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暫時還是長久,至少現在李夷然的確是因為她的這一番表態而得到鄭家上下的一隻感激。


    好容易送走了平王府母子,鄭大人也大大的鬆了口氣,連忙大聲道:“來人,趕緊將公子扶回房間去,請大夫!”


    “公公不用著急,媳婦來就行了。”李夷然忙道,一邊撫上鄭大公子的一邊胳膊。


    另一個丫鬟也趕緊上前攙扶上他。


    鄭大人見狀心裏更是滿意得不行——這個媳婦真是娶對了。還沒進門之前就對他們家頻頻示好,嫁過來後又幫他們做了不少事。現在明明自己都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了,卻半點不露,反而繼續堅持站在自家人這邊。單是這份心意,便足夠令他將她當做女兒一般看待了!


    這樣想著,他心裏便舒暢了許多。


    隻是——


    突然想起來了,直到離開之前,李瀟然都沒有說這件事了結了!他也提都沒提要他們將楊光遠給放了的事!


    那麽,他還要不要放?


    而那邊,鄭大公子聽話的由李夷然扶回房間。最近家中人多災多難,鄭夫人臥床不起,鄭大人更是著急上火的牙疼,便幹脆請了個大夫在家中坐診。現在正好便宜了鄭大公子。


    為了給平王妃一個交代,鄭大人下手十分的簡單粗暴。一二十棍子下來,他後背上都是紅腫一片,幾個地方還破皮流血了。


    李夷然見狀眉頭微皺,低聲吩咐人取來溫水,親自給他簡單清理過後,再小心的塗上膏藥。


    鄭大公子全程配合,態度比當初誘哄李夷然嫁給他時還要好得多。


    等上完藥,李夷然正要轉身離開,鄭大公子卻一把握住她的柔夷。


    李夷然回頭:“怎麽了?”


    鄭大公子含情脈脈的看著她:“夫人,今天謝謝你。”


    原本被李瀟然害得顏麵盡失,他心裏對任何和平王府有關的人都恨得牙癢癢,自然李夷然也不例外。這些天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李夷然也經常過來看望,卻每次都被他劈頭蓋臉的罵。不過現在,親眼看到李夷然對自己的維護,甚至不惜為了保護他們家和平王妃決裂,他的心裏便滿滿的都被感動塞滿了。


    這個妻子,必定是愛慘他了才會這樣吧?說起來,自己也的確是做得太過了些。如今想起成親以來的點點滴滴,他的眼神便放得更柔,柔情款款的道:“以前是我不對,可是現在我知道錯了。夫人,你就原諒我一次,以後我們重新開始,我一定好好對你,可好?”


    李夷然被他的話弄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聽到最後一句,她仿佛才反應過來,眼中不由湧出了晶瑩的淚珠:“相公你說的什麽話?我們不是才剛開始嗎?”


    “對,你說得對!我們才剛開始!”鄭大公子麵上一喜,忙不迭重重點頭。


    李夷然便垂下眼簾羞澀一笑:“相公你受了傷,趕緊去床上趴一會吧!妾身手上沾了藥膏,得出去淨手。”


    “好,你快去。我等你回來。”鄭大公子柔聲道。


    李夷然點點頭。“我馬上就回。”


    在他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轉過身。卻在抬起腳的瞬間,李夷然的眼睫也抬了起來,水光湧動的眸子裏哪裏見道半點淚意?反而滿滿的都是鄙夷的冷笑!


    不對?原諒?重新開始?


    你以為可能嗎?


    且不管接下來的日子鄭大公子和李夷然是怎樣的你儂我儂,鄭大人這些天的火氣是越發的大了。原因無他——


    “張姨娘死了?什麽時候的事?”


    明明他是早就打算將那個女人殺了滅口了。可是誰知道那女人也有點小聰明,那天在大街上丟人現眼,並被鄭大公子扔掉後,人就不見了蹤影。後來幾日他命人到處尋找也沒有尋到她的半點蹤跡,可快要急死他了!


