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阿比斯深淵都在劇烈搖晃,男人腳下的絕峰有大半砰然炸碎,寒鐵的王座被無形力量扭曲、撕裂,然後化為虛無!


    而那個男人則如同被遠古巨獸撞上,轟然拋飛到千米之外,然後吐出一大口黑血!


    這溫柔如水的一刀,裏麵竟然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男人好不容易停住身軀,把下巴處的麵甲微微向上抬了抬,吐出幾口帶血的口水,然後讚道:“這才夠勁!再來!”


    李察也從虛空中浮現,他的臉色蒼白,又不時浮上一抹不正常的嫣紅,看上去狀況不比那個男人好多少。他在極致的速度下,用極致的力量揮出的一刀,威力甚至要超出位麵所能夠允許的極限,但是付出的代價也同樣不小。


    聽到那個男人發出的挑戰,李察一言不發,又如踏水飛行般向他飄去,月光忽明忽暗,拉出一道漣漪光華,向那個男人攔腰斬去。


    男人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雙手握劍,巨劍似緩實快,帶著整個阿比斯深淵的氣勢一斬而下,狠狠撞擊在月光的瀲豔光華上!


    這一下交擊,起初竟然是無聲的。


    (未完待續)


    ☆、章一三七 命運的回廊


    僵持一瞬,李察就向後倏然飛出。這次是他被斬飛千米,噴出的鮮血在空中拉出一串點點閃耀的豔紅珠鏈。


    男人站在原地一動未動,看到李察飛遠,這才悶哼一聲,從麵具的呼吸孔中噴出一團血霧。


    李察好不容易止住後飛的頹勢,重重咳嗽了幾聲,再咳出幾口鮮血,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望向手中的月光。在月光的刀鋒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李察麵沉如水,抬頭望向遠方的男人。


    月光有著不可損毀的神器屬性,但所謂的不可損毀當然也是有極限的,意味著在這個世界的規則體係下,很難有力量能夠損毀它。然而這個極限當然不可能真正達到世界規則的極限,隻能無限的接近。


    現在連月光都出現了損毀,這隻能說明那個男人手中也是一把擁有不可損毀屬性的神器,而且他的力量已經無限接近世界規則的極限。


    李察心底忽然泛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難道他不是無限接近,而是真正達到了極限?


    這是一個讓人震驚的猜測!就連李察自己也沒有在力量上真正達到極限,其它屬性其實也是一樣,都隻是無限接近世界規則的極限而已。他在這次交鋒之前,一度認為世界規則的極限也會遵循普通規則,也就是說,無限接近卻不可能相等。


    此時那個男人也在看著手中的巨劍。巨劍劍鋒上也出現了一個缺口,明顯比月光上的要大得多。看來這把巨劍的品質依然不如李察手中的精靈聖刀,但是相差也極為有限了。如果這兩把武器不是在他們兩個手裏,那麽也不可能發生這種相互損傷的情況。


    男人笑了幾聲,對李察說:“小子!你確實還嫩了一點!”


    “是嗎?力量上比你差了一點,就叫嫩了?”不知道為什麽,李察很想反駁那個男人,他也這麽做了。


    “差一點也是差!極致巔峰和無限接近完全就是兩回事!”


    李察沉著有力地說:“那隻能說明我們走的路不同。你在力量上是達到了極致巔峰,而我隻是無限接近。但我在任何方麵都是無限接近這個世界的極致,你呢?我不相信,除了力量之外,你還能夠在其它方麵也站到極致的巔峰上!”


    男人玩味地看著李察,說:“為什麽不呢?”


    李察從容地說:“如果真是這樣,那你早就在這個世界裏呆不下去了!這個世界中,不存在完美!”


    男人忽然大笑,然後一揚巨劍,說:“少說廢話!來打過不就知道了?”


    李察臉上也浮出笑容,說:“也是!”


    李察身影忽然消失,同時在男人身後出現,月光的速度已經超出人們感知能夠捕捉的範圍,一瞬間就向男人斬了成千上萬刀!


