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睿淵對女兒帶來的朋友本沒有多歡喜,因之前好幾次那所謂的朋友都因事業而與她走近,除了叫郭蘋蝶的女孩與她好外,這麽多年來都不見有真心待她是朋友的。


    這點,妻子李雅蕊也保持這種觀念。


    但客廳坐的一男一女見到他們,便乖巧問好,一個冷漠涼薄的模樣男孩,一個笑起來明媚好看的女孩,不知怎麽的讓這夫妻兩改變了看法。


    與長輩閑聊了幾句,也快到7點了,顏亦希擔心家裏受傷頗重的殊司,有點心不在焉起來。


    慕睿淵見這女孩心不在焉,便在一次談話空蕩時說:“快7點了,不如留下來吃個便飯吧。”


    “啊,不用了,謝謝伯父邀請,家裏已經備晚飯了。”顏亦希提起精神應到。


    “對了。”聽到他們快走時,慕凝涵一拍手:“我給你個東西吧,不過不知放哪去了,你等我十分鍾。”說完沒等顏亦希說什麽,她便急急忙忙衝到樓上去了。


    顏亦希無奈,但還是耐著性子喝茶等著。她喜歡這種茶,以前家裏常泡的,隻是父母在國外後存貨便沒了,她也不懂去哪裏買,就一直喝著其他茶水。


    “亦希,你的父親是叫顏天磊嗎?”慕睿淵突然開口道。


    顏亦希一愣,驚訝的說:“伯父怎麽會知道?”


    “嗬嗬,果然是啊。”慕睿淵露出一絲笑容,聽見這女孩的名字他就覺得熟悉,再看到她喜歡喝這種茶,便十不離八了:“我和你爸爸是朋友。不過自從他去了國外搞研究,就很久沒聯絡了。”


    顏亦希臉色一淡:“恩,爸爸和媽媽在國外時間比較長。”


    李雅蕊對那兩夫婦也有所聞,拋下孩子這麽長時間,不由的對著孩子有些心疼,便開口說:“以後啊,多多過來玩,涵兒那性子有點驕,倒要你看著她了。”


    顏亦希笑了笑,覺得慕凝涵的父母是個很好的人呢呢,便說:“沒有,凝涵是個非常好的朋友,倒是要她慣著我呢。”想到不過是泛泛之交,為了提醒她還被牽連,不由的對慕凝涵又多一份感激。


    慕睿淵從商這麽多年,客套和真實一眼就能看出來。想到這裏,他斂了笑容有些鄭重的說:“有些事,可能要拜托你們了。”


    ……?


    4個人走到前院的小亭子裏坐下,旁邊有灌木叢擋著,真是個絕佳說悄悄的地方。


    “你們要保證,我說的話,不能讓涵兒知道。”慕睿淵笑容一斂便有那威嚴的氣勢,讓人不由自主去仔細傾聽。


    顏亦希有點緊張,便認真的點了點頭,而莫微生則保持他從頭到尾不說話的記錄。


    “其實,我們確實是古代傳承下來的大宗族,但並不是除妖師一族。”


    顏亦希微微瞪大眼睛,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第二十六章:善意的謊言


    “這位小友已經看出來了吧。”慕睿智突然看著莫微生微笑說:“我們家族因是傳承下來的祖屋,雖有修繕,但很多奇怪的東西逗留下來,幸得一位大師教我擺方位,才避免了禍事。”


    “恩,屋子的東西沒除,是被禁錮了。”莫微生也說出這番莫名話來。


    “涵兒從小就能看見那些東西,我們不是古板之人,認為看的見那些東西會帶來不幸。為了不讓涵兒覺得自己是異類,我們在大師擺完方位之後,準備好除妖一族的宗譜等其他東西,力求讓她覺得,我們是除妖一族的人。”


    顏亦希可以用舌撟不下這成語表示臉部狀態。


    伯父的意思是,除妖一族是騙慕凝涵的吧!