    尤其他還編出那樣的理由,如果平王府上真個追究起來,他要是交不出屍體那該怎麽辦!


    現在,人終於出來了,也死了,他高高懸起的心卻半點也沒有放下——人不是死在他手下,誰知道是誰殺的?有誰知道這是不是誰特地給他們挖的坑?


    他猜得很對,這個坑可不就是李瀟然挖給他的嗎?那天鄭家因為鄭大公子裸奔這件事受到的衝擊過大,第一反應便是趕緊將自家人接回去,先將醜事遮掩了再說。至於張姨娘,那本就是個已經被趕出去了的女人,又差點將鄭大公子的名聲給折騰得沒有了,他們是巴不得她死在外頭了才好!


    等安頓好了鄭大公子,再將事情從頭到尾的捋一遍,他們才驚愕的發現張姨娘居然不見了!


    那人去哪了?自然是被李瀟然早就安排的人給藏起來了呀!


    這些天,他們是看夠了鄭家人在外頭尋人尋得焦頭爛額的慘狀,然後才慢悠悠的去鄭府走了個過場,然後才將屍體給扔了出去,而且好死不死的就扔在了當初事情原始發生的地點——那間宅子裏。


    原本那件事發生後,那宅子裏的人就跑光了。鄭大人為了尋張姨娘一開始也曾差人去哪裏蹲守過,但等了好幾天都不見人回來,便幹脆叫人將屋子鎖了,打算等事情過了之後再來收拾。可誰曾想,那人就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那裏了?


    聽到消息的時候,鄭大人可憐的飽受摧殘的小心髒就已經又不受控製的加速跳動起來。


    但更讓他受摧殘的還在後頭。隻聽管家支支吾吾的道:“聽說是死了有兩三天了。”


    “兩三天?那為什麽現在才察覺?”


    “小的聽人說,還是因為左鄰右舍聞到院子裏有臭味飄出來,才有人去敲門。沒人應後便翻牆去看,誰知道就發現了自盡的張姨娘,便趕緊去報官了!”


    報官,報官!


    鄭大人的頭更疼了。這事居然又讓京兆尹介入了!


    京兆尹也想哭得不行。


    上一樁事還沒完呢,楊光遠到現在還關押在牢裏沒有提出來審問。沒想到一轉眼,現在又除了一樁命案,而且死的又是和鄭家有關的人!


    他們老鄭家最近是流年不利專門死人是吧?


    但不管怎麽說,既然有人報了官,他少不得叫人去將屍首搬了出來,順便叫人去通知了鄭府。於是,鄭大人這才知道了張姨娘的死訊。


    “快!趕緊通知張姨娘的家人,叫他們去官府將屍首領回家,一把火燒了!”急中生智,鄭大人連忙扯著嗓子喊。


    管家忙低聲安撫:“老爺請放心,小的在剛知道消息的時候就已經通知張全了。”


    “那就好。”鄭大人輕出了口氣。


    但話音才落,外頭張全就哭喪著臉進來了,一進門就跪地砰砰砰直磕頭:“老爺,小的沒用,小的辜負了您的囑托,小的對不起您!”


    鄭大人猛地一陣頭暈目眩。


    “你,你什麽意思?”


    “方才小的得了管家的意思,想去官府認了妹妹的屍首,可沒想到,去的時候卻被攔在外頭,說是太子殿下去了!”


    鄭大人心裏又是一涼。“太子殿下怎麽會去那裏?”而且還那麽巧,剛好就趕在這個時間了!


