在那裏。見到他們出來了,車裏的人兒也趕緊步下馬車,步履匆忙的迎了上來。


    “嫣然?你怎麽來了?”見到女兒,李側妃心裏不是不高興的。隻是,想到前些天才和女兒見過麵,而且她才剛嫁入婆家不到半年,手頭事情繁多,哪裏是想出來就能出來的?而且,看樣子她分明就是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了!


    李嫣然快步上前,衝幾個人一一行過禮後,便眼巴巴的看向了李瀟然:“大哥,我聽說父王埋在南邊的暗樁都被拔了。那夷然呢?你們有沒有看到她?”


    李瀟然沉默不語。李側妃卻是臉色驟然一變!


    “嫣然,你好好的不在婆家侍奉相公,孝順公婆,怎麽有心思跑到皇宮門口來的?趕緊回去!外頭的事情和你不相幹,你也不要多管了!”


    “側母妃!”李嫣然低呼,“夷然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您的親生女兒啊!難道您就真的一點都不關心她嗎?”


    李側妃別過頭:“她罪孽深重,我既然勸不動她,那就隻能當做沒有生過她了。從今往後,你也別再將她視為姐妹,好生做好盧家大奶奶便是了!”


    李嫣然咬唇,再度求助的看向李瀟然以及秦明蘭:“大哥大嫂,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一個兩次三番陷害自己至親,至今都不思悔改的人,你覺得我們有必要護著她嗎?”李瀟然冷聲道。


    秦明蘭也冷冷搖頭:“這種人,若是在軍營裏,第一次發現必定殺無赦!”


    所以說,能放任她歡蹦亂的活到現在,已經是他們法外開恩的結果了!


    李嫣然垂下頭。“我當然知道夷然她作惡多端,可是不管怎麽說,她也是我的妹妹呀!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又一道離開南邊到了北邊。好些時日都是相互扶持著走過來的。我身邊好姐妹本就少,如今她也去了,那我……”


    “身為盧家未來的當家主母,你以後來往的人還會少麽?”平王妃忽的開口。


    李嫣然一怔,愣愣抬起頭。


    平王妃麵色平靜,目光柔和,聲音一如她的人一般淡淡的。然而出口的聲音卻如黃鍾大呂,振聾發聵:“嫣然,你別忘了,如今你已經嫁為人婦,日後是要遊走在京城貴婦圈子裏的人。為貴人者,最忌諱的便是心慈手軟。你不拿出剛硬的態度,雷厲風行的手段,誰會臣服於你,誰又會高看你一眼?京城這個地方,別的東西不多,貴人卻是層出不窮的。我似乎記得,盧大公子下麵還有一個嫡出的弟弟?盧二公子定下的姑娘是盧夫人娘家侄女吧?”


    李嫣然臉兒一白,隨即又肅容端立:“母妃教訓的是,是女兒太過兒女情長了。女兒知錯,以後都不會再犯了。”


    見她如此,平王妃微微出了口氣,才又慢條斯理的道:“其實,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沒有半點人情味也是不行的。更何況那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這樣吧,等日後將人送回京城了,我去向太後求個恩典,準許你們再見一麵,讓你送她最後一程,也便是全了你們這份姐妹之情了。如何?”


    “女兒多謝母妃!”聽得最後,李嫣然激動得雙眼含淚,忙不迭跪地行了個大禮之後,才轉身上了馬車離開。


    一行人入宮,平王妃和李側妃就在太後娘娘的寢宮慈寧宮一側的偏殿歇息了。秦明蘭和李瀟然送她們過來,又去太後娘娘處將小午兒抱了回去。


    關上門,李側妃也支撐不住了。“姐姐,你說夷然她……”


    “噓!”平王妃連忙做個噤聲的手勢,“此處不宜說些私密事,你我還是小心些為好。”


    “我知道,我知道。”李側妃連連點頭,“可是,我就是想知道,事情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了麽?夷然她才十六歲不到啊!”


    哎!


    平王妃在心中長歎了口氣。果真是女校其母。李側妃看似手腕強硬,高高在上,但其實心軟得一塌糊塗。不然,她也不至於被平王爺跟洋娃娃似的擺弄了這麽多年了!不過還好,她至少耳根子不軟,心思也還算清明,好歹在最後一步上沒有再踏錯。隻是事關自己的孩子,她終究還是扛不住了。


    李嫣然在性子上大都隨了她。不過一小部分上還是遺傳到了平王爺的心硬。所以,那丫頭隻要時刻警醒著自己,倒也不會出什麽大錯。


    “妹妹,你聽我說。”執起李側妃的手,平王妃柔柔開口。


    “姐姐你不用說了,其實我都知道的!”李側妃搖搖頭,低頭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眼角流出的眼淚,“那孩子是我沒有教養好。如今她既然能背棄生她養她的親娘,還有她的親姐以及兄弟們,卻巴巴的去幫一個下賤的庶子,可見她根本就沒有什麽是非之分。我也早對她絕望了。隻不過本著母女親情,我不願意去承認這個事實罷了。算了,以後我都不會再多說了,她若是真被抓住遣送回來,我也不想再見到她。姐姐你們隨意處置她吧,我就當做……當做沒有生過這個女兒罷!”終究還是心傷難耐,她艱難吐出最後一句話,便捂著臉轉身狂奔而去。


    平王妃靜靜目送她的身影遠去,才撇撇唇,施施然坐下了。


    王嬤嬤小心送上茶水:“王妃出去一趟,可累著了?要不要回去躺躺?”


