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覺得很不好,嗓子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還不等明樓細想,就又是一陣咳嗽,撕心裂肺的。伴隨而出的,還有一片片花瓣,在空氣中飄飄搖搖。


    明樓這次可是看清楚了,他一伸手接住了飄飄揚揚的花瓣,湊到麵前細看。


    球根海棠,倒是一種美好的花兒。


    那花瓣小小的,輕盈的,安安靜靜的躺在明樓的手心。


    明樓依然堅定的認為自己是出現幻覺了,不然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嘴裏還冒出花兒來了。


    他不由得想起一個成語,舌燦蓮花。


    明樓被自己逗笑了,他在新政府和日本人之間遊走的時候,可不就是這樣?


    他搖搖頭,暗自嘲笑了自己的想像力,又坐下來繼續批覆文件。


    下班後,明樓坐在回家的車裏,格外的沉默。他知道,即使自己再怎麽覺得不可思議,但他確確實實是看到了從自己嘴裏吐出來的花瓣。


    阿誠察覺了明樓的不對勁,透過後視鏡看著明樓,擔心的問:“大哥?出什麽事了?”


    明樓依然沉浸在思考中,聽見阿誠的問話,隻是若有所思的搖搖頭。


    “沒什麽。”明樓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阿誠,畢竟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阿誠又看了看明樓,確認是真的沒事,才又繼續認真看路。


    深夜,明樓書房。


    明樓覺得自己可能想的太多了。


    畢竟自從上午在辦公室出現了花瓣之後,一整天就都再沒有過了。何必把事情想的那麽複雜?


    這麽想著,明樓合上最後一份文書,好整以暇的靠著椅背,享受著難得的清閑。


    不知怎的,明樓突然覺得胸口有點悶,一陣強烈的噁心湧上來。他來不及有別的動作,隻得轉過身趴在椅子的扶手上,麵色陰鬱的幹嘔。


    一地花瓣。


    大大小小的花瓣散落在椅子旁邊,都潔白無瑕,一如阿誠在明樓心裏的顏色。


    但明樓現在的心情卻不那麽美好。他深深的皺起眉,腦子飛速的思考著。但任憑明大長官再怎麽深思熟慮,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他站起身,把散落一地的花瓣都收起來裝進袋子,打算帶出明公館丟掉。


    明樓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畢竟他還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更不清楚這怪誕的現象是否會傳染,為了身邊人的安全,他隻能獨自煎熬。


    明樓為了不被人發現,特意走的遠了些才扔了袋子。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到一個地方。


    組織上曾經隱晦的傳達給他一個信息,在上海的某條弄堂盡頭,有一家書店,據傳其中的書籍五花八門,無奇不有。明樓以前就聽說過這家書店,倒是一直沒去過。情報顯示書店背後的勢力錯綜複雜,似乎與各方都有牽扯。組織告訴明樓,如果萬不得已,可以向那裏求助。


    明樓暗自思考,這店主就算不是組織上的同誌,也是紅色的,不然組織上不可能允許他向其求助。這麽想著,明樓安心了些,畢竟他經歷這樣的事情,是能不曝光就不曝光的,能有這麽個地方供自己梳理信息,自然是好的。


    不過明樓也沒準備向對方求助,隻是想找個安全又能獲取情報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收穫罷了。


    說去就去,明樓調轉了方向匆匆行去。


    漆黑的小巷盡頭,掛著一個破了窟窿的燈籠,旁邊是破破爛爛的招牌,店名都已晦澀不清,隻能依稀分辨出下方「書齋」二字。


    明樓暗自感嘆了,大隱隱於市,這店主既然能在魚龍混雜的上海灘隱藏的住,就一定有其過人之處。


    明樓走到近前,便推門而入。


    門口的桌上放著花紋顏色都極為考究的燭台,上麵卻點了一根普通的,快要燃盡了的蠟燭。桌後,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佝僂的坐著,手裏捧著一本不知翻過多少次的書。


    見到有人深夜來訪,老人卻仍是淡淡的,隻開口問道:“客人想買什麽書啊?”


    明樓張了嘴,卻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遇到的事,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眼前之人。糾結了一會兒,才終於開口,語調間卻還帶著幾分猶疑:“大概是…關於一些生僻的……疑難雜症吧。”他推了推因出門得急,所以還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好像自己是一個被病症困擾的醫生。


    老人瞧了他一眼,隻伸手指了指屋子深處。


    “最裏邊,自己找去吧。”


    明樓鬆了口氣,依言走到一排排書架之間,去翻看那些幾乎沒在市麵上流通的孤本。


    身處不見天日的地方,又沉下心去尋找,時間自然走得快了些。


    明樓不停的瀏覽著書籍。他在翻閱過程中,在一些古老的書上,真的看到了讓他覺得匪夷所思,聞所未聞的病症。


    他看著這些從前想都沒想到過的症狀,又看到其最終結果,心中免不了的生出些許懼意。他又隱隱期盼著,能找到符合自己情況的論斷,好讓自己早做打算。


    明樓一刻不停的找著,卻一直沒有發現。直到他已經看得眼花繚亂,準備放棄之時,卻被一本包裝精緻典雅的書吸引了目光。


    再看一本。明樓這樣想著,拿起了那本散發著神秘色彩的書。


    明樓的目光變得迷茫無措,拿著那本他最後翻開的書站在原地,心中驚疑不定。他又仔細看了一遍書中所載。突然“啪”的一聲合上了書,大步走到門口,卻發現那老人已經睡著了。


    他掏出錢包,拿了一遝鈔票,也不數就放在桌子上,轉身便出了門。


    一出了門,冷風灌的明樓清醒了些,他定了定神,抬頭望向天空,卻發現東方天際已然泛白,他苦笑一聲,神色匆匆的朝著明公館方向去了。


    ——————


    作為一個話嘮的拖延症患者居然在第三章 就寫到了主線!快誇我!x


    覺得大哥的表現還是正常的,畢竟誰遇到這種事都是顛覆世界觀的節奏,大哥已經很鎮定了x


    我保證!盡量不ooc_(:3」∠)_


    第4章


    明樓悄無聲息的回到沉睡中的明公館。


    天還沒大亮,隻隱隱的在天邊透著點光,整個色調仍是灰色的,更顯氣氛壓抑。


    明樓沉默的坐在明公館的沙發上,手裏仍然拿著他從書店帶回來的書。


    他隻覺得太陽穴一陣陣的疼,也明知道自己現在該去睡一覺,養足精力。但他卻沒有絲毫睡意,隻是形容倦怠的坐著。


    明樓開始回憶起自己經歷的這些年。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錯了。


    他問自己,是不是不該毫不猶豫的走上這條路。以至於到了這種時候,才驚覺虧欠了家人。他本可以做個安閑自在的教授,每天陪在大姐身邊,幫她排憂解難;每天看著阿誠,與他親密無間;每天和明台鬥嘴,就算被大姐罵也是開心的。


    他又搖搖頭。


    不,沒有錯!


    常言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他明樓從不是那種眼看國家陷於危難,卻還能袖手旁觀的人。國難當頭,他又怎可視而不見,隻圖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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