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蘭一動不動,任他抱著自己又叫又跳。


    平王妃卻看得膽戰心驚,趕緊把他給拽開。“你又胡鬧!沒看到你媳婦肚子都這麽大了嗎,還在她身邊亂跑。一旦出個好歹,看我不揪了你的耳朵!”


    “哎呀呀,娘你放手!好疼!我耳朵要掉啦!”李瀟然趕緊側著腦袋哇哇大叫。


    “要是揪掉你耳朵你能老實點,我現在就給你揪了!”平王妃沒好氣的道,把人往旁一推,便又笑吟吟的上前來挽上秦明蘭的胳膊,“咱們走!回房休息去,不和這臭小子一般見識!”


    雖然婆婆此舉似乎太過平易近人了點。不過這麽美的人主動來和自己套近乎,而且這般的溫柔婉轉,一笑之間勾魂攝魄,她頓覺小心肝都咯噔一下!半邊身子都酥麻了。


    美人相伴,當下誰還舍得搖頭拒絕?


    反正她是打死都不會的。


    秦明蘭趕緊點頭,乖巧的和婆婆相互依偎著,親親熱熱的走在前頭。


    李瀟然揉著被揪得紅彤彤的耳朵,眼巴巴的站在後頭看著這明顯感情越來越好的婆媳倆,滿肚子泛酸:“娘你現在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兒子,這心都快偏到咯吱窩了。”


    “如果你能有蘭兒一半的沉靜,我也不至於這麽瞧不上你。”平王妃冷笑道。


    李瀟然立馬垮下臉。“我要是像她那樣,那就絕對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了!”


    平王妃狠狠瞪他一眼。“有時間在這裏貧嘴,還不如趁著精神正好去辦點正事。好了,蘭兒累了,我陪她回去休息。你去預備後頭的事情吧,這個就不用我來教你了吧?”


    “不用!我自己能辦好,這點小事就不用你們操心了!”李瀟然立馬點頭。


    平王妃也滿意頷首,扶著秦明蘭施施然離開。


    秦明蘭卻聽得有些暈乎:這對母子還有後招?


    看出她的疑惑,平王妃笑著拍拍她的手:“你是做大將軍的人,那麽一定明白,打蛇不死反被咬的道理。那些明知道是毒蛇的東西,一旦招惹上了,那就必須窮追猛打,直到弄死,絕對不能放任他們有逃生的機會。否則,到頭來吃虧的反而是咱們自己!”


    婆婆大人說得很對!


    可是,拜托您能不能不要用這麽輕盈好聽的聲音說出這麽狠毒的話?就像是在說,哎呀今天天氣真好啊,花兒開得真豔啊,軟軟的順耳得不行。


    秦明蘭真是怎麽都討厭她不起來,隻能悶悶點頭。“我知道。”


    “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平王妃笑道,送她進了院子,安置她躺下,一麵笑眯眯的和她說話,一麵輕柔的摸摸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用更輕柔更好聽的聲音道,“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叫瀟兒去幹就行。你是要做大事的人,要將眼光放得更長遠才是。”


    額,秦明蘭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尋常人不都覺得男人才該去做大事,女人在後頭收拾那些雞毛蒜皮嗎?可是到了她和李瀟然這裏,卻一切都反過來了!


    而且這話還是出自她的婆婆,李瀟然的親娘之口!


    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為婆婆大人的開明抹一把辛酸淚。


    也隻有這樣的婆婆,才會教出這樣的兒子,也才會讓她嫁過來這一年多卻過得如沒出嫁之前那般輕鬆恣意吧?


    在平王妃柔和的目光下,秦明蘭根本就想不到任何反駁的詞匯,便乖乖點點頭,果真什麽都不多想了。


    平王妃見狀也滿意得不行,又拉著她的手和她說了好一會的話,甚至毫不留情的將李瀟然小時候的糗事都挖出來說了好幾樁。秦明蘭聽得心情暢快得很,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平王妃已經走了,李瀟然回來了。和平王妃長得有幾分相似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笑,一點都不知道加以掩飾。


    沒有平王妃的柔情壓製,她的好奇心便又被勾了起來。“你又做了些什麽?”


