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二一 領悟


    空中彌漫著一種濃烈粘稠的味道,無論是啄木鴉還是食鳥蜘蛛,體液都有一種刺鼻的味道,再和血腥氣交織在一起,成為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味道。


    幾名劫後餘生的戰士猛然掀開麵甲,用力嘔吐起來。他們不是受不了恐怖景象,而是經受不住這種混合氣味的刺激,就連李察都感覺到胃在陣陣收縮。


    啄木鴉的味道本來就極為刺鼻,食鳥蜘蛛更是全身上下都帶著毒,雖然這種毒素是母巢專門為啄木鴉開發的,但是對人類的嗅覺也會有刺激作用。


    所有的魔法師都耗光了魔力,連一個狂風術都用不出來。不得已之下,李察讓幸存的戰士們先行進入森林,遠離毒氣彌漫的戰場。幾小時後,流砂等幾名神官先行恢複,開始為戰士們治療。而法師們也恢複了魔力,用狂風術驅散生命之樹周圍的毒氣。


    紅龍卡羅早已遍體鱗傷,甚至無力張開傳送門回到自己的龍巢去。它落在地麵上,不斷喘息著,龍軀上幾乎大半個表麵都被掀開,處處血肉模糊。而龍翼上更是破損不堪,有許多處甚至都露出了骨頭。


    麗娜站在卡羅身旁,不斷用手撫摸著它巨大的龍頭,眼淚滾滾而落。好不容易幾名神官騰出了手,跑過來給卡羅治療。一道神術下去,卡羅身上就會有一小片區域的傷口開始好轉。


    可是紅龍的體型太大了,大到沒有上百個神術根本無法全部被覆蓋到的地步。不過奈幽也絕不是普通的神官,她雙瞳中黑白灰三色反複輪轉,每輪轉一次就是一個神術放出,轉眼間她就施放了數十個治療術在卡羅身上,可淡金色的光芒依然如雨般灑落,好象神力不會枯竭一樣。


    片刻後,卡羅身上的傷勢一大半已完好如初,其餘的傷口也不再滲血,它不等傷全部治好,就掙紮著站了起來,一聲龍吟後,振翼飛起。在天空中,卡羅前方出現了一道若隱若現的空間門,它直接衝進空間門,回自己的龍巢去了。


    “謝謝你!奈幽!”麗娜感激得想要去擁抱奈幽,可是女神官的冰冷表情讓她不得不保持了距離。


    “去謝流砂大人吧,是她把我帶到這個世界的。”奈幽扔下一句讓麗娜聽得莫名其妙的話,就轉身走了。奈幽貼著流砂坐下來,似乎有點疲倦,但是垂在身側的右手卻趁著周圍沒有人注意到她,快速把幾枚鴿蛋大小的晶珠塞給了流砂。


    流砂快速瞥了一下,這些晶珠的表殼都是由黑白雙色流轉的不知名物質構成,透過表殼可以看到裏麵裝著滿滿的濃稠鮮血。一眼望去,流砂就知道這是紅龍卡羅的血,於是不動聲色地把晶珠收進口袋。


    就在戰士們開始努力清理戰場時,大地忽然微微震動起來,所有人的意識都是一蕩,隨即心中浮現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那似是恐懼,又象是喜悅,更如同有幾片羽毛在心間不斷地抓撓著。


    森林間開始浮現出點點白光,不斷地升騰、漂浮、蕩漾著。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這夢幻般的一幕。


    森林中的樹木枝葉輕輕地搖曳著,向生命之樹的方向彎下了樹冠,恍若在向偉大的君王致意。白色光點緩緩湧動著,不斷飄向生命之樹。而生命之樹的枝條正在舒張伸展,樹皮龜裂,一塊塊特別加固硬化過的樹皮脫落,鋒利的木刺更是成片掉落,而枝條上片片新芽正在奮力生長,鮮嫩的翠綠晶瑩熠然。


    無數白色光點密密地匯聚到了生命之樹周圍,開始圍繞著它盤旋飛舞,拉成了千千萬萬條光帶,最後綻放出流光溢彩的光芒,纏繞在生命之樹上。


    生命之樹在震動著,生長著,歡呼著,一直桎梏著它的枷鎖終於在這一刻被打破,巨大的樹冠重新濃鬱蒼翠,並且向著天空蓬勃伸展,樹幹則在加粗變長,它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生長,在挺拔。


    李察伸手撈住一顆白色光點,它很頑皮,焦急地在李察手心中跳躍著,想要飄向生命之樹所在的方向。不過李察沒有放它走,一個小型的魔法網在他五指間保持著,光點前突後衝,卻始終無法跳出方寸之地。


    在屢試不果後,光點索性直接鑽入了李察的手心,融入他的血脈之中!李察頓時感覺到陣陣清涼,並且精神也隨之振奮。這是生命氣息,最濃鬱純正的生命力量。


    顯然此時生命之樹正在汲取周圍的生命氣息,完成向成長中期的進化。那本就龐大的樹身節節拔高,直到增加了近百米高度,才慢慢停止。


    除了李察外,其他人也發現了白色光點的秘密,隻要鬥氣和魔法力量足夠強大便能夠捕捉到這種生命氣息,而如果所修習的類型與之相近,生命氣息則是圍繞著他們盤飛幾圈後,直接撲進身體,不光感覺到暗疾和傷患在消失,而且力量也在增長。


    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看著生命之樹成長進化的過程,體會著那偉大生命燦爛的勃發。這是無與倫比的震撼,縱是在諾蘭德,也極少有人能夠見證和分享生命樹成長晉階的時刻。


