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戚死了。


    容歡回府一得著消息,便直奔隱雲院,守在門口的掬珠見他趕來,眼眶發紅地迎上前:“王爺,姑娘在裏麵正哭得傷心呢,奴婢勸了好久都不管用,眼瞅著兩隻眼睛都哭腫了。”


    聽說幼幼哭得傷心,容歡胸口沉窒地一緊:“究竟怎麽回事,你仔細道來。”


    “是……是小戚……”掬珠也是凝淚欲泣,使勁吸溜幾下鼻子,“今兒個一早小戚不吃東西,奴婢還以為是這幾天把它養的嘴叼了,沒有當回事,誰知等會兒再來瞧,發現小戚全身抽個不停,嘴吐白沫,還不等奴婢再去喚人的功夫,就已經沒氣了……”


    一顆淚珠子終從眼角墜落,掬珠抹了抹,繼續講道:“姑娘知道後,一直不肯相信,非要親眼見著才行,王爺您是不知道……當時那場景……小戚死得可慘,姑娘的淚都快把榻褥浸濕了……”


    明白大致經過,容歡不再停頓,掀簾舉步而入,隔著一扇屏風,已經聽到絲絲抽泣的哭聲,容歡聽出是幼幼在哭,本就焦躁的心緒變得愈發慌亂。


    “幼幼。”他一眼落向伏在床邊的嬌影,一頭青絲烏壓壓地覆住她後背單衣,隨著劇動的身軀一顫一顫,似種支離破碎的脆弱。


    容歡忙坐到旁邊,輕輕拍撫她的背:“幼幼,我來了,聽話……別哭了。”


    “表哥……”許是太過傷心,得知他來了,幼幼支起身,扭頭便撲進他懷裏,“表哥……小戚死了,死的好慘好慘……明明、明明昨天還好好的啊……”


    她口中念個不停,哭個不停,整個人恨不得化成一灘淚水,再一滴一滴滲透對方的心髒,這般小鳥依人的柔弱之態,叫容歡疼惜不已,唯恐她真的化掉一般,情不自禁收攏雙臂,嗓音柔如月下搖曳的輕紗:“表哥知道的,你別難過,不要哭了好不好?哭壞了眼睛,會又腫又難看的,回頭叫太妃看見,又該擔心了。”


    幼幼雖未停止,但哭聲明顯漸漸低弱下來,稍後將臉龐埋入他的臂彎中,若有若無地抽噎幾下。


    容歡感覺她情緒有所平複,笑道:“來,讓表哥瞧瞧。”


    幼幼倒沒反抗,抑或哭得沒了力氣,任由他捧起蓮白小臉端詳,容歡一瞧她眼眸哭腫得像兩顆桃子,不禁眉宇深鎖,吩咐習儂:“去準備冰袋,等會兒拿來給姑娘敷眼睛。”


    幼幼聞言,倔強著開口:“不用……我沒事。”


    容歡笑了笑,直跟哄小孩子一般,聲音溫柔含寵:“不消腫,等明兒個就該覺得疼了。”


    幼幼這才不做聲。


    容歡欲再安慰幾句,目光不經意一晃,居然瞧見立在一旁的秦氏,其實秦氏早就在屋內了,隻不過適才容歡的注意力全在幼幼身上,眼裏哪兒還看得到別人。


    察覺他投來的目光,秦氏趕緊福個身:“王爺。”


    “你怎麽在這兒?”容歡沒料到她會出現在隱雲院,神色不變,眸底卻微有冷意。


    秦氏恐他不悅,有點尷尬地解釋:“妾今日是來探望表姑娘的,結果就趕上……妾見表姑娘哭得傷心,才留下來勸慰幾句。”


    “這兒沒你的事了,出去吧。”容歡輕描淡寫地落下句,爾後偏過臉,用帕子替幼幼細細擦著淚珠子。


    秦氏知道他不願自己與表姑娘多有接觸,畢竟以她卑賤的身份跟表姑娘聯係在一塊,隻會壞了表姑娘的名聲,低頭一應,走了幾步後,她眼波暗轉,掐著繡帕,又停下回首:“王爺,有件事,妾不知該不該說。”


    容歡視線從幼幼臉上繞到她身上,止住動作:“什麽事?”