    隻是因為慕凝涵從小看的見妖怪,於是為了女兒去偽造,自己也去忍受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明明自己看不到、摸不著,明明心裏有恐慌,但是為了女兒,還是去忍耐,去編造這善意的謊言。


    ——這,就是家人吧。


    在顏亦希心裏湧動各種複雜情感時,莫微生開口了。


    “妖怪不除,會有大事。”


    “我也知道,最近在半夜即便是我也能看到那些東西,好幾個年邁的管家都生病了。”慕睿淵苦笑一聲,這個叱吒風雲的商業大老板,此時就像一般人那樣無力。


    不過很快的,他又直起了腰杆說:“我知道這位小友不是普通人,還有亦希,雖然不知道你怎麽也攙和了進去了,但是,此時我作為一名父親,我真心真意的拜托你們。”


    “請不要棄離涵兒。”


    顏亦希怔住。


    “她若是做一個普通千金大小姐,前麵有多少苦難我都能一一幫她擺平,但是在妖怪這件事上,我卻不能幫她的忙。她個性比較仗義,卻沒多少能力,我真怕她有一天會出事,所以,請多多照顧她吧。”說完,眼眸裏還隱隱露出一絲哀求。


    顏亦希突然覺得很心酸,他頭發都夾了銀絲,卻每時每刻都為女兒操心,現在還為了她向兩半大的孩子進行哀求。


    “伯父,您放心,凝涵現在很厲害的,她很快就能保護好自己,不讓您操心的。”她抿著唇認真的說道,即使是哄騙他的,她也說的很真切。


    “我相信你們。”慕睿淵拍拍她的肩膀,眼眉輕鬆了一些。


    “誒,你們坐在這裏幹嘛?”慕凝涵蹦躂著從前麵跑來,一邊說著一邊把一條鏈子遞給了顏亦希。


    “這是?”鏈子是一顆顆佛珠組成的,單是看都覺得一股寧靜之氣傳來。


    “我按照祖傳的書弄出來的,這叫靜心珠,能在你被影響被衝撞時,可以護著你,讓你安定下來。”慕凝涵有些得意的說道。


    “真厲害。”顏亦希笑眯眯的誇獎一句,然後當即帶了上去。


    “那些書都是真的,凝涵很有天賦。”慕睿淵別有所指的說道。


    顏亦希恍然,慕凝涵真的很厲害啊,自學也能搗鼓出來,而她,即使身邊有魅火等人教導,也學不到很厲害去。


    “不好意思,可以借洗手間一用麽。”莫微生放下茶杯,淡淡的開口。


    “客人這邊請。”管家不知從哪冒出來,一伸手便引導方向而去。


    莫微生淡然跟上。


    “我覺得他那氣勢不像是去洗手間。”慕凝涵撓撓下巴,有點費解他怎麽去廁所也有這麽好的氣勢。


    顏亦希眨眨眼,她也有點覺得。


    莫微生的確不是去廁所,作為一個赫赫有名的家族子弟,去客人家裏借廁所是多麽沒有禮貌的事。


    隻是慕睿淵那番話,感動了他。妖界上哪個家族是對子女有過半點真切關心,就算是他,若沒有出色的晶核以天賦,父母親也不會對他如此上心,隻會任由他在兄弟嘲笑聲中,將自己嫡子的身份埋藏,活在父母親偶爾庇護之下。


    一千年漫長的歲月中,早讓他本質的看透什麽是情,親情這種東西,或許隻有人類才有吧。


    來到客廳,莫微生抬頭看向攀爬在天花的變異蚯蚓。


    蚯蚓龐大的身子正盤在做裝飾的梁上,綠色的眼睛看著他,時不時緩緩動著黏軟的身體。而在它周圍,一個透明但稍微有點裂開的東西罩著,在旁邊還有幾個符貼在周圍,牢牢的禁錮著。


    看來這妖怪,被禁錮有好幾年了,在怨氣日益強大的時候,把結界都消減了。


    “客人有什麽事嗎?”管家不明所以的跟著看天花板,並沒有發現什麽東西。不過他對客廳的天花板有些畏懼,有一次必須半夜起來準備東西,那天黑漆漆的屋子裏,天花上盤著一個像蚯蚓的東西,當下就把他嚇得差點摔下樓梯。


    該不會,這位客人也看到那東西了吧?


