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玩了刀刃一會,“柊真晝”將整把刀插入地麵,幾乎是剎那間,周圍的土地便被那自刀刃散發出來的邪氣汙染,由褐色逐漸變深,變黑。那似乎就是寄宿在那刀中鬼的眼線,幾乎是一瞬間就向著在場唯一意識清醒的人類一瀨紅蓮湧去 。


    隱隱聽到了那侵入的來自異類的思維,一瀨紅蓮眉頭緊皺,努力的平復自己被對方攪得混亂的思想,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自己的願望。


    “我先告訴你,隻憑你這種辦法,可是抵擋不了觸碰刀時帶來的詛咒哦。”“柊真晝”看著一瀨紅蓮垂死掙紮,卻無動於衷,鬼的力量是普通的,從未接觸過鬼這種生物的人類無法壓製的。


    “為什麽,我要碰這把刀?”一瀨紅蓮艱難的緩緩後退,直到退出刀刃影響的範圍,他揉了揉發麻的太陽穴,故作輕鬆的模樣。


    “因為,你想要力量不是嗎?”“柊真晝”平靜的反問,似乎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瀨紅蓮的欲擒故縱。


    “我不會對你唯命是從。也不會被任何人掌控——”一瀨紅蓮平靜的強調,他有著自己的判斷。


    “不是的,紅蓮。不是我掌控你。決定權在於你。而你無法抗拒。對力量的欲望。對力量的渴求。因為你和我一樣,都居於幽穴深處。”一如先前那般,委屈的語氣,當說到最後,她再一次笑開了。似乎,每當提起她和他是同類人的時候,她總是那般的滿足,不知是遇到知己的喜悅還是淺薄的自欺欺人。


    就在這時,那怪物徹底睜開了那簡陋的束縛,在遭到束縛後,它似乎更加暴虐了,所作所為也更加雜亂無章,不分敵我。


    “哈哈。看吧,結果你還是別無選擇。”“柊真晝”依舊笑得淡然而從容,似乎這一切早就是她提前預算好的,“若不拔刀的話,對付那個植入了‘約翰四騎士’基因的合成獸,你可贏不了。輸就是死,還有周圍這些昏倒的像是你同伴的孩子,都會死。”反覆的強調著,將一瀨紅蓮內心求生的欲望放到最大,在於一瀨紅蓮相處的這段時間,“柊真晝”似乎已經掌握到談話的要領,“同伴”二字,是他的逆鱗。


    不過,僅是憑藉著這樣的方式,這樣半強迫的模樣,哪怕是帶著幾分好意,這樣究竟又能走到多遠呢?阿朱羅丸沒看到,但是他已經隱隱猜到了結果。一味的逼迫有可能會造成更加強烈的反彈,循循善誘倒是不錯的辦法,既能給對方造成自己也是出於好意的錯覺,又能打到目的,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這一向是鬼取勝的手段之一。但是……明顯“柊真晝”不是這樣想的。明明同樣是鬼,為何會有如此差異?是因為“柊真晝”是從本體上衍生出來的嗎?沒有獨立的人格,能依靠的,能擁有的隻是柊真晝的記憶和情感,算起來,“柊真晝”還真是一無所有呢。他們其他鬼隻是遺忘,但是“柊真晝”確實正正經經的沒有曾經呢,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如此執著吧?日積月累下來,也就成為了執念。


    真晝輕盈地惦著腳尖向後退去,似乎完全沒有打算插手的意思,但她卻並未帶走之前插入地麵的刀,明顯給一瀨紅蓮留下了最後的一線希望,“而我呢,會在這裏看著你,紅蓮。你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她似乎很有自信,自信於一瀨紅蓮的選擇,“你是真的想得到力量嗎。還是說,你所謂的野心全部隻是童言無忌呢?”再一次的激將。


    “雖然我已經知道結局了。你會墮落。渴求力量,而墮落。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所以我喜歡你啊,紅蓮,最喜歡你了!"分明是表示愛意的話語其中卻透露著詭異,那種莫名其妙的愉悅讓其他人汗毛直豎。也對啊,渴望著對方的墮落,這就是鬼的天性,因為,那些負麵情緒會成為鬼最好的養料。一方麵將對方逼入絕望,一方麵又口口聲聲說愛慕對方,這樣的感情,到底算不算得上是愛呢?


