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變幻不定的弦月光華中,李察竟然和辛克蕾爾戰得平分秋色!


    李察的體內已如燃如沸,洶湧的血脈力量每一次呼嘯奔流總是伴隨著劇烈的痛苦。那如熔岩般的爆發力量不斷破壞著他的神經和身體。不過李察隻需要堅持住很短的時刻,周圍的同伴就會再次包圍辛克蕾爾。而身上依舊燃燒著神火的魔鬼少女也再無法隱形。流砂時光之鏡的強大威力亦在此時顯現,雖然辛克蕾爾強行擊碎了這個神術,卻也受到相應傷害,並且動作整整慢了一個等級。


    視野中大量數字仍在跳躍著,李察很清楚,辛克蕾爾的傷比自己要重得多,所以他隻是咬牙堅持著,發瘋般將精靈秘劍一招招用出,再也不計後果!


    辛克蕾爾再攻兩刀,突然一聲尖嘯,淩空翻身,從水花頭頂躍了過去,雙刀如狂風驟雨般向少女攻去!無數金鐵交擊的聲音匯聚成一記悠長的鳴音,辛克蕾爾和水花擦身而過。


    這一次她的胸口又被劃開了一條淺淺的傷口,可是傷口處卻有肉眼可見的濃鬱黑氣在迅速蔓延。而水花的傷勢要重得多,她的腹部幾乎整個被劃開,甚至露出了裏麵蠕動的腸子!


    少女一個踉蹌,幾乎摔倒。但她咬著牙,用左手捂著腹部恐怖的傷口,而永眠指引者的刀鋒依舊在輕微震顫,隨時準備再發出致命一擊!


    “水花!退後!”李察拚命在叫。可是少女卻不加理會,仍是如狼一樣盯著對手,甚至開始慢慢伏低身體,這是撲擊的前兆。


    辛克蕾爾看到了水花腹部裸露出的魔紋,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蔓延著黑氣的傷口,再次驚叫一聲:“魔紋套裝!你身上居然是套裝!”


    哪怕是一階的套裝,若是出自大師之手,並與使用者能力配合得好,威力都有可能直追辛克蕾爾的三階普通構裝,假如不計入黑暗獻祭的話。因為她那其餘五個三階構裝隻是選擇性搭配的,根本不是套裝。在一個十級出頭的少女身上竟然看到了套裝,辛克蕾爾的驚訝可想而知。今晚的意外和驚訝實在太多了。


    她又想向水花撲去,可是眼前卻突然閃過一片銀色的月華。弦月之力讓她感覺到極為厭惡,並且非常危險,在接連遭受數次重創後,她也不敢隨意觸碰未知的弦月之力,於是駭然閃移離開了原位。


    可是攻擊卻沒有如預想中到來,辛克蕾爾抬起頭,看到李察運刀作勢,頭頂的霜砂之月一閃而逝,沒有真的揮刀攻來,隻是憑藉著出劍前的一片月華嚇住了她。


    李察臉上掠過一抹蒼白,運劍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可是辛克蕾爾卻不敢貿然出擊。霜砂之月帶給她強烈的危險感覺,戰鬥至今她卻完全看不透李察,無法掌控他的舉動,眼前的示弱又是不是一個陷阱。雖然麵前隻是一個區區十級的魔法師,她卻再也沒有一擊必殺的自信。


    戰場上容不得刹那遲疑,兩翼的戰士紛紛靠攏,無數兵器向辛克蕾爾身上戳去。


    而流砂則悄然出現,從身後抱住了水花,把她從第一線拖走。水花初時還要掙紮,可是她回頭,卻正看到兩條琥珀色的不知名液體正從流砂的眼角、鼻孔和唇邊流下。那是流砂的血,是混合了神力的血。強行使時光之鏡在辛克蕾爾身上生效,已讓流砂付出了代價。


    水花眼角輕輕一震,於是順從地讓流砂把自己拖走。辛克蕾爾那一刀附加了眾多的負麵屬性,水花隻是強撐著站在那裏,隻要鬆一口氣,就會立刻倒下死去。


    最初的瘋狂和執念漸漸平息、退去,已經從死亡威脅的巨大驚惶中冷靜下來,依然極為輕鬆地斬殺掉普通戰士,讓辛克蕾爾發覺自己的傷勢並沒有原本想的那樣已經無可挽回,至少活下去還很有可能。


    辛克蕾爾終於選擇了後退,她讓過剛德斬下的一斧,然後猛然衝向城堡牆邊,沿路的幾個戰士都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仍然沒有人能夠看清她出手的方式。


