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府內暗流湧動,整個京城也仿佛被一層看不見的烏雲籠罩。饒是豔陽高照,也總讓人覺得幾分壓抑。


    這一日,許久不見的太子突然又駕臨平王府。


    “孤今日上門,主要便是來探望伯父的病情。”一襲月白繡金龍的錦袍,襯著太子微微含笑的俊顏,端得是高貴異常。輕柔的談吐更是集貴氣與謙遜於一體,饒是再自傲的人在他跟前也忍不住想要底下頭來。


    平王爺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行禮:“太子殿下真是折煞微臣了!微臣不過受了點皮肉傷,更何況都已經過去這麽久,傷勢早痊愈了,不勞殿下多惦記。”


    “孤如何能不惦記?伯父您可是為了孤才受的傷。若不是為了保護孤免於傷害,你也不至於被疼痛折磨這許久。”太子溫潤的臉上滿是歉疚,如玉的雙手緊握住平王爺的手,感激之情表達得恰到好處。


    平王爺更是感動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能為太子殿下效勞乃微臣的福分。隻要太子您無恙,便是要了微臣的性命又何妨?”


    嘔!


    這一個個的,都是演技派啊!如果不是知道之前發生的那些事,秦明蘭都要以為他們是真心實意了。


    李瀟然也是一臉被惡心壞了的表情。就這樣看著那兩個人一個感激,一個推辭,來來往往各自不重樣的來往了十多個回合,他終於扛不住了,小聲咕噥道:“要是真心感激,那就拿出點實際行動來呀!光嘴上說有什麽用?你別忘了我父王之所以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還是你害得呢!再加上為你擋刀,他已經被你害了兩次了!”


    說是小聲,也不過音量比往常稍稍低了一點罷了。廳中人又少,他的話自然而然的被人給聽了個十成十。


    太子臉上笑意微凝,平王爺當即沉下臉:“瀟兒,不得無禮!”


    李瀟然小嘴兒一撅:“難道我說錯了嗎?要不是他借口為我報仇殺去南邊,哪裏會惹出那麽多的事?他自己為平民憤殺了幾個貪官,結果被貪官的兒子報複,到頭來卻又報應到父王你身上,這一切本就是他的錯!現在倒好,父王你又受傷又遭天下嗤笑,更被皇帝叔叔貶斥在家,他卻還跟個沒事人似的,意氣風發。所有的好處都他得了,壞處都是父王你的!須知父王你代表的可是我們平王府,你做錯了事,連帶現在我們出門去玩他們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你給我閉嘴!”越說越不像樣了!平王爺趕緊打斷他。


    太子端著他的招牌微笑看著這對父子過招,眼中一抹微光一閃而逝:平王爺估計也沒想到吧?原本如果他想要打斷李瀟然的話,一開始就能打斷了,但他沒有。那便說明,他心裏其實也是怨憤的,但礙於身份不好說。正巧李瀟然代他開口了,他樂得自在,自然是打算等李瀟然把話說完了,再裝模作樣訓斥他一頓,這樣意思也表達了,自己的麵子和裏子也顧及到了。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李瀟然是什麽人?前兩天才剛和他鬧騰過的,一轉頭就來幫他說話?這不,好話沒說兩句,就開始連他這個當爹的都開始抱怨上了,而且專揀他的痛處戳!


    平王爺的臉色變幻這個精彩啊,他可是半點都沒有錯過。


    盡情將一切心上夠了,太子才笑眯眯的道:“三堂兄說得對,此事是孤不對,孤欠了伯父你太多了。”


    “太子哪裏的話!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天鳳王朝,微臣便是因此吃些虧受些累也沒關係。公道自在人心,太子和皇上都是千古難得的明君,隻要你們心裏是清楚的,微臣便不在乎了。”平王爺趕緊又抓緊時機表忠心。


    太子笑眯眯的受了。“話雖如此,但伯父您因此受了委屈也是真的。其實此事孤回京之時便和父皇提過了,父皇也知道伯父您的委屈,但為了堵住天下悠悠眾口,他不得不對伯父您略施薄懲。但誰又知道,其實當眾斥責了伯父您,父皇心裏也很不好受,這幾天他日夜寢食難安,人都憔悴了不少。”


    “竟有這事?”平王爺立馬急了,握著拳頭歎息不止,“皇上又何必如此?微臣不是說了,微臣是心甘情願的嗎?他又何必再往心裏去?”