    聞言,一瀨紅蓮麵上雖是不動聲色,實際上,他微閃的眼神已經暴露了他的動搖,之前就已經試過了,以他們幾人的力量都無法製服的怪物,他一人又如何應對的了呢?一旦他倒下了,被他所保護的同伴……也都會死吧?那些一臉白癡樣,昏倒在這裏的傢夥們也都會死。他……即使他不願意承認,但是……他需要力量。


    紅蓮低頭看著那把插在地麵上的黑刀。手向著刀柄伸了出去,現在他已經離那把刀很近了,近的他都能清晰看到刀上刻著的銘文“之夜”。


    身後的“柊真晝”果然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她注視著紅蓮,就如同母親注視著學步的幼童,鼓勵而期待,“沒錯。快點得到力量,放棄當人!”


    一瀨紅蓮雖然不懂“柊真晝”話中的意思,為什麽觸碰刀就無法當人了呢?不過,憑藉著“柊真晝”之前的隻言片語,他也能明白些東西。眼前這把名為“之夜”的刀內似乎寄宿著什麽東西,那東西可以讓人類的力量飛速提高,甚至超越人類的極限。但是,藉助這些逆天的東西創造所謂的“奇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那所謂的“放棄當人”應該就是代價吧?僅僅是放棄當然就可以了?那還真是輕鬆啊,要知道家族內流傳的一些詭秘的禁術,需要的代價可是性命呢!這麽一看,倒是非常非常劃算呢!


    就在紅蓮的手指即將碰觸到刀柄之時,一直安靜的“柊真晝”居然再度開口,出乎意料的,她的語速很快,透露著關心和焦急,“不,不行,紅蓮,停下來……鬼咒的實驗,失敗了,你要是那樣做了,就再也回不……”盡管她的話並未說完,但是她話中的內容卻讓一瀨紅蓮震驚,這樣阻止的話語,與之前的蠱惑是截然相反的。


    其實,之前在與“柊真晝”相處時,一瀨紅蓮總有一種淡淡的不安感,簡直就像是霧裏看花,朦朦朧朧,模模糊糊,仿佛隻是一個轉眼間的功夫就會消失破碎。但是,隻有這個時候,隻有現在,柊真晝給他的是一種確確實實的真實感,他可以從她的眸中看到,昔日的熟悉感,給人一種,這才是柊真晝的感覺。但是,這樣的感覺也隻是維持了片刻。


    “閉嘴!現在正是精彩的時候呀,我快閉嘴!”突然,柊真晝表情一變,蒼白之中還帶著寫慌亂,她一拳砸向了自己的胸口,就此停止了話語。


    與此同時,呆在精神世界裏小息的阿朱羅丸睜開了眼睛,他困惑的看了柊真晝精神體的方向一眼,她明顯還是在沉睡,但是剛才那一絲波動是怎麽回事?剛才柊真晝突然冒出的話語,就是證明了她的幹涉。明明隻是一個脆弱的人類精神體,被“柊真晝”囚禁於精神世界之中的她,居然真的能夠憑藉自己的意誌,打破重重禁錮,雖然隻是一瞬,但是她確實是成功了。要是柊真晝的精神體是完好無損的全盛時期,這自然是最正常的事情,但是,現在的柊真晝的精神體不僅被阿朱羅丸削弱過,現在還被“柊真晝”狠狠壓製,她能做到這地步,隻能歸根於她意誌的強大和她精神力量的強大了。這樣一個少女,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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