    “不用了。”平王妃搖頭微笑,“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我高興還來不及,哪裏會覺得累?我先歇一會,回頭咱們再去收拾東西。”


    “收拾什麽?”王嬤嬤不解。


    平王妃神秘一笑:“自然是為我的小孫子收拾住處呀!”


    ——


    “我要往南邊去一趟。”回到東宮,秦明蘭突然道出這麽一句話。


    李瀟然的臉色刷的黑漆漆一片。“你還沒忘記他?”


    “沒錯。他不給我一個交代,我這輩子都是放心不下的!如果這次不去,隻怕這輩子便都沒有機會了!”“我不準!”


    “我已經決定了。”


    “秦明蘭!”


    “你叫我秦大將軍都沒用!”


    “你你你……”李瀟然被她這油鹽不進的木有氣得直跳腳。心一橫,他直接扯著嗓子大叫,“你到底還有沒有點為人妻為人母的自覺?孩子才剛生下來多久,你就又要往外跑!你別忘了你現在不是什麽大將軍了,你是我媳婦,我兒子的親娘!”


    “我知道。但是,我也是他的好兄弟。”


    啊啊啊!


    李瀟然要抓狂了!


    這女人!這女人!自己怎麽就這麽命苦,偏偏就娶了個這麽不像女人的女人?


    這還不夠。兩人正對峙著,外頭太子又邁著瀟灑端方的步子進來了。看到夫妻倆劍拔弩張的木有,他當即來了興致:“喲,這又是怎麽了?”


    說著便不讚同的看了李瀟然一眼:“三堂兄,不是孤說你。都已經當爹的人了,做人就不要太任性了。多學學孤,沉穩鎮定些,也好給兒女做個榜樣。”


    我呸!


    李瀟然真想唾他一臉!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這家夥這般道貌岸然的德行了!現在他居然還好意思教訓他?也不看看他自己的兒女有哪個是他親手教養大的!


    立馬拉下臉:“你來幹什麽的?”


    “哦,孤有事找三堂嫂。”太子仿佛這才想起來,連忙又對秦明蘭送去一抹溫柔的笑靨。


    論相貌,太子自然沒有李瀟然長得好看。不過現在,李瀟然上躥下跳、一雙眼瞪得跟烏骨雞似的,著實沒什麽美感。相較而言,反倒是一直淡淡的太子看起來還是那麽的溫文爾雅,那恰到好處的微笑令人身心愉悅。她因為接連幾件事而被擾得有些煩躁的心也不由自主的寧靜不少。


    眼見此情此景,李瀟然更氣得厲害,當即一把將秦明蘭給拉到自己背後擋得嚴嚴實實的。


    “哎!”見狀,太子又搖頭,“三堂兄你居然如此不自信?你生的花容月貌,和三堂嫂連兒子都生了,難不成還以為孤能將三堂嫂從你手中搶走麽?孤可不是這麽不顧禮義廉恥的人。再說了,即便孤有這個心思,也不敢麵對天下的悠悠眾口啊!”


    “你可以直說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嗎?”李瀟然冷冷打斷他的滔滔不絕。這人就是這麽無恥,偏偏在人前還端得人模狗樣。而那些眼睛被狗屎糊住的人居然也信了!


    “哎!”麵對李瀟然的窮凶極惡,太子就表現得越發的謙和有禮。不過這人好歹知道李瀟然的底線在哪,便沒有再繼續往下踩,隻笑道:“知道三堂嫂有意要往西邊去,正巧孤也有一件要事要托人去辦,如此交付給三堂嫂正好。”


    “她沒說要去!”


    “我答應。”


    夫妻倆同時開口。話剛出口,兩人交換一個眼神,李瀟然憤憤別開頭,秦明蘭衝太子無奈一笑:“什麽事情?”


    “其實這個三堂嫂你心裏應該有底了才是。如今平王留在南邊的叛黨還未被完全捉拿歸案,再加上羅刹國老國王的舊部也還在四處遊蕩。孤以為,現在正需要派人過去將一幹餘孽一網打盡。順便,那些平王的心腹也要被緝拿回京,也便一道問罪。”太子忙道。


    秦明蘭頷首。“我知道了。”


    “那不知三堂嫂打算何時動身?”


    “就這幾天。我先將手頭的事情安排一下。不出三天。”


    “好,孤知道了!”太子頷首,“期間如果需要什麽,三堂嫂隻管差人來要。”


    秦明蘭點點頭。“多謝太子殿下。”


    “不用客氣!”太子笑眯眯的道,“既然如此,那孤就不打攪你們夫妻團聚了。等到離開那日,孤再來送行!”


    “不用你送!她不走!她哪裏都不去!”看著太子邁著瀟灑的步子朝外走去,李瀟然追上去一通大叫。


    可太子就跟沒聽到一般,繼續大踏步走得毫不拖泥帶水。


    李瀟然恨得牙癢癢。冷冷回頭,誰知道秦明蘭也不理會他,竟是直接扭頭就回房去收拾東西了!


    “秦明蘭,你難道就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李瀟然連忙追上去,氣呼呼的問。


    秦明蘭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心意已決。你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的話,我也沒辦法。”


    “你你你……”這將他的抗議當做無理取鬧的態度實在是太傷人了!李瀟然覺得他受傷了,而且傷得很重!


    隻是秦明蘭視而不見,竟然真的攤開一個包袱開始往裏頭扔衣服了!