    “這個小的特地找人問過了,聽人說近日聖上龍體欠安,便將國事都托付給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時常去各部轉轉,方才便正好到了京兆尹府。京兆尹不敢怠慢,便連忙放下一切去迎接太子了。小的想趁機偷偷的將妹妹的屍首領走,卻不曾想那守門的衙役竟是半點都不肯鬆口,小的的十兩銀子全都有去無回!”張全義憤填膺的道。


    鄭大人卻聽出了其他的味道。連忙強壓著一口氣吩咐道:“管家,現在隻有靠你了。你趕緊喬裝打扮一下,去京兆尹府,打聽打聽太子殿下過去到底是幹什麽的!”


    千萬,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樣!


    管家連忙點頭去了。


    和鄭大人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不同,平王府內,秦明蘭因為肚子越來越大,壓迫得她難受,便幹脆躺在貴妃榻上。李瀟然坐在她身邊,跟前一盤水靈靈的大櫻桃,他拈起一個送進秦明蘭嘴裏,再接了她吐出來的果核,再往自己嘴裏送上一枚,輕輕咬上一口,大口大口的享受著酸酸甜甜的汁液溢滿口腔,這才頷首:“接著說。”


    小二這才興致勃勃的道:“太子今日巡視到京兆尹府,坐下後便問了京兆尹這些日子以來京城的情況。京兆尹不敢隱瞞,便都細細的說了。其他還好,一聽說楊光遠打死人以及鄭府上的張姨娘上吊自殺的事情,便隨口道了句:”這事聽起來怎麽覺得有些蹊蹺?“太子殿下都說蹊蹺了,誰還敢說不蹊蹺?京兆尹便連忙點頭稱是,也說自己覺得有問題正待進一步查證呢,不想太子殿下就來了,還列出了自己找出來的幾個疑點。太子立時來了興趣,便叫人將兩件案子相關的資料都找了出來,甚至還叫人將楊光遠從牢裏提了出來,說是要親自審問。他還叫人去張姨娘住的附近查探,並將相關人員都帶回衙門裏審問。”


    “哈哈哈!”李瀟然聞言高興得直拍手,“聽到了吧?現在太子也插手了,姓鄭的想一筆將事情抹掉可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咯!”


    是啊,鄭貴妃能將太後忽悠出京城,太子就能讓皇帝稱病不出,甚至連鄭貴妃都被禁足了!現在,鄭家就是那案板上的肉,任由他們怎麽翻來剁去了!


    秦明蘭唇角也泛開一抹淺淺的笑花:“現在,鄭家人肯定都提心吊膽了吧?”


    “提心吊膽?這未免也太便宜他們了!”李瀟然輕哼,“太子這人我最清楚了,既然他插手了,那不折騰出點大風浪來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你就等著看吧,又一波的大風浪就要來了!”


    秦明蘭轉頭靜靜看著他。


    李瀟然莫名的被看得有些發慌。“你,你看我幹什麽?”


    “太子插手,其實也和你脫不開幹係吧?”


    李瀟然撓頭傻笑。“雖然他和我不對盤,但鄭貴妃和九皇子是他的死對頭,那對母子和我也不對付。我們和他們都是不死不休的關係。所以,在這件事上,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我們便合夥啦!”


    “可是你沒告訴我。”秦明蘭沉聲道。


    “但你也猜到了不是嗎?”李瀟然笑,繼續笑得傻乎乎的,一手又偷偷摸摸的來拉她的手,“我媳婦這麽聰明,這點雕蟲小技還用我說嗎?以你在戰場上運籌帷幄的聰明才智,動動腦子肯定就能猜到啦!”


    秦明蘭嘴角抽抽。“少給我東扯西拉,說實話。”


    李瀟然立馬笑意一收。“其實這是母妃的意思。她說你馬上都要生了,就不必要再為這種小事傷神了。這種事情,我出馬就夠了,你就當聽個故事,樂一樂,心情好了,對孩子也好。”


    果然。秦明蘭無語望天。這位婆婆大人,叫她怎麽說才好?這麽大的事情居然還說是小事。在她眼裏,大人到底覺得什麽樣的事情才算是大事?


    盡管平王妃覺得事情小得簡直不值一提,但鄭家人已經覺得天快要塌下來了!


