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砂怔怔地呆著,信紙悄然從她手中滑落,飄落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跳了起來,怒不可遏地叫道:“母巢?母巢怎麽了?別說是母巢,就是一隻蟑螂都比你可靠得多!你這個騙子!”


    流砂大步走出房間,連鞋都顧不上穿,就直奔會議室而去。在走廊邊上,站著一名人形騎士,正在警戒放哨。流砂忽然停在他麵前,一把把他扯了過來,一字一句地道:“去把分腦給我叫來,立刻!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什麽是分腦!”


    流砂補充的那一句其實沒有必要,在人形騎士的命令序列中,第一位是李察,第二位是母巢,第三就是流砂,分腦都要排在流砂之後。當然,或許第一和第二位的順序是有可能變動的,李察擔心的就是這個。


    人形騎士象個雕塑一樣站著,但早已把流砂的話傳遞給了分腦。在會議室內,流砂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那是李察習慣坐的位置。落地窗其實有很大的用途,是給提拉米蘇參加會議用的。食人魔站在樓外,參加二樓的會議正好。


    此刻李察的追隨者們早已分散在祖源高地,剛德和安列卡拉依然震懾著人類諸國。安列卡拉更是不時在鐵三角帝國邊境上到處挑釁,試探著帝國的反應。


    流砂在會議室中沒等多久,窗外就刮起一陣狂風,隨即房間裏即刻暗淡下來,分腦那龐大的身體已經掛在了外牆上,把小小的頭部探進窗戶。這隻分腦整整有五米長,體型比食人魔還要大一圈,完全就是當年母巢的模樣。


    分腦口器磨動,居然發出人類的聲音:“美麗的流砂小姐,您找我有什麽吩咐?”


    分腦的聲音甜美柔和,聲線清透靚麗,完全走著中性美麗的路線,根本無從分辨是男是女。無論男女,若是有著這樣的聲音,自然都是無比迷人,問題是這把聲音是從分腦嘴裏出來的,就讓人格外的別扭。


    “母巢!你越來越惡心了!”流砂怒道。現在的她心情很是不好。


    “外形並不重要,如果需要的話,我也可以為分腦打造一個人類的外殼。可是流砂小姐,跳了人類的桎梏,從整個生命的高度來看,您不覺得分腦這種形態非常的完美嗎?”母巢委婉地說。


    “鬼才會覺得!母巢,你給我老實回答,如果李察死了,你會怎麽樣?”


    “主人會死?”母巢大吃一驚,然後沉默片刻,說:“您是問對我的影響嗎?主人如果死了,那麽我就將永遠停留在九階,再也無法晉級。我可以繼續製造大量的戰鬥單元,隻要給我足夠多的時間,我會把整個位麵都變成我的巢穴。但即使我變得如山巒般巨大,我也依然是九階,永遠的停留在這裏。”


    流砂緊皺的雙眉舒張了一些,問:“為什麽?”


    “因為我原本沒有靈魂,隻有一個與靈魂類似的東西。主人喚醒我的過程,實際上是把他的一部分靈魂分給了我,這才讓我有了獨立的意識,能夠自主的思考。如果主人死了,那麽就再沒有人能夠給我下達晉階的指令,我就將永遠地停留在九階。”


    流砂若有所思地說:“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原因。這麽說來,你很有可能不是天然就存在的生命。”


    “事實上,我認為自己是被創造出來,專門用於位麵戰爭的兵器。”母巢回答。


    流砂道:“不管你原本是什麽,現在你都是一個完整的生命了。但是你的主人,李察,遇到了一個大麻煩。確切點說,這個麻煩完全是他自找的。所以我馬上就要回諾蘭德,看看能不能做點什麽。”


    母巢立刻問:“您需要我做什麽?”


    流砂幹脆利落地說:“第一,配合剛德他們控製好法羅的局勢,隨時備戰。第二,創造出一個分身,以種子的形式,然後把它給我。我可能會有用處。”


    “完全沒有問題。”母巢答應下來,然後又說:“不過我自己也有一些私藏,請允許我將他們送給您,或許能夠幫得上一點小忙。”


    流砂稍有了些興致,問:“私藏?那是什麽?”


    “是我設計的三位戰士,是我解析了諸多種族後集大成的作品,原本是用來保護我自己。但是現在,我覺得他們跟在您的身邊更有意義一些。這三位戰士,我稱他們為永夜的三巨頭,分別是緋色,輝夜和修羅。”


    “永夜三巨頭?我怎麽好象在哪裏聽說過這個?”流砂皺眉道。


    “在我設計他們的時候,這個名詞就自然而然地出現了。它應該是創造我的時候,就被植入到我的記憶中。另外一種可能,則是我在成長過程中溝通了某些規則,從而受到了影響。”


    “他們是什麽樣的水準,聖域?”