    每一刀落下,都會在空間中留下一道劃破的裂隙。瞬息之間,就有數以千計的空間裂隙圍繞著男人。但對男人或是李察來說,這些空間裂隙完全可以無視,真正致命的,還是月光的刀鋒!


    巨劍也宛若有了自己的生命,在空中飛舞著。它大開大闔,每一下斬擊都如開山裂地,一時間氣象萬千!


    巨劍和月光時有交擊,大多數時間隻是交錯而過,但就是這樣,巨劍劍鋒上的缺口也是越來越多。可想而知,月光的刀鋒一定也好不到哪裏去。


    忽然間,兩個人就毫無征兆地分開,相對而立。百米距離,對普通人來說十分遙遠,但是對李察和這個男人來說,就算是千米萬米,也是瞬息可及,根本沒有區別。


    直到這個時候,一圈無形的漣漪才以兩人為中心,向周圍擴散開去。


    那些巍巍綿延仿佛沒有盡頭的山脈絕峰突然無聲無息地湮滅,化為灰泥,被推向遠方。大地則不斷向下沉陷,出現了一個數百米深的天坑。


    這場戰鬥的餘波,竟然波及數百公裏,除了浮世德之外,所致範圍內,萬物盡毀!


    當餘波漣漪掠過時,整個浮世德都在忽沉忽升,一些底層的浮島無聲無息地化灰而去。浮世德上的追隨者們個個臉色蒼白,不時有人鼻中嘴角滲出鮮血。浮世德內的暗夜精靈則成片死去,他們雖然有接近聖域的實力,可是在真正巔峰強者的戰鬥中,卻毫無抵抗餘地。


    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巨劍,劍鋒上到處都是缺口,淒慘無比,已經從一把罕見的神器變成了大鋸。而李察手中的月光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雖然每個缺口都不算大,可是原本就不長的刀鋒上多了十幾個缺口,也顯得殘破不堪。


    也許下一次全力的交擊,這兩把擁有不可損毀屬性的神器就會徹底毀壞,從此成為曆史書中才會出現的名詞。


    男人毫不在意,用力揮了揮巨劍,身周漸漸出現蔓延的岩漿,在虛空中宛若依附著實地般擴展開來,說:“小子!來吧,最後一擊!”


    “很好!”李察第一次用雙手握住月光,身周浮現了巨大的正四麵體,無數麵容正在上麵生生滅滅。那是把自身存續與李察綁定在一起的無數靈魂。


    李察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月光緩緩收至胸前。忽然,他的頭頂浮現一輪無比巨大的蒼藍圓月,而李察已和月光合為一體,化為光,化為電,化為毀滅,撲向對手,一往無前!


    這一刀,再無保留,這一刀,絕無防禦!


    這是極致的毀滅,不光要毀滅對手,亦要毀滅自己。精靈秘劍,蒼藍之月的破滅,終於在這一刻重現了它的最高境界!


    那個男人似乎怔了一怔,巨劍揮起時有了一絲不可覺察的遲疑。然而在這種巔峰對決中,哪怕是一點點失誤都會被無限放大。


    李察穿越了巨劍的攔截,瞬間出現在那個男人麵前,月光當胸沒入,又從盔甲後背中透出!


    巨大的衝力讓兩個人急墜大地,在轟鳴聲中,又給大地增加了一道新的恐怖傷口!


    這是一個直徑數公裏的巨坑,在深坑之地,李察的雙手牢牢握著月光,依然穩定如恒,可是臉色卻是不斷變幻著。


    原本預計的兩敗俱傷並沒有出現,而是變成了這樣的完勝。李察本是想用身體更強一些的防禦與恢複力爭奪一線生機,再用以撒真名的力量複蘇。可是所有的計劃,現在都用不著了。


    下方那個男人忽然笑了起來,說:“和那天一模一樣”


    他的笑聲轉眼間就被劇烈的咳嗽所代替,這次他的話不再是深淵規則具現出來的符號,而是真真實實的在說話。那是,諾蘭德人類通用語!


    聽到這個聲音,李察臉上忽然褪盡血色,他甚至沒有發現自己左手放開了月光,急促地伸過去一把推起男人的麵甲!