    “伯父你可是父皇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啊!血脈相連,尤其是能隨意割斷的?”太子搖頭,歎息,“所以這些日子,父皇一直在考慮該如何補償伯父您。”


    平王爺眼睛一亮,旋即又恢複了平靜。“還說什麽補償不補償的?南邊的事本來就是微臣管製不利,現在出了事也是微臣的問題,本就應該由微臣來扛。微臣不需要補償!”


    “那怎麽行?”這兩個真是裝上癮了,而且演技也是越發的嫻熟自然,果真就跟真心相交的君臣一般,看得秦明蘭腦子裏都開始懷疑自己一開始的想法是不是錯了?隻見太子一把握住了平王爺的手,“正巧這兩天京城裏不是出了件大事麽?居然有一夥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羅刹人假冒使團的人到處惹是生非,妄圖挑起我天鳳王朝和羅刹國之間的戰火。幸虧三堂兄發現及時,在事情還未鬧大之前就給扼殺在萌芽狀態。但是茲事體大,羅刹國新國王甚為重視,這些天已經數次上書父皇請求徹查了。父皇將此事交給了孤,但是孤哪裏忙得過來?正好這事本就是三堂兄發現的,孤便想著一事不煩二主,幹脆就交付給三堂兄來查好了。對此父皇也是格外支持。”


    “此事萬萬不可!”平王爺聽得這話,臉色突然變得格外奇怪,又是著急又是驚訝,“阿瀟這孩子有幾分本事皇上心裏難道不清楚嗎?吃喝玩樂他樣樣在行,但正事卻是半點不會!這麽重要的事情交到他手上,一旦辦砸了怎麽辦?”


    “這不是還有伯父您嗎?”太子笑道,“有您從旁指導,還怕謎團不迎刃而解?”


    平王爺皺起眉頭。“這個……”


    “伯父您就不要拒絕了。孤可是聽人說過的,當初您甫到南邊,就親自出馬解決了好幾樁懸案,一時名聲大噪,令那群自視甚高的士林之人心服口服,也叫下麵的人心甘情願的臣服在您身邊。如今過去這麽多年,您辦事的手段自然更加成熟老辣才是。這件事或許別人覺得棘手,但到了您手上還不是小事一樁?”太子微微笑著,一頂又一頂的高帽子不停的往平王爺頭上扣上去。


    都已經把過去的事情拿出來說了,平王爺現在是想拒絕也不行,隻得點頭:“既然如此,那微臣便試試好了。”


    “那孤也就放心了!”太子釋然一笑,“有了伯父您的協助,孤相信此事十天內必然就能完美解決!”


    “十天?”平王爺臉色又是一變。


    太子點頭。“還記得當初,伯父您在南邊不是短短十天之內就將事情給辦得順順溜溜了麽?現在估計時間減個半就夠了。不過鑒於您身上還有傷不宜勞累,所以孤還是想父皇求來了十天的時間。這可是頂著羅刹國的壓力好容易才得來的,那邊這些天都已經催得不成樣子了!”


    一本正經的模樣唬得平王爺想搖頭說不行都不行。


    偏生旁邊還有個李瀟然唯恐天下不亂。“我父王那麽厲害的,十天足夠了!你就等著瞧吧,不用十天,我父王就能把母後黑手給揪出來,給羅刹國那邊一個滿意的答複!”


    “李瀟然!”平王爺低喝。


    李瀟然扁扁嘴。“知道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身子一扭,幹脆拿個後背對著他們。明顯的表示:我生氣了!