    秦氏抿著朱唇,頗一番躊躇,才講道:“其實早上妾來看表姑娘的時候,發現冷氏站在隱雲院的院牆外,當時妾還以為是自己眼花瞧錯了呢。”


    “冷氏?”容歡長眉微微一顰,“她在隱雲院外麵做什麽?”


    秦氏搖頭:“妾隻看到她東張西望,有些慌慌張張的模樣,隨後便不發一言地走了。”


    掬珠驀然反應:“咦,那個時候沒過多久,剛好小戚就出了事,莫非……莫非……”她心底一驚,脫口而出,“莫非小戚的死與冷氏有關?”


    幼幼一怔,手無意識地握緊了容歡的右臂。


    容歡伸手覆來,輕柔地撫慰下,繼而開口:“馬上傳冷氏過來。”


    冷氏是被薑總管親自“請”到隱雲院的,她規規矩矩地給幼幼與容歡拜了一禮:“奴給王爺請安,給表姑娘請安。”也不敢起身,隻是靜靜低頭跪著,兩手絞在一起,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幼幼頭一回看見冷秋霜,柳葉彎眉,膚若凝脂,容貌秀中透美,但不屬於極致的美,相較秦氏的嫵媚豔麗,她身上自有一股煙花寂冷的清寒之韻,反而引得人想多瞧上幾眼,至於身材,與秦氏倒是不相上下,豐潤娉婷,一襲輕薄紗料合身貼服,更襯得那胸部凹凸分明,飽滿圓挺。


    容歡呷了一口茶,將青瓷浮白荷茶盞擱在幾案上,問:“你今早都做了些什麽?”


    冷秋霜垂眸答:“回王爺,奴在屋內先是練了會兒笛子,然後去後園采摘花瓣留做用茶,之後一直在炕上給爺繡襪子,奴想再過段日子天兒該立秋了,想著給爺添點厚實的襪子。”話說的中規中矩,但仔細聽來,又流露著一股溫婉含情之意。


    秦氏一旁暗恨,險些將袖裏的指甲掐斷,故作輕笑:“妹妹這話說得當真嗎?”


    二人素來不對付,聽她陰陽怪調的詢問,冷秋霜扭頭冷冷道:“你什麽意思?”


    秦氏哼哧:“怎麽我今天一早,見妹妹沒在屋裏吹笛,反而是在隱雲院附近停留呢?”


    冷秋霜臉色微變。


    容歡麵無過多情緒,依然是雲過風輕的語調,不經意用手轉動著指上的瑪瑙扳指:“秦氏所說,是否屬實?”


    “我……”那是他思考事情的習慣動作,冷秋霜跟他身邊自然曉得,王爺表麵風平浪靜,凡事似不上心,實則心緒深斂莫測,在他麵前答話馬虎不得。


    冷秋霜一陣遲疑,剛要開口,卻被秦氏打斷:“我親眼所見,難道妹妹現在想在王爺跟前矢口否認?”


    ————


    冷秋霜也是個直腸子,被秦氏拿話一激,幹脆挺直了腰板,坦白承認:“沒錯,我今天是在隱雲院附近走動過。”


    秦氏跟抓住老鼠尾巴似的,洋洋得意地冷笑:“那你不去給表姑娘請安,獨自在外麵鬼鬼祟祟做什麽?”


    聽她有意誣賴,冷秋霜柳眉一皺,厲聲斥駁:“一派胡言,你無憑無據,別什麽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秦氏叫她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狠咬唇瓣,浮現出一排清晰的牙印子:“我怎麽誣賴你了?你倒是交待清楚,留著丫鬟不帶,卻一個人在表姑娘的院外無所事事?”