    因為太子在詢問了兩撥人馬許多事情之後,居然沒有管其他的,竟是隨口問了一句:“不過是個姨娘,以前也是在府裏做奴才的,居然出來了能買得起一所這麽大的宅子?”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鄭大人再次後悔當初怎麽沒把那個兒子給射到牆上!


    須知那宅子是鄭大公子拿了自己的私房錢給張姨娘買的。這也就罷了,為了安撫被去逐出府的張姨娘,他一麵安撫她很快就會將人給接回去,一麵就幹脆將宅子寫在了張姨娘名下!


    也就是說,那所宅子是張姨娘的!


    那可是位於京城府南邊的一片繁華地段,住在那裏的大都是有錢的富戶,地位僅次於東邊皇親國戚們的居所!雖然隻是一所小小的二進宅子,也花了差不多一千兩銀子。那足夠買一百個張姨娘了!


    由此,便扯出了張姨娘是被鄭大公子安置在外頭的事實。張全抗不過太子那身懾人的氣場,老實交代那房子也是鄭大公子出錢買下的。一口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分毫都沒有拖延。


    對此,太子還特地叫了鄭大人過去,笑眯眯的對他道:“孤活這麽多年,都還沒見過這麽多的銀子。貴公子一個還未入仕的公子,居然一出手就能買下這麽大一所宅子!可想而知他手頭能活動的錢肯定更多吧?”


    鄭大人立時嚇得魂不附體。


    要知道,鄭家上下就他一個人在朝為官。他一個月的奉銀也不過三百兩,要支撐一大家子的嚼用,根本就留不下多少。家裏名下也有些良田店鋪,但也不是日進鬥金的好鋪子。再加上這些年他一直對外宣稱自己兩袖清風,為了貴妃娘娘,為了整個天鳳王朝死而後已,是分毫便宜都沒占過的。可是現在,他的兒子都能隨意支配那麽多錢,他該怎麽解釋?


    鄭大人真是殺了那個蠢兒子的心都有了!


    但為今之計,他隻能伏地大哭:“太子明鑒,此事微臣毫不知情。肯定是那個逆子趁微臣夫人不備,悄悄將夫人攢下的銀子偷了,悄悄在外頭安置的張姨娘,此事微臣不知,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廢話,就算知道你也肯定一口咬死了不知道。


    太子見狀依然保持著他的招牌微笑,輕聲細語的道:“鄭大人你這是怎麽了?孤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你怎麽就嚇成這樣?難不成孤說對了?”


    鄭大人都快嚇趴下了。“沒有的事,絕對沒有!微臣為官多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太子若是不信,盡可以著人去查!”


    “如果鄭大人你非要如此的話,那孤也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太子笑眯眯的道。


    鄭大人一滯。


    偏巧此時,又一隊人馬走進公堂,為首的赫然便是太子的貼身侍衛長。


    “啟稟太子,屬下等在搜尋鄭張氏的住處時,發現了這個東西!”雙膝跪地,他雙手將一本小冊子呈上。


    鄭大人一見,一顆心瞬時墜入穀底。


    這個東西他雖然沒有見過,但不用多想,他也知道這是別人用來陷害他的東西!


    太子見了,眉梢一挑:“鄭大人見過這個東西麽?”


    “沒有!”鄭大人趕緊搖頭。


    “嗬,看鄭大人你方才直愣愣的看著的樣子,孤還以為這東西就是從你手裏流竄出去的呢!”太子笑道,揮手示意人將東西呈上來。


    等東西到了手上,太子大略翻了翻。一開始翻的還慢,後麵卻是越來越快。等到了最後一頁,速度卻又慢了下來,而後又往前翻去,並著急的道:“來人,筆墨伺候!”


