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後,子爵果然開始爆發:“那個李察呢?他到哪裏去了?這裏不是他的領地,他的城堡,他需要用榮譽和生命去守護的地方嗎?”


    這裏隻是個土坑而已,根本沒有什麽城堡。許多人都在內心裏悄悄說著,但沒有一個人敢真的說出口來。


    “這個李察!他究竟還是不是一個貴族!?”對子爵的質問,許多人第一個反應就是幾天前子爵還輕蔑地說過開拓騎士,甚至連沒有經過至少兩代傳承的新晉爵士都算不上貴族。不過希姆不會記得自己說過的話,至少在這個時候會暫時忘記,於是他指著空曠的臨時營地,咆哮吼叫著:“把這裏都給我燒了,燒成白地!”


    立刻有士兵蜂擁而出,片刻後烈火就熊熊而起,將臨時營地吞沒。但這片營地也就比正常的行軍營地稍稍完備了一點而已,燒與不燒實在區別不大。李察的城堡隻是個土坑,希姆子爵就是想拆也無從拆起,眼前稀稀落落的火頭實在沒法平息子爵的憤怒。


    “還有領民!來人,把他領地上所有的領民都給我抓過來!”希姆子爵咆哮著下了新的命令。但這次不光將軍,就連近衛隊長也沒有動作。


    由於將軍跑去一邊起勁地指揮著正在點火試圖把石料堆也燃起來的士兵,最終還是近衛隊長走近子爵,壓低了聲音,說:“大人,李察這片領地就是一片不毛之地,根本就沒幾個人。如果去抓那些命根本就不值錢的賤民,我們就難免分兵。一旦那個狡猾的李察……”


    話已經不需再多說下去了,希姆子爵也知道不能隨意分兵的常識,特別是經過李察那次幹脆利落的夜襲之後,子爵更加擔心自己的安危了。隻有在大軍之中,他才有底氣和勇氣。


    子爵哼了一聲,說:“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就找不到李察的行蹤了?”


    將軍和近衛隊長互相望了一眼,將軍還是沒有說話,而近衛隊長則是看著將軍冷笑了一聲,然後對子爵說:“大人,我手下有幾個人非常擅於追蹤,李察的部隊規模不小,我的人一定可以把他們找出來的!”


    “那就立刻去找!找到後全軍出擊!”希姆子爵冷冷地說。


    “等一下!”將軍終於站了出來,沉聲說:“有線索後不能立刻全軍出擊,需要派偵察騎兵先行探查,那很有可能是一個陷阱……”


    “陷阱?”子爵已經不激動了,盯著將軍,陰冷地說:“出兵之前,你可是跟我保證過能夠順利擊敗李察的。你不會現在才來告訴我,這裏近兩千的精銳戰士還對付不了一個開拓騎士三百不到的人馬?!你是想告訴我這個嗎,嗯!?”


    將軍一時語塞,軍力再強,也需要適當的指揮。但這句話他聰明的沒有說出來。


    一小時之後,近衛隊長手下的偵騎就找到了李察軍隊行進的蹤跡。於是希姆子爵全軍開拔,浩浩蕩蕩地追了下去。


    一路上李察部隊留下的痕跡越來越多,近衛隊長的臉色就愈加燦爛,而將軍的臉色也愈發的難看。


    入夜時分,子爵的軍隊已經追到了染血之地,紅杉王國和動蕩之地三大區域的交界地帶。這裏地勢高低起伏,地形複雜,到處是洞穴、石林和裂穀,幾百人的隊伍往裏麵一撒,隨隨便便就可以藏起來。


    在將軍的苦勸下,子爵終於放棄了乘夜追擊的打算,而是選址就地紮營。這一夜,李察果然來夜襲,而且不止一次。隻是子爵營地的夜防比平時嚴密了太多,李察的夜襲一次都沒能得手,隻是把子爵驚醒了幾回而已。但經曆了第一次夜襲的慘重傷亡,卻沒有一個人敢掉以輕心。


    第二天天亮時分,睡眠不足的子爵掙紮著穿上了鎧甲,然後在隨從的簇擁下上了戰馬。子爵登高遠眺時,忽然在遠方高地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盡管相距遙遠,希姆卻一眼就認出了那是李察。


    而此刻李察安然騎在戰馬上,望著遠方子爵的大軍開始移動,滾滾向自己而來,不由得微笑,對身邊的流砂說:“這次我又贏了。”


    流砂不情不願地哼了一聲,然後說:“再來賭他這次會追你多長時間!”


    “至少三天。”李察悠然說。


    “就他的體力和毅力?我賭一天。”流砂說。


    李察微笑,說:“三天!但你要配合啊!”


    流砂重重哼了一聲,說:“好吧,這次我輸了,一定會全力反抗的!我現在真懷疑你是否真有精靈血脈,這麽有暴力傾向!”


    “這不是暴力,而是征服。”李察糾正著流砂,順便為自己的行為辯護。


    看著子爵的大軍行來,李察肅容,抬手向身後招了招。於是十幾名野蠻人戰士從李察身後出現,列成了一列橫隊。而沙民騎士也呼嘯著出現在土坡坡頂。


    希姆子爵興奮地吼叫起來:“他終於準備象一個貴族那樣戰鬥了!全軍進擊!這次我一定要把他徹底幹掉!你們看到沒有,他手下也有不少步兵,終於被我追上了!”