    “……”冷秋霜不語。


    “說不出來了?”秦氏一副“你就是罪魁禍首”的篤定模樣,“我看根本是你趁四下無人注意,偷溜進內院,害死了王爺送給表姑娘的白狐!”


    這話可謂字字藏刀,犀利狠毒,直接表明小戚的死與她脫不了幹係,再深一層講,幾乎就是定了她的罪。


    冷秋霜花容失色:“我沒有!”抬目望向容歡,“王爺,奴發誓沒有闖進表姑娘的內院,奴連表姑娘的長相都不清楚,又為何要害死王爺送給表姑娘的白狐?”稍作停頓,她才斷斷續續地吐字,“奴之前……是聽說王爺待表姑娘極好,還聽說表姑娘生得一張天仙般容貌,我們若是一比,隻怕都成了庸脂俗粉,奴一時好奇表姑娘的容貌……便在院外徘徊,後來自覺此舉不妥,才沿途回去了。”


    秦氏冷冷一笑:“先前不承認,如今又找借口,分明是心中有鬼。”跪在地上,顯得憤慨不已,“王爺,事情已經擺明了,是冷氏嫉妒王爺待表姑娘關懷備至,是以害死小白狐泄憤,害得表姑娘平白傷心,王爺,由此可見她心機歹毒,您一定要為表姑娘做主啊!”


    “秦無媚,你別含血噴人!”冷秋霜當場色變,“王爺,奴對表姑娘絕無嫉妒之心,更不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殘害生靈的事!請王爺千萬不要聽她一麵之詞!”


    “一麵之詞?”秦氏仰著脖子冷哼,“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想拿什麽借口掩飾過去?”


    冷秋霜擲地有聲道:“既然你一口咬定是我所為,就拿出證據來,否則我也可以說是你伺機報複,心懷不軌!”


    “你、你……”秦氏一口氣險些沒喘上來,拍了拍劇烈起伏的胸脯,“還需什麽證據,你甩開眾人鬼鬼祟祟,定是之前做了見不得的事心虛所致,幸虧被我瞧見,不然還由得你繼續害人?”


    冷秋霜恍若未聞,隻向容歡深深磕了一頭:“王爺,奴對天發誓,此事與奴無關,奴在府上一直以來安分守己,絕無半點歹念,請王爺明鑒!”


    秦氏也聲帶哭腔:“王爺,您一定得給表姑娘做主啊,好好懲罰這個小賤人!”


    “秦無媚,你罵誰小賤人?”


    “別裝清高了,就你平日裏耍的那些下三濫手段,以為我不清楚麽?”


    ……


    本是一場質問,結果變成了二人的口水罵戰,幼幼眉頭擰得緊緊的,其實她根本無心理會她們的爭執,更無心辨別事實的真假,她隻知道,小戚已經死了,那個毛絨絨一團雪白的小家夥,再不會用嘴含著她的手再不會窩在她懷裏睡覺了,雖然相處的日子十分短暫,但正因為感情真的付出過,是以它的離去才會令她難過、令她痛哭、令她那麽那麽的舍不得。


    耳畔吵聲不斷,她幾乎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即使聽進去又怎樣?也不能讓小戚死而複生了。


    她撫著額頭,神容疲倦挾厭,不想繼續聽下去的時候,容歡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聲音,如三月不溫不涼的湖水,澆滅了一團冉冉火焰:“都鬧夠了沒有?”


    二人正吵到不可開交恨不得掐死對方的地步,經容歡一提醒,方意識到失態,迅速垂首噤言。


    容歡表情如常,手下不緊不慢地轉著扳指:“既然各執一詞,沒個結果,這事就先容後再說。”


    “可是王爺,明明是她……”秦氏沒料到結果如此,錯愕間極不甘心。


    “好了。”容歡打斷她,朝冷秋霜淡淡道,“你先回去,暫且禁足半個月。”


    冷秋霜咬著唇,臉色青白,斂身行了一禮,默默退下。


    容歡喚來薑總管,言簡意賅地下令:“去派人查明白狐的死因。”很快又補充句,“此事不要驚擾到太妃。”吩咐完,容歡見秦氏還愣愣地杵在原地,出聲,“你也退下吧。”