    平王爺一陣無力,欲發作也不能。


    太子見狀低笑:“沒想到都要當爹了,二堂兄你還是這麽率真可愛,但願小侄子以後也能如你這般,皇奶奶晚年也就不乏樂趣了。”


    “你什麽意思?說我是奶奶用來逗趣的玩物?連我兒子都是?”李瀟然氣呼呼的轉頭。


    “李瀟然你閉嘴!”平王爺額頭上青筋直跳,趕緊喝止住他,再衝太子請罪,“太子殿下請息怒,阿瀟他心直口快,您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好一個心直口快!


    秦明蘭都差點想拍掌了!


    他這麽說,不就是承認李瀟然說的是真心話,明明白白的對太子不敬嗎?還直接要求太子不和他一般見識,那分明就是在強人所難!


    這個當爹的不幫兒子說好話就算了,還這般的落井下石,這是為了哪般?


    太子聞言臉上也蒙上一層陰影。淡淡瞧了眼李瀟然那邊,李瀟然恨恨的瞪他一眼,又扭過頭用後腦勺對著他。太子唇角微勾,慢條斯理的道:“伯父您說得對,二堂兄向來心直口快,孤一直都知道的。不過誰叫皇奶奶就喜歡他這樣呢?孤早習慣了,自然是不會和他一般見識的。”


    這高高在上的施恩似的口吻,又叫李瀟然一陣氣悶,差點跳起腳來又要叫喚。


    平王爺沉下臉重重咳嗽一聲。


    李瀟然一個激靈,不情不願的低下頭。


    太子將這一切都收入眼中,眼中可算出現了一抹笑意。“既然話已經帶到了,那孤也該走了。這些天宮裏的事情也多,孤不便過多停留。”頓一頓,又衝李瀟然一笑,“對了,二堂兄這些日子有空的話,就去驛館還有巡城禦史衙門瞧瞧那些羅刹人吧!有不懂的請伯父還有二堂嫂幫你參詳參詳,盡快將事情給辦了,也好給你們平王府洗刷屈辱啊!”


    “這個不用你說,我肯定會辦到!”李瀟然傲然道。


    “那孤就拭目以待了。”太子展顏一笑,瀟灑而去。


    平王爺恭敬的將人送走,再等回過頭來,立馬又沉下臉:“逆子!你是非要和太子交惡嗎?你知不知道得罪了太子以後你會是什麽日子?”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李瀟然倔強的高昂起下巴。


    “你!”


    平王爺抬手就像打,平王妃連忙抱住他的胳膊。“王爺稍安勿躁!當務之急咱們還是想想怎麽盡快將那件事解決了才是!”


    “能怎麽解決?本王雖然每年都回京,但也不過逗留幾日就走,對京城的情況並不熟悉。更何況現在還牽扯上了羅刹國內部的恩怨,本王就更是兩眼一抹黑了!”平王爺憤憤道,又瞪了眼李瀟然,“還不都是因為這個臭小子!要不是他信口胡說,本王又怎會稀裏糊塗的答應下來?十天時間,本王哪裏能想出應對之策?”


    平王妃聞言眉宇間也盈上了一抹清愁。“這樣麽?可是當初,王爺您不一樣是對南邊一無所知,卻接連解決了好幾個別人拋來的難題?”


    “那不過是他們以訛傳訛罷了。事情的確是本王解決的不錯,但也都是本王的清客幫忙參詳了許多日才得出的辦法。可是現在,本王回京請罪,隻身一人,哪裏來的幫手?”平王爺兩手一攤,愛莫能助。


    平王妃似乎這才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如花的臉蛋上血色退去。“那,這可怎麽辦?太子都已經給了時限了,又說羅刹國那邊催的急。咱們要是不及時給出答複,那可該如何是好?”