    隻是在退去前,李察深深盯了她一眼,那是毫無波動、毫無雜質的眼神,清晰純粹,卻又讓人根本從中看不到任何東西。不知為何,被李察這樣看了一眼,辛克蕾爾忽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寒意自心底湧上,甚至衝淡了她所受挫折的憤怒。她經曆過無數風浪,知道在有些人那裏,仇恨和憤怒不需要用怒吼和咆哮來表達,卻會一直存在。


    終於衝到城邊時,辛克蕾爾停下腳步,轉身橫刀,怨毒地盯著城頭上所有的人。


    鎮熊騎士們已經衝到了城下,正在對付那道大門和城頭不怎麽得力的守衛,所以她就準備守在這裏,等鎮熊騎士們爬上了城牆,就可以把城堡內所有的人都殺光!


    方丹和水花都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再也構不成威脅。李察剛才展現出的武技的確出人意料,可是她冷靜下來以後能夠看出那不過是情急拚命而已。她甚至無須再與李察正麵交手,隻要躲到一邊,等李察爆發的能力一過,他自己就會虛脫乏力。


    遠處忽然傳來李察清冷的聲音:“想拖時間?沒那麽容易!”


    李察再度展開承載之書,又是兩具黑武士踏出迷霧,出現在辛克蕾爾的左右。在城堡防火夾牆之間的狹小甬道空間內,動作笨拙、力大無窮且不畏傷害的黑武士威力得到極大的增強。兩名黑武士揮動重斧向辛克蕾爾斬下,沉重的力量讓她也格擋得頗有點吃力的樣子。


    又是一具黑武士出現,這一次卻是召喚在城牆下,正好在辛克蕾爾的下方。這是山德魯的召喚物,地點則是李察指定。這名黑武士一出現,兩個正打算爬牆的鎮熊騎士就不得不先和它戰鬥。以一敵二的黑武士堅持不了多久,但是它隻要能夠爭取到一點時間,在城牆上的辛克蕾爾就會多一分危險。


    辛克蕾爾的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顆心髒,雖然對於以前的她來說,這幾乎是無法入口的東西,但是現在卻毫不猶豫地幾口就把它吞了下去。可是這一次她卻沒那麽順利轉化能量,而是劇烈咳嗽著,黑色的血不斷從嘴裏噴出,胸前那幅碎裂的黑暗獻祭構裝上也還在不斷滲出黑血。


    已經有鎮熊騎士爬上了城堡,然而他們麵對的是無數長槍重斧,以及攻守搭配合理的戰士們。鎮熊騎士力大無窮,重斧每一下揮斬都會帶走幾條人命,可是同樣,他們身上也會多幾道傷口。男爵手下的精兵,李察的受封騎士,以及野蠻人戰士都能夠傷到鎮熊騎士。每個鎮熊騎士周圍都是數不清的武器,根本躲不開,閃躲也不是他們擅長的。離開了坐騎的鎮熊騎士,機動能力幾乎喪失大半。


    躲在暗處的山德魯正在一個一個地召喚著黑武士,混戰軍陣中,十二級的黑武士完全可以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李察調動兵力抵禦著爬上城堡的鎮熊騎士們,一邊看著辛克蕾爾拚死守護著城牆上的通道。雖然不斷有戰士被她挖出心髒吃掉,可是傷勢非但沒有恢複的跡象,反而隨著體力的消耗,還在不斷加重,似乎有什麽力量在影響著她的恢複。現在辛克蕾爾就是在硬頂不退,等著下麵的兩個鎮熊騎士幹掉黑武士爬上城牆。


    李察不斷掃視著戰場,咬緊牙關抵抗著血脈能力爆發後帶來的一陣陣虛弱,同時一個個低階魔法如流水般施放出去,或是削弱鎮熊騎士的戰力,或是為己方戰士附加增益法術。


    整個戰場就如一具精密複雜的煉金機械,正一點點按照他預想的方向移動著。每個鎮熊騎士身邊,都是一個無比慘烈的戰場。李察看著食人魔兄弟各自拖著一名鎮熊騎士從城堡牆上跳了下去,一同摔在地上。從高處摔落的傷勢極重,鎮熊騎士和食人魔一時都爬不起來。穿著厚重鋼鎧的鎮熊騎士顯然還受到了自重的壓力,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不具備食人魔的恐怖恢複能力。李察清楚,再過幾分鍾,兩頭食人魔就會爬起來重新投入戰鬥,而鎮熊騎士卻會變成鋼鎧內的一堆失去生命的血肉。


    另一處戰場上,三名野蠻人戰士挺著長槍,從三個方向刺入鎮熊騎士的身體。更多的沙民和男爵士兵則從野蠻人身後遞出刺槍,一下又一下戳刺著鎮熊騎士鎧甲的裂隙。那名鎮熊騎士已不知被刺了多少下,卻依然挺立不倒,咆哮揮舞雙拳,將身邊的敵人一個個砸倒。一名受封騎士忽然躍出,雙手巨劍橫空掠過,一劍將鎮熊騎士的脖子切開了大半!那名鎮熊騎士狂吼一聲,垂死之際伸手抓住了受封騎士的雙腿,發力一撕,竟然將他淩空撕成兩半,這才緩緩倒下!