    秦氏似正若有所思,聞言受了一驚,唯唯諾諾地頷首:“是……”此後不提。


    屋內重新恢複平靜,想到旁人,容歡臉上才有了幾分真實的溫柔情緒,然而聽幼幼開口:“我累了。”也不看他,徑自躺到床上,背身相對。


    容歡知她心情難過,不好繼續擾她,朝掬珠習儂交待道:“你倆好生照看姑娘。”臨前又朝床上望去,幼幼依然紋絲不動,這才領人離去。


    掬珠歎氣:“唉,王爺真是的。”


    “怎麽了?”習儂不解她幹嗎唉聲歎氣。。


    掬珠篤定道:“我看這事十有八-九是冷氏幹的,如今人都來了,王爺為何不直接下令好好懲罰她呢?”


    習儂當什麽,忙戳下她腦門:“少瞎猜,王爺心中自有分寸,哪裏由得你操心?總之,王爺一定會為姑娘做主的。”


    掬珠摸著腦門點點頭,不敢再提,話鋒一轉:“對了,冰袋拿來了沒?”


    習儂“呀”了聲:“拿來了拿來了,幸虧你說,否則我都忘記了,快給姑娘敷上吧。”


    幼幼閉目聽著她倆唧唧喳喳的談話,始終不發一言。


    深夜,容歡沐浴更衣,一身軟帶輕袍,坐在榻前翻閱書卷,不久一名家仆入內,候在屏風外。


    容歡問:“睡了嗎?”


    家仆回答:“睡下了,今日表姑娘傷了心神,用完膳,躺著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思憶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嬌容,容歡目光停留書卷某處一陣出神,片刻又問:“韓啠那邊有沒有動靜?


    “有了,如王爺所料,人已經抓住了。”


    “是什麽?”


    “砒霜。”


    小戚的屍體被葬在郊外,幼幼沒有跟去,隻怕見了又要難過,或許當真應了容歡所起的那個名字,沒能逃過“淒淒慘慘戚戚”的命運。


    過去兩三日,常來串門的秦氏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居然一直沒有出現,幼幼正覺納罕,沒料到掬珠很快就打聽來消息,小戚的死,已經水落石出,就在事發當晚,韓啠派人抓住了洗秋院外的丫鬟翠紅,翠紅是秦氏的貼身婢女,發現她的時候,翠紅正打算溜進冷氏所住的洗秋院,而她身上帶著一小包砒霜,質問之下,翠紅才如實招供,她是按照秦氏的吩咐,將這包砒霜偷偷埋入洗秋院院內。


    原來一切皆是秦氏的陰謀,她嫉恨冷秋霜已久,那日清晨恰好目睹冷秋霜在隱雲院外鬼鬼祟祟,便想出一招移禍江東,趁習儂掬珠不注意,私下喂小戚吃下帶有砒霜的食物,再將事情嫁禍給冷秋霜,通過連日來的接觸,秦氏早瞧出表姑娘在王爺心中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地位,一旦表姑娘大哭大鬧,再加上她自己舉證,王爺定不會饒恕冷秋霜,偏偏事出意外,王爺最後隻是將冷秋霜暫且禁足,這更讓她恨上火燒,想到王爺要查小戚的死因,決定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砒霜埋入冷氏院中,如此便敲足了她的罪證,卻不料早有黃雀在後。


    幼幼這才明白,那日容歡是故意當著秦氏的麵,吩咐薑總管去調查小戚的死因,他並非猜出秦氏就是罪魁禍首,而是清楚做賊虛心的道理,如果確為冷秋霜所做,必定不會坐以待斃,同樣,若是秦氏設計陷害,更會暗中行動,而容歡隻需守株待兔便是,果然,最後按捺不住的人是秦氏。