    “你問本王,本王問誰?”平王爺煩躁甩手,“這京城裏的事情本王不熟,羅刹國的更是一問三不知。如今也就隻能抓緊機會找幾個熟悉這兩方麵事情的人來問問了。”說到這裏,他聲音猛地一頓,目光轉向秦明蘭這邊。


    對於平王爺投來的希冀的目光,秦明蘭早有準備。不過這一位居然能拐彎抹角了這半天才終於步入正題,她對自己這位公公大人的耐性還是有了新一步的認識。


    連忙上前道:“羅刹國那邊的情形媳婦也知道一些。而且前兩天媳婦還和世子一道說起過這件事,本來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沒想到現在竟也派上了用場。”


    “你們說什麽了?趕緊說來聽聽!”平王妃忙道,一臉的焦急。


    秦明蘭便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和李瀟然的推測說了一遍。


    聽完後,平王爺和平王妃的臉色都陰沉下來。


    “照你們的意思,此事是天鳳王朝的人有心為之,卻和羅刹國無關係?”平王爺沉聲問。


    秦明蘭點頭又搖頭。“我們的想法事,此事或許和羅刹國有點關係,但是主謀卻必定是天鳳王朝的人!”


    “那麽,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挑起兩國爭鬥,於我天鳳王朝又有何裨益?難道他們不知道,隻有國泰才能民安,隻有邊關平定,我天鳳王朝才能蒸蒸日上嗎?”


    秦明蘭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平王爺,你要不要裝傻裝得這麽像?這和你平素的精明睿智形象不符啊!


    但身為媳婦,她無法直言,便隻得委婉道:“父王您是從大局出發,自然是希望天下太平,家國穩定。但是對於那些投機者來說,國家越是動蕩得厲害,他們能從中撈取的利潤就越大。便如當初,邊關還有人大發國難財,謊報將士數量,冒領軍功哄騙錢糧不說;更囤積居奇,哄抬物價,影響極度惡劣。還是媳婦抓了幾人,當眾斬殺,才遏製住了那一股風氣。”


    既然在偏僻的邊關都有人能這麽辦,那麽到了京城這個龍蛇混雜的地方,這樣的人隻會更多不會更少,他們的手段也隻會更油滑!這一點,平王爺不會想不到。


    果然。聽她這麽說,平王爺的眸色便變得深沉了許多。


    “你說得對。”他思慮議會,才慢條斯理的道,“那麽你心中可有可疑人選了?”


    公公大人是直接將擔子扔到她頭上了嗎?秦明蘭果斷搖頭:“媳婦常年在邊關過活,現在回京也才不過一年時間,還有一半的時間在外頭。即便是在京城,也不過是在內宅以及軍營裏打轉,對經常裏錯綜複雜的關係並不了解,也甚少和那些人接觸。想必對於那些人的了解,父王您比媳婦還要更深一些。”


    這便是又將皮球踢到他身上了。


    平王爺聞言長歎口氣。“本王常年在南邊,和京城這裏的人也已經多年不打交道了。當初和本王交好的人或是斷了來往,或是早遠遠的外派了,竟是沒有多少可用的資源了。不過,那些還在京城的本王自是會寫信去詢問一番。”


    聽他這麽說,就已經叫人不敢抱多少希望了。


    這時候,平王妃終於出列了。“妾身雖然常年閉關禮佛,但好歹也是會出去走動走動的。再加上妾身娘家幾位兄長都在朝中任職,幾個外甥現在也出仕了,和娘家姐妹外甥女也有些來往,想必找他們問問或許能有些收獲。”


    “那可真是太好了!”平王爺如夢初醒,趕緊握住平王妃的手,“阿柔你果真是本王的賢內助!本王怎麽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平王妃羞得臉頰通紅,趕緊將手抽回。“王爺,孩子們在看著呢!”


    平王爺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表現得過激了,連忙清清嗓子正色道:“方才的你們什麽都沒有看到,記住了沒有?”


    “是。”秦明蘭乖巧應道。


    李瀟然撇撇嘴。“知道了!”