    “不告訴你!”李瀟然一臉傲嬌的道。


    秦明蘭嘴角一扯。“不說算了,反正遲早我會知道。”


    李瀟然立馬又扁起嘴。“你還真不問了?我不就故意賣點關子嗎,你至於嗎?你再多問兩遍,好聲好氣的說幾句話,我肯定就跟你說了呀!”


    噗!


    秦明蘭頓時噴了。


    “其實你去幹什麽了,我也大略猜得到。剛才問你話,你雖然沒有回答,但是言行舉止之中也已經回答我了。所以,我不用再問了。”


    李瀟然聽到更抑鬱了。“以前那麽呆呆傻傻的人,怎麽最近越變越聰明了?該不是吃錯藥了吧?要不要我再叫太醫來給你看看?”


    秦明蘭額頭上掉下來三根黑線。有他這麽說自己媳婦的嗎?


    這下,就連外頭的青蔥青竹等人也忍不住了。青蔥捂著肚子嬌聲道:“說不定是因為世子妃腹中多了小世子的緣故?或許是小世子傳承了世子你的聰明才智也未可知。”


    “對呀!”李瀟然一拍大腿,“肯定是這樣!你一定是沾了我兒子的光。兒子又是沾了我的光,所以追根究底,你還是沾了我的光!”


    “你就胡扯吧!”秦明蘭忍不住都想唾棄他了。


    她雖然不聰明,但也不蠢。以前教導她的師傅就說過,她是屬於晚慧型的人。也就是說,在一件事上,她或許一開始表現得笨拙,但越往後去,就會反應越來越迅猛。這也是為什麽她區區一個女兒家,為什麽會在八年的時間裏率領將士們愈戰愈勇,最終將羅刹國軍隊給打回姥姥家去的原因!


    隻不過,她不是李瀟然,這種自吹自擂的話她懶得說,幹脆讓旁人誤會去。


    李瀟然聽了,卻越發的得意了。“你看,你自己都承認了!”


    “我哪有承認!”


    “你就是承認了!”


    ……


    自打鄭夫人和李夷然婆媳倆在王府裏打了打敗仗,灰溜溜的回家去後,秦明蘭幾個人關起門來著實過了幾天快樂的日子。


    不過,想也知道,丟了這麽大的人,鄭家人是必定不會忍氣吞聲的。就算他們願意忍氣吞聲,鄭貴妃也不會乖乖的站在那裏任人打臉啊!


    所以,當小一領著楊光遠家的過來的時候,秦明蘭都格外的平靜。


    是了。自打楊光遠的爹娘還有姑姑姑父進京之後,李瀟然便讓他和家中走動了幾回。知道他身邊多了個李瀟然賜給的姑娘,而且長得頗為不俗,便幹脆就讓他們成了親,從此就跟在李瀟然身邊當牛做馬。這賣身葬父的姑娘便多了個稱謂——楊光遠家的。


    如今,這個女人正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一雙眼都腫得跟桃子一般:“求求世子爺,求求大將軍,你們可一定要將我家男人救出來啊!他可是因為世子您才被人給抓起來的!”


    秦明蘭聞言唇角一勾,不免又多看了這個女人一眼。


    距離上次見到她,時間都已經過去快一年了。一年的時光在人身上留下的印記可謂是不少。當初那個身形單薄的怯生生的小姑娘,如今雖然還有些膽怯,但是眉眼卻鮮活了許多,就連嗓門都大多了!可見這一年跟著楊光遠,她也沒少撈好處。


    不過,這故意提及楊光遠因為李瀟然的關係才落難,此舉卻十分的不智。以她當初的機靈勁,再加上這一年在王府裏的耳濡目染來看,她還不至於傻到說出這種話來刺激李瀟然才是。所以,也就隻能說,她是故意的!


