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冰卿看傻了。


    眼前這畫麵,太匪夷所思了。


    輕輕拍一下,一個人就咳嗽成這幅要死的樣子。


    高高在上的市紀委書記,副廳級幹部,現在就這麽跪在地上,在尋求救助。


    她相信,不止是她,換做任何人看到這一幕,都會認為是眼睛出現了幻覺。


    但毋庸置疑的一件事是,夏風的醫術,真的很厲害。


    隻是,她不理解,擁有著這樣醫術的夏風,怎會選擇進入官場,而且,甘於在潯陽沉淪?


    這個弟弟身上發生了什麽?


    夏風的身影,在她眼裏忽然變得神秘起來,就像是多了一層迷霧。


    “陳書記,不好意思,讓你受累了。”


    而在這時,夏風抓住陳擎蒼遞出的手,將他從地上扯了起來,旋即,手在陳擎蒼後背的風門穴輕輕按了下。


    刹那間,陳擎蒼覺得疼痛就如潮水般褪去,咳嗽也戛然而止,心有餘悸之下,他的呼吸仍然如拉動的破舊老風箱般,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小夥子,兄弟,不,神醫,求求你,救救我。”


    但這一刻的他,已是顧不上把氣喘勻,就祈求的看著夏風,連連哀求不止,甚至一瞬間換了三個稱呼。


    剛剛的感覺太恐怖了。


    一隻腳邁進了鬼門關。


    此時此刻,他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這樣的情況在未來某一天他正在工作時出現,會帶來多大的恐慌,同樣的,這樣的身體素質,讓組織怎麽信任他,怎麽把更重的擔子交到他肩膀上。


    你的身體完蛋了,再給你大的權力,那就意味著你的工作不可能又延續性,提拔你,那是對組織對人民的不負責。


    病秧子,擔不起重擔啊!


    到時候,生命要到頭,政治生命也要到頭啊!


    什麽地位,什麽尊嚴,這一刻他都顧不上了。


    這些,能比生命,能比政治生命更重要嗎?


    “陳書記,您言重了,叫我夏風或者小夏就可以。”夏風扶住陳擎蒼,溫和笑道:“至於治療的事情,您放心,您這樣一心為公,兩袖清風的好官,我不會坐視不理的,一定好好幫您治療,讓您有健康的體魄,承擔組織更多的信任,為老百姓們謀求更多的福祉。”


    “謝謝,謝謝。”陳擎蒼感動的看著夏風,連連道謝不迭,笑容就像春天般溫暖。


    這小夥子,說話太中聽了。


    不挾功威逼要挾,能力強,人有才,說話也好聽,人才啊!


    隻是,他也納了悶了,醫院查不出來的情況,夏風怎麽會查出來。


    而且,他怎麽就變成了這個鬼樣子,簡直跟書裏電視裏演的那種肺癆鬼一樣。


    “夏神醫,我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當即,陳擎蒼向夏風畢恭畢敬的詢問道,雖然夏風說了,不必這麽稱呼,可是作為一個久經考驗的老幹部,小命被人家拿在手裏的肺癆鬼,這點兒基礎的素質,陳書記還是很有的。


    “陳書記,你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在高原地區出現過缺氧受寒的情況吧?”夏風沉思一下後,向陳擎蒼道。


    陳擎蒼愣了愣,立刻腦袋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他真的驚呆了,蒼鷹變成了木雞。


    他年輕的時候,帶著老婆去高原玩過,而且看著心曠神怡的大自然,就連身邊的老妻都因為高原紅變得嬌豔了好幾分,不由得興致大發,當即——


    天作被,車做床,老夫老妻聊發少年狂。


    左撐車,右牽胸,顛鸞不知天地為何物。


    隻是,他低估了高原的氣壓,一場激戰下來,缺氧上頭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車子也熄火了,怎麽都打不著,晚上還受了一場凍。


    那時候通信方式不發達,他抱著老婆凍了大半夜,還是當地牧民發現,才把他送去了醫院,臥床了半個月才算緩過勁來。


    這件事,年代久遠,他從不曾向任何人提及,可不曾想,夏風竟然一語中的。


    “那就對上了,當初傷了肺經和心經,一直沒痊愈,隻是以前年輕,身體機能比較強,所以沒顯出來,至多是做體力活時會容易疲憊,現在身體機能漸漸下滑,情況就變得嚴重了。”


    夏風笑著點頭,溫和道出了原因。


    陳擎蒼眼眸中的欽佩,已是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這是真神醫,絕對不打任何折扣。


    每一句,都完全說到點子上了。


    高原回來後,他的確是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尤其在做一些體力活上,老妻還罵他說是厭倦了,他也以為是這樣,但換個人,也沒啥變化,隻能歸咎於自己是真的老了,力不從心,隻能將其當做歲月給他的福報,讓他不再去追求那幾分鍾的舒爽,而是去專注的追求權力給人帶來的迷醉。


    反正隻要權力在,他哪怕一二三就買單了,也會被人誇好棒好厲害。


    但現在看來,他不是力不從心,而是病人啊!


    歲月沒有以中年人的福報痛吻他,是高原的岡仁波齊在向他的褻瀆給出報複啊!


    “夏神醫,我的病這麽嚴重,能痊愈嗎?”陳擎蒼慌忙向夏風陪著笑臉,緊張兮兮的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不好治,你這是傷了經脈,傷了根基,而且痼疾纏身這麽多年,不是藥物能輕易改變的。現在不明顯,若是一並爆發,情況比剛剛還凶險,很容易會直接要了命。”夏風搖了搖頭。


    “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求求您,救救我,我還想為人民服務啊!隻要您能幫忙,條件任您開!”陳擎蒼臉白了,聲音也顫抖了,語調中滿是祈求,完完全全不要自尊了,也沒了市紀委書記的強勢。


    病人在醫生麵前是沒有任何強勢可言的,尤其這醫生還能救命,未來的健康被人家捏在手上。


    這個道理,陳擎蒼很懂。


    而且他更懂的是,他今年才五十歲,還遠未到退休的年齡,而且才牽上了領導的線,未來更上一層樓,進入市廳級絕對不是夢想,甚至,運氣好的話,搏一搏副部也未必不可能。


    但這一切,都建立在身體基礎上,身體完蛋了,一切就完了,能力再強,關係再硬,命沒了,什麽不都是空談。


    廖冰卿看著陳擎蒼那緊張萬分,一幅把夏風當成救命稻草的樣子,嘴角忽然浮起玩味笑容。


    鼎鼎大名的陳書記,這是被拿捏了啊!


    身體生命,政治生命,都被夏風給拿捏地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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