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人走出,花枝輕顫,幾瓣梅花簌簌滾落,小雙拎著竹籃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裏,此情此景,倒真應了幼幼先前的想象,好似梅娥渡花穿香而來。


    她仿佛有些驚嚇,怯怯地迎上前,朝他們二人行禮:“小雙拜見王爺、王妃。”


    幼幼是沒料到會有人在,適才聽容歡問“是誰”時,她就有些臉熱,畢竟叫下人目睹他們親纏的畫麵,她可做不到某人那樣臉不紅心不跳,但小雙一出現,她反倒冷靜下來,這種反應,連她自己也覺得奇怪。


    容歡倒是麵色如常:“你怎麽在這兒?”


    小雙目光落在他臉上,爾後垂落,怯聲怯語道:“奴是聽說西園的梅花開了,所以采些花瓣用來做梅花糕,並……並非有意驚擾王爺與王妃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幼幼不由自主想起當年的自己,那時孟瑾成到公國府做客,她為了見對方一麵,特意提著籃子佯作與對方偶遇,而眼前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巧合呢?她本以為容歡會說些什麽,但他隻是淡淡道:“沒事了,你去吧。”


    小雙拎籃子的胳膊仿佛輕微一抖,隨即一言不發地離開。


    先前的氣氛被這麽一攪,像是凝成一團冰僵滯下來,幼幼一直不說話,倒是容歡摸下她的臉:“怎麽這麽涼?我推你回去吧。”


    路上不管容歡再講什麽趣聞趣事,幼幼都像個啞巴一樣默不作聲,以致半途中,容歡終於停下來:“你是不是不高興?”


    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令幼幼反應不及:“什麽?”


    容歡站在她麵前,緩緩蹲下身,握住她的手,那一刻,幼幼感覺他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跟她說,但他隻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仿佛這雙眼睛,生來就是做這件事用的,許久許久,他開口:“幼幼……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幼幼吃了一驚,不知該怎麽答,嘴裏重複著一遍:“什、什麽開始……”


    容歡長眉緊緊一顰,她倏然有些害怕,將手從他掌心裏抽出。她見容歡啟開唇,有什麽話幾乎快說了出來,但又閉闔,忽而改了口:“小雙的事……我聽你的。”他拿不定主意,就像以前,他主動遣散府上所有姬妾,換來的卻是她的無動於衷,是對自己的濃濃嘲諷。


    聽她的?幼幼對他這番話簡直莫名其妙,什麽叫聽她的?況且她該說什麽,怎麽說?難道她堂堂一個親王妃,還容不下一個姨娘?這樣豈不是顯得她太小心眼了……她看著他,討厭死了他現在看她的眼神,像在逼著她做某種決定一樣,一時間,她覺得那麽生氣,又似乎是委屈的感覺,使勁吸氣,使勁吸氣,肺裏仿佛膨脹起一個鼓鼓的球,隨時能爆炸。


    她不冷不淡地道:“她是你納的姨娘,關我什麽事?”


    容歡麵無表情,深邃的眸子在天光底下,卻愈發複雜幽黑。


    幼幼叫他看得有些心虛,撇過臉:“說起來,你也好久沒去她那裏了吧?不是說要做梅花糕嗎,應該是你喜歡的手藝吧?反正小雙怎麽樣與我無關,王爺自個兒喜歡就行了。”


    她聽到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才發現他的一隻手正死死攥著椅把,仿佛要給攥斷了,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好像一切在他預料之中,但這種預料,與其說是失望,倒不如說是震怒。


    “哐”地一聲,他將那支短笛拽在地上,轉身就走了。


    幼幼呆呆坐在輪椅上,直至他的背影消失,才明白過來他是走了,還摔了笛子,可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拿著那支短笛給她吹曲,還俯下身吻她,他們本還好好的,可現在,他就這樣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幼幼幹坐著好久,像是被人遺棄的孩子,顯得不知所措,最後習儂她們趕來,才推著她返回凝思園。


    這些天容歡始終沒有出現,那會兒幼幼巴不得他別來煩她,如今可算如願以償了,但是她一點也不高興,心裏空空蕩蕩,總感覺缺少了什麽,比如他不哄她睡覺,她又開始做噩夢了,每天不來膩味她,她渾身跟蟲咬似的難受,而且自己動筷子吃飯,真的好累的……


    盡管不願承認,但想到小雙,她心口如被針筒反複刺紮著,明明以前他納妾,跟誰過夜,她從來不在乎,甚至希望他不要到自己房裏才好,可現在一想,她會覺得那樣難受,那樣……痛?