    而李瀟然聽到她的話,果然將臉一沉:“小爺我什麽時候說過不管他了?小爺的人,向來隻有小爺能打能罵,那姓張的什麽來頭,居然連小爺我的人也敢動?”


    小一連忙道:“世子爺,小的已經打聽過了,這張全其實就是一個地痞流氓,但仗著和鄭家有幾分親戚關係,所以近些年在京城很有些為所欲為。據小的所知,他是專門幫鄭家人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的。尤其是鄭大公子。”


    “親戚?”李瀟然隻抓住這兩個字。


    一旁的小二也趕緊道。“其實也不是什麽正經親戚,隻因為這張全的嬸娘是鄭大公子的奶娘,他的堂妹、也就是鄭大公子奶娘的女兒又和鄭大公子是青梅竹馬,伺候鄭大公子多年,鄭大公子成親之後不久咱們府上的三小姐就主動提她做了姨娘,人稱張姨娘。這張全因為嬸嬸和堂妹的關係,也在靠著鄭家謀了點差事做。又因為背靠著鄭家,所以行事很是張狂。”


    “嗬,我還以為是哪門子的親戚呢!小爺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姨娘的親戚也能算是親戚!”李瀟然聞言冷笑,便又看看秦明蘭,“李夷然果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才剛嫁過去不急著立威,卻拚命的彰顯自己的大度寬容。到頭來,我看她怎麽自己把自己給活活撐爆了!”


    秦明蘭不置可否。


    李夷然是個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她早就知道的。不過,那丫頭也有一副狠心腸,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若說她這麽急急忙忙的就給鄭大公子扶姨娘沒什麽目的,她可不信。


    不過,現在需要關注的點不是這個,她便暫且將這個拋到一邊,懶洋洋的問:“他們到底是因為什麽鬧起來的?”


    “其實說起來也真是巧了!世子今天不是叫楊光遠去羊記鋪子裏打包一隻羊腿回來給世子妃打牙祭嗎?不曾想那張全也去了,死活說那隻羊腿是他先定下的。明明楊光遠都已經拿在手裏了,他還非要去搶。楊光遠自然也不肯讓,兩個人都打起來了。也不知怎麽的,那張全身邊的一個小廝被他推搡了一下,突然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沒一會就死了!然後張全就大呼小叫的喊著楊光遠殺人啦,死活拽著他去了京兆尹府。那京兆尹是個老油條,不敢得罪咱們王府,卻也知道鄭貴妃剛剛複寵,不是個好惹的,便幹脆將楊光遠給收監了,說是要好好審一審,再做論斷。”小一皺著眉頭道,“要是旁的是還好說,可是現在出了人命官司,那就真不好交代了。”


    廢話,就是因為知道隻能拿人命來才能那捏住他們,所以姓鄭的才會出此下策啊!


    李瀟然冷笑不止。


    楊光遠家的這時候又忍不住哭號起來。“世子爺,求求您了,我男人他沒有殺人!求求您了,您一定要救他出來啊!”


    李瀟然不耐煩的白她一眼:“你再哭,信不信小爺現在就把你送進牢房裏去陪著他?既然你這麽關心他,肯定也是擔心他獨自一人在牢房裏孤單寂寞的,多個人在身邊,也好說說話,你覺得如何?”


    楊光遠家的立馬不哭了。紅唇囁嚅幾下,她垂頭小聲道:“若是世子決議如此,那就送奴婢進去吧!奴婢願意的。”


    這要死不活的模樣,卻還偏要做出寧死不屈的模樣來,騙誰呢?李瀟然撇撇嘴:“這事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世子?”楊光遠家的不放心的抬起頭。


    李瀟然嘴巴一咧。“真想去牢裏陪你男人?”


