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頓推開壓在身上的凱蘭,隨手整理了一下頭發,大步走到蘇海倫麵前,咬牙切齒地說:“殿下,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蘇海倫仍然張揚得意地大笑著,好不容易才稍稍停歇,說:“可是我每次都會笑得很開心。”


    歌頓回頭一看,自己的部下們依然在天旋地轉的狀態中,超重力和厚實的鎧甲簡直是雙重災難,他們疊壓在一起,茫然掙紮著,卻隻會讓自己的處境變得更加困難。再看到傳送門下那塊足有三米高的石台,於是怒意再次上湧,用力揮著手,大聲說:“殿下,你的傳送門怎麽會建得整整高了三米?”


    蘇海倫滿臉歉意,眨了眨眼睛,說:“這件事啊,人家魔法數學不過關,所以地基高度算錯了而已,你看,就差那麽一點點……”


    聽到“魔法數學”這個詞,歌頓臉上忽然掠過一絲黑氣,於是不再追究傳送到三米空中的問題,轉而欣賞起島嶼上的風光來。


    這座島嶼是蘇海倫專屬的半位麵。每個傳奇法師都會有一個自己的半位麵,但是能夠建造起深藍的蘇海倫卻是特殊的一個,她的半位麵也自然非常特殊。歌頓曾經造訪過其他傳奇法師的半位麵,那是一個大約數平方公裏的孤島,隻從麵積上來說,蘇海倫這座島嶼就要大了二三十倍。


    既然麵積大了二三十倍,那麽其它的地方自然也要多上二三十倍,等比例放大,一向是蘇海倫的美學。所以其他傳奇法師半位麵中的三至四個元素池,在蘇海倫這裏就變成了一座魔力湖,以及各大元素的元素池各一個。甚至這樣還不夠消化魔力湖的湖水,於是幹脆造了幾座藥劑原液池。哪怕將來蘇海倫什麽都不幹,光是賣賣魔力恢複藥劑,也能坐地而成巨富。反正把那些原液池中的魔力液抽取出來,倒入魔法實驗室最常見的稀釋裝置,就是一瓶魔力恢複藥劑了,期間消耗的動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且,哪怕是同樣屬性的元素池,蘇海倫這裏的自然也是不同。歌頓眯著眼睛看著那些元素池,敏銳地發現了其中的異樣:“殿下,我上次有幸站到這裏的時候,似乎這些池子的直徑比現在小了整整一米。這才一年不到的時間!不知道池底的元素結晶積累多少了,我能夠去看一眼嗎?”


    “休想!”蘇海倫雙眼閃亮,幹脆利落地拒絕。


    “其他傳奇法師半位麵的元素池可都隻比浴盆大一點,不知多久才能自然凝結成一塊元素結晶。而您這裏不光是真正的元素‘池’,還一口氣就建了十幾個!當然,山頂上的水是從哪來的,我什麽都沒看見!”歌頓讚歎著,一邊撫摸著下巴上的短須,一邊目光又瞄上了遍布整個半位麵的異樹。


    “吸能樹好象又多了一大片,嘖嘖,在這種環境下,它們生長得就是夠快!話說,殿下,我已經找了十幾個位麵,怎麽從沒聽說過哪裏有產這種吸能樹?”歌頓問。


    蘇海倫隻是哼了一聲,根本不予回答。


    歌頓目光充滿熾熱地看著不遠處那片吸能樹林,說:“殿下,要不讓我挖幾棵拿回去吧!”


    這一下,蘇海倫前額那縷頭發都豎起來了:“你盡管試試!”


    歌頓嘿嘿笑了幾聲,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這種異樹對於半位麵成長所起的作用簡直就是不可思議。造訪過其他傳奇法師半位麵的歌頓明白,如果能夠獲得這樣一棵從未聽說過的異樹,那麽很多傳奇法師會非常願意為蘇海倫免費工作五十年的,反正傳奇法師的壽命可以非常長,而吸能樹卻隻有蘇海倫這裏有。


    不過歌頓盡管知道吸能樹的珍貴,卻也仍然每次都會抓住機會刺激一下蘇海倫,畢竟從三米空中摔下來雖然不是什麽大事,卻是很沒麵子。這片吸能樹森林,就是支撐著半位麵生長到如此規模的源頭,隻要有它們在,蘇海倫就會有揮霍不完的魔力和物資。