    自打東西入了太子的手,鄭大人便眼珠子都不錯一下的盯緊了太子的表情。卻發現太子從一開始的錯愕到後麵的好笑,再到無聊,再到驚詫,緊接著焦急,然後又是恍然大悟。到最後,竟然變成了憤怒!


    啪!


    忽的,一聲脆響,太子手中的筆飛了出來落到地上。筆尖上飽蘸的墨汁四濺,濺了他一臉,他卻不敢擦拭,而是身子一矮,又趴伏在地上:“太子殿下請息怒!”


    “息怒?鄭大人,你們膽大包天,都做出這樣的事情了,你還讓孤怎麽息怒?”太子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都包含著怒氣。


    太子對外一直溫柔和煦,便是生氣了也隻是稍稍放緩一點語調而已。可是現在,他的嗓音竟是冷冰冰的,這說明他是真生氣了,而且氣得不輕!


    鄭大人瞬時整顆心都懸到了最高點。他實在是想不到,到底一個什麽東西,竟能讓太子憤怒到這個地步?


    不用他多動腦筋去想,太子已經將東西扔到他跟前:“你們自家幹的事,你自己好好看看!”


    鄭大人趕緊爬起來,結果一看封麵就愣住了。再翻了翻,他的老臉都變得通紅,一顆心卻是放下了。他還以為什麽事呢,原來就是這個!


    連忙帶上幾分輕鬆快意的道:“犬子無狀,在房中藏了這等東西,是微臣教子無方。回去微臣就好好教訓教訓他,再也不許他拿這等東西來汙了太子殿下您的眼!”


    太子聽了眼中的笑意更冷。“陳大人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這份小冊子裏的消息已經夠多了!”


    “什麽消息?”鄭大人不解,低頭又翻了翻,還是沒發覺什麽啊!


    太子輕嗤。“你不要告訴孤,你在乎觀察混跡這麽多年,還看不出這每一頁上做的標記。在最後一頁,那看似雜亂的總評,其實就是將前頭的字再重新排列的暗語!”


    竟是這樣?


    鄭大人一愣,連忙照著他的指點看過去,果然發現那些看似雜亂無章的字被連成了一句句的話,而且那些話……


    啪!


    手一抖,冊子掉在地上,他不停的磕頭大叫:“冤枉啊!太子殿下請明察,下官再膽大包天,也不至於做這等賣國的賊人!”


    “那你的意思是說,此事隻是鄭大公子一人所為?”太子冷聲問。


    鄭大人下意識的就要點頭。但轉念一想,他又差點嚇出一身冷汗——太子居然下了個套給他!如果他點頭,那麽自己兒子就完了!兒子通敵賣國,那麽他們整個鄭家又能好到哪裏去?


    連忙搖頭,快把脖子都給搖斷了。“不可能!犬子雖然不學無術,但也不是這等不知廉恥忠義的人!”


    “那鄭大人你說,這本冊子是哪裏來的?”太子的聲音已然越來越冷。


    鄭大人欲哭無淚。“此事微臣不知。但是微臣知道,這一定是別人嫁禍給微臣的!”


    而那個人,不出意料的話,是李瀟然!


    真沒想到,他們不過是給他們個打擊而已,他們居然就想出了這麽毒辣的招數!通敵賣國啊,那是要誅九族的重罪!不止他們姓鄭的保不住,就連宮裏的貴妃娘娘都保不住!現在他倒是慶幸九皇子早早的就離開京城去了封地。不然,隻怕九皇子的結局會比現在更慘!


    這種話綿軟又無力,太子自然不信。“鄭大人你若是拿出證據來說明你是被嫁禍的,那孤就信你。”


    證據?他能拿出什麽證據?


    既然那對母子都已經打定主意要陷害他了,那麽必定方方麵麵都已經布置好了,就如他們一開始設計楊光遠一般。


    更何況……


    鄭大人無力閉上眼:“微臣拿不出。”


    “既然拿不出,那少不得就要讓孤來幫你找了。”太子沉聲道。


    鄭大人睜開眼,正好看到太子臉上一抹詭譎的笑一閃而逝。


    立馬心中一驚!