    楊光遠家的趕緊低下頭。“奴婢告退。”


    看吧,她還是舍不得現在輕鬆自在的生活。


    再將小一小二幾個也遣了出去,李瀟然伸個懶腰,懶洋洋的倒在秦明蘭身邊。“你說,這下我該怎麽辦呢?人我是一定要救的,可怎麽個救法,那就不好說了。”


    “這件事絕對不會隻是表麵上看起來這麽簡單。”秦明蘭沉聲道。


    多年的經驗告訴她:越是看似簡單的小事,越是會牽扯出莫大的問題。而越是看起來恐怖得嚇死人的事,卻常常是雷聲大雨點小。


    李瀟然也頷首。“我當然知道。鄭家人既然能做出這麽一出,那就說明他們肯定已經準備好後手了。隻要我一有所動作,那麽他們就肯定會又出新招。”說著咕嚕一下翻個身,他爬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你說,他們準備的後手會是什麽?”


    “不外乎死咬在那件事上不放,然後再東扯西拉的扯出來其他事情,然後將別人的目光轉移到他們需要別人注意的事上。而那件事,一定是和咱們王府休戚相關的。”秦明蘭淡然道。


    “和我想的差不多。”李瀟然點點頭,又幽幽的長歎口氣,“他們難道就隻會這麽點招數嗎?好歹玩點新鮮的嘛!這才剛開始呢,我就沒什麽心思和他們玩下去了。”


    瞧他這得意又矯情的樣!


    秦明蘭忍不住又在他臉上擰了把。“你自己早就有應對的法子了就直說,這麽裝模作樣的想幹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想看看那些人還沉不沉得住啊!”李瀟然笑嘻嘻的道。


    她就知道!


    秦明蘭輕笑。“想一箭雙雕?”


    “也可能是一箭三雕哦,或者四雕五雕也有可能。當然了,被射中的雕越多,咱們才越賺嘛!”李瀟然笑道。


    也是。


    秦明蘭頷首。“那咱們就等著看了。”


    “沒錯,等著看哪些人又蹦躂起來了吧!”李瀟然也用力點頭,一手又趁機握住了她的手,白白嫩嫩的手指頭在她手背上戳一戳,看到凹下去一個小坑,立馬歡快的笑了。


    混蛋!


    秦明蘭用力瞪他。


    到了懷孕後期,不止她的肚子跟吹氣球似的越來越大了,酒神身體也在漸漸發脹。雙腳腫得幾乎都站不住,手和胳膊也都越來越浮腫。隨便按一下,立馬便出現一個小坑,好半天才會恢複過來。


    李瀟然這家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現的,立馬就跟發現了新玩具一般,有事沒事來一下。現在,除了和他的兒子隔著肚皮說話,他最愛幹的就是這個!而且每每讓人防不勝防!


    偏偏這家夥又是個不知道臉皮為何物的。每次被她抓包,被她瞪,這家夥還跟占了什麽便宜似的,樂得咯咯直笑。笑得秦明蘭臉色發青了,他便又厚著臉皮蹭過來,抱著她的脖子不住的磨蹭:“哎呀不要生氣嘛,我不就和你玩玩嗎,又沒幹什麽壞事。你身上一直硬邦邦的好不容易軟一點,我就想著趁著這個機會多享受享受嘛!等兒子出來了,你肯定又不會這麽軟乎乎的了,那又不好玩了!你說是吧,是吧?”


    她說不是又能如何?難道他就會放她一馬了嗎?