    “不,按照諾蘭德的分類,他們現在都隻有十七級,已經是我能夠創造出的極限。而且您這次可以帶走的也隻有緋色,輝夜和修羅還不完美,他們每天大半時間必須在蟲巢中度過。我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讓他們完善起來。”


    “隻有一個,還不是聖域。那他們有什麽特別之處嗎?”流砂非但沒有失望,反而有了些期待。


    “他們流著神孽的血,所有身體有神孽部分不死不滅的特性。靈魂則是全部從神性中誕生,天然就沒有其它戰鬥單元的限製,凡是人類能夠有的,他們也一樣會有。他們可以學習,可以成長,可以思考。最重要的是,他們絕不畏懼死亡。另外,他們的身體結構我都全新設計過,如果一個敵人以對待人類的眼光看待他們,那麽會發現所有的要害都是陷阱。如果他們死了,我立刻可以重新創造出來,隻要有足夠多的神性和神孽之血。”


    流砂身為神眷者,對於與神相關的任何東西都很敏感,淡淡地說:“這兩樣東西可不好找。”


    “法羅本地土神雜神數量眾多,神性總會有的。至於神孽之血,隻要有宗虎在,那要多少就有多少。”


    “好!我時間很緊,什麽時候你那些什麽三巨頭能夠過來?”


    “緋色已經召回,隻需要一天時間就夠了。”


    “好!我就等你一天的時間。”


    分腦離開了窗口,振翼飛走。流砂獨坐了一會,然後翻開時光之書,在光芒中浮現了兩顆時光沙漏,裏麵分別是奈幽和伊俄的影像。流砂對著兩顆沙漏說:“你們回來吧,我要回諾蘭德了。這次回去後,可能永遠也不再回來了。”


    奈幽和伊俄都露出吃驚的表情,但他們沒有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在祖源高地一座廢棄的城市裏,奈幽正捧著一尊小巧的神像在研究著,伊俄則在四處搜尋著什麽。他們互相望了一眼,什麽都沒有說,而且分別在背後用神力凝聚成羽翼,飛上天空,向著藍水綠洲迅速飛去。


    一天之後,流砂一行四人從傳送門走出,直接出現在永恒龍殿。在她身後,除了奈幽伊俄之外,還多了一個全身包裹在輕薄精致盔甲內的女武士。從身體的曲線上能夠看出這是個出色的女人,隻可惜麵容被遮擋在金屬麵具之下。詭異的是,這個金屬麵具居然沒有開孔,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通過什麽來看前方的路,抑或她根本就是一個瞎子?


    流砂安排了一下三人,就徑自去找梵琳,兩代神眷者關上殿門,在一起密議了許久,這才走了出來。梵琳一臉嚴肅,不停地和流砂在說著什麽,而流砂隻是搖頭。她們很快進入獻祭的大殿,隨即一道時光光幕落下,就將祭壇隔絕,也擋住了神官和武士們好奇的目光。


    在祭壇內,流砂打開時光之書,裏麵的神恩如水般傾瀉而出,注入到祭壇內。在流砂身後,梵琳終是歎息一聲,說:“流砂,我已經告訴過你最終的結局,你卻還是不信嗎?”


    “我相信。”


    “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我同樣相信,如果我現在收手,那他一定會死在卡蘭多。”


    梵琳忽然說:“但是永恒與時光之龍給你看到的未來,並不一定會發生……”


    但是這句話一出口,梵琳卻身體一晃,臉色驟然蒼白,然後從眉心處流下一滴金色的血!她伸手在額頭一擦,看了看手心,無奈地笑了笑,說:“你看,說了不該說的話,就是這個下場。這可是永恒與時光之龍自動的懲罰機製。你願意將來象我這樣嗎?”


    流砂忽然說:“梵琳,難道我這次放任不管,就不會和你一樣了嗎?總會有些事情讓我們不得不去做,不得不走上這條宿命之路。那麽與其麵對不可知的未來,我寧可選擇現在付出。至少……他對我還不錯。”


    “你……”梵琳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最後隻是歎息一聲,再也無話去勸。


    ☆、章四十六 宿命 續


    祭壇上浮起一片廢墟的景象,隨後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婆走到了影像中央。她向這邊看了一眼,就如夜梟般笑了起來,說:“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梵琳大神官啊!你不好好主持神聖同盟的永恒龍殿,怎麽突然想起我來了?可惜,現在你已經不再是能夠任意行走的人了,就算還想要來教訓我,也隻能想想了,哈哈!”