    莫微生對著天花板虛空畫著什麽,在他虛畫的時候,一道白色光線也隨著他畫動而凝結成不知是什麽字體的字符。


    “嗡。”在完成的時候,空氣中似乎響起嗡鳴的輕音,字符也在虛空中顫抖。


    他把字符一甩到蚯蚓裏麵。


    “嘩!”蚯蚓身上瞬間燃燒氣白色的火焰,熊烈的,似乎能把空氣也蒸發掉。


    蚯蚓並沒有大吼,它也發不出聲音,隻能拚命扭動著身體,連著天花也微微顫抖起來。


    管家看的目瞪口呆。


    白色火焰燃燒30秒,那蚯蚓便漸漸不動了,無力的垂下頭,任由火焰把它的軀幹燃燒殆盡。


    然後莫微生冷眼一掃,那些聽到動靜摸出來的小妖怪們,頓時害怕的一縮腦袋,逃似的逃開了。


    管家隻見天花板上那憑空而現的火焰,然後是一陣顫抖,在動靜小了之後,不知是否心裏作用,隻覺得連空氣都淨化了許多,沒有以前那股壓抑之氣。


    頓時看著莫微生目光,有一股類似追星的崇拜神情。


    被這老人家用這目光看著,就算是莫微生也幹咳了一聲說:“把這珠子給生病的人,有清心驅魔的作用。”


    管家接過這些晶瑩透亮的珠子,一陣的感激。


    在這家人的歡送下,莫微生與顏亦希離開了慕凝涵家裏。


    太陽早就落下,夜幕裏亮起一盞盞的路燈,或白或米黃,把這黑夜帶去了一絲暖意。


    今天經曆的事情太多轉折,此時放鬆了精神,便覺得有點困意,顏亦希揉了揉太陽穴,提起精神來,免得撞到路燈了。


    “困了?”


    “恩,有點。”顏亦希再次張開眼睛,回了一聲。


    莫微生沉默了一會,便把手遞了過去:“可以拉著我,眯一會。”


    顏亦希看眼前骨骼分明的好看的手,似乎想到什麽笑了兩聲,然後自然伸手拉住他手腕,那觸感一如既往的涼。


    “笑什麽?”


    “小學的時候,我也對朋友說過拉住我手,眯一會的話。”她的手型偏小,抓住他手臂,有點像小孩拉住爸爸的手,但卻有種意外的契合。


    莫微生在魅火那聽過關於她的小時候,她性子屬於一旦視你為好友,便會掏心掏費為你好的人,但是那朋友並不珍惜。


    她怎麽舍得去傷害她呢。


    至少他舍不得。


    抿著唇,為自己突兀出現的想法感到吃驚,但卻不反感,有些話便自然而然的說出口了。


    “現在你有我們。”


    顏亦希晃了晃他手臂,笑容浮在臉上:“恩。”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不經一番徹骨寒,哪得梅花撲鼻香。


    經曆十幾年來淡漠的親情還有虛幻的友誼,現在有這麽一眾朋友,當然比佳肴釀酒還要誘人——也不想失去。


    回到家裏,前院打鬥的痕跡基本已經清除,隻是看那亂糟糟的花圃,看來要提前叫園丁來修理了,隻是苦惱用什麽理由才不會被狐疑。


    不過最要修理的是,那塊落地玻璃窗,現下已經破的幾乎隻有一兩塊還立著了。兩人也不從門進去,而是從破掉的玻璃窗進去。


    “你們回來了。”魅火坐在沙發上,臉上有點不好看。


    “殊司傷的很重?”顏亦希直覺心下一緊,連忙問道。


    “沒事,他正自主恢複呢。”見顏亦希臉上疲憊與擔憂交織在一起,魅火緩下了神色安慰道。


    “我上去看看他。”顏亦希還是放心不下,便抬腿朝二樓走去。


    “怎麽了?”莫微生到她旁邊坐下,見她還是那副難看臉色,便問道。


    “有這些事,為什麽不告訴我。”魅火皺著眉頭,天知道她回來時,見前院的慘烈讓她幾乎把心都蹦出來了,幸虧亦希沒事。


    “你又受傷了。”莫微生並沒有回答,而是靜靜的說道。


    魅火疲憊的陷阱沙發裏,閉上眼:“是啊,我沒有精力管,即使是知道。”


    “魅火……”他並不知道魅火在忙什麽,但每次回來都弄的一身傷,要不然就幹脆麵上歡喜心下苦澀,這一次顏亦希的事情也是他有意瞞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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