    心裏很是不爽,他徑自走上前,直接橫躺在了包袱皮上。


    秦明蘭滿心無力:“你別鬧了好嗎?我是有正經事。”


    “誰和你鬧了?既然你要走,那好,帶上我!沒我跟著,你哪裏都別想去!”李瀟然四肢攤開,要死不活的道。


    秦明蘭眉頭微皺:“外頭很辛苦。”


    “那又怎麽樣?”


    “你在京城養尊處優慣了,隻怕過不慣那麽艱苦的日子。”


    “我不管!我就要去!你不帶我,就休想走出京城半步!”


    看樣子,他是待定注意非要跟著了?秦明蘭抿抿唇:“你確定?”


    “我確定!”李瀟然定定點頭。


    “那好吧!”秦明蘭頷首,“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沒錯!就是我自己的選擇!”李瀟然也用力點頭,一臉堅定。


    ——


    三天後。


    一小隊二十人的人馬從京城出發,一路往南邊疾馳過去。


    一路快馬加鞭,不過不到十天的功夫,他們便已經到了南京城外。


    現在的南京城早不是當初秦明蘭和李瀟然過來時的情形。


    原本最熱鬧繁華的北城門外被辟出大片大片的地方供朝廷的軍隊駐紮。高高的城樓聳立,兩扇鐵門朝兩旁打開,就仿佛兩個冰冷的戰士,一動不動站在那裏,看著進進出出的人流。


    還記得上一次,他們大年初一那日也是從這裏走過,那時候城門口還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但這一次,最最普通的一天,在城門裏進出的人卻稀稀拉拉的,少的可憐。


    “將軍!”


    範大等人早聽到消息,趕緊便迎了出來。


    秦明蘭頷首,翻身下馬。範大連忙伸手想去將李瀟然給扶下來,但秦明蘭卻早先一步將人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七八天的快馬加鞭,路上不過休息兩三個時辰,李瀟然早被顛得不知今夕何夕。一開始他還逞能非要一個人騎一匹馬,但不過第二天下午,他便扛不住了,乖乖的上了秦明蘭的馬,兩人共乘一匹。到現在,他幾乎就是掛在秦明蘭身上過來的。


    現在下了馬,他也依然雙手死死抱住秦明蘭不放。


    範大見狀,臉上的鄙夷絲毫都不加以掩飾:“將軍,您怎麽把世子爺也給帶來了?”


    “夫妻本是一體。更何況,我們是一道奉了聖命過來辦事的。”秦明蘭將他的態度收入眼底,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不悅。


    範大發現了,趕緊低下頭:“原來如此,屬下知道了。那麽現在將軍您和世子是要去交接這邊的事情麽?”


    秦明蘭看看早被折騰得麵黃肌瘦的李瀟然,眼中劃過一絲心疼。


    “先準備熱水熱飯,讓我們沐浴更衣,休整一下再說吧!”她道。


    範大一愣。將軍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矯情了?以前他們經常的十天半個月都不洗把臉,吃飯喝水什麽的不重要,先將軍情傳遞完了才是最要緊的!可是現在……


    目光轉向跟條死狗一般掛在她身上,還在不住哼哼的李瀟然,他立馬明白了。


    嘴角不屑輕嗤,但還是恭敬頷首:“是,屬下這就命人去安排!”


    迅速找來人吩咐他們去準備熱水熱飯,範大親自領著秦明蘭往裏走。一麵走,秦明蘭一麵觀察著裏頭有條不紊的情形,暗暗點頭:“這裏情況如何?”


    “好,好得很!”範大連忙點頭,“我們聽從軍師的建議,佯敗之後並不與九皇子的軍隊多做糾纏,而是趁著他們與平王爺對峙之際趕往南邊,果然發現這裏多股勢力正蠢蠢欲動。後來京城那邊傳來九皇子逼宮失敗,並平王爺重傷昏迷的消息後,整個南邊便沸騰起來,甚至有人揚言是皇上有意要借此機會除掉平王爺。更有人借此機會又要起事作亂,我們采用軍師的妙計,一開始聽之任之,來了一招放任不管,隨後引蛇出洞,果然將一幹主犯都一網打盡!雖然有些人瞧著苗頭不對逃了,但這些天也都被我們抓得差不多了。今天小將軍便又出去追擊姓周的一黨了。這些人抓住,這些逆黨便都抓得差不多了。”


    “很好。”秦明蘭滿意頷首。


    果然,有田青在,一切都不用她擔心。他總是能將一切都計劃得完美周到。


    旁邊的李瀟然見狀,一顆心酸溜溜的簡直就跟泡在了醋缸裏似的。雙手跟八爪魚似的死死抱著她的胳膊,他忍不住便哎呦哎呦的叫了起來。


    秦明蘭的心緒果真就被轉移了過去:“你怎麽了?”


    “我好累,我好餓,我的腿好疼。”李瀟然忙道,可憐兮兮的眨巴眨巴眼,眼中有可疑的水光湧動,“你說我的腿會不會廢了?”


    “別胡說!”秦明蘭立馬虎下臉,小心翼翼的扶著他朝裏走。


    李瀟然立馬抬起頭衝範大得意一笑——小樣,和小爺我鬥?也不看看咱們的差距有多大!我不過隨便一句話就能將她的全副心神都勾過來了!


    範大冷冷瞪他一眼——一個大男人,在女人跟前裝柔弱,你也好意思?真不想承認我這個大老爺們和你是一類人!