    歌頓仍然不滿足,目光依然反複檢視著半位麵的一草一木,每一寸土地的細節都不放過。能夠近距離、全方位、沒有保留地觀察一個傳奇法師的半位麵,對他的能力增長有莫大好處。傳奇法師的半位麵蘊含著許多獨有的信息和規則,雖然每個傳奇的路都是不能複製的,但是對於仍然在探索和追尋那道大門的人來說,所有經驗都是寶貴的。就是已經跨過那道門檻的人,蘇海倫的經驗對他們也是非常珍貴的。


    當他的目光落在雪峰一側的斷崖時,忽然怔了怔。他回想起來,上次到這裏拜訪的時候,那片斷崖比現在要矮得多,而現在整整長高了數十米,已經變成一根突起的石峰,而且頂端明顯比峰頂要寬大得多,已經逐漸顯現出了一個柱型寶石形狀的雛型,上麵還開了許多洞穴。


    歌頓亦是遊曆過諸多位麵的強者,一望之下就覺得那根石峰非常突兀,而且形狀顯得很眼熟,雖然尺寸差了許多倍。當心底冒出一個讓他自己都覺得駭然的想法時,再看著那根還沒完全生長完成的石峰時,目光也就變得格外異樣。


    “殿下……”歌頓緩緩吐出一口氣,語速慢得象是一個行將入土的老人:“您想在這裏建造一個龍國?”


    蘇海倫清麗的小臉上立刻洋溢起奪目的光彩,就象一個小女孩提起自己心愛的玩具:“為什麽不呢!為什麽不呢!那些該死的懶龍們都被我搶光了,而且它們以前雖然看不到我的時候就會跑,可是在我不出現的時候依然會出去收集財寶。但是最近就不對了,由一頭老龍帶頭,它們居然不逃跑了,也不收集財寶。每次我過去的時候,看到的都是一個空空如也的龍巢和一頭無助而柔弱地看著我的巨龍!”


    說到這裏,傳奇法師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她咬牙切齒地說:“你能想象出來,一頭巨龍柔弱的目光是什麽樣嗎?它們真以為我不會屠龍嗎?”


    “你沒把它們殺光?”歌頓奇怪地問。


    “沒有!一頭都沒有!”蘇海倫磨著一口雪白的小牙,說:“因為那頭老龍很了解我,它已經被我搶過十三回了。所以它告訴所有巨龍,隻要不反抗,我就不會下手殺它們,最多打一頓出出氣而已。而且我手上巨龍材料已經夠多了,基本上不可能用得完,暫時無須補充。這頭狡猾的老東西!!”


    “所以你就造了這個龍國……”歌頓若有所思。他用力揉搓著下巴上的胡須,渾然不覺因為力量過大,已經拔下了好幾根胡子。


    傳奇法師的聲音拔高了整整八度:“是的!那批懶惰的巨龍,既然它們不想去挖財寶,那麽就來為我打工戰鬥好了!這個世界上可沒有天天隻要吃和睡就可以的巨龍,至少在我視線所及的範圍內不會有!等我的龍國造好,我會把它們都塞進去,讓這些懶骨頭們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一種偉大的傳奇生命,名叫老板!”


    歌頓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語速更進一步地放緩:“難道說,放在龍國中的巨龍也能在戰鬥中被你召喚?”


    蘇海倫如同完全沒有感覺到歌頓的試探和險惡用心,而是格外歡欣鼓舞,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新玩具:“那是當然!等龍國完全建好,我就可以一次召喚好多頭巨龍出來。那時我的敵人肯定想不到魔法巨龍中居然還會有真正的巨龍,估計他們到死了以後都會奇怪,為什麽我的召喚巨龍能夠在戰場上戰鬥這麽久,嗬嗬,哈哈!”


    歌頓的眼角跳了一跳,不動聲色地說:“殿下,你的傳奇魔法應該被稱為‘龍群召喚’了。這應該是您最大的秘密……”


    “沒關係!讓你知道也沒什麽,就是讓其他人知道了也沒什麽!反正我龍多勢眾,用得著隱藏實力嗎?”蘇海倫眼睛亮如晨星,有意無意地盯了歌頓一眼。


    歌頓無奈苦笑,這位傳奇法師的戰術毫不出奇,甚至可以說俗到了極處,但人家就是龍多,你又能怎樣?


    傳奇法師的又一句名言就是,在戰略層麵能夠藐視敵人時,在戰術層麵就也能夠藐視敵人。


    “那個,殿下……”歌頓仍然有些不服輸,於是試著給傳奇法師找出些弱點:“龍國的確威力無窮,但是它修建起來耗資巨大……”


    一句話沒有說完,歌頓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耗資巨大這個詞,是不適用在蘇海倫身上的。有那片婆娑起舞的吸能樹林在,修建龍國就隻是時間問題,而不是成本問題。


    “不過,維持龍國也需要很多物資,巨龍們可是很能吃的。”歌頓立刻換了一個角度。


    “這倒也是!”蘇海倫居然同意,用力點點頭後,就用小爪在歌頓背上狠狠拍了一記,差點把這個強壯的男人砸倒,然後說:“沒關係,巨龍的食物就由你來負責了!”


