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群散去,幼幼才算鬆口氣,順勢環顧起房間,桌椅帳幔氈褥燭台,一切皆以大喜的紅色為主,那鴛鴦枕頭、龍鳳錦被的刺繡圖案無不是精致秀美,床榻上撒滿了桂圓、花生、栗子等金錢彩果的吉祥物,襯出一片喜氣洋洋,整座房間布置得奢麗華貴,極盡精心,這樣的紅,殷殷豔豔,像最濃馥的胭脂,一把抹進眼睛裏,時間久了,便也微微刺痛了。


    丫鬟捧來一盤五彩拚盤細點至她跟前:“王妃,這些細點是宮裏賞賜下來的,王爺怕王妃餓著,讓您先墊墊肚子。”


    容歡倒是想得周到,經她一提,幼幼也的確有些餓了,然而這一身行頭再加上頭頂的明珠鑲寶鳳冠,足足有幾十來斤重,腰際又被勒得死緊,讓幼幼直快喘不上氣,因此糕點沒動幾口便吃不下去了。


    習儂瞧她一副活受罪的痛苦模樣,趕緊為她擦了擦汗,又與掬珠以及幾個小丫頭為她卸妝梳洗,經過一番繁縟儀式,幼幼實在累壞了,靠著床柱動也不想動,稍候聽聞崔嬤嬤來了,又馬上正襟危坐。


    崔嬤嬤喜笑顏開,拉著幼幼的手坐下安撫:“今日可是辛苦了王妃,太妃惦記,特命我過來瞧瞧,怎麽樣,用過了沒有?”


    習儂在旁回答:“隻是用了些細點跟一碗蝦丸雞皮湯。”


    崔嬤嬤點點頭,想新婦出嫁,第一晚都是緊張不安,基本上也吃不下太多東西,看著麵前一張賽西施的花容粉顏,真是越瞧越喜:“王妃的模樣,不由得讓我想起太妃當年嫁入親王府的情景,真真都是水一樣的人兒,別說王爺,連我都移不開眼了呢。”


    “崔嬤嬤……”幼幼一時羞窘。


    崔嬤嬤是過來人,笑了笑不再多說,覆上她的手背低言:“我適才去前頭瞧了,今日賓客如雲,少不了熱鬧,王爺恐怕一時半會兒抽不了身,你先養養精神,不然晚上還得有的累。”


    幼幼臉色微變,自然明白崔嬤嬤的意思,出嫁之前,閔氏跟府裏嬤嬤已經把圓房事宜教給她聽,雖不至那麽詳細,但幼幼也模模糊糊了解個大概,當時臉色就不太好。她本以為所謂的圓房,不過是夫妻二人躺在床上,相互親一親摸一摸,再深入一點,頂多是脫光衣服抱在一起就可以了,等到同床共枕的時間一長,孩子自然而然就會懷上。可後來她才明白,原來行男女之事,居然可以親密無間到這般地步……當她看見那本被壓在箱子底下的畫冊,隻覺不堪入目,幾乎一眼都看不下去。


    打那之後,她身心上受到巨大刺激,一連幾個晚上都沒睡好,整個人仿佛魂不附體,渾渾噩噩,明白了孟瑾成與喬素兒之間發生過什麽,那就像一場如影相隨的噩夢,開始在腦中不住糾纏折磨著她,不久還害了一場小病……


    崔嬤嬤離去後,幼幼獨自守著喜房,隱約還能聽到不遠處的喧嘩吵鬧,習儂她們鋪好床褥,放下百子千孫帳,又撥了撥瑞爐裏的合歡香,一切準備妥當,那絲絲縷縷的輕煙從蓋頂彌漫開來,將滿室熏染成一片迷離旖境。


    不知過去多久,外麵人聲嘈雜,容歡在眾人的擁簇下回到喜房,兩名貼身丫鬟忙伺候他更衣,稍後容歡揮了揮手,一眾侍婢恭敬禮退。


    大婚至此,二人才終於有了獨處時間,幼幼看到容歡繞過屏風,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雙頰暈紅,豔霞流溢,是種格外妖異的美,盡管飲了酒,但眼神熠熠,尤其在望向她時,湛出兩脈柔輝,融在搖曳的燭光中,溫柔得令人心碎。


    幼幼莫名緊張,把頭低下來。


    容歡知她含羞,笑著打破沉默:“外麵賓客太多,實在應酬不過來,所以才耽擱了這麽久。”原本這種事他沒有必要跟她交待,但容歡怕她心裏不高興,才特意解釋幾句。其實在喜筵上他一直心不在焉,整顆心思全係在她身上,隻巴望著時間能快點過去,然後安安靜靜陪在她身邊。


    “喔……”幼幼一時不知該怎麽答,有點沒話找話,“那、那你喝了不少酒吧,難不難受?”


    “沒事。”容歡聽她關心自己,更加喜不自勝,登上腳踏坐到她旁邊,“其實也沒你想象的那樣,他們知道今天是我大喜之日,也不敢真一個勁灌酒。”


    瞬刻又是無話。


    幼幼螓首微俯,忸怩地用手指頭絞著跟前衣料。


    容歡順勢瞄去,在鮮紅喜服的映襯下,她兩隻小手纖細宛如蔥管,白嫩嫩得令人心疼,忍不住一把握住,攥在掌心裏。


    幼幼嚇了一跳,想抽卻沒抽動。


    “幼幼,你今天真美……”容歡將那玉手在掌心裏細細摩挲,恨不得揉化了,投到她臉上的目光灼灼如炬,要把她烙在眼睛裏。


    幼幼被他瞅得渾不自在,厚著臉皮講:“你、你剛知道啊。”


    容歡揚唇一笑:“是啊,以前隻知我的娘子美,卻不知原來可以這樣美,簡直叫我百看不厭,都舍不得合眼了。”


    幼幼啐他一口:“油嘴滑舌。”


    容歡笑嘻嘻道:“你瞧你養得多好,哪裏像我,我可是消瘦好多呢。”


    經他一提,幼幼發覺還真是,至少臉龐有所清減:“怎麽回事?”