    隻要能達到目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李瀟然完全不以自己下作的手段為恥。在他看來,隻要能看牢了秦明蘭,被她時時處處的關心嗬護著,那就夠了!至於其他的那些……和他沒關係啦!


    範大早就收拾出了一個單獨的營帳給他們。熱水熱飯也很快就被送過來。隻是李瀟然一路奔波,早累成一條狗。不過是在熱水裏泡泡,人便累得昏睡過去。秦明蘭把人從水裏拖出來,給他腿上磨破皮的地方上了藥,便將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自己不過隨便吃了幾口飯,便出去和範大等人匯合了。


    此時,秦明嶽剛好也已經回來了。


    姐弟二人再次團聚,秦明嶽立馬就跟隻歡快的小鹿一般蹦了過來:“大姐!”


    秦明蘭立馬往他頭上敲了個爆栗!


    “嗷!”秦明嶽疼得抱頭低叫,“大姐你怎麽見麵就打人啊?”


    “習慣了。”秦明蘭冷聲道。


    秦明嶽委屈的扁扁嘴:“大姐你不能這樣。現在我好歹也是一軍統帥了,你在我的人跟前好歹給我留點麵子。”


    “你需要麽?”秦明蘭低哼,斜眼看著他。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經過這段時間的戰爭洗禮,秦明嶽長大了不少。原本身上的生澀之氣已然被衝刷得一幹二淨,個頭拔高了大半個腦袋,儼然已經超過了她。那一身皮膚也更黑得發亮,和一口白牙形成鮮明對比。挺拔的身子在一身甲胄的襯托下更顯高大英朗。


    不過是短短幾個月不見,這孩子居然就已經成熟了這麽多,即便和她站在一起也並不先稚嫩了!


    心中突然有一種自己辛辛苦苦帶大的小鷹終於脫離了自己的懷抱,開始展翅翱翔藍天的感覺。秦明蘭心裏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連忙整理一下心情,她再看看四周圍,便又皺起眉。


    “大姐你在找什麽?”秦明嶽忙問。


    “他呢?”秦明蘭問。


    “他呀!”秦明嶽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卻略有些遲疑。


    秦明蘭心口倏地一緊。“怎麽回事?”


    “他走了!”


    “什麽!?”秦明蘭低呼出聲,“怎麽會這樣?”


    “就是這樣。”秦明嶽小聲道,“原本他幫我們將這裏的一切都擺平後,我本是勸他留下來,至少和你見上一麵再走的。可是他身邊的人一個勁的催,他扛不住,便隻得走了。”


    如果真心想留下的話,不管別人怎麽催,他都會置若罔聞的吧?秦明蘭心裏塞塞的,但還是忍不住問:“走了多久?”


    “三天了。”


    三天!


    秦明蘭握緊拳頭。


    那家夥分明就是故意的!


    閉上眼深吸口氣。“那他走之前,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啊,那個留了!”秦明嶽趕緊點頭,“他說,此次一別,不知此生是否還有機會再見。不過,他會永遠在心裏記住大姐你的大恩大德,永生永世不忘。”


    這麽冠冕堂皇的話,虧他也說得出來!


    那個混蛋!他絕對絕對的就是故意的!如果就在眼前的話,她肯定已經一拳招呼過去了!隻可惜,現在……


    秦明蘭眼眶一熱,連忙深吸口氣。“那些人呢?你都抓回來了?”


    “對,已經抓住了。大姐你要不要去見見?”秦明嶽忙道。也知道秦明蘭這個話題轉得十分生硬。但這些年秦明蘭和田青之間的感情他是看在眼裏的。其實當初田青非張羅著要走時,他心裏也不大樂意。田青走後,他一個人還悶悶不樂的好久呢!那麽以大姐和田青的關係,隻怕現在大姐心裏更不好受吧?他雖粗枝大葉,但好歹不蠢,便趕緊將這個話題擱置在一旁,一本正經的同她聊起正事來。


    秦明蘭頷首。“自然是要見的。”


    那些人都被關押在軍營北邊的幾個帳篷裏。秦明蘭過去了,大略掃了一眼,心裏便有了底:都是平王爺在南邊的舊部。有些她上次過來有些印象,餘下的也都見過畫像。


    這些人她都不用審,直接帶回去京城,交給皇帝便可。


    不過,目光一掃,當看到蜷縮在一角的某個嬌弱的身影,秦明蘭剛抬起的腳步又忍不住放下了。


    “她便是你今天特地跑出去抓回來的?”秦明蘭問。


    秦明嶽趕緊點頭。“可不是嗎?大姐你是不知道,這丫頭狡猾得很,之前就給她逃了好幾次。這次差點又讓她跑了!虧得軍師事先給我留下了錦囊妙計,不然,我今天隻怕都沒法向你交差了!”


    說完了,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麽,趕緊閉上嘴。


    又聽到那個名字被提起,秦明蘭心頭微微一抽,淡淡頷首:“把她拎出來,我想和她單獨說幾句話。”


    “好!”眼見姐姐居然沒有發怒!秦明嶽心裏大呼僥幸。秦明蘭有什麽吩咐,他自然是照辦不誤!


    很快,那個人便被送到了軍營中專用於審訊煩犯人的地方。


    秦明蘭冷冷看著那個丫頭被人押送進來。一身粗布衣裳包裹著她的玲瓏嬌軀,頭上胳膊上沒有任何金銀飾品,一頭長發不過隨便挽了個髻,用粗布包了。臉上也抹了灰,將她清麗的容顏徹底遮掩起來。乍一看去,她都差點要將她當做一個普通村婦了!


