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開始果然下起雨來,雨下得還不小,狂風亂作,綠豆窗戶關得已經很及時了,但挨著窗戶的屋地上還是灑上了雨水。


    顧裳看著陰得黑壓壓的窗外,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姿態愁道:“唉,這雨下得好大,看來短時間內停不了了。”


    綠豆將床鋪好,對欣賞雨欣賞得沒完沒了的小姐道:“小姐,洗洗睡了吧,若是雨停得早我們明日還要上路呢。”


    顧裳嗯了下,不再觀雨,去洗漱準備睡覺。


    這雨後半夜下得小了,但一直沒停,第二日早上雨又下得密了。


    “看來今日上不了路,我們再多住一天吧。”顧裳早上起床後有些無奈地說道。


    綠豆對此當然沒意見,收拾陸家人不急於一時,晚一天也沒什麽。


    兩人洗漱好裝扮成昨日變裝後的模樣下樓用早飯,客棧的早點還算豐富,包子、油條、餡餅都有。


    由於生意太好,店小二忙不過來,為了盡快吃到早飯,一般都是客人自己去端早點。


    顧裳每樣都點了些,主仆二人坐在一張桌子上用飯,吃到一半時聽到有細細地抽氣聲,疑惑地抬起頭來,正好看到昨日遇到的那個白衣美男麵無表情地走下樓,身後跟著昨晚將綠豆氣得半宿沒睡好覺的黑臉膛隨從。


    “這男人好俊啊!”毫無疑問,說這話的是女人。


    “俊個屁,不就長兩隻眼睛一個鼻子嗎?”這明顯是男人說的。


    “人家就算長成三隻眼也比你好看!”


    “靠,臭娘們兒你再說一句試試!”


    白衣美男對他引起的糾紛毫不在意,對大廳內正用著飯的男男女女投過來或迷戀或嫉妒的目光更是習以為常,尋了個無人的桌子坐下,讓黑臉隨從去端早飯。


    白衣美男坐的位置正好是顧裳的旁邊,兩張桌子相隔不遠。


    顧裳歪著頭看了那人兩眼,想起昨晚他讓隨從捎的話,真是有夠不客氣。


    感覺到來自旁邊的視線,白衣男側頭望過來,與顧裳的目光對上後眉頭皺了下立刻轉了回去,神情頗有些不耐煩。


    “綠豆,告訴你一件事。”顧裳被這男的傲慢的態度整得有些窩火,踢了下正兩眼冒著星星望向隔壁桌的綠豆說道。


    “啊,小姐請說。”綠豆捧了捧有些發燙的臉,困難地移回視線說道。


    顧裳拿眼角瞟了眼身旁端坐在椅子上,吸引了場內所有女性視線的男人,哼道:“我娘說過,喜穿白衣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自戀,若臉白長得還人模狗樣的話,那自戀程度會翻倍。舉個例子,就是但凡有人多看他一眼他都會以為對方為他傾倒了,孰不知有些人隻是腹誹一下這臉白得甚過女人的男人居然喜穿白衣,唯恐別人不知他是小白臉似的。”


    隔壁男子嘴唇抿了抿,垂下視線,濃黑的睫毛立刻將兩眼覆蓋住,明顯情緒受到了影響。


    綠豆知自家小姐是在諷刺旁邊的美男,有些不解地問:“小姐,隻有穿白衣的白臉男叫小白臉嗎?穿黑衣的白臉男人呢?”


    顧裳故作高深地回道:“一個男人長得白已經很可怕了,偏偏還穿白衣,若再長得好看點,就不怕半夜走在路上被歹人當成大姑娘擄去做壞事?”


    小姐是在回答她的問題嗎?明明是所答非所問啊,綠豆鼓起臉很是不滿。


    黑臉隨從端好早點回來,聽到顧裳的話臉色一變,瞪過去怒道:“當麵說人壞話,簡直人品低劣!”


    顧裳莫名其妙地白了他一眼,道:“真是奇了怪了,本小姐在教育自己的丫環何為小白臉,你一個臉黑成炭的家夥瞎操什麽心?”


    “我臉黑,但我家少……”


    “閉嘴,吃飯。”白衣男子喝斥住自己的隨從,隨後瞟了眼顧裳以著對方能聽到的聲量說道,“人家長得不好,還不許她們說些酸話,滿腹悲憤無處發泄導致心理扭曲成變態怎麽辦?最終麻煩的還不是官府?”


    顧裳:“……”


    黑臉隨從聞言恍然大悟,重重點頭:“少爺教訓的是,為了天下和平,小的就大人有大量,不與嫉妒成狂之輩一般見識了。”


    綠豆與這黑臉隨從有仇,聞言氣得圓臉更圓了,抬手要將筷子扔他臉上。


    顧裳握住綠豆的手腕,阻止道:“好好吃飯,犯不著為了對缺心眼的蠢貨置氣。”


    白衣男子仿佛沒聽到顧裳的話,動作優雅地繼續用著早飯。


    綠豆狠狠瞪了眼黑臉男,夾起包子猛吃起來。


    快吃完時,自早上起便忙得團團轉的掌櫃終於得了閑,來到白衣男旁邊笑得牙不見眼:“陸爺,早飯用得可還滿意?”


    顧裳聞言對綠豆說道:“你聽到了嗎?居然有人的名字叫‘兔爺’。”


    掌櫃的臉色一變,怒道:“是陸爺,誰說是兔……了!”