    平王爺這才鬆口氣,轉頭又對平王妃柔聲細語:“好了,既然事情已經有方向了,那咱們就照著這麽去做吧!阿柔,本王陪你去寫拜帖。”再回頭,聲音一冷,“至於你們倆,先再好好想想怎麽審訊那些羅刹人吧!如果有什麽好的點子也不防來找本王好好參詳參詳。”


    “是。”秦明蘭李瀟然齊聲應道,看著平王爺牽著平王妃的手兩人親親熱熱的走了。


    “我呸!”


    對著那兩道粘膩在一起的背影,李瀟然終於忍不住唾了口。


    秦明蘭趕緊拉住他。“當心點!”


    “放心吧,老頭子現在滿心想著怎麽哄母妃,才沒心思管我們後頭的事呢!”李瀟然擺擺手,也拉起她的手,兩人親親熱熱的回屋去了。


    直到回了自己的地方,秦明蘭也才放開了腦子開始思考問題:“太子怎麽會突然找上門來,還將這件事情扔給咱們?”


    說什麽一事不煩二主,還說什麽想借這件事給我也一個翻身的機會,這話她是不信的。


    李瀟然一樣不信。“還用說嗎?他就是看著他自己忙得像條狗一樣,而我卻還有空出去吃喝玩樂鬧事,心裏不爽利的,非得找點事情來惡心惡心我!”


    就這樣?秦明蘭不大相信。“該不會,他也有所發覺了吧?”


    “你覺得呢?”李瀟然翻個白眼,“他這個人從小就吃得比我多,可人也就比我稍稍胖一點點,那些吃進肚子裏去的都用來長心眼了!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他要是沒發覺才怪!”


    你也不看看你每頓飯吃的有多少!小貓都比你吃得多!秦明蘭想想自己的飯量,默了。


    “既然發現不對,那他就該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才對。事關國家安危,他卻生生的把這事往外推,怎麽可能?”


    “你覺得他是那麽蠢的人嗎?”李瀟然哂笑,“那個人肯定心裏早就有主意了!現在之所以把這個問題拋給我們,不過是想給我們找點麻煩罷了。最好,我能過去求求他,他心情好了就勉為其難的給我們一兩條線索,到時候事情就是我們一起辦的。他麵子上有光,我們王府也立了功,一箭三雕。他這個人就是這麽陰險!”


    原來如此!


    秦明蘭明白了。“那你怎麽打算的?父王明顯是不打算伸手幫忙了,你要去求求他嗎?”


    “想讓我求他?做夢!”李瀟然氣憤的一拍桌子。


    秦明蘭頷首。“那就是說,你打算自己來辦了。”


    “那是必須的!”李瀟然重重點頭,“不是還有十天時間嗎?我就不信了,憑著你對羅刹國的認識,小爺我的聰明,咱們找不出半點頭緒來!更何況……”陰測測的一笑,“茲事體大,關係到兩國的關係,他真會借這個機會來不遺餘力的打壓我!等時間一到,就算小爺我沒找出答案來,他也會主動公諸於眾。身為太子,隻要他沒傻到家的話,就知道維護國家顏麵才是重中之重!”


    呃……


    原來他早有打算了?


    果真是皇家養出來的孩子,全都是一肚子的陰謀詭計。太子不是個好東西,李瀟然亦然。


    那麽平王爺和平王妃呢?這兩人剛才那一番表現,其實也都是做給對方看的吧?


    哎!


    心中又有些悶悶的。


    做夫妻做到這個份上,真是讓人看著都覺得心痛。但願以後她和李瀟然不要走到這一步吧!


    手上忽的一暖,秦明蘭抬起頭,便對上李瀟然笑眯眯的眼:“明天咱們就去驛館看看吧!我還從沒親眼見識過羅刹人的住處呢!聽說他們都沒有固定居所的,一年到頭哪裏有河有草就駐紮在哪裏,一塊地方的獵物打光了就換下個地方,屋子裏的東西也是怎麽簡陋怎麽來,是真的嗎?”


    他這裝傻的模樣可真是越來越敷衍了啊!秦明蘭撇唇。“你覺得可能嗎?”