    秦明蘭禁不住冷冷一笑:“這麽沒想到,還會在這裏遇到你。”


    女子抬起頭,唇角輕扯:“成王敗寇。既然被你們抓住了,那要殺要剮隨你便!”


    那雙和李側妃如出一轍的翦翦水瞳,還有那標誌性的撇嘴,這人不是曾經跟隨在九皇子大軍一路行進到天津的李夷然是誰?


    “喲,這麽有氣勢?”秦明蘭輕笑,“那你知不知道,自打知道你不見了,側母妃著急得跟什麽似的,幾乎天天晚上以淚洗麵。你姐姐也急得不行,甚至連公婆都來不及伺候,見天的往我們身邊跑,哭著求我們盡快將你找回來。一開始,她們都以為你是遭遇了不測。”


    “那麽你們肯定已經告訴她們真相了。”李夷然冷聲道。


    “沒錯,我們是說了。”秦明蘭頷首。


    “那你又何必還和我說那些?”李夷然譏諷笑道,眼中散發出一股戾氣。


    秦明蘭挑眉。“我隻是想看看,在你心裏到底對他們還有沒有任何留戀。不過現在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


    “是啊,你太天真了。不過我不天真!”李夷然冷冷道,“她們口口聲聲關心我,但等知道了我的事情之後,必定都立即和我劃清關係了吧?現在,她們肯定已經將我當做死人了!”


    “在你眼裏,她們就是這麽冷心冷清的人嗎?”感覺到她周身越發濃鬱的戾氣,秦明蘭不悅皺眉。


    “不是我冷心冷清,而是他們逼得我如此!”李夷然高聲叫道,“從小母妃就隻疼李嫣然一個,隻因為她是王府長女!後來到了京城,王妃一樣專注於培養她,卻將我的努力都視若無睹!憑什麽?明明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為什麽他們要區別對待?我不服!我到底哪裏比她差了?”


    “當你這麽想的時候,你就已經比她差得遠了去了。”秦明蘭道。


    李夷然杏眸圓睜。“你說什麽?”


    “你本就比她差遠了。”秦明蘭慢條斯理的道,“真正的貴女,是寵辱不驚,不管身處何種境況都從容不迫的。她們從不屑與去和別人比較,因為她們就是她們,和別人完全不同的個體。她們自有自己的閃光點,她們也隻專注於做自己。至於別人如何,那和她們有關係嗎?別人好也罷,壞也罷,那都是別人的事。她們要做的,不過是在別人展現出她好的一麵的時候予以肯定並讚揚。在別人陷入低穀時給予鼓勵。這些,你都做到了嗎?”


    李夷然一怔。“我是沒有做到。可是,那又怎麽樣?難道她李嫣然就做到了?”


    “她沒有做到。”秦明蘭搖頭。


    李夷然冷哼。但秦明蘭馬上又道:“但是至少,她一直都在努力的學習這樣做。而且,這些年,她也是真心實意的在照料你這個親妹妹。王妃之所以在你們之中選定了她,不過是看在她有一顆溫暖向善的心。而你,卻沒有。”


    “誰說我沒有?如果她當初選定的是我,我也一定會用心向善的!”李夷然大叫。


    “也就是說,既然王妃沒有選中你,你就要報複她,甚至連同你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姐姐也不放過?”


    “是又如何?”李夷然咬牙叫道,“既然他們不要我,那自然有別人要我!她們都已經丟棄我了,難道還不準我去自尋出路嗎?”


    “你所謂的自尋出路,就是和你的父王沆瀣一氣,設計九皇子逼宮,你們則一路跟在他後頭接收他的勞動成果。當逼宮事敗之後,你們又迅速出動人力物力,想要將南邊掌控在自己手上,依靠這半壁商檢稱王稱霸?”秦明蘭冷聲道。


    李夷然一怔,旋即又高昂起腦袋:“卻是如此!這天下本就該傳給父王來坐,他才是太後長子!他比皇上更有才,也更勵精圖治!這些年,南邊能有此等盛況,卻也全都多虧了他!這些本就是他應得的!”


    “然後,身為他的女兒,你也正好為他出一份力。等他登基之後,你便是名正言順的長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秦明蘭接道。


    “沒錯!”李夷然用力點頭。


    得到肯定的回答,秦明蘭又忍不住想笑。


    看著她臉上滿含鄙夷與嘲諷的笑,李夷然滿心的戾氣咆哮著要發泄出來。便冷冷瞪視著她:“你笑什麽?”


    “我笑你,也笑王爺。我笑,你們果真是親父女,性子居然一模一樣!”秦明蘭搖頭,唏噓不已,“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鄭大公子殺了九皇子,這事是你挑唆的吧?你拿什麽誘惑的他?高官厚祿?這個隻怕不夠。其實,你是告訴他,京城裏的那些人也都不是好惹的,李秀然肯定會被我們弄死。而王爺也對我們心有怨恨,自然是不會同意將皇位傳給我們。那樣,他身邊也就隻有你這個親生女兒可以信任。如果王爺果真如願以償榮登大寶,那麽你們九成九就是他的接班人。如果他失敗了,那麽你們正好可以將他扔給我們解決了,而你們也趁勢接管了他在南邊的勢力,最好再來個劃江而治,將這裏一片天地劃為你們的領土,你們便一躍成為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後了。是也不是?”


