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楷搖頭,正講著電話的男人從他身後越過來。電梯停下,三人一起進電梯,下到一樓,一起出去。那人步履匆匆地走遠了,季冷才笑著問周澤楷,你覺不覺得剛才那人說話的聲音,越聽越像葉修?


    周澤楷默了會說,是有點。


    季冷又說起了其他事。


    周澤楷半聽半不聽的。他心裏浮了點東西,如同浮在浩渺的海上,遙遠而微小,但總也沉不下去。


    兩人走下停車場,陡然陰涼,有種裝進盒子裏的悶,周澤楷的餘光見季冷抬起手腕看表,這塊表周澤楷不僅認得,還很熟悉,是季冷他媳婦送他的第一份生日禮物,這麽些年來,在季冷手腕上出鏡率極高。一樣東西,能跟隨一個人多年,必定是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珍視的,要不然,今天在,可能明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


    這簡直是具有連鎖反應的,周澤楷立刻又想起了葉修抽屜裏那副耳釘。那副耳釘他都不是給葉修的,最終卻漂洋過海,或許還換過幾處房子,跟在葉修身邊安下了家。


    因為太突兀了,種種可能性,不由得周澤楷不想。要說葉修再分開後反而對他難以忘情,所以會收藏他的東西,他是不信的。或許是沒必要扔,才一直擱著,這也更符合他印象中葉修的脾性。可這一行為的本身,就是似是而非,曖昧不清的。


    他像一個藏在酒窖裏的橡木桶,不去碰它,讓它安安穩穩地呆著,便也罷了,偏偏一支錐子鑿進去,酒液成一條極細小的水線,流出來。


    七月初的一天,葉修接到他的老主顧,盛熙戰隊的金老闆的電話,說有筆買賣,問他有沒有興趣。兩人便相約上qq詳談。


    金老闆比葉修大個三四歲,本身也是早年投身榮耀的資深玩家,還靠著不錯的水平在本地普通玩家中打出了一定的名氣。用他在葉修麵前說過的話來說,他就是玩票心態,要不然說不定一早就去嘉世跟葉修做隊友了,當不了主力,當個替補應該還可以。


    這樣的老闆,對戰隊建設的參與度自然要高一些,買銀裝材料這些事,大多是他親自跟葉修聯繫,時間久了,兩人也攢下一點交情。所以當葉修問他有什麽生意要關照時,他開門見山地說,他的戰隊要出售,問葉修有沒有興趣。


    盛熙要賣,葉修早聽喻文州說過,此時聽了並不意外,為什麽要賣,他也能猜出一二,據說這金老闆別的生意虧損嚴重,大概是想拿賣戰隊的錢來填補點空缺。不過這種事當事人肯定不願擺到檯麵上來說,葉修也就跳過買東西時大多數人會問的“為什麽要賣”環節,說你先把你庫存裏的好東西報點上來,我再看看有沒有興趣。


    金老闆哭笑不得,說我不是來零售的,我問的是你對戰隊有沒有興趣。一行字發出去,又強調道,再說一遍,我不分拆賣,分拆,我這個戰隊就完了,要接就是整體。


    葉修說,你都要把他賣了,你還管這個?


    金老闆對葉修這種分不清是嘲諷還是說大實話的風格也很熟悉了,惱都惱不起來,說不一樣啊,盛熙在b級聯賽中也是排名前幾的隊伍,升超級聯賽指日可待,不怕實話說給你聽,我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是不會賣戰隊的,換個老闆,最起碼整體能保存下來,我也算對得起自己的經營。聯盟裏沒比你更懂行的人了,你應該明白我說的。


    葉修沒聲了,一般人這樣,往往是開始考慮可行性了,金老闆耐著性子等著,他等來葉修一句話,“盛熙估價多少?”不等他回,又一句,“估價多少都一樣,我沒那麽多錢。”又不等他回,再來一句,“你找我,肯定不是這麽簡單的事,你快別繞了,照實說了吧。”


    金老闆的話,起了三次頭,擦掉三次,果然隻要是榮耀有關的事,什麽也瞞不過葉修這個老手。他不知道葉修大概是對榮耀相關的東西有一種本能的直覺的,先不清楚什麽事,但就是覺得有事。不過金老闆也是有些把握的,他要說的事,對葉修來說又不是壞事,是有利可圖的好事,葉修不會拒絕的可能性很高。


    至此,金老闆才真正進入正題,娓娓道來似的講,其實我要是直接把盛熙掛牌出售,怎麽也能找到出得起一口價的買家,但是一來聯盟審查很嚴,怕不明資本,帶進來洗錢的,到時查個三五個月,一年半載的,很麻煩,二來我也想把戰隊賣給一個靠譜懂行的人,我這邊倒真有一個人符合條件,也很有誠意,我們談過好幾次,隻有一點問題,就是他在資金上也……差一點,我這不立馬就想到你了麽,你的工作室跟盛熙合作這麽久,如果你能入股,你倆共同把盛熙盤下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金老闆適當地停下來,給葉修時間消化。這串話看上去也是個曲折的故事,以至於葉修那頭沒一點動靜,比剛才還安靜。


    他不好催,正猶豫要不要先繼續說下去,葉修的話來了,你說的那個人,是原來的職業選手麽?


    金老闆有些驚訝,旋即又覺得他說了這麽多,那買家的大方向也不算難猜,尤其對方還是葉修。他承認了,說是。


    “周澤楷?”


    “……”


    這下金老闆受到了長足的驚嚇,“這你都猜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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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住各位私信問我要祝君好授權自印的姑娘們,統一回復一次,祝君好會在小團圓完結後一起出本(非捆綁),因為我覺得兩篇文是相同背景下發展出的兩條完全不同的感情線,小團圓的產生也是寫祝君好後期,“如果這個地方朝相反的方向寫會怎樣”,想著想著就出來一篇文……所以它倆放一起還挺有意思的()


    【周葉】小團圓(下,20)


    葉修對此表示,我隨口一猜。


    金老闆將信將疑,這麽多前職業選手,多隨口才能隨口到周澤楷身上去?


    葉修說,是有很多前職業選手,但能買得起戰隊的不多啊,我這麽大的腕兒,我都買不起。


    “……”


    金老闆不跟葉修扯閑篇了,葉修自己猜出是周澤楷,和他接下來就要告訴他是周澤楷,沒什麽區別。實際上,讓葉修出錢入一部分股,目前隻是他個人的想法,他打算兩邊都試探提議,如果雙方都覺得可行,就由他牽線,再三個人坐下商討具體細節。站在生意人的立場,金老闆同樣認為這個點子被周澤楷採納的可能性很高,周澤楷資金有點困難,多一個人彌補資金空缺,分擔風險,這個人還不是啥來路不明的人,是他也頗熟悉的榮耀老油條,換了金老闆自己,都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也真被他估中了,葉修和周澤楷先後都給出很有戲的態度——“可以接觸看看”。不出兩天,他倆便在金老闆的安排下,在杭州的盛熙總部“接觸看看”。


    “接觸”的內容很簡單,就是把實際情況攤開大家談。這一談,周澤楷和葉修也都覺得可以合作,互惠互利,雙雙點頭。葉修買不起整個戰隊,憑他公司這幾年的收益,以及對大俱樂部以外高級材料交易的壟斷,20、30%的錢還是拿得出。剩下都是周澤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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