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白背魔熊熊巢。”一分鍾前的消息。


    李察沒有注意到,母巢覓食的效率似乎大幅提高,而且隻有在遇到大批有些難以對付的目標時才會向李察通報一下消息。或許正如母巢所說,這片山區沒有它的天敵。


    回到自己的營帳後,李察終於把半上不下的欲火撲熄。不過這種感覺可是十分難受,弄得他睡意全無,索性繼續研究地圖。經過這晚的小小波折,李察忽然間感覺到思路開闊了許多,他的目光開始在地圖上一係列的小鎮上來回移動。


    時間靜悄悄地流走,雖然李察和流砂都表現得若無其事,但奧拉爾似乎還是覺察到了點什麽,後麵幾天再也沒有和高約的情婦糾纏過,不過偶爾他還是利用自己當值的機會,多分給她一些食物,李察就隻當沒有看見。


    第三天中午,馬文回到了湖畔營地,佛薩男爵城堡的結構圖是份讓李察意外的收獲。這位墮落神術師即使是一個糟糕的牧師,此時看來也並非一無是處,顯然在陰謀和溝通談判方麵倒是一把好手。李察思索片刻,就決定讓他帶上科卡特爵士的介紹信,前往方丹男爵處,試探一下能否和惡狼公爵取得聯係,並且能夠謀求進一步的接觸。


    第四天時,剛德帶回來了一個李察一直等待的消息。佛薩男爵不僅拒絕為高約爵士的家人支付贖金,還把李察派去送信的一名降兵當眾絞死。屍體高高吊在約凡鎮的入口,旁邊還立起一塊醒目的公告牌,上麵用腥紅的血色寫著警告:絞刑架上的人,就是一切敢於和異位麵魔鬼勾結的人的下場。


    這個消息轉眼間就在臨時營地中傳開,被囚禁起來的女人孩子們立刻哭聲一片,幾名步戰騎士連聲喝罵,才算讓她們安靜下來。降兵們都是臉有異色,卻意外地大多沉默寡言,很少人交頭接耳,他們的那片宿區裏彌漫著一股絕望的壓抑氣氛。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麽勇敢無畏的人,要不然也不會陣前投敵。而現在更是連一點退路都沒有了,這時再想到男爵以及加列昂伯爵的恐怖勢力,他們自然都是麵無人色。


    “頭兒,現在怎麽辦?”剛德隨意地問著,毫不介意自己的音量足可以傳遍整個營地。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李察哈哈一笑,說:“當然是給佛薩一個讓他痛得受不了的教訓!順便再給我們這些尊貴而美麗的女士們找些伴!”


    李察隨即分配了任務,隻留下兩名步戰騎士和十名降兵看守人質俘虜,其餘人全部帶上,離開了營地。第一個目的地就是約凡鎮,帶路的還是最熟悉地形的老兵約芒。行進的時候,隊伍出奇的沉默,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李察身上不同尋常的決心和殺氣。


    可是了解李察的人卻都知道,他肯定不是因為那個降兵的死而憤怒,因為派那個降兵去送信時李察就已經預見了這個可能的結果。那麽他的變化又是由何而起?


    這幾乎是個無解的問題。


    跟隨隊伍前進的,還有足足九隻迅猛獸。看著這些猙獰的魔獸在身邊沉默行進,就是剛德都有些不自然地崩緊了肌肉。最若無其事的就是流砂和水花。流砂知道母巢的來曆,而水花則從這些猛獸身上感覺不到敵意。


    夜裏九點,是偏遠小鎮大多數居民進入夢鄉的時間。約凡鎮上的酒館飯店還很熱鬧,不過大多數民房已經熄了燈。就是一些沒有早睡習慣的人家,這些日子也早早關門熄燈。


    現在約凡鎮上駐紮了男爵近百名戰士。這些精力過剩的戰士對付異位麵魔鬼雖然無能,但欺負領民卻是格外精通。而現在約凡鎮的主人高約爵士不光失蹤,連帶著家人都被劫走。所以實際上約凡鎮已沒有了領主,成了塊誰都能來咬上一口的肥肉。


    位麵貴族體製的核心,就是領民需向領主盡義務,而領主亦有保護領民的責任。


    當廝殺和慘叫再次響成一片時,約凡鎮中不止一個人想起了李察的那句話:“當我再回來的時候,別讓我失望就好。”音猶在耳,卻沒有人想到李察會回來得這樣快。不過和他第一次到來的時候不同,這次有些人對此感到一陣輕鬆,如果不是覺得太說不過去,或許還有人會感到愉快,至少看到那些士兵大爺們得到了一個狠狠的教訓。


    近百名戰士從數量上說依然對李察這方構成一些威脅,雖然他們隻是些普通戰士,連一個受封騎士都沒有,隊長也才不過六級,但是兵種還是比較齊全的,弓箭手加上步兵,如果能夠好好發揮鎮上防禦設施的作用,多少會給入侵者製造點麻煩。然而事實上就連這點小小障礙都不存在,他們並沒有認真布防,超過半數都在鎮上的酒吧飯館裏濫飲狂歡,當李察帶著手下殺氣騰騰衝入約凡鎮時,這批士兵中有小半竟然連逃跑的能力都沒有。


