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麵露喜色,就席地而坐,也不用其它的下酒菜,就著鼠魔肉幹開始喝了起來。能夠和李察這樣的構裝大師一起喝酒可是不可多得的機遇,就算不說他們剛剛算是間接被李察救了一命,如果和李察關係好了,說不定李察就會為他們訂製一些構裝。隨著李察來到日不落之都,越來越多的強者知道了李察可以訂製二階套裝的消息。


    三人隨意閑聊著一些絕域戰場和諾蘭德的逸事,兩位強者這時才在不經意間顯露出一些睥睨的氣勢。一些凶狠的達克索達斯人,以及某些名聲遠播的強者,他們提到時口氣隻是平常,完全不以為意。其實那兩幅仿製生命誅絕的構裝是李察第一次為日不落之都提供構裝,兩位強者能夠拿到它們,自然是有過人手段。


    少年在一旁聽得熱血沸騰,忍不住道:“李察大師,我也能夠……和,和您喝一杯嗎?”


    “當然可以,小心別醉了!”李察笑著,扔給了他一個酒瓶。


    “我已經十七級了!喝點酒不是問題!”少年脹紅了臉,大聲為自己辯解著。仿佛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吹牛,他幹脆打開瓶塞,狠狠灌了幾大口下去。可是兩位強者帶來的酒酒意極烈,少年一個不留神,立刻嗆得大咳起來。


    兩位強者相視一笑,他們也都看出了少年的真實實力,隻是不說破而已。少年衣角的族徽透露出了他的身份信息,明顯和塔馬克大公爵有關。而且絕域戰場上時時刻刻可能會丟失性命,強者們隻論實力高下強弱,相互間是否看得順眼,相交之時誰還會去管家世背景,會去想那麽多?在這朝不保夕的世界裏,活著一天就得開心一天,這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漸漸的隨著酒勁上湧,少年也逐漸放開了,他會講一些塔馬克公國的奇聞趣事,甚至連自己的父親都敢開玩笑。


    此刻在遠方一座高塔的露台上,雄壯威嚴的塔馬克大公正憑欄而立,一雙狹長的眼睛凝望著正圍坐喝酒的四個人。他身高有異常人,竟然超過了兩米五,站在那裏就象一座黝黑的鐵塔,一臉棕褐色的胡須被編成了幾十根小辮,隨風飄揚著。須辮上點綴著寶石、金屬環、獸牙和骨片等裝飾。


    在塔馬克大公身邊,站著的是李察曾經見過一麵的陰森中年人,他也在遙遙看著李察。幾公裏的距離,對他們來說就和在眼前差不多。這個距離實在太近,假若有人窺探,那麽無論李察還是和他喝酒的兩位強者都會立刻有所覺察。但這次情況卻不同,塔馬克大公和中年人明明就在明目張膽地觀察著他們,可是李察等人卻一無所覺。


    “李察這個人看起來還不錯。”塔馬克大公緩緩地說。


    “還成。隻不過我和他接觸的時間很短,不明白他為什麽放著好好的皇家構裝師不做,非要跑到絕域戰場上來。這裏可不是開玩笑的地方,就連你我,一個不小心都會很可能隕落在這裏。”中年人道。


    “他應該有理由,隻是沒有明說而已。那孩子看來和他相處的不錯,這我就放心了,也免得他在絕域戰場上到處亂跑。我可還要在這裏再呆幾天呢!”塔馬克大公說。


    中年人說:“也好,你盡管放手去做,日不落之都有我和龍德施泰特在,應該不會出問題。不過,我覺得李察的潛力不錯,或許值得把他吸收到那個計劃裏去。”


    塔馬克大公卻猶豫了一下,才搖頭道:“不,他畢竟還是太年輕了。等他真的展示了超人一等的實力,再考慮這件事吧。”


    中年人皺眉道:“但是一位大構裝師對那個計劃的意義,你想必比我更清楚。”


