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有老太太掉下馬,周遭四十丈內的人瞬間功夫跑得老遠,站在遠處的安全地帶伸長脖子張望摔在地上的老太太。


    不怪他們這般驚慌,實在是這年頭老頭老太太過於恐怖,是碰不得的存在。


    年前有名外地商人來京城談買賣,身上隻帶兩百兩銀票,路遇一摔倒老太太好心扶了把,結果就被訛上了,老太太一口咬定他將她撞倒撞傷了,要賠償。


    這商人倒黴就倒黴在扶的老太太背後有官員撐腰,且事發時路上沒什麽人,無人給他作證,於是被拉去官府挨了板子不說還將身上僅有的銀票都賠了出去。


    自那之後,但凡有老頭老太太摔倒,沒人敢上前幫忙,誰知道是不是那麽倒黴一扶就扶個有背景的人,到時連個敢作證的人都沒有,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背景人士。


    於是若有人京城最金貴的是什麽?十之□□的人都會回答老頭和老太太,因為真是扶不起啊。


    “哎喲,老婆子這老腰要斷嘍。”顧裳這一摔夠狠,趴地上起不來,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一刻她無比後悔自己扮誰不好非要扮老太太,掉下馬那一刻她都不能來個漂亮的翻身自救,隻能直直往地上摔。


    “娘!”綠豆嚇得忙去扶顧裳,自家小姐趴在地上哎喲不停,她一時沒能扶起來,急得抬頭望向周遭仿佛躲洪水猛獸般躲得遠遠的人,大聲道,“快來個人幫下忙啊,幫我扶下我婆婆。”


    現場鴉雀無聲,就算這麽多人在場,也沒人敢抱僥幸心理上前,萬一到時沒人敢作證呢?


    “先給老婆子揉揉老腰吧。”顧裳眼淚都摔出來了,淚眼朦朧地掃了一周發現眾人都跟避毒蛇似的避著她,感覺很納悶,問,“大成媳婦啊,你婆婆我是一摔摔成醜老太太了咋地?那些人咋都嚇成那樣了?”


    綠豆很是憤慨,道:“娘,京城人太沒同情心了,我們還是回老家吧,在那裏不管誰摔倒了,隻要有人在場都會上前去扶,哪像這裏,死在路上都沒人搭理。”


    “呸呸,你再瞎說老婆子就讓大成休了你!”顧裳腰被揉了兩下舒服些了,慢慢地自己坐起來瞪了眼敢咒自己死的綠豆。


    “媳婦兒說錯話了。”綠豆忙捂住嘴,看著老神在在地一會兒揉腰一會兒揉屁股的小姐,暗自佩服她這老太太扮得越來越像那麽回事了,這一邊捶腰還一邊累得喘氣的模樣就跟真老太太似的。


    在場眾人見老太太已經坐起,感覺沒事了,雖也沒人敢上前靠近她們,但大多人已經散了。


    顧裳想起之前聽到的玉麵狐冒充她的事眉頭立刻皺起,小聲道:“我們得好好打聽下那玉麵狐的事。”


    不用顧裳說綠豆也知道此時最重要的事不是逃跑也不是去陸府算賬,而是弄清楚那玉麵狐是怎麽回事,若方才兩人說的都是真的,那玉麵狐稱自己是顧家堡大小姐有何目的?官府一旦信了,顧家堡可就不得安寧了。


    “讓開,讓開,不要擋小爺的路,這麽多人圍在這是怎麽回事?”一道頗有些熟悉的聲音傳入顧裳耳中,她抬頭望去,待見到一抹淡紫色的衣服時連翻白眼的心情都沒了,又是這家夥,他還挺喜歡紫色衣服的。


    郭小茶推開人群望過來,當見到顧裳……身邊那匹黑亮高大的馬之時眼睛“嘩”的一下亮了,急吼吼地跑過來站在馬前深情款款地道:“我們又見麵了,這麽有緣說明你就該是本少爺的!”


    顧裳畢竟不是真的老太太,地上坐一會兒就沒事了,扶著綠豆的手慢慢站起來不悅地道:“你這大姑娘不要隨便摸老婆子新買的馬,沒看這馬都不待見你直往後退嗎?”


    “大姑娘?”郭小茶眼睛瞪得要掉出來了,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你是在說本少爺?”


    “是呀,看大姑娘這小模樣多俊啊,可許配人家啦?老婆子家孫子今年十之有五,你若還未許配人家,我這匹馬當聘禮讓你嫁給我孫子可好?”顧裳笑眯眯地望著郭小茶,那表情別提多開心了,就像丈母娘看女婿一樣咋看咋滿意。


    “你、你、你這個老太太什麽眼神啊!本少爺堂堂一名美男子怎麽就成姑娘了?”郭小茶氣壞了大吼,他仿佛聽到有人在笑,這死老太太眼神不好就別出來晃啊!若非這麽多人看著,他都有揍老太太的衝動了!


    “啊,男的?”顧裳揉了揉眼湊近去看了看,搖頭嘖嘖道,“白瞎這麽好看的臉蛋了,居然是男的,你既然不是大閨女就別摸老婆子馬了,不給摸。”


    郭小茶不可置信地眼睜睜看著矮瘦老太太將他心心念念的大黑馬拉走了,上前兩步插腰大喊:“喂,你不能不講理地因為本少爺不是姑娘就走人啊,將馬留下來,我給你一百兩銀子!”