    “陸?”顧裳轉過頭睜大眼睛瞪向掌櫃的,指著白衣男問,“他姓陸?”


    “哪來的土包子,連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的陸爺都沒聽說過?”掌櫃的不認識易了容的顧裳,見她們主仆衣著普通又臉生,一生氣講出的話便有些不客氣。


    顧裳很識實務,怕惹怒了掌櫃的被趕出去,這下雨天可不好找客棧,於是沒頂嘴,隻輕聲嘀咕了句:“居然姓陸,怪不得這麽討厭。”


    白衣男眼角微跳,略帶不悅地瞟了顧裳一眼,對生氣的掌櫃的道:“掌櫃的犯不著為小人生氣。這早點味道尚可,比較合我胃口。”


    掌櫃的聞言心情突然好轉,不再理會顧裳,心情大好地搓著手道:“新請來的廚子,陸爺喜歡那就多吃些,今日這雨想來短時間不會停,陸爺要不要再留宿一晚?”


    “是打算再住一晚,一會兒將房錢給你送去。”


    “房錢不急不急,陸爺什麽時候給都成。今日雨不停阻了很多客人出行,明日想必不容易搶到船。”掌櫃的有些憂心忡忡。


    “這個不要緊,船我早就包好了,船家這兩日不會載別的客人。”


    掌櫃的想賣人情,結果人家根本不用幫忙,灰溜溜地走了。


    “少爺,耽擱了一日行程會很趕,老爺讓我們盡快回京呢。”黑臉隨從有些著急地說道。


    “急什麽,安全要緊,這麽大的雨如何上路?”白衣男子不緊不慢地吃掉最後一口包子,然後掏出手帕仔細地擦起並沒有沾到油漬的手來。


    兩隻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漂亮得很,他拿帕子仔細地將所有手指都擦拭了遍,然後將帕子扔到了一旁,顯然不打算要了。


    顧裳聽到他們說回京眼睛一亮,放下筷子欣喜地問:“這位兄台,你們是要去京城?”


    白衣男子看都沒看她,冷淡地吐出無關緊要的一句:“我姓陸。”


    “這位姓陸的兄台,你們可是要去京城?”顧裳很上道,加了個姓氏重新問了一句。


    沒得到回答,顧裳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我們也要去京城,相見即是緣,既然同路,不如同行?”


    “本人是你口中‘怪不得這麽討厭’的陸姓人,姑娘還有興趣與我們同行?”白衣男似笑非笑地看著陸裳,清俊的樣貌因臉上帶了笑顯得生動迷人了不少,周遭又響起女人們驚豔的吸氣聲。


    顧裳眼角跳了跳,狗耳朵啊,那麽小聲的話他都聽得到!


    “兄台你聽錯了,我才沒有罵你討厭,我討厭的陸姓人另有其人。”顧裳裝起無辜來,她想好了,以她們主仆二人的路癡程度想順利去京城有點困難,況且碼頭那邊的船源近來都很緊張,她又易了容不打算以顧家堡大小姐的身份出行,很可能因為剛下過大雨而搶不到客船載她們。


    白衣男沒再理會顧裳,起身打算離開。


    顧裳是什麽人?她決定的事才不會輕易放棄。起身跟在對方身後上樓,笑嘻嘻地道:“陸兄去京城隻有一個黑臉小哥跟著未免無聊了些,帶上我們主仆二人吧,多個人多個伴。”


    黑臉隨從很生氣,忍不住插嘴:“剛才還一個勁兒地說我們少爺壞話,此時又上趕著套近乎,變臉比翻身還快。”


    “誰說你們少爺壞話了?真是豈有此理!你們少爺這般英俊瀟灑,英明神武,多麽樂於助人的好男兒啊,遇到有人要幫忙時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對不對?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兒郎啊!誰敢說他壞話?一點兒都不大丈夫。”顧裳義憤填膺地怒斥。


    “她腦子有病,別理她了,進屋。”白衣男淡淡地掃了眼緊跟著他的顧裳,領著隨從回了房。


    顧裳:“……”她馬屁拍狗腿身上了嗎?


    綠豆追了上來,見自家小姐被擋在門外,想到樓下一大群人正仰頭看著熱鬧,硬著頭皮勸道:“小姐,我們回房吧。”


    沒理會綠豆,顧裳瞪著門,不高興地道:“我以人格發誓本人腦子沒有病!陸兄,出行在外誰沒有需要人幫忙的時候?你幫一幫我,焉知以後關鍵時刻我不會幫你一把?”


    沒一會兒,門開了,黑臉隨從不耐煩地道:“我家少爺讓我轉告幾句話給姑娘:企圖接近本少爺的女子多不勝數,但以如此低劣幼稚的法子死纏著不放的還是第一次遇到。”


    待顧裳被綠豆強形拖回房時還有些不在狀態,猛灌了好幾杯涼茶去火後問:“綠豆,你說實話,本小姐表現得像是隔壁小白臉譏諷的那樣花癡嗎?”


    綠豆無限憐憫地看著暴怒的小姐,無懼對方可怕的眼神勇敢地選擇了實話實說:“是的,小姐,你剛剛表現得就像是對那陸少爺一見鍾情,不惜裝瘋賣傻也要跟著他走。”


    顧裳聞言氣得跳起來,一腳踹翻椅子,黑著臉怒道:“這都是什麽事,本小姐真的隻是想搭個順風船去京城啊,為此我連他與那陸三同姓都不介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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