    “確實。但可靠始終應該放在第一位,我們經不起哪怕是僅僅一次的背叛。”塔馬克大公說。


    這個理由最終說服了中年人,他搖了搖頭,就消失在露台的大門內。


    從天空灑落的光芒永恒地照耀著日不落之都,這裏沒有晝夜,時間的流逝全是由永恒龍殿的魔法鍾聲來提示的。鍾聲響了三次,李察才有了醉意,少年早就伏在地上呼呼睡去,兩位強者也滿麵酡紅。這種場合,誰也不會使用魔力或者是鬥氣來抵製醉意。見李察開始顯得困倦,兩位強者便即告辭,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幾名衛士,將沉醉不起的少年抬走。


    酒盡人散,剩下的還是寂寞。


    在街的盡頭匆匆走來一個戎裝的女人,大半麵容都隱藏在皮製的護麵麵具之後。李察向她看了一眼,就不再在意,回到了房間裏,並且把門關上。女人直奔李察居處而來,看到李察回屋,登時一怔。她站在門前,開始猶豫。


    門還開著一條縫,並沒有上鎖,甚至沒有關嚴。從門內透出陣陣酒氣以及隱約的酣聲,看來李察或許已經睡覺,或者隻是這個時候不希望有人打擾。女人猶豫了一陣,終於放下了打算敲門的手,而是拿出紙筆,匆匆寫就了一封信,在信封上留下地址簽名,然後放在李察門口的石台上。


    女人做完了這件事,就轉身離去。恰好又有兩個人匆匆趕來,他們看到了這一幕,又在李察門口轉了幾圈,同樣留下了兩封信,就此離去。


    大約一夜過去,李察從房間內走出,看到了石台上放著的三封信。他一一拆開,發現信的內容都是大同小異,基本是在敘述自己對某類構裝的特殊需求,希望李察能夠在繪製新構裝時有所考慮。假如李察願意滿足他們的需要,那麽他們將會在正常價格之外額外地支付一筆酬勞,並且還將付出長久的友誼和善意。


    誰也不知道李察下幅構裝將會做什麽,按照正常規程,李察的構裝完成後會出售給日不落之都,然後元帥再行分配給需要它的強者。在這個過程中,日不落之都會收取少量的手續費,但對強者們而言,這筆費用並不算多。在絕域戰場上,能夠早一天得到適合自己的構裝,就相當於多了幾分保命的希望。所以強者們以這種方式提出自己的需求,以期打動李察,製造出符合他們需要的構裝。


    李察反複研讀著三封信,卻讀出許多不同的味道。李察設計和製作構裝的能力早已反複得到證明,因此能夠競爭他的構裝的,隻有日不落之都最強大的那些人。他們提出的需求,無一不是針對戰場上最急需或者是最危險的情況而設計的。讀著這些需求,就象為李察提供了另一個視角,可以窺探到這些強者的戰鬥經驗和生死搏殺之間的心得。而他們需求的能力,無疑就是絕域戰場上最重要的幾個特效。


    這三封信,就象三盞燈,照亮了李察前方某個區域的一小塊道路。


    李察將三封信放下,思索良久,這才走進內間。那是一間頗大的廳堂,角落裏堆放著一堆石塊。李察隨意搬了一個石塊,放在中央,然後拿出一把由拉菲精鐵打製、但沒有附加任何魔法特效的短刀,凝神屏息,緩緩提刀,然後一刀削在了石塊上。平淡無奇的一刀落下,卻立刻石屑紛飛,石塊象是被爆開一塊,立刻去了一大塊。