    李瀟然吐吐舌頭。“尋常百姓或許如此吧!但是身為國王,他那裏必然是要好些的。”說著又忍不住將那隻玉雕的雄鷹拿出來把玩一番,“能製作出這麽精美的玉雕的地方,又哪裏會真的粗獷簡單呢?”


    你知道就好。秦明蘭心裏暗道。


    第二日,李瀟然說話算話,早上起來後就興衝衝的拉著秦明蘭往外走。


    二人在二門處好巧不巧的遇到了田青。


    “世子和將軍也要出門麽?”一身外出的裝扮,田青攏攏寬大的袖子,微微笑問。


    李瀟然小腦袋昂得高高的。“是啊,去驛館看看,查探羅刹人大鬧京城的事情。”


    “那正巧了!在下也是要去驛館呢,不如咱們同行好了!”田青笑道。


    “誰要和你同行?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李瀟然立馬拒絕,直接拉著秦明蘭就鑽進了特製的華麗馬車裏。


    被他拒絕,田青臉上並不見多少沮喪,隻是微微一笑,目送他們的馬車離開後,才鑽進了後麵一輛簡陋的馬車內,搖搖晃晃的往驛館那邊去了。


    李瀟然的馬車製作精良,拉車的馬匹也選用的是最好的,自然走得更快。等到田青的馬車抵達驛館時,李瀟然和秦明蘭已經坐下開始喝茶了。


    新國王本是陪著他們喝茶閑聊的,一見田青進來了,他立馬放下茶杯起身去迎,誰知田青看也不看他,徑自走到李瀟然跟前,拱手笑道:“世子,將軍,真巧啊,我們又遇到了。”


    李瀟然眼皮都不抬一下,“是啊,真巧,又遇到了。不過你是不是太慢了點,我們都到了這半天了!你不是緊隨著我們出門的嗎,還要害得小爺在這裏等著你?”


    “你們是一道出門的?”新國王很快捕捉到了重要信息,立時也沉下臉,“秦大將軍,既然是一道出門的,你為何不等著他一起走?這樣直接將人扔到後麵好嗎?你不是一直對外宣稱和他是過命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嗎?”


    “你這是在指責我們?”李瀟然不爽的抬起頭。


    “不敢。”新國王道,但眼神以及麵色都說明了他的真實心情。


    李瀟然輕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她難道沒有做到嗎?在邊關他們便是同吃同住,情如親兄弟。現在回到京城,她即便嫁人也將他帶在身邊,吃喝用住哪一樣又少過他的?這王府的管事權是他自己要的,我們也滿足他了。如今不過是出門沒等他而已,怎麽就成了欺負他了?須知我們天鳳王朝不像你們羅刹國,我們這裏凡事都是有規矩的。便是再好的兄弟,私底下怎麽樣無所謂,但到了外頭,這一言一行就得按照規矩來!小爺我是世子,她是世子妃,我們外出就得按照世子世子妃的規製來。他不過一個白身,有資格和我們同進同出嗎?有資格坐我們的馬車嗎?他要是這麽做了,那才是找死!”


    “你!”新國王麵色一愣,眼中一抹戾氣閃現。


    此時卻聽到田青淡淡的聲音傳來:“世子說得對。私底下將軍對在下已經足夠包容了。不過現在是在外頭,一切都得按照規矩來,將軍沒錯,在下心裏也沒有半點怨恨。”


    “聽到了吧?”李瀟然立馬得意洋洋的看過去。


    新國王氣得將拳頭攥得咯咯直響。但當對上田青淡然的神色時,卻怎麽也無法發泄出來。


    原本覺得田青這個人很礙眼的。不過,當這家夥用他的聰明才智來對付自己看不順眼的人,李瀟然突然發現:這畫麵也挺養眼的嘛!就連田青這個人他都看得順眼多了。


    心情大好,他站起身。“廢話少說,今天小爺過來是來審問那群羅刹人的。他們人在哪?快點帶小爺過去!”