    “是!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這麽計劃的!”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李夷然也不用再隱瞞,大大方方的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老頭子居然想利用我們來控製九皇子,而後直接接手他的勞動成果,再轉手交到李秀然手上,卻隻許給我一個長公主的位置!他以為我稀罕嗎?我如果要,那必定就是要一個至高無上的地位,誰都不能撼動的地位!”


    “那鄭大公子呢?你們夫妻一場,又共患難了這麽久,你也忍心就丟下他在京城受苦受難,自己一個人來這裏謀劃你的大業?”


    “那個蠢貨,如果不是當初我吃錯了藥,又怎會和他做夫妻?”李夷然輕嗤,“當初他騙了我,現在就是他欺騙我應得的下場!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那種蠢東西,早死早好!”


    “這麽說來,你是打算自己當女王了。”秦明蘭點頭道。


    “怎麽,你還是瞧不起我,覺得我不配?”李夷然傲然問。


    “你的確不配。”秦明蘭頷首。


    李夷然眼珠子一瞪,恨得幾乎要撲過來將她撕成碎片!


    秦明蘭卻隻是笑著:“事到如今,你可曾反省過自身?”


    “反省了又如何?不反省又如何?”李夷然聳肩,“我一開始就說了,成王敗寇。既然敗在了你們手上,那我認了!但是,你們休想讓我對你們低頭,我是永遠不會對你們低頭的!”


    “我也不需要你的低頭。”秦明蘭搖頭,“我隻是在想,如果王爺和李側妃知道你的計劃,不知他們心中會作何感想?還有鄭大公子,以及金陵城裏的李家人。”


    “這個和我沒關係。”李夷然冷冷扭開頭。


    “是嗎?”秦明蘭笑道,忽的拍拍手。


    帳篷外頭立馬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李夷然臉色一變。“你又想幹什麽?”


    “剛才不還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嗎?怎麽一轉眼就變了?”秦明蘭笑道。


    李夷然死死盯著她。“你到底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不過是讓你看看,我方才的假設成立的話,會是怎麽一番境地。”秦明蘭道。話音剛落,帳篷門口的簾子被掀開,一張慘白的麵孔出現在兩人眼前。


    李夷然猛地睜圓了雙眼。“你……你居然還沒死?”


    “死?你很希望我死嗎?”鄭大公子踉踉蹌蹌的走進來,直接往她那邊撲了過去。


    李夷然趕緊往旁一躲,讓鄭大公子撲了個空。但如此一來,鄭大公子卻更是氣憤,直接一抬腳,再度朝她所在的地方張牙舞爪的飛撲過去!


    “啊!”


    立馬,一聲尖叫傳來,卻不是來自李夷然,而是差點就將李夷然給抓住的鄭大公子。


    看到被一腳踹翻在地的鄭大公子,秦明蘭無力搖頭。


    一個大男人,居然連個弱女子都製不住,難怪李夷然這麽瞧不上他。就連她,也對他沒什麽好感。


    一腳踩在鄭大公子大腿內側,李夷然滿麵冷笑:“你是騎了許久的馬過來的吧?雙腿肯定都已經被磨破了吧?現在必定已經痛苦不堪了吧?活該!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想看看你這德行了,老天爺也終於滿足了我的願望!”


    “你……為什麽?”鄭大公子是被秦明蘭一路帶過來的。他們走,他也走。他們歇,他才能跟著稍微歇息一下。身為階下囚,如今的他沒有半點人身自由,一切全都任憑別人處置。好容易到了目的地,他早累得癱軟成一團。如果不是聽出了李夷然的聲音,他肯定早已經倒在地上直接睡過去了!


    不過現在,他恨不得自己早就睡了過去!


    “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不信,不忿,不滿,各種情緒在心頭奔湧,最終匯總成一個字——恨!


    明明他對她那麽好,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她說什麽他都照做,他甚至還聽信她的話殺了九皇子,就連被太子的人抓住嚴刑拷打之時,他也沒有吐露關於她的半個字!可是,他吃了這麽多苦,苦苦熬到現在,她得到的卻是什麽?


    鄙夷!這個女人對她毫不掩飾的鄙夷!


    “為什麽?”李夷然冷哼,“你捫心自問!當初你為什麽非要娶我?你又為什麽非要那樣哄著我?分明就是因為你們想借我攀上父王,將父王收為己用!這樣也就罷了,如果九皇子果真能當上皇帝,我也就認了。可是你忘了你是怎麽對我的嗎?之前噓寒問暖,溫情小意,騙得我團團轉,寧願被打斷腿也要嫁給你。但才剛嫁過去,你就將我棄若敝屣!如果不是我夠聰明,知道利用父王的權勢反將一軍,現在被你們踩在腳下的人就是我了!我恨死你了你知不知道?張姨娘死得早那是她的福氣!她要是活到現在,我一定要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鄭大公子聽得一愣一愣的。“你……你嫉妒!李夷然,我竟然今天才真正認識你!身為女子,你居然如此心胸狹隘,拈酸吃醋,你這樣豈是大婦所為?”


    我的天哪!


    秦明蘭捂臉低歎。


    李夷然,你當初是有多瞎,怎麽會一門心思的想嫁給怎麽個東西?都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了,他居然還有心思對你說教?趁著還有機會,趕緊求饒才是正道啊!