    “我?為什麽又是我?”歌頓咆哮起來。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他辛辛苦苦四處征戰,培育出了一批精銳悍勇的戰士,也有了強悍嗜血的追隨者,在短短時間內就掌握了數個位麵,並且對一個次級位麵的征討已經接近完成。在任何一個豪門中,甚至放眼整個大陸,這都是值得一書的不朽功績。


    然而,惟一讓歌頓遺憾的就是,盡管如此,他依然算不上富裕,甚至於連每次戰爭的補給都要斤斤計較。大多數財富都由他的手,轉而流入旁邊這位傳奇法師的腰包,而且是以一種他始終沒有弄明白的方式。雖然還沒有影響到給予追隨者足夠保持忠心的利益,但是他本人的私庫卻幾乎算是一窮二白的,和他現在的地位嚴重不相稱。


    傳奇法師經常資助歌頓,所有的戰略和軍需物資都是平價供應,甚至在某些重要時刻,一些無價之寶都會白送。比如說李察獻祭儀式時送給歌頓的那顆惡魔小領主心髒,就根本不是能夠用金錢權勢來衡量的。三大帝國中任何一個,都會願意拿出一個公爵領來換取這枚心髒。因為這個祭品,如果單純用以換取時間類神恩的話,可以兌換到三百年至五百年左右的生命。人間帝王,最想得到的就是永生。


    可是盡管如此,歌頓創造出的龐大財富還是源源不絕的流向蘇海倫,進進出出之間,歌頓早已算不清是賺了還是賠了。隻是知道按照當年的一紙合約,現在自己的債務仍然在不斷膨脹著,並且這個趨勢還得不到遏止。到了現在,每年僅僅是償還利息,就讓歌頓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這次蘇海倫把巨龍日常吃用費用都算到了歌頓頭上,這位阿克蒙德族長雖然意圖反抗,卻知道最終結果必然是徒勞。在小事上,傳奇法師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所以最終,蘇海倫簡簡單單地作了一些解釋,就讓歌頓明白她的計算沒有任何問題,而且還是歌頓理解有誤。要想把今年的利息償清,歌頓不光得讓幾十頭巨龍吃飽,還要負責吃好。


    歌頓的臉上早已遍布黑氣,不過好在他的手下們看不到這一點。幾十號人這時終於全部擺脫了眩暈狀態,紛紛爬了起來,超重適應以後,也不會造成什麽困擾。


    大多數人都沒什麽事,隻有龍法師麗娜的狀況不太好,她仍然坐在地上,撫著高聳的胸脯,惡狠狠地瞪著同僚。倒黴的女法師被壓在最下麵,身上不光有狂暴拳戰士沃爾德這個大塊頭,還有凱德這塊鋼胚。


    站起來的人知道這裏是傳奇法師的半位麵,於是紛紛好奇地四下張望。能夠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半位麵,還是蘇海倫的半位麵,這種機會可是極為難得。但是放眼望去,隻能看到一圈豎起的魔法光幕把他們包圍住,一點也看不到光幕後麵的景象。魔法光幕高達數十米,如果抬頭向上望,也隻能看到一圈漆黑的虛空,偶爾幾道絢爛的色彩劃過。


    有人試著穿越光幕,卻毫無例外地被狠狠彈了回去。這裏是蘇海倫的半位麵,傳奇法師的力量在這裏得到極大加強,這層光幕的強度之大,就是初入傳奇的強者都能夠彈回去,何況是歌頓這批手下?


    章六十三 說服


    傳奇法師並不希望別人參觀她的半位麵,不管是龍國、魔力湖、元素池還是吸能樹林,哪一樣都可以在大陸上引起轟動。歌頓隻是一個特例而已,傳奇法師絲毫不擔心這位負債逾期的男人。在可見的未來,歌頓絲毫沒有還清債務的可能,也就是說他的前途依然緊緊攥在傳奇法師手裏。


    至於賴帳,歌頓從來沒有起過這種念頭,他寧可日日夜夜在血與火中廝殺,去賺一點點微薄的利益,也不願意欠債不還。每個阿克蒙德都是驕傲且極度珍視榮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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