    “你行嗎?”這次說話的是察木哈。不是他瞧不起李瀟然,而是看看他這弱不禁風的小身板,這比姑娘家還秀氣的小臉蛋,這人能審問別人?別看到那些刑具就嚇得眼淚汪汪站都站不穩了!


    李瀟然的回答也沒有讓他失望。“我不行,不是還有她嗎?她可是老手了,一切交給她,我從旁打打下手就夠了!”笑眯眯的抱著秦明蘭的胳膊。


    秦明蘭仿佛沒有察覺,宛如巍峨的大山一般屹立不倒,任由他依靠個夠。


    察木哈滿臉鄙夷。“老子活了這麽多年,沒見過你這麽沒擔當沒主見沒臉沒皮的男人!”


    “那麽恭喜你,現在見到了!”李瀟然笑嘻嘻的道。


    “你!”察木哈登時被噎得說不出話。


    新國王見狀,眉頭也皺了皺。但看看田青,他依然笑眯眯的站在那裏,不出頭,不說話,仿佛隻是一個擺設,便忍不住又看了眼一樣仿佛隻是個擺設的秦明蘭,眼神變幻幾下。


    “既然世子和秦大將軍有心相幫,本王自是感激不盡。”衝李瀟然拱拱手,但這話卻是衝著秦明蘭還有田青的方向。到最後,他甚至直接對田青道,“既然田軍師都已經過來了,那不如也一道去看看?一直聽說秦大將軍和田軍師合作無間,破過老國王手下無數陰謀,想必如今二位再次攜手也一定能讓此事水落石出。”


    他這話自然又惹來李瀟然的怒目相對。新國王視而不見,倒是田青笑了:“這個在下倒是沒什麽異議,就看世子和將軍願不願意了。”


    這是把選擇權扔給了李瀟然和秦明蘭。當然,最主要的就是李瀟然了。


    一時間,其他人都將目光投注到了李瀟然的身上。


    李瀟然氣得半死。


    田青這個混蛋!剛才他還在心裏誇他懂事,知道幫自己人呢,結果一回頭就又給他挖了個坑!


    現在時間這麽緊,又是關乎兩國關係的事情,但凡有點線索他都會緊緊抓住。否則隻要新國王去皇帝跟前隨口說一句他有心阻礙查案就夠他喝一壺了!更何況這新國王主動提出來的要求,又不是什麽太大不了的事情,他順便點點頭也就答應了。


    但他就是恨!他那什麽語氣!他說的什麽話!


    什麽叫做合作無間,什麽叫做再度攜手?現在和她攜手合作的人是他,李瀟然!


    立馬一把緊緊攥住秦明蘭的手掌,他大聲道:“去就去,多個人罷了,隻要你們那裏空間足夠,小爺無所謂!”


    而後拉上秦明蘭就走,明目張膽的讓所有人都看到二人緊緊交握的雙手。


    這個小男人哎!又開始潑醋了。


    秦明蘭心裏低歎一聲,卻也沒有當眾下他的麵子。


    新國王和田青看在眼裏,新國王眼神又是一暗,田青嘴角的笑意卻越泛越高。


    “世子。”新國王陰測測的低叫。


    李瀟然不聽,繼續走。


    “世子,你走錯方向了!”新國王加大音量。


    李瀟然立馬停下腳步,白嫩的臉頰上染上一抹胭脂紅。“那你不早說?看著小爺出醜心裏很得意是嗎?小爺早就知道,你這人心懷鬼胎,肯定是聽了這個姓田的挑唆!”


    新國王臉狠狠往下一拉,正要開口,田青淡然道:“世子,在下從未說過你半句壞話。尤其是和國王陛下,更是半個字都沒有提到過世子你。”


    “不用提,你這麽聰明的人,隨便一個動作,隨便一句含沙射影的話就足夠讓人起疑了!”李瀟然撇嘴。


    田青淡笑。“世子你太將人心想得險惡了。”


    “是嗎?”李瀟然白眼直翻。


    田青不卑不亢,不喜不怒。“是的。”


    “哦,那就當是這樣吧!”李瀟然徑自轉頭,“帶路啊!你不是說小爺我走錯方向了嗎?那正確方向在哪裏?”


