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需要的就是在離開休蘭的這段時間,森馬能夠安全,並且穩定住整個休蘭的局勢。等再過一些時候,李察把休蘭的位麵通道強化過之後,就可以派入更多的強者來搜捕龍星。休蘭不過是巴掌大的地方,龍星躲都沒地方躲。


    餘下的構裝騎士開始向大陸南端的位麵傳送門進發,而李察和追隨者們則是上了星蛹,直接向南端飛去。用不了一天的時間就可以從神巢飛到位麵大陸的最南端。


    李察還準備再送過來一批魔法師,以便在聖城修建一座新的位麵傳送門。聖城和神巢,才是休蘭位麵最大的價值所在。而且聖城後的聖墓裏還埋葬著麗娜,李察不會容許有人打擾她的安眠。


    在回去諾蘭德之前,李察選擇先在休蘭休息一晚。追隨者們都明白李察的想法,他是想在麗娜長眠的地方再多呆一晚。


    入夜時分,流砂走進李察的房間,靜靜在他對麵坐下。


    本來在冥想的李察緩緩張開了眼睛,看著流砂,歎了口氣,說:“今晚冥想的效率很糟糕。”


    “在想麗娜吧!”


    李察點頭,輕歎道:“是的。說實話,我真沒想到她會那麽做。”


    “她或許到最後都不清楚自己的心事,但也許她始終都是明白的。”流砂神情也很黯然,然後她的表情隨即變得嚴肅起來,語氣也為一轉:“不過,李察,你明白自己在做些什麽嗎?”


    “我……”


    不等李察辯解,流砂就說:“當神罰之光過來時,你為什麽會突然飛起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道神罰之光具有追蹤效果!”


    李察苦笑,說:“不然的話我還能怎麽辦?精英黯鋒騎士都消耗光了。”


    “為什麽不用構裝騎士去擋?”流砂有些咄咄逼人。


    李察繼續苦笑,不過在流砂明亮的目光下卻毫不退縮,說:“在我可以控製的範圍內,沒有辦法讓其他人替我去死。那些構裝騎士不是母巢造物,他們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且都在為我戰鬥,充滿理想,毫無畏懼。我怎麽能夠拿他們來替我擋災?”


    “那你知道自己的責任嗎?你知道自己的前途有多光明嗎?你知道你現在是多少人的希望嗎?”流砂一連拋出了三個問題。


    “如果沒有了我,阿克蒙德也會……”說到這裏,李察卻繼續不下去了。


    他明明知道,阿克蒙德已經沒有了歌頓,如果再沒有了他,那麽一定會是另一個景象。無論哥利亞還有索倫,甚至艾莉婕也好,都不是如歌頓父子這樣能夠以一已之力改變時局的人傑。而且追隨者也好,候選構裝騎士也罷,包括那些新近應召而來的自由阿克蒙德戰士們,其實也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李察身上。


    李察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倔強的孑然一身的小小少年了,現在他的每一個決定,都會或多或少地影響到很多人,對阿克蒙德、甚至是神聖同盟的政治格局造成震蕩。


    歌頓打殘了熊彼德,重創了約瑟夫和門薩,而李察則是在此基礎上打殘了約瑟夫,並繼續重創門薩,論戰績比之歌頓亦不惶多讓。在神聖同盟內部,已經有許多人真正把李察開始視為另一個歌頓。


    或許李察惟一還比不上歌頓的就是追隨者們還未達到當日十三騎士的水準,他本人的個體戰力更無法和那火山般的男人相比。但是個人戰力這塊最後的短板,在李察埋首於絕域戰場後,正在飛速補齊。


    此刻的李察,確實係眾多期待於一身,他的肩頭時刻都是沉甸甸的,重得一如流砂那三個問題。


    責任,本就是一個沉重的詞,重得隻有真正的男人才能擔得起來。可是如何履行責任,卻有眾多路徑,而太多選擇本身就意味著艱難。


    “我應該怎麽做?”李察無奈地問。


    “你應該躲到構裝騎士方陣後麵去!那一擊的威力最多犧牲十名構裝騎士就能擋下!如果你這樣做,那麗娜也不用死了!”


    李察抬頭看著天花板,怔怔地想著,片刻後沉重地歎了口氣,說:“如果不是你突然被時光之力束縛,那時就是你擋在我前麵了吧?”