    哪料容歡邪邪地一扯嘴角,壞笑起來:“為伊消得人憔悴,自然是想你想的啊。”


    虧她竟當了真,幼幼氣急敗壞,朝他胸口捶去:“你這人怎的好不正經。”


    容歡不由得接住她的小拳頭,小心翼翼攤開來,低頭在她手心裏親了又親,他親的太細、太認真,像是吻在心尖上,又麻又癢,令幼幼直想發笑,而他原本隻是親著掌心、手腕……但慢慢的不知怎麽著就發展到脖頸上了。


    當幼幼回過神,嘴唇已經被他的唇覆上,是令人屏息的一吻,深長纏綿,仿佛要將她肺裏所有的氣都吸走……幼幼瞪大眼狂喘,滿麵堆紅,好在沒多久他終於停止,那一對俊美長目似搖曳著千枝春日桃花,凝著她,可謂柔情到了極致。


    他抓著她的手,按在心口處:“幼幼,我心裏真的好生歡喜,你不知道這一日我盼了有多久……我……”


    情到深時,反而變得語拙,他貪戀適才的美好,忍不住又要吻去,幼幼卻慌亂無措,微微偏過臉:“我、我不……我……”


    容歡疑惑地望來。


    幼幼窘著臉,急快找個借口:“我覺得有些累了……想休息……”


    容歡一怔,想了想,繼而放開她:“嗯,那好。”


    幼幼鬆口氣,正要脫掉鞋子,不料容歡居然彎下身,親自為她脫掉鞋襪。


    幼幼麵色一驚:“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然而容歡堅持,將高挑羅襪慢慢剝下,露出一隻白雕般的雪玉小腳。幼幼喜香,每雙鞋底裏都會鋪上一層香料,染就羅襪,步步生香,為此那隻玉足亦是柔嫩含香,托在掌心裏,像是佛祖手上小小的一瓣蓮,細經雕琢,小巧剔透,每個指甲皆被修剪得幹幹淨淨,呈現出完美的半月型,那膚色潔白似雪,唯有指尖上透著淡櫻般可愛的肉粉色,這樣的小腳,簡直叫人愛不釋手,恨不得吃飯睡覺都握著,以好隨時瞧上幾眼。


    幼幼見他捧著自己的玉足目不轉睛,愈發羞到不能自已,縮了縮腳趾頭,更使得肌膚由頭到尾渡上一層淡淡嫩粉的珍珠色澤。


    “有、有什麽可瞧的。”到了最後,她有些生氣,趕緊把腳縮回去,徑自脫掉另一隻鞋襪,上了床。


    容歡無奈地笑了笑,喜歡她,自然喜歡她渾身上下每處地方,連那小腳也是極愛的,剛才他差點忍不住要咬上一口。


    幼幼挪近床內側,想他既然答應自己休息,應該不會發生什麽事了,恰好聽到他從背後呼喚,幼幼一回首,雙唇竟被他狠狠吻住,整個人也隨之被壓倒在床上。


    這一次,不再是先前的纏綿輕柔,他吻得波濤洶湧,像隻獸,要把她連皮帶骨地啃噬殆盡,狂熱而急促的喘息,在彼此唇舌吞吐間交纏相融,幼幼的衣襟很快被他扒開,蜿蜒下滑,露出大半片雪白的玉肩。


    他趁勢壓在身上劈開她的兩條腿,一隻手探入肚兜裏,幼幼終於意識到他要做什麽,幾乎是出於本能,竭盡全力伸手抵住那胸口推開:“不……不……”


    容歡這才停止看她,雙眸已是灼得生紅,好似燃著一把熊熊烈火。


    這樣的眼神叫幼幼害怕:“表……”想喊他表哥,可是才發現,他們已經拜堂成親,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他不是表哥,是他的丈夫,不知為何,眼淚莫名奪眶而出,她在他身下斷斷續續地哀求:“王爺……我、不想……我真的累了……”


    她眼波盈淚,大概真是怕極了,蜷縮著身軀,宛如雨打的蝴蝶翅膀,一陣瑟瑟顫抖。容歡尋回一絲理智,想到她畢竟是第一次,自己這樣粗魯野蠻的舉動,或許真是把她嚇著了,眼睜睜看著那一滴豆大般的淚珠從她臉上滾落腮邊,容歡心疼地俯首吻掉,將她抱在懷裏:“幼幼,對不起……是我不好……”


    新婚第一天,他也舍不得累著她,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好、好,睡覺吧,聽話,不許哭了啊。”


    幼幼點點頭,容歡親下她的額心,替她把小衣重新穿好。


    等幼幼將自己牢牢裹進被褥裏,容歡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先睡吧,我去洗個澡。”


    他之前明明沐過身,幼幼不懂他為何要再洗一遍,但是沒說什麽,等容歡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疲倦得沉入夢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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