    看到陡坡坡頂那稀疏的戰士,希姆子爵當即繞開了將軍,指揮軍隊兵分三路,兩翼輕騎各帶一隊步兵出擊,力圖迂回包抄掉李察的後路。而主力部隊則從正麵攻擊。子爵自然在親衛的護衛下站在戰線後方督軍。


    戰鬥迅速開始,迅速結束,卻和子爵預想中熱血沸騰的騎士戰爭大相徑庭。


    李察在陡坡坡頂召喚出六頭凶暴熊,然後這些肉糙皮厚的家夥呼嘯著衝入希姆爵士的前鋒部隊中。凶暴熊戰鬥力並不十分出眾,生命力卻十分頑強,奔跑起來的力量十分驚人,一下子就將子爵的前鋒攪亂。


    而子爵右路包抄的部隊在路過一根巨型石柱時,突然從石柱後飛出一片飛斧,將最前方的十幾名輕騎兵全部斬落馬下。


    右翼部隊還沒有從混亂中恢複過來,空中再次響起尖銳的呼嘯,又是一片飛斧旋空而至,把餘下的騎兵紛紛斬落馬下。這次右翼包抄的戰士看清了敵人,卻驟然一呆。拋擲兵那怪異的形貌毫無疑問地表明它們根本不是人類。不過訓練有素的子爵步兵僅僅是一呆,就呐喊著衝了上去,然而迎麵又是一片飛斧!


    飛斧的威力絕對和弓箭不可同日而語,也許隻有投槍才能相提並論。除了最重的塔盾外,步兵戰士們任何盾牌盔甲都絕對擋不住拋擲兵飛斧的一擊!這波飛斧呼嘯而過後,步兵方陣中居然立刻出現了一片空白!


    隨後如雷鳴般的蹄聲響起,二十幾個野蠻人和沙民騎士組成的小隊又從石峰後殺出,狠狠切入步兵的隊列,衝擊的瞬間就讓成片戰士倒下。右翼的步兵連遭痛擊,立刻有了潰散跡象,許多人開始猶豫不前。


    這一瞬間猶豫卻正中李察部隊的下懷,沙民騎士和野蠻人戰士掩護著拋擲兵快速撤退,轉眼間就跑得遠了。而正麵戰場上,李察留下的全是機動性強的部隊。沙民騎士一個衝鋒,打亂了子爵前鋒的陣形後,李察就帶隊斜著從戰場穿過,再次鑿穿子爵受到重創的右翼部隊,揚長而去。


    “給我追!他們有步兵,逃不了!”希姆子爵氣得臉色發白,李察的倉皇逃跑又給了他足夠強大的信心。


    這一追,就是三天三夜,並且是幾乎無法合眼的三天三夜。


    李察白天逃跑,晚上夜襲,似乎精力根本用不完。


    夜襲花樣繁多,有時是突然出現在軍營中的凶暴熊,有時是驟然射出的幾枚火球,有時則是集結全部部隊衝營,甚至有一次一名黑武士突然出現在子爵營帳附近。措手不及之下,子爵精銳的衛兵被這頭凶悍的不死生物幹掉了整整半打。每一次襲擊都會給子爵的軍隊帶來損失,少則十幾人,多則幾十人,讓希姆感覺很痛,卻又不致於畏懼。


    三天之後,當希姆自己都變得筋疲力盡時,就再也提不起追擊的興致。希姆其實體力和精力都比一般人來得旺盛,獨角獸血脈就是他過人體質的保證。當他都受不了時,普通戰士早已疲累得隻想大睡幾天。直到這時,子爵才發現自己帶來的部隊已經快要不足千人,折損已超過三分之一,並且精銳的騎兵幾乎損失殆盡,士兵還在,但是沒有馬的騎兵連步兵都不如。


    現在希姆子爵的位置距離李察的城堡超過兩百公裏,距離自己的領地則將近四百公裏。子爵忽然發現自己走得太遠了,更重要的是兵力變得薄弱,於是下令轉進方丹男爵領,在那裏進行補給,並等待家族援軍。


    李察同樣風塵仆仆,一臉倦容。但是他騎在戰馬上的身軀依舊挺拔,眼中更是神采熠熠。遙望著遠處迤邐前行的子爵軍隊,他隻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自語著:“想逃?沒那麽容易吧!”


    章九十四 收獵


    李察催動戰馬,銜尾向希姆追去。在他身後,是近百名生長在馬背上的沙民騎兵。百餘騎兵同時奔馳的蹄聲,依舊足以震動大地!


    希姆子爵愕然看著忽然追上來的李察,幾乎難以相信這就是被自己追得幾乎入地無門的那個開拓騎士。


    看著李察衝鋒的勢頭,將軍的臉色立刻變了。他拋下子爵,衝向隊伍後尾,然後運起鬥氣,用雷鳴般的聲音高喊:“後隊步兵就地列陣,豎盾、舉槍!”


    片刻之後,一條還算完整、卻十分單薄的陣線出現在李察麵前。長途奔襲的子爵部隊中沒有重步兵,也沒有專門對付騎兵的龍槍兵。輕裝步兵除非列成非常嚴整的陣形,並且用血肉身軀作為障礙物阻擋,否則根本無法阻止騎兵突擊!


    沙民原本就是天生的騎手,現在武裝了從公爵那裏購買來的輕騎兵鎖甲,再換上從子爵手中搶掠的頂級戰馬,戰鬥力立刻上升了整整兩個等級!


    李察稍稍放慢了馬速,一騎騎沙民騎士從他身邊掠過,衝向子爵那已經出現混亂的軍隊。那是由於將軍下達命令的同時,近衛隊長也同時尖叫起來,要求所有的帶盾步兵移動位置到子爵身邊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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