    “啊!”流砂一聲驚呼,沒想到李察居然注意到了這樣的小細節。


    李察一伸手,就把流砂攬進了懷裏。


    流砂隻掙紮了一下,然後把頭埋進李察的胸口,沉默了下去。


    李察輕輕撫摸著流砂柔軟的短發,心中湧上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思緒,良久才說:“流砂,我實在做不到躲在其他人身後,讓他們替我去死。我最近才發現,所有人之前那才是我應該在的位置。讓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好嗎?這才是適合我的道路。”


    流砂終於歎息出聲:“如果你出了事,那我怎麽辦?”


    李察用力揉搓了一下流砂的頭,說:“我答應你,今天的事情不會再出現了,好嗎?不過我會以自己的方式兌現承諾,我會盡快變得更強,不再讓你擔心。”


    流砂依然把臉埋在李察的懷裏,什麽都沒有說。


    麵對流砂的不置可否,李察笑著安慰道:“你這是不相信我?放心吧,這次的神罰之光隻是一個意外。現在一般的聖域可真還不夠我殺的。這次在休蘭我可沒有多少機會發揮呢。別擔心我,我現在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道路是什麽,需要做的隻是沿著它走下去就是了。你的男人,注定了會是強者!”


    “呸!還我的男人呢!你女人那麽多,哪裏在乎我?”流砂輕啐一口。


    李察暗自頭大,這種局麵向來是最棘手的。無論蘇海倫還是山與海,都是有過承諾,不能放棄的。流砂的指責看似輕描淡寫,可是女孩子心思細膩,一個處理不好說不定就會有嚴重後果。


    ps:如何解決這個局麵呢?且讓俺切在這裏……


    ☆、章八十一 未曾深知


    危急關頭,李察忽然有了對策,用力抱了抱流砂,說:“你就是你,和其它人都不一樣的。還有,我當然是你的男人!你想換男人的話,門都沒有!”


    “呸!”流砂又輕啐一口,輕輕放過了李察,沒去計較他顧左右而言它的狡猾。


    天亮了。


    李察和追隨者們回到了黑玫瑰古堡。追隨者們大多將繼續跨越位麵轉往法羅,深紅公國在祖源高地節節推進,自然需要乘勝追擊。而李察和流砂將先回浮世德,隨後流砂將留在永恒龍殿,而李察則會繼續在絕域戰場的磨練。


    在黑玫瑰古堡,有一封信正在等著李察。信上沒有落款簽名,隻有侍從留了紙條隻說是從深藍用超遠程魔法傳送陣發送過來的。


    深藍?


    聽到這個詞,李察的心輕輕抽動了一下。深藍現在於他有了特殊的含義,不止是他學習和成長的地方,也是生平最大羞辱的來源。他第一次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然後象條狗一樣從深藍中被趕了出來。


    雖然最後知道了太初根本沒有對蘇海倫不利的想法,可是他所說的那些話,卻象燒得通紅的烙鐵,時時刻刻烙印在李察的心上,灼痛著他的靈魂。


    在李察心目中,不打倒太初,他甚至沒有資格回深藍,更不要說去看一眼深睡中的蘇海倫了。


    在絕域戰場上,李察甚至都沒辦法讓自己多休息一會。隻要睡得稍遲,他就會驀然驚醒,然後太初那些痛罵就會一句句在耳邊響起。每一句話,都刺得李察喘不過氣來。於是他就會立刻爬起來,沿著既定的道路繼續向前。李察有了意誌,也有了耐心,他的願望之一,就是在將來的某一天,狠狠給太初一個耳光,以作回報。


    而現在,深藍居然來了一封信?


    李察沒有急於拆開,而是閉目靜靜地思索了一會。現在的他依然不是虛骸的對手,更不用說太初了。想明白了這一點,李察定了定神,拆開信封。


    信封裏隻有一張空白的信紙,上麵什麽都沒有。


    李察不由愕然,不過就在他展開信紙的那一刻,突然感覺到紙張裏射出一道極細的魔法能量,在李察身上一彈,又落回到了信紙裏。


    然後信紙輕輕一顫,居然響起了太初的聲音:“李察,我知道是你。其它人可聽不到我要說的話。你聽好了!我現在快死了,不能再在這裏多呆,你趕快來一次深藍,我有話要對你交待。我不是在開玩笑!”