    顧裳回頭輕歎:“小夥子你死心吧,作不了我孫媳婦一切都免談。”


    “你!”郭小茶氣得頭頂要冒煙了,他第一次有打老太太的衝動,尤其在掃到無數人向他投來意味不明的目光之後。


    還沒走出幾步呢,顧裳遠遠地看到陸子澈沉著張臉一個人快步走過來,見其沒帶著閃電鬆了口氣,眼光掃到自己身邊依然黑顏色的小白後心一突,還沒等她想好要不要躲之時就見陸子澈怒指著她大喊:“姓朱的,你給我站住!”


    這句話都不知道是第幾次聽到的,不管第幾次聽到都沒有這一次來得令人心驚膽戰,顧裳見自己行蹤敗露,嚇得還裝什麽老太太,拉緊馬繩縱身一跳利落地跳上馬背,然後將愣在一旁的綠豆也給抓上馬背,兩腿一夾馬腹火速開逃。


    綠豆的馬見主人跑了,忙跟在小白身後跑起來。


    沒散幹淨的人,包括郭小茶都嚇住了,不久前走個路腿都要抖三抖的小老太太此時突然麻利地上馬駕馬跑走,那動作快速得年輕人都不一定比得了,反差過大,詭異得仿佛老太太突然間被鬼附身了似的。


    “姓郭的你還愣著幹什麽?那個老太太就是你爹郭大人要捉拿的人!”陸子澈追過來時見到發呆的郭小茶“好心”提醒道。


    “你不要胡說,她隻是個眼神不好使的老太太。”郭小茶不高興地瞪著陸子澈,當他是傻子啊?老太太和嫌犯他會分不出來?


    陸子澈瞪著顧裳逃跑的方向道:“她懂些易容術,整日變來變去的,連她騎的那匹馬都被她反複變顏色,反正我提醒了你已經仁至義盡,錯過了捉人立功的機會可別後悔!”


    郭小茶有些信了,仔細一想好他幾次看上的馬可不都一般大小的?轉身要追之時突然想起什麽,問陸子澈:“你總攛掇我去捉拿那個你口中的‘姓朱的’,恨不得她立刻坐了大牢,你與她有何過節?”


    “過節大了,不過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不趕緊追!”陸子澈皺眉看著郭小茶,眼神充滿了對郭小茶囉裏八嗦的不滿。


    “追就追。”郭小茶哼了一聲帶著他的幾個小弟拔腿追了去,也不管他跑得慢能不能追得上騎千裏馬的人。


    陸子澈望著顧裳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唇,算她運氣好,若非他此時有重要事要做,哪裏會放過她,又怎麽可能會攛掇郭小茶那京城號稱第一不靠譜的家夥去追那姓朱的,追得上才怪。


    話說顧裳帶著綠豆玩命逃跑,終於跑到安全地帶後停下休息,突然道:“綠豆,你說有關玉麵狐的事是不是那姓陸的更清楚些?他與陸府貌似走得還挺近的。”


    “若是走得近,那可能他會知道得更清楚。”綠豆一路騎馬屁股都疼了,下馬在地上走走活動筋骨。


    顧裳聞言開始唉聲歎氣起來:“早知道就不跑了,都怪那個姓郭的小子,若非他,我哪裏會見到姓陸的就跑走,還不是因為怕姓陸的提醒姓郭的捉我嗎?”


    “估計這個時候姓郭的小爺已經在追我們了。”綠豆也跟著歎起氣來,歎氣的表情與老太太裝扮的顧裳極像,不愧是相處多年的一對主仆。


    “算了,愛怎樣就怎樣吧,真捉了咱們不承認就好,別小瞧了本小姐的易容術,若非特製的藥水容貌根本就改不回去,到時咱們一口咬定就是老太太和兒媳婦關係,誰能拿咱們怎麽的?”顧裳想通後突然間就放鬆了,命令綠豆上馬又往回返,她有重要的事要做,就算她再不聰明也知道若官府信了那玉麵狐的話,顧家堡情形可就不妙了。


    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這件事,若一切都是真的,她就要想辦法去澄清,報複陸家人可不如給顧家洗清汙水冤屈來得重要,一相對比,換回本來麵貌讓陸家有所防範都不算什麽事了。


    有些事有時就是那麽令人無語的,越不想見到誰偏偏哪裏都能遇到,等想要趕緊找到他問清一些事之時反到怎麽也找不著了。


    顧裳騎馬到處轉悠愣是找不著陸子澈,也沒遇到要捉拿她們的官差,到是遇到了好幾撥各處搜查玉麵狐的官差,想來是有“大老虎”要抓就沒人理會她們倆這“小蝦米”了。


    至於陸府她暫時不想去,別什麽都沒問出來呢,再被陸家以放倒多名侍衛為由不讓她消停,能少點麻煩就少點麻煩吧。


    尋了家客棧,兩人這次沒一下訂幾天,而是隻交一天的房錢,像她們這樣整日逃的,一次交多了錢純屬浪費。


    綠豆被派出去打聽消息了,顧裳則在屋子裏犯愁,她想不通為何黑衣姐姐要害他們顧家,雖隻見過一次麵,但總覺得對方不是壞人,為何偏偏與顧家不對付?


    還有陸家人是傻的啊?玉麵狐說什麽都信?這般輕信他人,虧得還當上大將軍了,莫名其妙。


    兩日後消息都打聽到了,官府沒有隱瞞,消息傳了出來,於是綠豆很順利便打聽清楚了。


    “小姐,奴婢打聽完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陸大將軍押送犯人途中令玉麵狐逃跑,聖上大怒,懷疑其有故意放走玉麵狐之嫌,暫停他職位送去大理寺審查了。”


    “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那玉麵狐稱自己是顧家堡大小姐一事朝廷信了,於是我們顧家堡馬上就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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