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最後看了一眼辛克蕾爾的屍體,正準備讓人把她燒化,忽然母巢的聲音再次傳來:“主人,這個女人對我非常重要。如果有了她的身體,我有可能得到一項十分重要的能力,與神性有關。”


    李察深深皺起眉頭,說:“這件事……先讓我想想。”


    雖然辛克蕾爾是生死大敵,而且母巢的戰鬥力亦非常重要,但李察對於讓母巢吃人,哪怕是人類的屍體,仍然非常有抵觸。就在他猶豫之際,墮落牧師卡斯匆匆趕來,對李察說:“主人,流砂大人讓我告訴您,她想要辛克蕾爾的屍體。這具屍體對她非常重要。”


    而此時亡靈法師山德魯收拾好了殘存的黑武士也來到城下,他一看到辛克蕾爾的屍體,眼中就綻放出光芒,急切地說:“不!把她給我,隻要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就能把她轉換成強大的黑騎士!至少十五級!還有蠍獅的屍體,噢,不!那是什麽,它居然快把蠍獅吃光了!那可是一匹強大的亡靈座騎!”


    山德魯指著母巢,無比痛心地叫著,完全失去了平時的陰沉冷靜。在他此前的生命軌跡中,就是花去一生的時間也未必能夠遇到如此強悍生物的新鮮屍體,最重要的是靈魂尚未完全消散。如果得到了辛克蕾爾和蠍獅,那他立刻就會攀上亡靈法術一座新的山峰。


    “蠍獅是母巢的。”李察說。山德魯的黑武士戰力雖然不錯,但也僅僅就是不錯而已,對李察來說,至少目前亡靈生物在他的整體戰略裏能夠發揮的作用有限。相比之下,母巢才是更加強力可靠的力量。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母巢的恐怖將會逐漸展現。現在,李察終於初步理解了為什麽梵琳大神官會說母巢是位麵戰爭的兵器。


    蠍獅最特別的能力就是劇毒。如果能夠給風牙們附加上劇毒的能力,那麽哪怕它們根本不升級,真實戰鬥力也會大幅提升。在大多位麵,不怕劇毒的生物都寥寥可數。


    但是流砂要辛克蕾爾的屍體幹什麽?難道她也對死亡神力有興趣?


    不過在山德魯提出要求時,母巢立刻傳來了一陣強烈的反對意識。而對流砂的要求,母巢卻十分平靜,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察忽然浮上一個想法:“難道流砂是為母巢要的?”


    他吩咐手下的戰士看護好辛克蕾爾的屍體,不許任何人動她,自己則匆匆趕往流砂休息的地方。


    一見到流砂,李察立刻問:“你想把辛克蕾爾的屍體給母巢?”


    流砂有些困難的從床上撐起身體,說:“你都知道了?”


    “隻是猜測。”李察歎了口氣,說:“這樣是不是對母巢有很大幫助?”


    “如果是力量強大的人,會的。”


    李察無奈地爭辯著:“可是這畢竟是吃人,如果母巢習慣了……”


    “母巢隻會聽你的命令。”流砂有些意味深長地說。


    也就是說,如果李察能夠控製得住自己,那麽母巢自然也能夠控製得住自己。


    李察皺了皺眉,忽然說:“難道以前它已經吃過人類了?”母巢先前提出要求,他就有隱隱的怪異感覺,此時說到這種可能性,不由他不同時想到自己曾下過的禁令。


    但是不等李察對於母巢的這種行為做出什麽反應,流砂已經坦承,說:“是我讓它吃的。強大的生命,不管是哪個種族,對它的進化都很有幫助。如果不是吃掉了敏泰爵士的屍體,它也不會得到力量強化的能力,也就不會有力量強化型迅猛獸的出現。”


    李察深深看了這個已經與自己有了最親密關係的少女一眼,隻覺得她身上的迷似乎越來越多。可是流砂的用心,他卻已十分清楚。她是不想李察背負過多的負罪感,才自己挺身而出,下達了許多讓李察難以抉擇,卻又對整個團隊有利的決定。


    流砂把光明留給了李察,自己卻站在了黑暗中。


    “你很喜歡做這些事嗎?”李察想了一會兒,抬起頭望著流砂,目光清亮。


    流砂沉默一刻,搖了搖頭,說:“不喜歡,但必須有人去做。”


    “如果不喜歡,那就不要去做了。”李察微笑,輕挑起流砂的下巴,在她唇上若點水般吻了一下,然後說:“以後這些事,我來!”