    新國王氣得牙癢癢。又忍不住看了田青一眼,發現他麵色如常,這才將胸口的一口氣咽下:“就在這邊,幾位請吧!”


    這個‘幾位’,可是將田青也給包括在內了。


    李瀟然聽出來了,鼻子裏哼了聲,終歸沒有再挑事,拉上秦明蘭快步走了,和田青拉開了距離。


    驛館很大,前麵是給來使住的,後麵一溜小房子安置的便是羅刹國的下人,以及驛館裏的仆從。在東麵還有幾間小房子,察木哈推開一間,一股血腥味立馬撲麵而來。


    秦明蘭胃裏一陣翻滾,連忙屏住呼吸,和李瀟然一道走了進去。


    屋子裏空空蕩蕩的,隻在牆壁上吊著幾個遍體鱗傷的羅刹人。秦明蘭仔細看看,赫然便是那日他們在街上遇到的幾個。


    “這些天我們沒少拷問他們,可是他們嘴巴特別硬,拒不肯吐露半個字。”新國王沉聲道,言語中一抹慍怒顯而易見,眼神卻又不由自主的朝秦明蘭還有田青身上掃射過去。


    李瀟然很不爽,下意識的攔在這兩人中間,目光往那些人身上一掃,臉上便漾開了一抹笑。“你們這麽拷問他們當然沒用了。這些人都是層層分級的,一層管製一層,而這些人分明就是最底層的。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對於上頭的一切卻是一無所知。所以就算你們把他們千刀萬剮也不會得到任何消息。”


    沒想到最先開口的人居然是他,而且一開口就這麽頭頭是道,新國王臉上掠上一絲訝異:“竟是如此麽?世子你怎麽知道的?”


    “還用猜嗎?你們羅刹人頭腦這麽簡單,誰敢把要緊事跟你們說?別人隨便套幾句話你們就會老實全都給交代了吧?”李瀟然輕笑。


    新國王羞惱不已。“我們隻是性子直爽罷了,不習慣那些勾心鬥角的肮髒事。哪像你們天鳳王朝,一個個就知道私底下使絆子,現在居然連我們羅刹國人都利用起來了!”


    “能被我們利用,叫你們好生見識見識什麽叫做陰謀詭計,這是你們的榮幸!”李瀟然冷哼。


    新國王冷下臉,察木哈忍不住又舉起拳頭:“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你難道還想動手不曾?”李瀟然下巴高抬,直接走上前去,“有本事你打啊!打啊!隻要你敢動手,那就證明你們絕非真心過來求和,你們就是居心叵測,這些人就是你們派來的!”


    “你……你胡說!”察木哈被氣得臉紅脖子粗,卻不知如何反駁。


    “察木哈,你退下!”新國王冷聲嗬斥。


    察木哈一咬牙,退後了兩步,嘴上卻還不服氣。“有本事你就把那個幕後之人找出來。不然,你有什麽資格對著我們叫囂?”


    李瀟然撇撇嘴。“小爺不和一條狗一般見識。”


    “你!”察木哈差點暴走,新國王見狀臉色一白,連忙搶先一步開口,“既然世子已經發現這一點了,那麽線索是否就這樣斷了?我們如何再去找突破口?”


    “很簡單啊,突破口就在他們身上。”李瀟然隨手又指向那群被吊起來的羅刹人。


    新國王的臉色都不大好看了。“世子,你在玩我們麽?”


    李瀟然輕嗤。“說你們蠢你們還真是蠢。當國王的都這麽蠢,就更別提下頭的人了。”


    新國王眸光一冷,李瀟然視而不見,徑自又道:“矬子裏頭拔大個,這一群人裏頭總歸會有個領頭的人,這便是和上一級接觸的。現在你們隻需要找到那個人,再撬開他的嘴,線索不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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