    李察全神貫注,一刀刀落下去,忽快忽慢,忽輕忽重,有時一刀可以帶走十幾斤的碎石,有時卻連續十幾刀,都在雕刻某一條細細的紋路。而在李察體內,所有的血脈都在緩緩運轉,時時會輸出一縷或大或小的力量,調動著李察的各個構裝,最終與體力、魔力混和在一起,化為出手平淡無奇的一刀。每一刀,李察都在嚐試和練習把各種不同屬性的力量,以及各個構裝的屬性都調動、匯聚並發揮出來。這樣,他的一刀既可以輕柔若飛羽滑落,亦可以爆烈如火山爆發。


    一小時之後,李察已累得大汗淋漓,指尖也開始微微顫動。而在他麵前,那塊原本的岩石此刻已經化成了一尊鼠魔雕像,那飛撲瞬間的凶狠、貪婪和猙獰,被刻畫得淋漓盡致。李察仔細看著自己的成果,最終頗為滿意。堅持不懈的練習、戰鬥與思索,終讓他的實力再次有所提升。雖然這點提升幅度並不大,卻意義深遠。在無限接近魔導師境界的情況下,實力的每一點提升都非常的艱難。


    李察拖著這尊雕像,來到了隔壁的倉庫。這裏已經堆放著大大小小七八具完成的雕像。李察將鼠魔雕像擺好,隨手一刀劈在雕像後麵的牆壁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刀痕。每尊雕像後麵都有一根刀痕,或長或短,但都是在末尾的部分刀痕就出現了抖動和扭曲。鼠魔雕像後的那道刀痕,其筆直部分到目前為止是最長的。


    做好了這一切,李察拂去身上的灰塵,用雕刻的短刀隨意切了切胡子和頭發,帶上了必要的裝備和簡單行囊,把剛剛做好的一幅構裝交給了勞倫斯,就離開了日不落之都,再次踏上未知的征途。


    七天之後,李察已站在距離日不落之都千餘公裏之外。此刻在他前方,一條巨大的地裂橫亙大地,綿延了數百公裏。裂穀深不見底,隻能隱約看到穀底有暗紅色的光焰在翻湧不定。


    這是大地的創傷,也是天然的屏障。越過了這道地裂,就正式離開了日不落之都的保護範圍,進入到所謂的黑暗荒野。黑暗荒野距離雙方的軍團要塞都很遙遠,即使是傳奇強者也無法通過超遠程傳送瞬間抵達。這片土地是真正的死亡遊樂場,也是真正強者才敢活動的地方。以黃昏之地目前的局勢,黑暗荒野中更多的是達克索達斯的強者,另外,也會有一些不知名的強大怪獸被時光亂流甩到這個位麵來,它們才是真正的危險,是在時光亂流中都不會毀滅的強大存在。


    李察看了一會地裂。這道創傷最窄處也寬約十幾公裏,想要通過,除了瞬移,就隻有飛過去。


    李察還沒有瘋狂到要進入黑暗荒野的地步。他沿著地裂邊緣開始奔跑,仔細觀察著周圍的地形,然後選擇了一塊低窪地,躺了進去,並用碎石泥土把自己蓋好。這一躺,就是整整一天。


    李察動都沒有動,也沒有進食。這時地裂上方突然起了一陣力量的湧道,一條通體足有近百米長,蛇身牛頭的怪物從地裂上空呼嘯而過!在這頭巨大怪物的周圍,還飄浮著數十個各個種族的達克索達斯人。這又是達克索達斯人向日不落之都周圍投放的絞殺兵力,隻是不知道中間那頭巨大怪物是何來曆。可是即使相隔數十公裏,李察也能感覺到那股龐大威壓撲麵而來,他立刻收斂了全部的氣息,不敢稍動。


    一縷巨大而又冰冷陰濕的意識掃過了李察所在的區域,但沒有發現什麽,一掠而過。


    李察依然在耐心等待著,隻是每隔一天,就會吃點東西,喝一口水。先後有四五撥達克索達斯人從附近越過了地裂,也有離開日不落之都,回到黑暗荒野去的,還有幾名諾蘭德強者進入黑暗荒野。無論哪一方,都沒有發現潛藏的李察。李察現在自然世界樹已經成長到了第三階,與周圍環境的融合度大為增強,哪怕是強者,隨意的探測感知也難以發覺他的行蹤。