    說完,李察就向房外走去。


    “可是……不行!你不能做這些!而我已經習慣了!”流砂大急,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想要拉住李察,但她虛弱之極,一下床腿就一軟,險些摔在地上。李察回身,伸手一攬,就把流砂攬在了懷裏。


    李察鄭重地看著流砂的眼睛,說:“流砂,既然這些事是必須要做的,那麽總需要有一個人來做。既然是這樣,與其是你,倒不如我來。我可不希望你這雙小手,再過多沾染這些肮髒和黑暗的東西。”


    說著,李察握起流砂的手,在唇邊輕輕一印,然後就將她打橫抱起,重新放回到床上,用被子將她蓋好。流砂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睜大了眼睛,臉上卻一絲表情也沒有,看不出喜悅還是哀傷。


    片刻之後,李察又來到了城下。辛克蕾爾的屍體仍在原處,剛德親自帶著十幾名戰士守衛著,等待李察回來。和剛德對峙的不是別人,而是山德魯。


    亡靈法師明顯對有生以來第一個黑騎士極為執著,而他越是觀察辛克蕾爾的屍體,就越覺得自己能夠召喚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黑騎士出來,甚至有可能出現一個黑騎士督軍。假如死神眷顧,這個督軍還有可能繼續晉階,乃至擁有自己獨立的智慧和思考。


    至於蠍獅,已經全進了母巢的肚子。母巢安靜地伏著,它的頭是向著這個方向,不過沒有人知道它是否關注著辛克蕾爾。隻有對精神和靈魂非常敏感的山德魯能夠感覺到一股龐大的精神力時時從辛克蕾爾的屍體上掃過。和母巢大戰過一場的山德魯知道,那就是母巢的精神波動。隻是在死亡沼澤一戰時,母巢還很弱小,甚至差點讓山德魯強行奴役控製。可是現在才短短幾個月功夫,母巢的精神力量就和山德魯相去無幾了。


    李察匆匆走來,向母巢招了下手,說:“這東西是你的了。”


    “李察大人,可是……”山德魯還有些想要爭取的意思,但是李察決心已下。


    “主人,讓其他人都退後,我這次進食的情況不能讓他們看到。”李察意識中傳來母巢的聲音。


    於是李察讓剛德指揮戰士們退後,一直退出到二十米外。


    母巢這時才徐徐爬了過來,先是釋放出一片濃鬱的酸霧,把自己完全籠罩在內,讓任何人都看不清裏麵發生了什麽,然後才用節肢撐起龐大的身體,腹甲忽然張開,露出一個形如大嘴的洞口,直接將辛克蕾爾的屍體吞了進去,連插在胸口的短刀也沒有放過。


    吞服了辛克蕾爾後,母巢就安靜地伏在原地,動也不動。在李察意識中,卻可以看到母巢圖案上正有無數光影在劇烈波動著,一點如星辰般輝煌燦爛的亮點也在向光影中靠攏,隨即完全融入進去。


    吸收的過程還需要一段時間,李察正要幫助清理戰場,一名方丹男爵的騎士忽然跑來,說:“李察大人,男爵大人已經不行了,他希望您能夠盡快過去,有些話想要對您說。”


    “男爵大人不行了?”李察吃了一驚。方丹的傷勢雖然沉重,但當時他看得很清楚,還沒有重到完全沒法救的地步,流砂又及時給他施放了治療重傷,當然傷口愈合以後戰鬥力免不了受到影響,怎麽突然就到不行的地步了?


    戰鬥行將結束時,方丹男爵就被抬下戰場,回到城堡主樓中由家族醫生長老醫治。等李察趕到時,男爵的臥室中已經站滿了人。其中許多是女人和孩子,男爵本人則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灰敗。


    在一角的沙發中,還坐了兩個筋疲力盡的老人。他們是男爵家族的祭祀,以先祖之力來施行祝福和治療,和神殿牧師的作用類似,卻遠不如牧師神術的強大和廣泛。他們顯然已經耗盡了法力,卻對男爵的傷勢無能為力。


    李察快步走到男爵床邊,坐下,握住男爵的手。他掃了一眼,心就直往下墜。


    正在飛快地吞噬男爵生命的不是硬傷,而是傷口中大量滾動著的死亡與腐蝕氣息,顯然是辛克蕾爾攻擊的附屬品。就在短短的這點時間裏,男爵身體內部器官已經大半壞死。


    李察心裏一緊,突然想起同樣被辛克蕾爾重傷的水花,他立刻在意識中搜索少女的存在,所幸那點靈魂雖然極為虛弱但還算平穩。


    看到李察到來,方丹男爵露出欣然的笑容,說:“李察,我的朋友,我們剛剛並肩戰鬥過,擊敗了無比強大的敵人。可惜,我不能再和你喝一杯了……”


    “堅持住。”李察鼓勵著,但是他自己心裏都不相信方丹能夠堅持下去。這種傷勢不要說神力已經完全幹涸的流砂救不了,就是普通的大神官也束手無策。隻有神恩,才能將男爵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可是神恩隻會施放在諸神自己的信徒身上,而作為先祖崇拜的家族,男爵無論如何都不會去乞求諸神以得到神恩的。


    方丹虛弱地笑笑,說:“我知道自己已經不行了。看在……我們今夜並肩戰鬥的份上,可否幫我照顧一下我的……孩子們?”


    李察順著男爵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那四個年紀不一的孩子。最大的少年已經有十五歲,稚氣脫去了不少,本身還是一個七級的劍士。而最小的小女孩隻有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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