    那是一張威嚴,卻又有著無盡生氣的臉,粗獷中透著難言的魅力。這個人,這張臉,曾經讓李察記了很久很久,然後不得不埋入心底的最深處,與自己的母親並排放在一起,並生怕再隨著記憶的渦流重新翻起。


    這個男人,是歌頓。


    李察的手開始顫抖,但他卻絕不敢拔出月光。隻有李察自己才清楚,剛才那一記破滅是何等威力,那是最極致的毀滅,無論刺中什麽,都會讓它徹底湮滅。這一刀之威,足以滅掉一個神國!


    月光已經徹底毀了,殘破的聖刀再也承載不住蒼藍之劍的毀滅力量。連月光都破碎了,那麽人呢?


    “為什麽,是你?”李察終於說出了一句話。


    “當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與深淵的意誌合而為一。我就是深淵,深淵就是我。我的天然職責就是守衛這裏,維護世界最基本的秩序。不擊敗我,你就無法從這裏走過去。不過,你很好!不愧是我歌頓的兒子!”


    歌頓越說越是精神,哈哈大笑幾聲,又重重拍了下李察的肩膀,繼續讚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居然把浮世德都開到這裏來了!比你老子我能幹多了,哈哈,哈哈!”


    可是李察茫然地看著眼前這個依然飛揚如烈焰的男人,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聲音。他的視野慢慢模糊起來,眼球有點刺痛,然後淚水滑落。


    他的手心中早已凝聚了一團純淨的光球,那是最純粹的生命力量,甚至可以讓剛剛死去的人複活。然而,李察的手抬起又放下,卻根本不敢把這種力量釋放出去。他生怕在生命力量的衝擊下,歌頓會立刻湮滅。


    其實李察知道,早已經晚了。


    他的右手虛握著,但手心中已經沒有刀柄。月光早已化灰而去,歌頓卻完好無損,胸口連傷口都看不到了。


    歌頓又重重拍了下李察的肩,說:“小子!你老子我其實早就死了,要不跑到這個見鬼的地方,還見不到你呢!別婆婆媽媽的,我們阿克蒙德經常流血,哪見過流淚的!?對了,你要是有心,那就幫我把欠的債還了。這事我一直惦記著呢。”


    李察點了點頭,凝聚了強大生機的左手怎麽都不敢按下去。


    歌頓目光停留在李察臉上,聲音漸漸轉輕:“真像唉,真想再看一眼那個漂亮的妞啊”


    就在李察眼前,視野仍然是一陣模糊一陣清晰,隻有歌頓的麵容越來越淡,一陣微風拂過,他就化為片片飛砂,隨風而去。


    李察保持著一手虛握一手微抬的姿勢,仿佛已經凝固成了翡翠魔鐵。


    不知過了多久,另一隻戴著猙獰手甲的大手拍了拍李察的肩,說:“頭兒已經走了。”


    李察僵硬地晃了晃,終於站了起來。原本歌頓所在的地方,隻留下那一副盔甲。李察低著頭,最終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他回首望向那高大而猙獰的黑甲武士,說:“你是莫德雷德!不過,為什麽會這樣?”(未完待續)


    ☆、章一三八 一個時代的落幕


    “這本來就該是頭兒的位置。”


    莫德雷德在盔甲前單膝跪下,行了一個騎士宗主禮,平靜地說:“頭兒身上流著阿克蒙德的血脈。雖然在最近一萬年裏,阿克蒙德這個姓氏並不是深淵最強大的種族,甚至連躋身第一流都有些困難,但深淵仍然是頭兒生命印記最根本的源頭。這裏,阿比斯深淵,是一切深淵的盡頭,也是一切深淵的起源。阿比斯深淵之主,就是所有深淵的至高者。”


    李察抿緊嘴唇,聽著。


    “所以我和頭來到了這裏,隻有在永恒聖戰之地,阿比斯意誌的領域,受到眷顧的深淵血脈不死不滅。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頭兒複活了,然後頭兒和我來到這裏,幹掉了上一任的深淵之主,頭兒就成了深淵之主。”莫德雷德的語氣十分輕鬆,李察卻覺得每一個字都沉重如山。


    莫德雷德繼續說:“成為阿比斯深淵之主,那麽阿克蒙德的血脈就會重新獲得深淵的青睞,在今後的歲月中,又會有阿克蒙德的大領主出現,他在人間的血脈也會變得更加強大。”


    李察驟然握緊了拳,又鬆開,吐出一口氣,“那他為什麽要攔截我?放我過去,或者是直接說明,不是更好嗎?”