    李夷然也被鄭大公子的反應給氣笑了:“我心胸狹隘怎麽了?我拈酸吃醋?就憑你?我呸!我告訴你,鄭季,姑娘我打從心底裏就沒瞧上過你!這些日子對你的溫柔以待,不過是將你當做狗在訓練罷了。現在既然你這條狗已經沒用了,我自然也就不用再柔情蜜意下去了!”


    “你你你……”鄭大公子又驚又氣,竟是說不出話,隻指著她你個不停。


    李夷然撇撇嘴,直接一腳往他大腿上一踩!


    “啊!”


    又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聲傳來,鄭大公子疼得倒抽好幾口涼氣,最終白眼一翻,竟是直挺挺的昏了過去!


    “切,真不是個男人。”李夷然唾了一口。


    秦明蘭歎為觀止。


    這丫頭果真夠狠!虧得她的計劃沒有得逞。不然……女帝,南邊的半壁江山如果落入她手裏,還不知會變得如何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收拾了這個男人,李夷然整整裙子,再抬頭看過來:“還有人麽?都叫進來吧,一次性讓我見完算了。”


    秦明蘭閉上眼點點頭。


    隨後,便見江南李家三名當家人魚貫而入。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李默然夫妻,以及李側妃所出的另外三個兒子。


    見到他們,李夷然便又笑了。“原來是你們。我就說呢,為什麽我們會敗得這麽快,我的行蹤又是如何會這麽快就被人給發現了。”


    “夷然,你實在是……哎,太讓我們失望了!”李家族長李望搖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明知你父王做了錯事,卻不知勸他棄惡從善,反而助紂為虐。我南邊大好的一片疆土,差點就慘遭塗炭!”


    “難道舅舅你不以為,這天下落到父王手上,會比當今聖上治理得更好嗎?甚至,如果外甥女我做了女王,你們便是我背後最大的支柱。到那時候,我們李家才能真正的發揚光大,隨心所欲呼風喚雨!”李夷然沉聲道,眼中還有一種名為野心的光芒在不停閃爍。


    李望都被她野心勃勃的話給驚呆了。“夷然,你居然……”無力閉上眼,“接到你母妃的信,我還不信。可是現在親耳聽到你說的話,我終於是相信了。你這孩子瘋魔了,徹底的瘋魔了!”


    “你們認為我如何就是如何吧!但是,做了這麽多,我不後悔,一點都不悔!我為我的大計而自豪!如果不是你們出賣,南邊這十八省肯定早已經在我的掌控之中了!”李夷然咬牙道。


    這孩子哪來的信心?


    秦明蘭瞠目結舌。


    不過,現在這裏已經沒有她的戲份了。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想得到的也都得到了。現在,她可以功成身退了。


    悄悄從帳篷裏退出來。李默然的妻子李二夫人也趕緊跟著一路小跑了出來。


    “世子妃,請留步!”


    秦明蘭回首。“還有何事?”


    “世子妃,多謝你。”李二夫人真誠的對她福了個身,“多謝你們代為遮掩。不然,我們全族隻怕都要在京城呆不下去了。”


    “你不用謝我,一切都是母妃和側母妃的計劃。他們也都是等價交換的,沒有什麽謝不謝的。”秦明蘭道。


    “但不管怎麽說,一切也都多虧了你們。無論如何,我要代替我爹娘,我的娘家族人,還有我的相公,對你們道個謝。”李二夫人一臉認真的道,“你放心,側母妃的信我們都看過了。從今往後,我們都會乖乖留在金陵城,此生不踏出這個地方一步。我娘家父親叔伯以及一眾兄弟們也都會安心著書立說,教化百姓,再不沾染半點世俗權貴之事。至於姑姑……也就是側母妃,她我們就托付給你們了。我們相信你們,你們一定會好生照料她。有王妃在,她的後半生一定會格外寧靜,我們也都不會再多過問了!”


    說罷,她又屈身行了個禮,才轉身折回帳篷內。


    這一家子又倒是將自我剖析得過分分明。


    秦明蘭低低一笑,邁步離開。


    又和範大以及秦明嶽核對了一遍人員名單,並問清了這些時日一來的一切,秦明蘭才放心回到住處,此時李瀟然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因為連日的奔波,他的身子有些吃不消,如今漂亮的小臉蛋上都染上了幾分土色。睡在那裏,他的眉頭也微微皺起,看起來似乎在強忍著什麽。


    從京城殺到金陵,隻用了短短八天不到的時間,這個速度實在是很快了。他們練了多年才能達到這個水平,沒想到他也能咬牙挺過來,這份毅力已是不俗。


    這樣想著,她又忍不住開始心疼。


    秦明蘭抿抿唇,拿起床頭的帕子給他擦擦頭上的汗。


    卻不料床上的人直接一把抓住她的手,隨即一雙手抱上她的胳膊就不鬆開了!


    秦明蘭一怔,緊接著無力一笑。


    這家夥,睡著了都還這麽纏人,真是讓人對他沒辦法!


    點點他的鼻子,她搖搖頭,逸出一聲幽幽長歎。


    就在這一聲長歎之中,李瀟然緩緩睜開了眼。


    “你回來了?”眨眨眼,他小聲道,迷蒙的雙眼中還帶著一絲惺忪。


    秦明蘭點點頭。“睡好了嗎?”


    “沒有,被你吵醒了。”李瀟然搖頭。


    這家夥,還真是誠實得緊!秦明蘭無奈低笑:“沒睡好就接著再睡會吧!”