    一場屠殺。


    片刻之後,百名戰士就三分之一被俘,三分之一被殺,另外三分之一分散逃走,正如李察下達攻擊令時所預料的那樣。現在他對於戰場的感覺越來越流暢,隻要信息量足夠,大勢總是不會偏離太遠。


    不過逃走的家夥並不是幸運兒,因為在夜幕之下的野地裏還有九頭迅猛獸在等待著他們,李察準備隻放走十個人,好去各處報信,告訴佛薩男爵自己又來了。


    鎮上的所謂戰鬥剛開始便已落幕,事實上李察這些人如秋風掃落葉般剛剛殺掉了十來個人,這支隊伍就徹底崩潰了。之所以死掉三十餘人,倒有一大半原因是因為幾個過度暴力的家夥沒能收住手,李察自己就是罪魁。他衝入軍營時,第一件事就是射出一枚定時五秒的延時火球,雖然立刻感覺到不對,及時收住了第二發火球術,然而延時火球的爆炸足足將一整個迎頭撞上來的巡邏小隊戰士點成火炬。剛德和兩頭食人魔也是非常暴力,他們的重武器一掄,就是帶走幾條性命。


    再度占據了約凡,已經沒有鎮民敢站到街道上來,而李察也隻是叫人收了降兵的屍體,再燒掉男爵的公告,就押著俘虜悄然離去,隻把幾十具屍體和濃鬱的血腥氣留給約凡。


    男爵領地雖然不算小,但是主要的城鎮卻都是依著公路而建,快馬加鞭下兩三個小時時間,足夠逃跑的戰士們把警訊傳到男爵領各個實權人物那裏。


    然而此刻統率男爵領常備軍的受封騎士卻拒絕立刻發兵救援,而是堅持要得到男爵本人的命令,或者是至少要到天亮時才能出兵。天亮?等到天亮時,異位麵的魔鬼早都不知道逃出多遠了。而男爵早就吩咐過了,這段時間他休息不好,所以睡覺時不許任何人打擾,有什麽事和管家說就行了。至於男爵書房窗口透出的燈光,聰明的人都會視而不見的。


    就在大人物們尋找著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龜縮不出時,李察已出現在一座莊園前。同樣是一發火球術,就把莊園內主要的護衛力量:幾名年輕而強壯的扈從和民兵送上了天。然後李察安坐馬上,伸手向前一指,一群隻拿著圓盾和鋼刀的戰士就亂哄哄地衝進了莊園。他們都是今晚剛抓獲的俘虜,所以隻發武器不給甲胄。不過在莊園的主要護衛力量被一掃而空後,這批降兵單靠數量就足以鎮壓其餘人的反抗。


    莊園的主人,一位受封騎士終於披掛整齊地出現了,穿戴全身板甲耗費了他太多的時間。而他剛剛威風凜凜地出現在戰場上,就被剛德和水花盯上。一分鍾後,受封騎士就成了俘虜。


    半小時後,李察帶領著龐大了不少的隊伍再次出發,途經另外兩位受封騎士的莊園,於是又多了兩名受封騎士俘虜。終於在黎明時分,抵達了最終的目的地伍德鎮,也是敏泰爵士原本的封地,這次高約爵士夫人很快就會多出幾位身份相當的同伴。


    攻下伍德鎮後,李察甩下疲憊不堪的降兵和俘虜,讓兩名步戰騎士帶領兩頭迅猛獸押送他們先行返回營地,自己則率領著從諾蘭德過來的班底,一路直撲胡伯爵士的領地,紅杉鎮。在紅杉鎮上爆發了一場堪稱真正的戰鬥,三十多名守衛隊員和爵士家族的護衛進行殊死戰鬥,他們流血,他們犧牲,卻絲毫沒能改變戰局。因為流砂的存在,他們甚至沒能給哪怕是一個敵人造成重傷。


    紅杉鎮被攻陷了,胡伯爵士留守的家人同樣變成了人質。整整28名守衛隊員戰死,為紅杉鎮抹上濃濃的悲壯色彩,並且贏得了李察的尊敬。


    但也僅此而已。


    李察在預定的時間離開了紅杉鎮,沒有因此而耽誤哪怕是一分鍾。守衛的殊死抵抗,不過是讓搜尋財富的時間稍顯局促。


    一日之內,李察幾乎席卷了小半個男爵領,抓了三名受封騎士,殺了一名寧死不降的受封騎士,還抓走了兩名戰死爵士的主要親眷。一名已死爵士的家屬被劫,男爵還能夠裝作看不見。三名爵士的家屬被劫,如果佛薩還視而不見,那他的男爵爵位就差不多快要到頭了。


    所以在咆哮了整個下午之後,男爵終於下令常備軍出動追捕異位麵入侵者。黃昏時分,五百名戰士在五名受封騎士的率領下趕往約凡鎮,去奔襲肯定早已不在那裏的入侵者。佛薩或許不夠聰明,但他並不愚蠢,知道軍隊的數量和戰鬥力並不是等比例的關係。


    入侵者的實力已經很清楚,他們至少有十五個相當於受封騎士以上的強者,而且還有一名接近十級的魔法師!