    秦明蘭冷冷別開頭,冷處理。


    李瀟然一見,又死活蹭過來,拚命的在她身上蹭來蹭去,嘴裏更沒個遮掩,不住的叫道:“媳婦,你生氣啦?不要這麽小心眼嘛!我錯了好嗎?不要生氣啦,媳婦,乖媳婦,親親媳婦~明蘭,阿蘭,蘭兒,小蘭蘭~”


    “你給我夠了!”秦明蘭覺得自己肚子裏的小家夥都在狂抖了!趕緊把這混蛋推開。


    李瀟然才不怕她,一把牢牢抓住她的衣袖。“你不生我氣了吧?”雙眼又大又亮,裏頭滿滿的都是期盼,就跟隻小奶狗似的,要多純真有多純真,要多無辜有多無辜。但是秦明蘭心裏卻清楚得很——無辜這兩個字,和這家夥根本沾不上邊!


    但是,哪有怎麽樣呢?


    她還不是一樣臣服在了這麽一雙會說謊的眼睛下?


    心裏恨得不行,她又報複似的在他臉上掐了把。“你就裝吧你!”


    “哎呀好疼!”李瀟然隨即發出一聲嬌呼,眼中立馬蒙上一層薄薄的水光。然而饒是如此,他還是又主動將身子湊過來,漂亮的小臉蛋更是直接送到她手邊,“要是能讓你消氣的話,你就掐吧!盡管掐,想掐幾下掐幾下,我忍著!”


    忍你妹!


    這小可憐的樣,讓人還怎麽狠心下得去手?


    秦明蘭活活撕了他的心都有了,但手上卻做不出任何動作,隻能咬咬牙,看起來惡狠狠的,實際上卻是輕輕的在他臉上咬了一口。


    之後幾天,不出他們所料。原本一件小事,漸漸的越鬧越大了。先是張全在京兆尹府大門口大喊大叫,非要給自己‘枉死’的小廝尋個公道。而後又才不至於從哪裏爆出來的消息,那小廝並沒有賣身給張家,不過是去投奔張家的遠房親戚。也就是說,這人是良民!


    打死一個良民,後果可比打死一個賤奴要嚴重多了。


    隨後,那小廝的家人也聞訊趕了過來,坐在京兆尹府門口就哭。還有一撥人抬著那小廝的屍體直接尋到了楊光遠姑父的府邸,硬生生的將靈堂就設在了別人家大門口!每日裏哭喪燒紙,搞得整條街都陰森森的。


    他們知道平王府不好招惹,便幹脆從李瀟然身邊的人下手。這一招不可謂不狠。


    若是尋常人家,眼見事情鬧成這樣,大不了就將楊光遠給推出來抵罪算了。橫豎一個奴才,隻要能抱住自家的臉麵,其他的都無所謂。可是秦明蘭卻是知道,就算李瀟然想要自斷一臂,那事情也絕對不會就此結束。


    須知楊光遠的姑父胡大人自打回京後便頗受皇帝看重,現在正在吏部任職。雖然官職不高,但手裏握的卻是實權。而且誰不知道,在吏部做事,隻要得了上頭的青眼,不愁日後沒有高升的時候。而吏部又是掌管全朝官員考績升降的地方,隻要有心的人都恨不能削尖了腦袋往裏頭擠!


    如果李瀟然放棄了楊光遠,那就是和胡大人交惡了。這胡大人雖然和平王府並無什麽來往,卻是個剛正之人。自打進京以來,每日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一概不管。行事也是不偏不倚,叫許多有心鑽營的人恨得牙癢癢。但如果楊光遠在李瀟然手下出了事,他難免心有怨恨。但以他現在的身份,那是必定鬥不過李瀟然的。所以再有人稍稍示好拉攏一下,便不愁不能將人給拉到自己的陣營裏去。


    這顆釘子鬆動了,和他連在一起的那塊板子自然也就有了縫隙。


    而如果李瀟然堅持保住楊光遠,那麽他就必須做出行動來,也就是要硬生生的接招了。這樣的話,他必定是要吃虧的。現在既然鄭家是卯死了要和他硬碰硬了,那麽少不得也要被撕下一口肉來。


    而且很湊巧的,就在前兩天,太後娘娘因為感染風寒,被送去京郊的別苑裏休養去了,最近至少一個月不會回來。這便又給那夥人製造出了一個天大的機會。


    隨著時間的流逝,京城上下蹦躂的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歡。近日裏王府裏收了無數的帖子,不知道多少人自告奮勇要幫李瀟然解決這個問題,卻都被他給拒絕了。


    原以為最先會等到楊光遠他舅舅胡大人上門來,再不濟也是楊光遠家的哭哭啼啼的尋上養家去求助,可千算萬算,他們也沒想到,第一個找上門來的不是別人,卻是阿容小表妹!