    莫德雷德聳聳肩,說:“那是頭兒,但更是阿比斯深淵的意誌。守衛通道,以及維持永恒血戰戰場的穩定,是深淵之主的兩大職責,也是壓倒一切的本能。你想要穿越通道,頭兒就必然要阻止你。你是在和深淵意誌戰鬥,並不是和頭兒在戰鬥,那個時候頭兒根本就認不出你。”


    李察目光中掠過森然寒意,說:“既然你很清楚,那為什麽不告訴我?”


    莫德雷德笑了幾聲,轉過頭看著他,雙眼中是無星蒼穹般的深濃夜色,“告訴你幹什麽,讓頭兒殺嗎?我說過,那時頭兒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他隻是深淵意誌的化身。可是如果你知道了頭兒的身份,還會全力戰鬥?隻要稍有猶豫,你就會死在深淵意誌的手上。而現在,這個結局其實很不錯,頭兒早就想要解脫了。”


    李察默然許久,才說:“既然是這樣那他為什麽還要坐在這個位置上?”


    “我剛才說過了,是為了阿克蒙德!你知道,頭兒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李察隱隱覺得,他或許知道偶爾會在靈魂深處感覺到的那個巨大且恐怖的意誌來自於哪裏了。即使到了世界的最深處,這個男人,也始終在關注著他。


    李察歎了口氣,抬頭望向天空中巨大的漩渦。現在遮擋在漩渦前的無形屏障已經大幅削弱,透過漩渦,可以看到通道另一端擠著無數奇形怪狀,說不出是什麽的東西。它們彼此擁擠吞噬,拚命也要從漩渦中湧出來。


    看到這一幕,李察終於明白阿比斯深淵意誌為何會把守護通道當成自己的本能。深淵意誌不光是為了防止世界光之一麵的生物穿越,更多是為了不讓暗麵的那些可怕東西衝出來。


    “現在,是不是我就要成為深淵之主了?”李察問。


    他遠眺著世界屏障,心情意外地十分平靜,卻不能不覺得有點遺憾。一旦擔任了深淵之主,就會象歌頓一樣被深淵意誌所同化,然後永遠坐在冰冷的王座上,或許千百年後,被另一個魔鬼或者惡魔擊敗。這是光之生物的天然責任,可是李察還有太多的事沒有做完。


    莫德雷德笑了,說:“實在抱歉,李察殿下,這個位置暫時還輪不到你。按照既定的規則,阿比斯深淵之主的位置理應由惡魔與魔鬼輪流擔任。所以下一任深淵之主,是我,而不是你。莫德雷德這個姓氏,在地獄中等同於阿克蒙德如今在深淵的位置。”


    李察深深望了莫德雷德一眼,鄭重地說:“謝謝!”


    莫德雷德低沉地笑出聲,說:“不用謝我。頭兒完成了責任,也終於解脫了。你可以去做你的事,而我呢,可以呆在這裏,安靜地回憶和頭兒在一起的那些時光。很不錯的結果,不是嗎?”


    莫德雷德抬手朝通向世界暗麵的通道指了指,說:“快去快回,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我被深淵意誌同化之前還能夠堅持一段時間。如果耽誤得久了,等你回來時,說不定又要和我幹上一架。那時候不管是把我幹掉,還是被我幹掉,恐怕都不是什麽好事!”


    李察點了點頭,抱起歌頓留下的盔甲,一個閃現,就回到了浮世德上。他看了看通道另一端無數醜陋之極的怪物,沉吟了一下,臉上閃過毅然之色,喝道:“動力全開!我們撞過去!”


    浮世德緩緩移動,七月彩虹開始綻放奪目光芒,幾乎照亮了整個阿比斯深淵!當一座巨大城市開始加速時,那種龐然威勢完全無可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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