    該死的魔法師!


    在這片豐饒的啟輝大陸上,魔法師是比神官和祭祀還要稀少的職業,每一名接近十級的魔法師都地位尊崇,至少比他這個男爵要來得受敬重。魔法師的地位不僅來自於他們在戰場上的強大殺傷力,還在於許多裝備和物品隻有經過他們的雙手才能實現。比如說各種用途的魔法陣,以及魔法裝備的煉製,等等。


    由於魔法師的尊貴地位、強大力量以及海量財富,想要成為魔法師的人自然非常多。但是這一位麵的傳統,卻是對魔法師的傳承極為看重,要求也極為苛刻。魔法師們的時間極為寶貴,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對魔法世界的探索和研究上,一般達到十級的魔法師一生最多隻會收十幾名學徒,而那些學徒最終能夠成長到哪種地步,就誰都說不清楚了。所以,凡是有能力的大貴族,包括王室,都會把自己族內稍微有點魔法天賦的子弟塞給高級魔法師,占據那寥寥無幾的珍貴名額。平民中那些更具天賦的,大多終其一生也邁不進魔法世界的大門。


    久而久之,在這一傳統下,魔法師因為稀缺而珍貴,因為珍貴而更加稀缺。


    入侵者中居然有一個強大的魔法師!在佛薩男爵眼中,這個魔法師的威脅性已經超過了其他入侵者的總和。這個位麵有一句名言,隻有魔法師才能對付魔法師。


    說出這句名言的當然是一位魔法師,由於他大魔導師的身份,讓這句話變得無可置疑。


    雖然理論上神官和強大的戰職者同樣可以對付魔法師,但是因為缺乏大量的戰例來做推演,始終沒有形成有效的通用戰術。公認的作法就是想辦法耗盡魔法師的魔力,然後再行擊殺。


    佛薩男爵可以修建一座勇氣之神的神殿,卻供養不起一名十級的魔法師。他向加列昂伯爵求援,也是因為伯爵供養著三名十級以上的魔法師。以魔法師來對付魔法師,正是最正統的戰術。


    在奢侈華麗的書房中,佛薩男爵正在計算著日子。最遲再過五天,伯爵的援兵就該到了。樂觀估計的話,兩天後前鋒軍團就能夠抵達男爵的領地。那時佛薩就算是安全了。隻是想到求援的代價,佛薩就忍不住地心痛。加列昂伯爵出名的貪婪,這麽好的機會一定會狠狠敲詐一筆。而損失了接近全部高端戰力的男爵,實力正處在最低穀,根本沒什麽討價還價的餘地。估計這一次,男爵至少要損失五個騎士領。


    那不僅僅是土地、稅收和領民,還意味著五位強大而且忠誠於家族的受封騎士。


    如果早知今日結果,佛薩說什麽也不會去招惹這些實力“微不足道”的入侵者。在神諭中,“微不足道”其實有著確切的定義,那意味著入侵者的等級一般不會超過十級。可就是這些“微不足道”的家夥造成的損失已經大到足以威脅男爵爵位的地步。佛薩早就懊悔不已,更加明智的作法不是圍剿,而是應該提供一些好處以及一幅路線圖,把這些家夥送到惡狼公爵那裏去。退一步講,也至少應該讓神殿的那些家夥充當主力。


    幾天以來,佛薩幾乎沒有睡過一天好覺,兩個深青色的眼袋早就掛在肉質疏鬆的臉上。透過書房的窗戶,可以俯瞰不遠處的港口領城。在夜色中,港口的燈塔和勇氣之神的神殿是最醒目的建築。勇氣之神神殿殿頂修建著一個比港口燈塔更加宏偉的火炬塔,在接到神諭或是重大慶典時就會點燃,燦爛火光在幾十公裏外都清晰可見。現在因為接到了神諭,所以神殿的火炬塔已經點燃,要連續點燃十夜才會熄滅。


    不知為什麽,看著宏偉壯觀的神殿,男爵忽然覺得跳躍的火光很是刺眼。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拉上窗簾,把一切光線都擋在窗外。現在佛薩惟一祈禱的是,那五百名戰士千萬不要遇上入侵者。他很清楚雙方遭遇的結果,窮凶極惡的異位麵入侵者恐怕一波打擊就能擊潰這些普通戰士的士氣。之所以趁著夜晚派兵,還有一個無法宣諸於口的理由,那就是為了一旦潰散,借著夜幕的掩護可以讓更多的戰士逃掉。


    這是佛薩男爵手上最後的機動兵力了。


    男爵的祈禱隻起到一半的作用,他的軍隊剛從軍營中出發,還沒有走出五公裏,就被一頭遊蕩著的迅猛獸發現,立刻給遠方的李察傳遞過去一道意識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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