    最終,一頭昂科拉人馬隊長邁著鏗鏘有力的步伐,從地裂上方淩空而過。它前進的路線正好從李察上方通過。


    這頭人馬隊長比當年白夜擊殺的那頭還要健壯,周身的鬃毛粗硬得仿佛一根根鋼絲,身上披掛著厚重的鋼甲,四蹄踏動時甲葉碰撞,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李察的手握上了命運雙子,頃刻間一道血色閃電就當空而降,落在人馬隊長的背上!人馬隊長一聲痛苦的咆哮,雙手各握了一根粗得讓人心寒的短柄鐵槍,怒視周圍,尋找著卑鄙的敵人。


    但是一具金色的棺木又在它頭頂出現,將無數富含神聖氣息的力量傾倒在它身上。人馬隊長不斷發出憤怒的吼叫,拚命掙紮著。那些神聖與光明的力量不光帶給它大量的傷害,還嚴重束縛了它的行動。可是它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敵人在哪裏。


    就在此時,又是一道閃電落下,擊在它的身上。這道閃電威力比前一道要小了些,但卻準確擊中了前一道閃電留下的傷口,痛得人馬隊長四蹄亂踏。但是它已經察覺到魔力的源泉來自下方,於是低頭望去,終於發現了剛剛從淺坑裏站起來的李察。人馬隊長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如一座小山般向李察壓下,四蹄帶著惡風,狠狠踐踏!在鐵蹄周圍,已可看到一圈圈由巨大力量引發的波紋。


    李察頗有些狼狽地向遠方逃去,人馬隊長則高速追上。它已經殺過不止一個大魔導師,知道隻要拉近了距離,那麽人類這些大魔導師就脆弱得象隻小雞,可以隨意地撕著吃。它迅速追上了李察,鐵蹄狠狠向李察後心踏去!


    李察周身電光一現,瞬間身影就從人馬隊長的蹄下消失。人馬隊長一聲殘忍的獰笑,它可不隻是見過一個大魔導師在他麵前玩弄這手了。人類大魔導師會的隻是偽瞬移,需要時間施法,在空中的移動也需要時間。對它來說,破解起來並不困難。人馬隊長兩個前蹄非但沒有收力,反而加力向地麵踏去!恐怖的力量撞擊在大地上,激起一圈泥土波浪,瞬間遠去。激蕩的力量會破壞魔法力量,也會讓瞬移的大魔導師們中斷傳送的過程,從空間通道中掉出來。受此摧殘,往往脆弱的人類大魔導師就隻剩下半條命了。


    在人馬隊長側後方忽然傳來一聲悶哼,李察向後拋飛出去,摔在起上。雖然他立刻就爬了起來,可依然狼狽,而且胸口感覺到沉悶腫脹,連話都說不出來。一位大魔導師如果說不出話,那就是失去了念誦咒語的能力,一身能力至少被廢了一半。李察這才知道,昂科雷人馬隊長的踐踏簡直就是虐殺法師的不二之選。


    不過對現在的李察來說,在戰場上絕大多數時間都不需要念咒語。他雙手緊握野蠻屠殺,輕飄飄的一刀砍出,在人馬隊長的後腿上留下了一道小傷口。


    人馬隊長一聲冷笑,對它接近四米的龐大身軀來說,這條手掌大小的小傷口簡直就不值一提。它一個盤旋,已正麵麵對李察。


    就在這時,它後腿上那個小傷口忽然自行撕裂,變成一個足有人頭大小血肉模糊的大坑,血肉象瀑布一樣從傷口中噴出!人馬隊長後腿一軟,差點摔倒。它驚疑不定地看著後腿,不明白怎麽會突然傷得如此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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