    一連十日,容歡也不曾踏足凝思園,倒是香藍常常帶著寶兒來看她,成為她生活裏的唯一樂趣。而她跟容歡,關係又仿佛回至冰點。連掬珠都看出她這幾日魂不守舍:“王妃,王爺這會兒應該早朝回來了,用不用奴婢去打聽下王爺人在哪兒,咱們去看看?”雖然不知這二人又鬧的什麽別扭,但在掬珠看來,王爺沒派人將暖閣的書籍家具搬走,至少還是留有餘地的。


    孰料幼幼一口拒絕:“不用。”她自認沒有做錯,為什麽要主動找他?反正她有寶兒就行了,她才不在乎他呢,三年她都過來了,有他沒他還不一樣活著?她望向窗外,直至天黑,容歡也沒有來。


    半夜她好像哭醒了,因為眼角有淚,把枕頭都踏濕了,她抹抹眼睛,覺得口渴,夢裏她似乎在歇斯底裏地大叫,具體是什麽已經記不清了,也不清楚現實中有沒有叫出來,她想喚人來,卻見床外燭光昏黃,一條人影迷迷糊糊,宛如幽魂一樣,在搖曳的燭火中看不真切。


    她嚇了一跳,還當是鬼呢,可定睛一瞧,原來不是,是容歡,他就坐在床邊,赤紅著眼睛,盯著她,盯著她的臉。


    “你……你……”幼幼聽到心髒砰砰亂跳,想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但下一刻,她就知道不是夢了,因為他猛地上前吻住她,氣息宛若烙鐵一般灼燙,觸碰她的唇,燙得她渾身直打哆嗦,而容歡緊緊箍著她的兩肩,像是瀕死之人做著一絲絕望掙紮,幼幼覺得好痛,仿佛骨頭都被他攥得鬆軟變形了。


    “不要……”她甫一張口,就被他咬住舌頭,她動一下,他就咬得更緊,幼幼隱約嗅到血的味道,心驚膽寒,真怕他把她咬死,不過也說不定,因為現在他的樣子就像要殺人一樣。


    等她老實了,他開始瘋狂地吻她,最後最後,她是真的不能呼吸了,不停地捶打他,他終於放開她,抱著她滾到床上。


    幼幼的寢衣被他兩三下扯掉,接著丟到地上,不知道被撕成什麽樣子,反正肯定是沒法穿了,他自己也脫光衣服,伏在她身上喘著粗氣,跟她說:“我這輩子算是完了。”


    昏暗的燭光,映著他一雙飽含痛楚的眼睛,幼幼看到了,活像一把尖刀紮在心口上,幾乎承受不住。


    他慘然一笑,他輸了,所以他認了,他等不來她一句話,也等不來她來見他,或許她又可以把自己關上三年,三十年,可他等不起,也賭不起。


    幼幼還在想著他那句話的意思,但很快就被他吻得七葷八素,她身體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平時從未有過的感覺,仿佛在極度渴望著什麽,好像她是一把空空的劍鞘,而他是那柄劍,當他入鞘一瞬間,她就完整了。


    床榻深處,兩個人膠在一起,汗水涔涔,又黏又膩,真是分割不開。


    她都忘記是怎麽結束的了,隻知道她現在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披頭散發,床單被他們蹂-躪得不成樣子,而那一股精灼噴灑在她的身上,幼幼感覺自己如隻鯰魚,黏得厲害,其實她不懂他為何要在關鍵時刻這麽做,卻也著實鬆了一口氣。


    “我抱你去洗澡。”進入沐室後,容歡先用葫蘆瓢給她全身澆了一遍水,才把她抱進浴桶裏,又取來浴巾和桂花味的香胰,小心翼翼地給她搓澡。


    幼幼一直垂著頭,麵頰紅得跟晚霞裏新鮮的玫瑰汁一般。


    “是不是很疼?”他突然出聲。


    幼幼的臉更紅了,先前他跟要她命似的那麽用力,讓她現在還覺得火辣辣的,可又談不上太疼,就是羞,她賭氣般死活不吭聲。


    水麵漣漪蕩開,他也跨入浴桶,輕輕把她攬入懷裏:“等會兒上點藥?”


    “不用。”幼幼鼓著腮幫子。


    “我幫你洗洗那裏。”他說著,就將她抱坐在腰上,伸手探入水裏。


    “不……”可惜阻止已經來不及,幼幼頓時跟虛脫了一樣,整個人都癱軟下來,腦袋搭在他的肩上。


    熱氣縈繞,總仿佛有濃霧在眼前飄,幼幼半眯著眼睛,看到他額點綴著一排密密晶瑩,也不知是汗還是水珠,明明彼此近在咫尺,可他的輪廓十分模糊,讓她總也瞧不清他的神情……可又覺得……是極盡溫柔的吧,配合著那溫柔的動作,她心髒越跳越快,他身軀袒-露,肌肉屬於堅實而不突兀的類型,似透著無窮之力,膚色瑩白如玉,胸膛光滑如石,濃濃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簡直能令她窒息,竟是一股說不出來的迷人。


    她幾乎要看暈了,莫名其妙地伸手抱住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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