    李察一時怔住,不明白太初的話是什麽意思。可是更讓他駭然的是,以太初之強大,居然會突然變得重傷瀕死?又是什麽樣的存在才能把他傷成這樣?李察不是沒見過傳奇,太初雖然也是剛晉階傳奇不久,但他的傳奇能力顯然極為強大,絕非一般傳奇強者可比。


    信紙上的魔力已經耗盡,李察想了想仍然小心地用魔法火焰把它徹底燒成了灰燼,然後就去找流砂,讓她先自己回永恒龍殿,李察自己則通過超遠程魔法傳送門,來到了深藍。


    李察一從傳送陣走出,兩名早已等候在旁邊的法師就迎了上來,向李察行禮道:“太初殿下已經等了您很久了,請您跟我們來吧。”


    太初和李察見麵的地點是深藍頂層,已經修繕得看不出狂暴力量破壞的痕跡,但是李察一踏出傳送陣,就皺了皺眉,然後安撫了一下自己有點波動的情緒。


    寬廣的平台上放了兩把椅子和一張桌子,太初正坐在那裏慢慢地喝著酒。


    李察看到太初時,眼角不由自主地縮了縮,然後就恢複平靜,若無其事地走到桌旁,在太初對麵的椅子裏坐下,然後向四周看了看。


    從這個位置上可以俯瞰冬日的浮冰海灣,景色極為肅殺壓抑,另有一種恢宏風味。可現在是深冬,寒風格外凜冽,耳邊灌滿了呼嘯的風聲,實力稍微弱點的人根本在這裏坐不上多久。可是太初卻隻穿了一襲單薄的法師袍,讓人看了都覺得冷。


    太初玩味地看著李察,目光中依然充滿了戲噱和笑意。


    李察自然不可能報以任何好臉色,就算知道太初對蘇海倫沒有惡意,可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對李察沒有惡意。如此強烈的侮辱,且是當著一眾大魔導師的麵,早就超出了任何玩笑的範圍。


    李察回來,是為了蘇海倫,並不是打算向太初屈服。他也絕對做不到能夠向著如此對待過自己的太初微笑。所以李察筆挺坐著,臉色平靜得有如冰封的浮冰海灣。


    “不錯,相當不錯!看來過去一年多時間裏你收獲巨大。這個進步程度才算說得過去。”太初讚道。


    李察皺眉,說道:“一年多?”


    “嗯,是一年多。難道你以為就隻有永恒龍殿的神官們才懂得追蹤時光的流逝?”太初的反問讓李察啞口無言,他確實就是這樣認為的,而且諾蘭德大多數人也是如此認為的。


    看到李察的表情,太初微微地笑了,說:“李察,如果你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強者,那就不要借助旁人的力量,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你要學會自己去分析和掌握未來力量道路上所涉及的一切規則,越多越好。而時間與空間幾乎是大多數力量領域都會涉及到的規則,不應因為你身邊有一個流砂,就放棄了在這方麵的探索。”


    雖然心底承認太初說得有道理,但是他卻在影射流砂,這讓李察頗不舒服,說:“流砂沒有讓我放棄,恰恰相反,她會告訴我我所需要知道的規則。”


    太初淡淡一笑:“她告訴你的,就一定是對的?”


    這句話立刻讓李察的臉色陰沉下來,冷冷地說:“我相信流砂絕不會騙我!”


    “絕不會”這個詞,李察咬得極重。


    “好,既然你這麽說了,那麽我也相信。”太初淡淡地笑著,並不打算和李察在這件事情上爭辯,而是話鋒一轉,問:“但是假如說她所知道的也是錯的呢?你難道覺得,一個神眷者就一定能夠徹底領會相關的規則?”


    這句話問得李察無言以對。神眷者當然不可能徹底領悟相關規則,否則的話那就不是神眷者,而是神了。神眷者在諸神相關的領域具有天然優勢,但是同一個神的神眷者,對規則的領悟也是有多有少的。領悟多少,其實也意味著錯誤的理解有多少。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流砂告訴李察的時空規則,先不說李察能不能理解,其本身注定是有錯誤的。


    “有誰能領悟全部的規則,或者是徹底領悟某一個領域的某項規則呢?”李察反駁。


    太初笑道:“看來你不可知論學得不錯。但是這不應該是理由,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我們換個角度說吧,如果流砂跟你說的全是真的,你也得有鑒別的能力吧?”