    隻怕,這件事太子也橫插了一腳!


    原本以前在諸位皇子之中,就隻有九皇子最得皇上寵愛。鄭貴妃更是為了九皇子不停的上躥下跳,甚至還私底下給太子以及皇後使了不少絆子。上次九皇子之所以會遭皇上厭棄,甚至逼得鄭貴妃不得不提早暴露自己懷孕的事實,導致最終跌倒流產,九皇子也被趕出京城,這些也都是太子一手主導的!


    而現在,他分明就是要趕盡殺絕了!


    所以,這一次,好容易給他抓住這個機會,他們怕是難以逃脫了!


    想到這一層,鄭大人心裏一凜,忽的站起身來,昂首大聲道:“微臣說沒有就是沒有!微臣行的正坐得直,現在就可以對天起誓至今從未做過有損我天鳳王朝利益一分一毫的事!如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說罷,一把奪過一名侍衛的佩刀,便往脖子上抹去。


    太子見了,卻是連眼神都沒變動一下,隻嘴角越翹越高了。


    鄭大人是想以自己的一條命來換取整個鄭家的生存機會,最好還能給他自己留下一個忠君愛國的美名。可是,太子在此,他又豈會讓這個人就這樣在自己跟前死掉了?


    不用開口,便有侍衛搶先一步一腳踹過去,順便一把握住他抓著刀的手,用力一擰!


    隻聽哢擦一聲脆響,鄭大人的胳膊就這樣唄捏斷了!


    那刀他自然也握不住,哐當一聲墜地。


    隨即,鄭大人一個踉蹌,也跌撲在了地上。


    “你!”抬起頭,他一臉痛苦的看向上頭的太子。


    太子麵帶淺淺微笑,端坐上頭仿佛一尊沉靜的佛,“鄭大人你這是何苦呢?孤也不過是說了幾句懷疑的話而已,事情都還沒有定案。你現在就搶著尋死,倒是叫孤要以為你是畏罪自盡了。”


    這麽說,他竟是連死都不行了嗎?


    鄭大人渾身冰冷。


    活著,他要眼睜睜的看著鄭家被冠上通敵賣國的帽子。死了,他就是畏罪自盡,那頂帽子被扣上的速度會更快!


    所以,他是活也不是,死也不是了!


    上頭那個周身都似乎散發出淺淺柔光的男人,他身上哪有半點佛性?他就是個惡魔,吃人肉喝人血,用人命為自己超度的惡魔!


    對上他怨毒的目光,太子繼續淺笑:“看來鄭大人是同意孤的說法了。既如此,那你就還是好好活著吧!孤既然已經說了,那就必定會將事情一查到底。如果你們真是無辜的,孤一定還你們一個公道!”


    公道?這年頭,世上還有何公道可言?


    鄭大人想仰天大笑,可是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笑不出來。


    ——


    繼鄭大公子在京城街頭裸奔的熱鬧過後,京城裏很快又爆出依著更加勁爆的話題——


    鄭家通敵賣國,他們居然就是當初那群在京城禍害百姓的羅刹人的接應人。陳家三老爺,高家小公子,以及各家各戶或死去或失蹤的公子,全都和他們家有著糾纏不清的關係!


    隨著太子的進一步調查,不止張姨娘在京城的宅子被挖了出來,還有張全在南城的大宅子,鄭家其他家奴在其他繁華地段買的鋪子等等,也都被一一挖了出來。大概估算一下,價值已經超過五十萬兩了!


    病床上的皇帝聽說了這件事,當即又吐了一口血。


    這些年他勵精圖治,為了發展國力幾乎將國庫都給挖空了。自從登機之後,他手頭就沒有穩定的存在過超過十萬兩的銀子,可這個鄭家,他們手頭就有價值五十萬兩的東西!