    自打上次陳家被和羅刹國的老國王餘黨一事扯上關係後,他們便沉寂了許多。雖然後來平王爺雷厲風行的揪出了罪魁禍首,還了他們清白,但那清白也隻是某些人眼裏的清白罷了。陳家盤踞京城這麽多年,早已是樹大招風。好容易撞到這麽一件事,陳家的死對頭不拚命加以利用才怪了!所以陳大老爺一開始便勒令家中無論老幼,皆不許亂跑。陳家子弟,該讀書的老老實實出去讀書,卻不許和朋友去酒樓吃酒吟風弄月,當官的每天按時上下班,其餘時間乖乖在家裏看書習字,其他哪裏都不許去。


    所以這段時間以來,除了李嫣然和李夷然出嫁的時候,秦明蘭都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她了。


    不過阿容小表妹還是一如既往的活潑激動,剛一進來就撲到了秦明蘭身邊,拉著她的手大叫:“嫂嫂嫂嫂,這到底怎麽一回事?姓鄭的這些天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你們怎麽還不想辦法反擊啊!再不濟,你叫你弟弟領著人去吧姓鄭的姓張的都揪出來打一頓啊!我都快被提名給氣死了!”


    這義憤填膺的小模樣,倒搞得像是現在被壓迫的人是她了。


    秦明蘭忍俊不禁。“你急什麽?時候還不到呢!”


    “還不到?你們還在等什麽?你們知不知道現在姓鄭的都已經把話說得多難聽了!他們說楊光遠就是表哥的一條狗,他之所以打死姓張的小廝,就是為了給表哥出氣,以報姓鄭的在東宮欺負嫂嫂的仇!我呸!表哥這人雖然陰險狡詐,不是個好東西,可他也不至於為了報仇繞這麽大一個圈。他要真想報仇,就該直接給鄭家尋個罪名把他們給滅了!”


    噗!


    秦明蘭又要噴了。這姑娘為什麽每次說話都這麽直白呢?


    看看李瀟然那邊,這個‘陰險狡詐,不是個好東西’的男人臉上已經跟扣了個鍋底似的,別提多難看了。


    但阿容小表妹仿佛還沒發覺,依然拉著秦明蘭的手滔滔不絕。“嫂嫂我跟你說呀,他們絕對是故意的!前兩天他們還在說那小廝的死呢,這些天就已經開始招人四處宣傳表哥早年做過的那些事了。你還別說!不說不知道,這麽一說,我才發現原來他都已經幹過那麽多壞事了!單拿一件出來都已經讓人恨得牙癢癢了,現在那麽多加在一起,我乍一聽都想把他給吊起來活活打死!”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麵對我這麽一個爛人還能隱忍到現在!”‘幹盡壞事’的李瀟然忍無可忍,咬牙切齒的道。


    阿容小表妹連忙吐吐舌頭。“表哥你別生氣呀,這話又不是我說的。你可是不知道,如今外頭茶館酒樓裏都已經把你幹過的事編成段子開始講了!當時用了化名,身份也稍稍改了改。但隻要知道你的人,誰聽不出來那就是在說你?我還聽說,都有幾個傻大膽聽說了你的壯舉之後,居然拍著胸脯說要將其中幾件事情寫成戲折子,叫人到全天鳳王朝去演!”


    說完,她恭敬的對他豎起拇指。“恭喜你,你馬上就要和嫂嫂一樣,名滿天下了!”