    “你叫我過來,不會就為了和我說這些吧?”李察淡淡地問。


    太初聳聳肩,道:“當然不是,我隻是順便提醒你一下而已。不要太依賴永恒龍殿,在真正的強者中間已經差不多是常識了。”


    “謝謝,我會記得的。”李察答道。


    “你願不願意記得,這可不關我的事。我隻會提醒你這一次而已,還是看在過去一年多你還算努力的份上。現在,我們來說說正事吧!”


    太初沒有急著繼續話題,而是端起酒杯,一邊慢慢喝著,一邊用手輕輕敲打著桌子。他的目光則落在冰封的浮冰海灣上,焦點卻不知道是在哪裏。李察仍然靜靜端坐著,並不出言催促。


    許久之後,太初才輕輕地歎了口氣,說:“很美的地方,不是嗎?看到浮冰海灣,就不想再走了。”


    李察也側頭望向浮冰海灣,這幅景象他已經看了整整五年。現在故地重遊時,看到冬日的浮冰海灣,隻覺肅殺森寒,卻找不到哪裏美麗了。李察自身的藝術造詣絕對不低,欣賞不了太初那奇異的角度。


    太初也知道李察的想法,笑道:“在你眼中這當然不算什麽。可是若你始終呆在一個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任何東西的地方,就會覺得這裏的景色非常迷人了。而且在深藍的時光,是我一直以來最值得懷念的日子。”


    他收回了目光,看著李察,問道:“李察,我知道你和老師的感情很不一般,也知道你肯為老師去作任何事。但是,很多事情並不是光有勇氣就夠了的。你對老師又了解多少呢?”


    這個問題當即把李察給問住了。除了深藍詠歎之外,關於蘇海倫,李察知道似乎並不比一個普通人知道得更多。但太初並不打算就此結束,而是繼續追問:“你知道老師的種族嗎?知道她為什麽要建立深藍嗎?你知道深藍對於老師真正的意義嗎?你知道老師的敵人都是誰嗎?你知道老師真正麵對的危險是什麽嗎?”


    一連五個問題,把李察問得暈頭轉向。他這才發現,自己對傳奇法師的了解其實遠遠不如太初。


    ☆、章八十二 榮耀與尊嚴 上


    “我不知道。”李察老老實實地說。


    太初神色複雜地看著李察,深深地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這才是真正讓我嫉妒的地方。我們這些人當中,惟有你是真正受到偏愛的,因為老師不想讓你背負任何東西,所以選擇了什麽都不告訴你。”


    “算了,老師沒有對你說的事情,我也不會多嘴。等你以後真正強大了,自然就會知道。這一次老師的敵人已經被我趕走了,可是我也隻是運氣好才最後逃出了空間裂縫,現在我必須回到我來的那個地方去,才能夠保住這條命,恢複將會十分漫長。所以這段時間裏,深藍就隻能靠你了。你不是覺得自己可以把深藍背負起來嗎,現在你有機會了!”


    李察麵色依然保持平靜,心中卻是震驚萬分。他和太初交過手,親眼看到了太初是如何強行封閉陰影軍團進入主世界的傳送門,還出手斬殺了不計其數的陰影生物。如此強大的太初,隻把蘇海倫的敵人趕走,就付出了幾乎喪命的代價,那麽他所麵對的敵人又要強大到何等地步?不過想想也是,不強大的話,又如何敢成為蘇海倫的敵人?


    直到現在,李察才覺察到深藍這副擔子的沉重,現在太初算是替他擋過了深藍的第一次危機,那麽第二次和第三次呢?還會有誰來幫他?經營深藍,原來並不是出點錢那麽簡單。


    這一次,李察說的是:“我……盡力!”他再也說不出豪言壯語了。


    “看你運氣吧!”太初也搖了搖頭,說:“不過你要小心虛骸,我當初並沒有對他下重手,他的傷勢不會太嚴重,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重新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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