    說不是貪腐的,那又是怎麽來的?


    隨後,又有各路官員檢舉揭發,竟是將鄭家的老底翻了個底朝天,所有的一切都曝光在了世人跟前。左都禦史以及吏部的劉大人等人也又紛紛上奏,曆數鄭家人以及鄭貴妃乃至九皇子的幾大罪狀。大家才赫然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之中,他們在京城裏的根基以及這麽深了!


    於是,皇帝發話,將鄭家全族以及同鄭家過從甚密的家族全數羈押,抄家!


    這一抄,不想又抄出不少好東西來。其中便有鄭貴妃和鄭大人的一匣子來往信件,其中大半都是在密謀如何扶持九皇子,並打壓太子的。甚至,大家也都知道了,當初發生在太子身上的幾樁無頭懸案的真正幕後主使!


    得知消息,皇帝直接就起不來床了,連叫了五六生殺,才咳嗽著閉嘴。


    不過幸得太子寬仁,又見皇帝病重,不忍心再犯殺孽,便隻是將罪魁禍首的鄭大人給砍了頭,其他一幹人等都貶為庶民,族中子弟三代之內不得參加科舉,一齊流放至嶺南。鄭貴妃也因為此事被褫奪了封號,打入冷宮。至於遠在封地的九皇子,也被一詔聖諭召回京城,接下麵麵對他的蔣氏一輩子的囚禁。


    此舉一出,民間對太子的又是一片讚譽之聲。


    “寬容大度?慈善如佛?我呸!”聽到外頭傳來的消息,李瀟然隻有這麽一個反應。


    “他就是個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殺人不見血的陰險小人!那些人都被他的虛偽麵具給騙了!”


    看著義憤填膺的小表情!不知情的還以為被騙的人是他呢!


    秦明蘭無語看了看這個一邊吃著新鮮瓜果一邊憤憤不平的小男人,小聲提醒:“你吃的這些東西還是太子特地命人送來的。”


    在這個農牧業以及交通都不發達的地方,能有這麽一筐新鮮的瓜果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但李瀟然對此渾不在意。“那都是他應該做的!小爺我可是幫他開了個好頭!他能順利鏟除勁敵那都是我的功勞,這點瓜果算什麽?”


    “那你還想要什麽?”


    “我想要……”李瀟然一頓,“好像真沒什麽想要的了。”


    “那你還生個什麽氣?”秦明蘭好氣又好笑。


    李瀟然又用力想了想。“是哦,那我生氣幹什麽?可是,我心裏就是不舒坦!”說著,狠狠咬了一口瓜。


    秦明蘭失笑。“算了,你愛生氣那就繼續生氣吧!”反正她已經習慣了。


    正說著,那邊吱呀一聲,大門開啟,一隊衙役趕著一夥人從裏頭走了出來。


    “人出來了!”秦明蘭道。


    李瀟然頷首。“你在車上等著,我下去就行了。”


    “你可以嗎?”看看那邊龐大的隊伍,秦明蘭怎麽都不放心,“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


    “你就這麽瞧不起我?”李瀟然很不爽。


    秦明蘭點頭。“我覺得,我就是這樣也比你身手更強些。”


    李瀟然抑鬱的別開頭。


    最終,夫妻倆還是一道下了馬車。


    見到這兩個人,衙役們趕緊跪地:“參見世子,世子妃!”