    如生命樹這類特殊的偉大生命,無不是凝聚著所在位麵的一絲規則力量。這個時刻,也是觸摸甚至是理解位麵規則最重要的幾種機遇之一。


    無論是李察、流砂,還是麗娜、尼瑞斯、阿伽門農,都完全沉浸在對世界、對位麵規則的感悟中。


    這個時刻對他們來說無比的重要,雖然諾蘭德的位麵規則與綠森不同,但是仍然具有很強的借鑒意義。那些傳奇強者之所以會踏上遨遊位麵的旅程,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學習體會不同位麵的規則。構建位麵的規則理解得越多,也就越對理解和掌握諾蘭德的規則有幫助。


    但綠森這樣的位麵,生命樹展現得更多是與自然、生命和水元素有關的規則,並不是所有人受益程度都是相同的。相比較之下,具備精靈血脈的李察、奧拉爾,以及更具包容性的尼瑞斯領悟得可能要顯著多一些。


    此時的李察,意識已經進入到一個奇妙的地方。


    那裏是海,由碧綠色的生命之水構成的海洋。每一滴海水中,都蘊含著濃鬱到不可思議的生命之力。


    李察瞬間有了明悟,自己似乎已經觸摸到了綠森位麵的規則本質,現在意識就已經進入到位麵本源中。在這裏,每一滴海水都包含著海量的生命氣息,更有無法形容的規則秘奧。


    李察的注意力隨意落在某顆跳躍的水滴上,那顆水滴就在他麵前放大,最終竟展示出一個無比複雜奇妙的生機勃勃的世界,好象整個綠森位麵都被濃縮到了這顆水滴中一樣!


    在這顆水滴中,李察更是窺見了一個世界的無窮無盡秘密。他的智慧天賦立刻瘋狂運轉,以超越自身極限的速度開始破譯和複製水滴世界中的規則秘奧。


    李察下意識做的第一件事,是首先辨別有多少需要弄清楚並且破解清楚的規則。經過近一個小時的瘋狂計算和分析判斷,他最終確定,綠森位麵關於生命之力的規則共有65536種!而李察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分析出哪怕是其中最簡單的一種規則。


    第二件事,李察就是試圖把這65536種規則重新排列,用自己的知識體係所能夠理解的方式來找出其中的內在關係,以便確定最基礎、也應該是最核心的規則,同時找到從核心規則而來,處於最外層的衍生規則。按照道理來說,最基礎和最外層的衍生規則應該是最容易破解領悟的。


    這個過程異常的艱苦和漫長,當李察最終確定出一百二十多種規則時,已經感覺到精神和體力正接近耗竭的邊緣。他強忍著疲倦和頭痛,又開始對這一百二十多種規則逐一的解析。


    兩大天賦開始協同運轉,解析過程竟是出乎預料的順利,沒花多少時間,就接連破解了三個規則!


    每當一個規則被破解,李察就感覺自己靈魂上纏繞著的一層無形東西被捅開了一個小孔,一縷縷奇異卻清涼的氣息正在湧入靈魂,將它滋養得更為強大。


    而他的身體也在變化著,恍若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把無數遊蕩在周圍空間裏的生命氣息吸入體內,它們直接穿透了阿克蒙德血脈和幻星世界樹的雙重攔截,全都滲進了主恢複的生命世界樹中。顯然,這些生命氣息正按照某種更為高層的規則運行著,因此絲毫不受李察兩大血脈的影響。


    生命世界樹正在快速生長,一根枝條從主幹上抽出,然後瞬間就布滿了嫩芽,再變成片片嫩綠的樹葉。它轉眼間就完成了第一階的生長,讓李察自身的恢複速度大為提升。但仍然沒有結束,它還在吸取著海量生命氣息,向著第二階進化著。


    但是當李察開始解析第四種規則時,卻意外地遇到了困難,全無頭緒。他努力了不知道多久,才明白這個規則可能是某種高級規則,於是不得不放棄,繼續去解析下一個。


    章一二二 萬木精髓


    然而第五種規則同樣晦澀難明,李察幾經努力,卻隻能再次放棄。好在第六種規則又是頗為簡單,他很快就有所領悟。


    就這樣,李察一種種規則嚐試著,解析著,偶爾會十分順利,大部分時間卻不得不放棄。


    當生命之樹綻放出強烈白光,然後灑出一片濃鬱如雨的生命氣息時,許多人都懊惱地叫了一聲。因為生命之樹已經完成了晉階最重要的階段,現在它已經正式邁入到成長中期,隻是需要幾天時間鞏固而已。而在生命之樹周圍的眾人就再也接觸不到綠森的位麵本源,需要等待下一個機遇,再去試圖掌握位麵的規則。


    在生命之樹綻放光芒的瞬間,尼瑞斯猛然跳了起來,狂喜地大叫:“我明白了!我又明白了!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看尼瑞斯的狂喜之色,顯然是領悟了位麵的規則,而且不止一種。


    旁邊的阿伽門農則沉穩得多,可是從他嘴角難以掩飾的微笑,就可知他的收獲也一定不少。


    而在李察這一方,流砂、伊俄、奈幽三神官全都若有所思,緋色和水花站在那裏還在發著呆,剛德則捧頭苦思,嘴裏喃喃地在說著什麽,提拉米蘇更是坐在草地上,兩個頭不時在交頭接耳。


    一時間,李察的追隨者們居然是人人都有所得的樣子。隻可惜山德魯沒有過來,但是生命之樹周圍的生命氣息太濃鬱,對亡靈法師來說這就是劇毒。宗虎也是一樣,龍殿神官的治療術都會給他造成極大的痛苦,如此濃鬱的生命能量不知道會和他起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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