    “睡不著了。”李瀟然卻道,將她當做雕像一般,雙手並用,直接爬了過來,腦袋枕在她腿上,青蔥般的手指點上她的眉心,輕輕將緊擰成川字的眉心研開,“別皺眉,越皺眉越老得快。你本來就比我看著老,要是再老上幾歲,以後兒子長大了該笑話你老牛吃嫩草了。”


    噗!


    再抑鬱的心境下,聽到他這麽不要臉的話秦明蘭還是忍俊不禁。


    見她笑了,李瀟然也便跟著笑了。“事情都辦好了嗎?”


    秦明蘭點頭。“辦好了。”


    “姓田的不在,對吧?”


    秦明蘭又一怔,還是點頭。“沒錯。”


    “他沒走多久。而且,走前還給你留了口信,是不是?”


    秦明蘭猛地睜大眼。“你怎麽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猜的!”李瀟然撇撇嘴,“那家夥我知道,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丟下你,卻又故意不切斷最後一絲關係,他就是故意想要吊著你,想勾著你主動去找他!”


    是嗎?秦明蘭想了想。似乎還真是這麽一回事!


    而且,她也本就在猶豫,要不要再追過去見他一麵?


    原本自己非要過來,就是為了來這裏見見他。可誰知道他卻早已經先一步離開了!現在自己身負皇命,若隨意又往西邊跑的話,這事隻怕不好向上頭交代呢!


    “如果真想的話,你就再追過去吧!”


    沒想到,耳畔又傳來李瀟然酸溜溜的聲音。秦明蘭不可置信的轉回頭:“你說什麽?”


    “我說,你想見,那就去見他最後一麵好了!”李瀟然氣呼呼的道。末了,又轉開頭,小聲嘀咕著,“反正要是不滿足你,這必定會成為你一輩子的心病,你下半輩子都無法釋懷。與其如此,我還不如趁早了卻了你這個心願,也讓他趕緊死心!以後,你也才能老老實實的跟我一起過日子!”


    秦明蘭依然怔怔看著他。


    李瀟然幹脆拉起被子蒙住頭,甕聲甕氣的大叫:“你要去趕緊去!趁著我還沒改變主意。接下來我會怎麽想,我可不敢打包票了!”


    直到這時,秦明蘭才終於反應過來,心頭情潮洶湧,忙不迭將他連被子一起抱了起來。


    “哎哎哎,你幹嘛幹嘛?趕緊放手!”李瀟然趕緊掙紮。


    秦明蘭微微一笑,剝開被子露出他的小腦袋,兩人額抵著額:“還要跟我一起去嗎?”


    李瀟然眼中霎時光華璀璨。


    但馬上,他又別開頭:“你們好兄弟團聚,我跟著去幹什麽?我可我不是那麽不識好歹的人!”


    你分明就是。


    秦明蘭暗道。但看看他這般賭氣又傲嬌的小臉蛋,她還是拍拍他的臉:“真不去?”


    “不去!”


    “好吧,那我隻能強行將你給帶走了。”秦明蘭頷首。


    李瀟然立馬睜大了眼:“秦明蘭,你不能這樣!你這叫強迫!我要回去告訴奶奶,說你又趁他們不再欺負我!”


    “說吧說吧,你最好能還跟皇上哭訴哭訴,跟太子哭訴哭訴。可以的話,在兒子跟前也說一說。若是能搞得人盡皆知那就再好不過了!”秦明蘭冷笑道。


    李瀟然又不高興的嘟起嘴。“你欺負人!”


    “欺負的不就是你嗎?”


    哎呀,怎麽辦?她突然覺得他這賭氣的小模樣真是太可愛了!這小臉蛋,這小嘴兒,讓人好想好想親上一口!


    這樣想著,她也果真就親上去了。


    李瀟然被她突來的動作弄得一怔,傻傻睜大眼看著她在他唇上啃了又啃,突然說不出話了。


    秦明蘭盡情的享受了半天,才終於滿足的喟歎一聲,一把抱住他躺倒在床上:“再陪我睡一會。我累死了。”


    李瀟然忍不住又扁扁嘴:這女人又趁機吃她豆腐!還把他當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調戲!


    這地痞流氓的死德性是在是太可恨了!


    原本這種事是該輪到他來做才對呀!這女人把他當什麽了?


    不過,當看到她眉目間滿滿的疲憊時,他滿腔的怒意又漸漸消散了。


    算了!看在她才生完孩子沒多久,又一路奔波,下馬之後忙到現在的份上,他就不和她計較了。大不了……嗯,等以後再找個機會再變本加厲的從她身上討還回來好了!


    嘿嘿,這個法子好!


    自我心理建設一番,他便又高興了。瞧瞧秦明蘭熟睡的麵孔,他湊過去也在她唇上輕輕咬了一口,才終於露出一抹滿意的笑。打個哈欠,也倒在她身邊沉沉睡了過去。


    兩人在南邊待了不到一天的時間。秦明蘭以雷霆之速將事情都處理完畢,並交代下去後,便又和李瀟然一道跨上她心愛的戰馬,一路往西邊飛馳而去。


    這一次,隻有他們兩個人,二人更是不管不顧,隻管滿頭苦奔。


    又過了約莫四天時間,他們已然來到了一片廣漠的荒漠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鳳在上一寵夫成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懸崖一壺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懸崖一壺茶並收藏鳳在上一寵夫成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