    血在每個地方漫流。


    不經意間,李察視線忽然掃過了辛克蕾爾,看到她嬌媚麵容上沾染著的黑色血液,以及胸前碎裂構裝上湧出的黑紅色液體,莫名的感覺到陣陣厭惡。那是發自精靈血脈的憎惡,它並不是虛無飄渺的東西,而是兩種極端屬性力量的真實對立。


    而在辛克蕾爾異樣黑血的刺激下,李察的銀月精靈血脈居然第一次變得無比清晰,並且不斷地震動著,似乎是在催促著他去戰鬥。李察微微沉吟,心中瞬間閃過無數想法,然後停留在其中一個看似不可思議的念頭上。


    於是李察衡量了一下和辛克蕾爾之間的距離,忽然踏前一步,頭頂一輪碧色的弦月浮現!


    第三弦,天青之月,於精靈秘劍中對應的是虔信祈禱,這是與神術痊愈威力相當的技能,可以向施劍者或者是施劍者指定的目標釋放強大的愈合力量,而力量的來源則是天青之月。這還是李察第一次成功釋放虔信祈禱,碧色的月華以他為中心蔓延開來,在腳邊的城堡石磚上,甚至開始泛起片片綠意,飛快地生長出了苔蘚。


    魔鬼少女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但是對於極度危險的敏感嗅覺,卻讓她本能地做出了回避動作,她的身影倏然淡下來,眼看就要從原位隱去。


    虔信祈禱化成一道碧色的月華光柱,象有生命般澎湃湧動了一下,似乎下一刻就會占據整個天穹,於是辛克蕾爾的身形纖毫畢現地映照出來,光柱在下一刻當空而降,落在了她的頭上。


    這一記可以讓重傷者免死的強大治療力量,卻讓辛克蕾爾駭然尖叫!


    光柱落在辛克蕾爾身上,並沒有治愈她的傷勢,反而如最濃烈的強酸般在她光潔的肌膚上蝕出大團濃霧,而且她傷口上的血肉竟然開始融化流淌!


    辛克蕾爾尖叫著從城堡上跳了下去,可是青色的月華卻始終纏繞著她,直到將力量徹底釋放,才逐漸消褪。


    蠍獅從黑暗中躍出,接住了辛克蕾爾,它剛才已經趁亂啃食了超過二十個戰士,但這隻能讓它轆轆的饑腸稍微好過點,靈魂探查的消耗太大了點,而這個戰場上的強者太少了點。


    辛克蕾爾現在隻能勉強跨坐在蠍獅身上,嬌媚的麵容已被青色月華燒蝕得麵目全非。現在的她要竭盡全力才能夠不從蠍獅背上掉下去。她的左眼已經被蝕瞎,用紅腫的右眼怨毒無比地盯著李察,隨後用手指著他,沙啞的叫著:“寶貝!給我吃了他,一塊骨頭都不能留下!記得把心髒留給我!還有,把他所有的女人都穿到你的尾巴上,我要她們受夠十天罪再死!!”


    蠍獅低吼一聲,霍然立起,可是它沒有撲上城頭,而是轉過身,對著遠方的黑暗低聲威嚇性地咆哮著。


    辛克蕾爾十分詫異,蠍獅是她自小養大的座騎,智慧和人類無異,極少有不聽話的情況出現。她驀然回頭,正看到城頭上的李察寧定地看著她,伸手向她一指,然後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在這個時刻,母巢終於進入了戰場。


    章八十一 母巢之戰


    高踞城頭上的李察隻是俯視了辛克蕾爾一眼,就沒再看她,強忍眼前一陣陣發黑的虛弱疲憊,以無上意誌令自己保持清醒,繼續指揮著城上的戰鬥。


    在消滅辛克蕾爾之前,首先要剪除她所有的羽翼。流砂神力火焰和李察虔信祈禱的效果不知道能保持多久,也不知道辛克蕾爾還剩下多少戰力,李察隻知道,在她能夠再次匿形發動隱殺之前,要盡可能多地殺傷鎮熊騎士。這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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