    李瀟然的臉色已經黑得能滴下墨汁了。“你來就是為了跟我們說這個?”


    “是啊!”阿容小表妹連連點頭,“這個難道還不嚴重嗎?表哥你的名聲是徹底的爛了!可是你爛了不要緊,你可不能連帶的嫂嫂也跟著被人厭棄啊!她可是大英雄,不應該被人唾罵的!”


    所以她的意思,就該他站出來,告訴所有人一切都是他幹的,和秦明蘭沒有關係,大家要罵就罵他,不要牽扯上他媳婦?


    李瀟然冷笑。“怕就怕,夫妻本是一體,那些人已經將我和她捆綁在一起了。”


    秦明蘭也頷首。“這件事,我肯定是無法獨善其身了。”


    阿容小表妹咬咬唇。“其實嫂嫂你可以和表哥撇清關係的呀!隻要你走出去告訴他們,這些事都和你無關。以你的人品,以你這些年建立的功勳,沒有人會懷疑你的!”


    “陳阿容!”李瀟然快被氣死了,忍不住一把抓住人就往外推。“你給我滾!我們家不歡迎你!”


    “哎哎哎,表哥你怎麽越來越小心眼了?”阿容小表妹連忙就躲開了,幹脆躲到秦明蘭身後。


    李瀟然氣得臉紅脖子粗。“你上我家來挑事,還挑撥我們夫妻關係,還好意思說我小心眼?分明就是你不安好心!你不走是吧?好,我就讓人抬著你出去!來人,把這死丫頭給我五花大綁,扔出王府去!”


    “表哥你來真的?”阿容小表妹睜大眼。


    李瀟然冷哼。“對付你這種人,不動真格不行。”


    “那好吧,我不和你開玩笑了。”阿容小表妹扁扁嘴,連忙從秦明蘭手邊拿了盞茶喝了,才低聲道,“這些天我去三叔書房裏走了幾圈,發現了一些好東西。”


    好東西?


    秦明蘭耳朵一豎,李瀟然的雙眼也跟著放光。


    “什麽東西?”


    阿容小表妹輕輕一笑:“那自然是對咱們有用的東西了。”說著拉上秦明蘭的手,“嫂嫂,你想不想知道是什麽?隻要你說你想知道,我馬上就拿出來給你看!”


    好家夥,才剛亮出半張底牌,就又嘚瑟起來了!


    秦明蘭看看李瀟然,他額頭上又爆出了好幾根青筋。不過,礙於阿容小表妹說的話,他也不好再將人給扔出去,但還是惡狠狠的道:“要說趕緊說!再不然,我就讓人給你搜身,遲早能知道你藏著掖著的是什麽東西!”


    “嫂嫂你看他!”阿容小表妹立馬跟被嚇到了似的緊緊抓住秦明蘭的手,“表哥他凶死了,我討厭他!”


    “好了,他也不是有心的。”秦明蘭連忙柔聲安撫一下,“你到底找到了些什麽,快告訴我。”


    聽得她的話,阿容小表妹才痛快的摘下腰間的荷包,再從荷包裏取出一份隻有小孩巴掌大小的冊子,仿若獻寶般的遞到秦明蘭跟前。“就是這個!”


    秦明蘭眼神一閃。


    春閨十八式?真是個好東西,雖然紙張泛黃,頁麵也被摩挲得很舊了,但是卻保存得很好,一點卷邊的跡象都沒有。尤其是封麵上那栩栩如生的兩個小人兒,讓人一眼看到就舍不得再移開目光。