    事情真相大白,幼幼沒料到秦氏會利用自己對小戚的心意,來達到她陷害冷氏的目的,心中不是氣憤,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種來自最深層的厭惡,她學不會容歡的喜怒不形於色,也做不到他久經世事的冷靜分析,如果換成她是容歡,或許當時就定了冷氏的罪吧?因此,幼幼更加厭惡像秦氏這種明麵和善,實則背後使用鬼蜮伎倆的陰險女人。


    秦氏最後被如何處置,幼幼已經不關心,隻知道往後,她再沒在親王府見過她。


    那枚寒雪臘梅香囊終於繡好,太妃收到很是喜歡,幼幼陪太妃小聊了一會兒,才從顧影居離開。


    路上,遇見容歡。


    “表哥。”幼幼微愕,這是她回隱雲院的必經小路,明明與他的紫雲軒截然相反。


    容歡優雅地踱步上前,見她穿得單薄,關心道:“天漸涼了,下次多穿點。”


    “嗯。”幼幼穿著一襲胭脂粉色綾緞裙,精致華繡的五彩絲絛,勒得小腰芊芊細,一路走來,她整張臉蛋亦粉撲撲的,宛如含水桃花,嬌美無匹,“表哥,你不是要上朝嗎,怎麽還沒走?”


    容歡微微一笑,從背後家仆的手裏拿來一枝晚荷,遞給她。


    “真好看。”幼幼接過嫣然一笑。


    容歡伸手刮下她俏麗的鼻尖:“一猜你就喜歡,經過荷塘的時候,我瞧開得好,便摘來給你了。”


    他該不會是故意等在這裏,隻為了給她這枝晚荷吧?


    他正欲走,幼幼轉念想到什麽:“那個……”


    容歡都轉過身了,聞言又止步回首,幼幼躊躇一下,其實這件事早就想找個機會跟他講了:“表哥,我要回國公府了。”


    容歡沒立即回話,隻是怔怔凝了她一會兒,仿佛沒有聽清楚,許久,垂落眼眸,低喃宛如自言自語:“這麽快……”不過短瞬,複又抬眸,“再住段日子不好嗎?”


    幼幼意外他會挽留,低頭不知該說什麽。


    容歡笑道:“上次說帶你吃全羊宴,結果一直沒機會,要不過幾天咱們去好不好?對了,你喜不喜歡泛舟,等我閑下來,咱們在西園的邀月湖泛舟摘蓮蓬吃,再過些日子菊花大概也該開了,然後等山上楓葉紅的時候,我再帶你去賞楓葉……”


    他說了好多,幼幼聽得委實心動,可一番糾結下,仍是搖了搖頭。


    容歡沒放棄,繼續笑著開口:“你要是覺得悶,我再獵隻小狐狸,拿來陪你好嗎?”


    提及小狐狸,幼幼心內一痛:“不了表哥,我在親王府住了這麽久,也該回去了,事情我已經跟太妃說明,太妃也答應了。”


    她心意已決,容歡終於不再作聲,盡管不提,但他明白秦氏的事多少傳入她耳中,當初是他跟太妃提議,接她來府上散心解悶,可惜最後,還是給了她一段不愉快的回憶。


    “什麽時候走?”他問。


    “明天。”幼幼回答,“太妃已經派人給公國府送信,明個兒一早我就走。”


    “我送你。”他不假思索道。


    幼幼一愣,忙推辭:“不用了,明天你還得早朝……”


    “等我回來。”他一貫慵懶含笑,這刻卻斂了笑容,一張俊龐瞧不出喜怒,眼神瞬也不瞬地望著她,似有淡淡落寞,“等我回府後,我送你回去。”


    明明簡單的一句話,被他說來,卻有種近於命令的堅決,不容反抗。原本他還想說什麽,但因耽擱太久恐誤了早朝時辰,不得不匆匆離去。


    幼幼立於原地,直至他的身影消匿無蹤,才低頭看向手中的晚荷,潔白雅致,香味清甜,猶帶著初晨水露,一瞧便知是新摘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庭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尤阡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尤阡愛並收藏春庭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