    不用衙役們提醒,這一夥穿著囚服的人對他們更熟,連忙也跪地行禮。


    李瀟然理都不理他們,直接拉著秦明蘭尋到李夷然所在的地方。


    身為鄭家女眷,李夷然是和他們一起關押,馬上也要一起流放道嶺南去的。才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不見,這個麵龐紅潤的小姑娘就已經瘦得隻剩下皮包骨頭,小臉上一抹刺目的蠟黃,看起來格外可憐可愛。


    “三妹。”李瀟然低聲叫道。


    李夷然木然對他行了個禮:“世子殿下,世子妃。”


    李瀟然著急的看著她。“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三妹你怎麽還是這樣?我們現在是來接你回家的!隻要你肯和姓鄭的脫離關係,現在我們就能帶你回王府!和離書我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說著便掏出一封早寫好的和離書。


    此言此行,叫同在一起的女眷們都看紅了眼——自從事發之後,他們的娘家大都和他們斷絕了關係。嫁出去的女兒也被婆家給退了回來,便是徹底的放棄他們了!可李夷然呢,身為罪魁禍首的兒媳婦,居然還有人一心想著保住她!為什麽她們就沒有這樣的親人!


    這些女人恨不能李瀟然的和離書是那給自己的,但李夷然卻是看都不看一眼:“多謝大哥的好意。隻是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生是鄭家的人死是鄭家的鬼。不管富貴還是貧賤,我都會對我的相公不離不棄。現在既然他要流放,我自然也是要跟著去的。”


    一席話,說的鄭家人均是感動的不行。鄭大公子直接撲過來握緊她的手:“夷然,你果真是我的好妻子。你放心,這一路,就算再苦,我也不會苦了你。到了那裏,隻要有我一口飯吃,我就絕對不會讓你餓著!”


    “我自然是相信相公你的。”李夷然柔柔一笑。


    見狀,李瀟然又失望的搖搖頭。“既然你非要如此,那我也隻好尊重你的意思。不過,這一路過去,不知有多艱苦,你一個女兒家哪裏受得住?我準備了些銀兩,你留著路上用吧!”說著便叫人將幾張大額銀票送上。


    李夷然猶豫著不想接,一旁的鄭大公子卻是趕緊就給搶過去揣進懷裏:“我們家淪落到這個地步,都是你們害的。所以你們給我們點銀子作為補償也是理所應當的!”


    李夷然聞言,垂下眼簾沒有再說話。


    李瀟然也笑了:“就當是如此好了。”想了想,他又吩咐春花,“你去把馬車上的瓜果都提過來。妹妹妹夫在牢裏這麽多天,肯定沒有好好吃過飯。我們也沒做什麽準備,隻有一些沒吃完的瓜果,你們先吃點解解饞吧!以後去了嶺南,這些東西就更吃不到了!”


    如果換做以前,鄭大公子肯定要破口大罵——誰稀罕吃你們不要的東西?


    可是在牢裏這些天,他們吃的是餿了的米飯,喝的是能看到小老鼠屍體的酸菜水,一個個早餓得頭暈眼花。現在一看有新鮮瓜果,哪裏還扛得住?一送上來便趕緊搶了一個塞進嘴裏。


    其他人見狀,也連忙伸手來搶。鄭大公子連忙把攔住抱在懷裏:“不許動!這是世子送給我們夫妻的,沒你們的份!”


    但其他人哪裏管的了這些?他們聞到瓜果的清香,手腳早不由自主,一群人很快就扭打成一團。


    眼看著鄭大公子寧願被人群毆也要死死護著懷裏的瓜果……雖然最終也沒留下多少,李瀟然嘴角輕扯:“你果真決定要跟著這個人離開嗎?”


    李夷然麵色平靜。“已經說過兩遍的話,我不想再重複第三遍。”


    “好吧,我知道了。”李瀟然頷首,“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我也隻會問你三遍。”


    說罷,拉上秦明蘭轉身離開。


    此時又見一輛馬車停下,一身錦衣華服的李嫣然帶著提著大包小包的丫頭跑了下來。見到秦明蘭夫妻倆,她微微一頓,衝他們點點頭,乖巧的叫了聲大哥大嫂。


    李瀟然也微微頷首。“最後一次機會,她還是拒絕了。”


    李嫣然臉上浮現一抹失落,旋即又蒼白一笑:“我早猜到了,她的脾氣一直都是這麽倔。不過,好歹也是姐妹一場,就讓我送她最後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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