    輕咳一聲,她接過東西細細翻閱一下,內容也不多,就是描摹得跟真人一般的十八式,每一頁邊上還寫著詳細的注解。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其實以前在邊關的時候,秦明蘭手下的將士們私藏的就有不少這樣的東西。當然了,質量是和這個沒法比。她也曾沒收過幾本,自己私底下研究了小幾回。有時候喝多了酒,心放開了,也曾和兄弟們爭論過哪個姿勢看起來更美,哪個姿勢用起來更舒服。有時候爭持不下,大家便將自己珍藏的寶貝拿出來比較,甚至連擺出真人模型的都有——當然了,是用男人擺。


    那時候她身為這群人中唯一的女人,也沒覺得有什麽不自在,一樣高談闊論,揮灑自如,甚至好幾次都讓那些男人們甘拜下風。


    可是這一次,當著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的麵,而且還是在小姑娘炯炯有神的雙目注視下將一本小冊子翻完,秦明蘭卻覺得尷尬得不行。


    偏偏阿容小表妹還仿佛什麽都沒察覺到,繼續眼巴巴的問:“怎麽樣?”


    秦明蘭覺得她的嗓子有點幹。“這東西你都看完了?”


    “那當然!”阿容小表妹爽快點頭,“不看,我怎麽能發現裏頭的玄機?”


    有玄機麽?秦明蘭不解。


    阿容小表妹便隨手一指:“你看看那些注解。”


    秦明蘭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發現了玄機!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


    真不愧是陳家人,就連藏秘密都藏得這麽小心仔細。若是其他人,隻怕就算翻到了這本小冊子也不會看得那麽仔細。


    知道她看懂了,阿容小表妹笑眯眯的點頭:“三叔為人謹慎得很。我就說嘛,既然做下了這種事,他就肯定會留下證據,也便等出事之後拿來自保。所以這些天我便向我爹要來了整理三叔書房的差事,將他書房裏的書全都翻了一遍,可算是給我找到了這個!”


    原來她失蹤了這麽多天,都是在忙這個啊!


    秦明蘭突然滿心敬佩。同時也心虛得不行:遇到事情,人家小姑娘都在想方設法的出人出力呢,她卻吃了睡睡了吃,跟頭豬似的,實在是太抬不起頭來了!


    正想著,李瀟然突然走了過來,一把將小冊子從她手上奪走,翻閱一下,也點頭:“不錯。將和那些人的接觸消息都隱藏在這些圖片裏,其他人誰想得到?三舅舅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阿容小表妹歪歪頭。“看在我做了這麽大的貢獻的份上,表哥你打算怎麽報答我啊?”


    “這東西不是你自己送過來的嗎?我又沒有求你!”李瀟然冷哼。


    阿容小表妹不高興了。踮起腳尖就去搶:“那你把東西還我!”


    李瀟然怎麽可能讓她如願?直接後跳一步,將東西收進懷裏:“作為你今天來我跟前鬧事的賠禮,我就不多和你計較,把東西手下了。你可以走了!”


    “我不要!”阿容小表妹一扭頭,幹脆坐在了椅子上,“這些天三叔的書房還一直有人在去,你們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嗎?”


    “那是你們陳家的事,和我們沒關係了。”李瀟然沒心沒肺的擺手。


    阿容小表妹氣得牙癢癢。“李瀟然,你過河拆橋!”


    李瀟然得意聳肩。“是又如何?有本事你來咬我呀!”


    “好了!”


    這家夥還真是嘚瑟上了!一個大男人,每次都和一個小姑娘鬧得亂七八糟的,他也好意思!秦明蘭趕緊打斷他們:“既然那是陳家的內賊,自然是要給你們自己抓起來審訊的了,這事我們就不用管了。不過現在,有了這本冊子,我們是不是就能做點什麽了?”


    “那是自然!”李瀟然得意點頭,“原本就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現在既然東風沒來,不過東南風也行啊,隻要能往東麵去就行!”


    話音剛落,又見小二匆忙走了進來:“世子,吏部劉大人求見!”


    “喲嗬,這股東風也來了!”李瀟然聞言大喜,“兩股風一起吹,必定勢頭更足,燒得他們屍骨無存!好!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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