    梵琳的臉色顯得有些難看,輕聲哼了一聲,一言不發。


    這個老太婆名為約珍,是聖樹王朝永恒龍殿的主持大神官。在整個諾蘭德的永恒龍殿主持神官中,約珍都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大神官們喜歡年輕美麗都是天性,時間在她們身上是凝止不前的,所以所有的大神官都是青春靚麗,是一生中最光彩奪目的時刻。可是約珍卻沒有使用這種特權,而是任由時光流逝,自己也越變越老。她當然不可能老死,在新一代神官上任之前,她將會永遠地活下去。如果沒有新神官出現,那她就會活到世界的盡頭。


    約珍的脾氣和她的性格一樣壞,幾乎得罪了所有的大神官,而且她格外的憎恨梵琳,因為梵琳是神眷者,在這一代的大神官中是獨一無二的。而且梵琳在正式長駐永恒龍殿之前,更是以神術者的身份威震大陸,光輝一時。在某一個時刻,梵琳忽然銷聲匿跡,其後她就出現在神聖同盟的永恒龍殿,正式從上一任大神官的手中接掌了永恒龍殿。


    這時流砂說:“約珍,我想問你一件事,最近聖樹王朝在卡蘭多大陸上有什麽活動嗎?特別是和聖廟有關的。”


    約珍看了看流砂,冷笑道:“又是一位神眷者!接連兩位神眷者都出現在同一座龍殿裏,看來神聖同盟是要留名史冊了。不過,就算聖樹王朝有什麽事,我又為什麽要告訴你們?”


    流砂眉頭微皺,冷道:“約珍!現在每一分鍾的通話都要消耗我不少的神恩,所以我不是來聽你冷嘲熱諷的,有什麽條件,你盡管開吧。但你隻有一次機會。”


    “看來你是遇到大事了,不過為什麽就找上了我?”


    梵琳插口道:“不管是什麽事情,發生在哪裏,我們還是能夠知道的。這件事就和聖樹王朝有關,而且他們不可能不來永恒龍殿獻祭。”


    約珍又笑了起來:“永恒龍殿的神官可是不能輕易幹涉世俗事務啊,這樣做可是代價沉重。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小白臉才能讓兩位神眷者如此上心,你們不會是共用一個吧,嘿嘿!”


    流砂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忽然挺了挺身軀,就在梵琳和約珍麵前,她驟然長高了一截,容貌亦由未長成的少女變為清麗逼人。現在的流砂,已經二十不到、風華最盛的樣子,然而在她絕色的容顏之外,還有著不容直視的威嚴。


    “約珍,收起你的那一套。”流砂冰冷地說。


    約珍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也有一種刻骨的怨毒,冷笑著說:“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就讓你們那個小白臉死在卡蘭多豈不是更好?這樣會讓我心情舒暢!而且你不要這樣衝我說話,不然的話,我會打個招呼,甚至會安排些人,專門去對付一下你們的小甜心!你覺得,讓十幾個醜奴輪著操操他怎麽樣?”


    流砂忽然閉上了眼睛,沉默著。一分鍾,兩分鍾……轉眼就是十分鍾過去了。每一分鍾,都是海量的神恩消耗。耀眼的時光之書此刻已是光芒暗淡,就連梵琳臉色也微微變了,在另一端的約珍雖然依舊顯得強硬,可是眼神中卻明顯地有了不安。


    整整十五分鍾過去了,流砂這才睜開了雙眼,淡淡地說:“我明白了,無論我怎樣做,最終都是會遇到你。約珍,你隻不過是逼我走上那一步的踏腳石而已,當我選擇了道路時,你也就沒什麽用了。”


    不知為何,流砂的這一席話忽然讓約珍大為驚慌,那是發自內心的寒冷!她歇斯底裏地叫了起來:“流砂!你雖然是神眷者,但我也是主持一座龍殿的大神官!你別以為自己有多麽了不起,我可不怕你!絕不!”


    流砂依舊以淡淡的語氣說:“在神麵前,一切榮耀和地位都是虛幻的。永恒與時光之龍選擇了你,你才是大神官。它如果拋棄了你,你就什麽都不是。再說得直白一點,就是一個白癡,被神選中了,一樣可以當大神官。你聽明白了嗎?”


    “你……你竟然如此傲慢!”約珍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了,而且她心底的寒意越來越濃。


    “約珍,你想和我對耗神恩嗎?”流砂忽然問。


    約珍明顯一驚,強自道:“你才這麽年輕,能有多少神恩?”


    流砂淺淺一笑,說:“我準備去黑暗地域開拓一座永恒龍殿,你說呢?”


    約珍失聲尖叫:“黑暗地域!你瘋了?!”


    “我很清醒。”流砂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約珍臉色極為難看,而且看著流砂的目光中又帶上了一絲敬畏,說:“那個小……年輕人,對你就那麽重要嗎?”


    流砂指了指自己的心,微笑著說:“就是所有。”


    “好吧!我很佩服你。”老太婆歎了口氣,說:“聖樹王朝派出了他們的六皇子和九皇女,在華文大主教的陪同下前往卡蘭多,參加聖典,並且準備用天國武裝‘烏列’去交換失落在卡蘭多的米達倫。”


    “這和卡蘭多的聖典有什麽關係?”流砂又問。


    “隻有聖樹王朝皇室的血脈,才能夠驅動天國武裝。六皇子是原本烏列的繼續人,這次派他去,是為了和卡蘭多的殿下生下孩子,那樣這個孩子就將兼有獸神與聖樹王朝皇室的血統,在他身上,聖者圖騰和天國武裝可以完美地合而為一,這就將為卡蘭多增添一名超級強者。而且他的力量,將不可限量。”


    “聖樹王朝是傻了嗎,這樣做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約珍說:“我也隻是知道個大概。據說在七套天國武裝中,失落在卡蘭多的米達倫又號稱天使之王,它的力量一旦全部蘇醒,將會遠遠超過其餘六套天國武裝。而且修複米達倫,同樣也需要神子的血。隻有這樣,米達倫修複後,才能為聖樹王朝所用。”


    流砂和梵琳都默然無語。片刻後流砂才說:“我知道了。”


    “那需要我做什麽?”約珍小心翼翼地問。


    “想辦法撤掉他們的神恩,並且告訴聖樹王朝在這段時間內,不接受他們相關人員的獻祭。這件事就讓他們的光輝神去想辦法吧。”


    “好的。”


    “那就這樣了。”說完,流砂就切斷了通訊。


    在聖樹王朝的永恒龍殿內,約珍看著已經失去光輝的廢墟祭壇,久久不語,身上的冷汗已經濕透了神袍。她再如何瘋狂和狂妄,也不敢和一個決心開拓黑暗領域的神眷者作對。而且,流砂的決定,也悄然觸動了她心底隱藏了近百年的一塊傷痕,讓她看到了曾經自己的一絲影子。


    在浮世德的永恒龍殿內,流砂和梵琳也靜立不動,沉默無言。最後還是流砂打破了沉寂,說:“看到了吧,我確實別無選擇。”


    梵琳臉色無以倫比的難看,說:“蠻族那些家夥,居然幹得出這種事!他們不是一向標榜自己的純粹和傳統嗎?”


    流砂反倒是顯得很平靜:“蠻族中又不缺乏智者,他們肯定早就看出了局勢變化,卡蘭多和諾蘭德的力量對比正在失去平衡。在生存的危機之前,所有的原則和節操都是些可有可無的東西。”


    “那你為什麽不肯放棄?”


    流砂指了指自己的心,微微一笑,笑得從容,淡定,而且滿足。那裏,就是全部了。


    “那你想做到哪種程度?”


    流砂輕歎一聲,說:“我當然希望他能夠回來,放棄參加聖典。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而且在這件事情上,聖樹王朝和卡蘭多聖廟交換的是核心利益,也不可能讓他們放棄。我想,我惟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牽製一下,讓卡蘭多聖廟能夠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


    梵琳歎道:“李察還是太年輕了,他以為靠自己現在的力量就能夠扭轉一切。這是幾大勢力間的角力,不是個人力量能夠左右的。”


    “不,李察將來一定可以的,現在他隻是發展的時間太短了而已。我所能給他的,就是時間。”提到李察,流砂卻是一臉的驕傲,而且不容許梵琳說他的不好。


    梵琳終於忍不住道:“李察可以為蘇海倫拚命,可以為山與海拚命,可是他有想過你嗎?有哪一次為你拚命過?值得你這樣對他嗎?”


    流砂臉色有些暗淡,說:“這……這其實不能怪他。因為我是神眷者,我們天生就會被人忽略,被人遺忘。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李察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他很努力,也很拚命,他拿到了許多祭品,比別人要多得多。這些,也都是他用命拚來的。所以我覺得,這已經足夠了。”


    梵琳臉色變幻了數次,才放棄了勸說的希望,改口說:“希望他將來有一天能夠強大起來,強大到可以去黑暗地域找你的程度。”


    “一定會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流砂的臉上洋溢著自信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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