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修真之屍心不改


    作者:老娘取不出名字了


    文案:


    控屍門的歡樂二缺弟子江籬煉了一具美得人神共憤引得天雷陣陣的男屍,以為好日子開始了,結果沒想到門派慘遭滅門。


    美貌男屍也陰差陽錯被天雷毀得灰飛煙滅,絕望了吧?


    高人指路前往南方求存,機緣巧合拜入修真第一大派,神馬!


    門中仙人老祖跟當年自己煉製的男屍長得一模一樣,這真是奇了怪了……


    內容標簽: 歡喜冤家 報仇雪恨 修真


    ☆、第 1 章


    月黑風高夜,殺人拋屍時。


    城外五十裏,有一處亂墳崗,月色慘淡,昏暗的光線透過那些枯枝敗葉投下淩亂可怖的陰影,墳地之中一片是死寂。然而下一刻,烏雲閉月,將僅存的光線卷入厚厚的雲層之中。


    沒有了光,那些斑駁的影子自然也消失了,然而江籬的心並沒有因此得到半點兒輕鬆。


    一路摸索著過來的江籬僵在原地,她打了個寒噤,接著搓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才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熒光石,朝那片墳地裏照了過去,這一看之下,鬼影重重,便更覺恐怖,江籬頓時兩腿生根,動彈不得。


    要不,就打道回府?


    隻是想到師父那凶狠的模樣,江籬就覺得一陣頭痛。罷了罷了,隨便挑一具新鮮的屍體好了。堂堂控屍門弟子,還怕墳地屍體,這不是笑話麽?江籬給自己打了氣,又抿了口燒刀子壯膽,這才硬著頭皮往前走,沒走幾步,被什麽東西一絆,恰在此時耳邊吹過一陣陰風,江籬大驚之下重心不穩,霎時就撲倒在地,手中熒光石也飛出一丈遠。


    她摸索著想要爬起來,心道剛剛怎麽摔得不痛,是她的護體神功又精進了麽?隻是起身之時,手又按到了個軟乎乎的東西,江籬說到底也是魔道中人,此時屏息凝神,亦能從漆黑之中瞧出點兒事物輪廓來。


    她壓到的,是個人。準確來說,是具新鮮出爐鮮嫩可口的肉身。


    啊呸,想什麽呢?江籬猛地跳起,瞬間躥了半丈遠。恰在此時,月亮破雲而出,撒下遍地清輝,就著這皎皎月光,江籬看清了那屍體的樣貌。


    那是具男屍。


    那男屍身著牙白長袍,玄紋雲袖,腰間束著玉帶,皎皎月光之下,那麵龐便更顯得清俊,即便此時已毫無生氣,亦讓人覺得此人一身貴氣。隻可惜,再貴也是死了。


    江籬先前怕屍體,現在撞見這麽一具美得不似凡人的屍身,頓覺得是天降鴻福,撞了大運,莫非是老天爺彌補她被門中上下欺壓之苦?想到這裏,江籬雙手合什,神神叨叨的念了幾句,接著如餓虎撲食一般撲了過去。


    不是她有戀屍癖,而是天天見著師兄師弟們身後跟著的活屍,除了不會說話劈材擔水樣樣能幹,她自然還是十分肖想的。


    她伸手摸了摸尚有溫度的小臉蛋,又輕輕地拂過他的劍眉,最後視線便落在了他的唇上。


    半晌之後,江籬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心頭癢癢的,卻實在沒好意思啃一口。


    得,還是先拖回去煉化了再說。


    就這樣,控屍門第十代不成器弟子江籬,終於在入門十年之後,扛回了第一具屍體。門中弟子奔走相告,她那掌門師傅大手一揮,手中正在剔牙的魚骨簽往外一扔,大聲道:“賀!”


    因此,又是三天流水席,結果吃得門派存貨見了底,不得不商討生存大事。


    由此可見,這控屍門到底是個多麽神奇的魔修門派了。當然,這也是江籬作為一個穿越者,能夠在這生存並且還最終融入其中的原因。


    人死如燈滅,控屍門的秘術,就是給這盞滅了的燈安一個假冒燈芯。


    江籬雖從前沒有操作過,但方法早已爛記於心,之前也用蛇蟲鼠蟻的屍體試驗過,此時施展起來倒是得心應手。她先是將自身魔氣注入屍身之內防腐,接著便將血滴入屍身眉心,最後便用師門咒術煉化,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屍身方成低等活屍。


    她的第一次作品,又碰上了這麽個美人,自然是盡心盡力,等到屍成之時,天空還生了異象,朗朗晴空突然劈下一道驚雷,嚇得控屍門掌門以為是雷劫突至,驚慌失措鑽了桌底。


    等到江籬洋洋得意地牽著新鮮出爐的活屍招搖出現的時候,眾人才道:“原來是鮮花插了牛糞,天都看不下去。”


    當然,江籬就是那坨牛糞。她是魂穿,這身子雖也是白白淨淨細皮嫩肉的,但臉上有塊碗大的疤,偏偏師父用了一係列修真界美容偏方亦不能去除,靈丹妙藥也吃了不少亦沒有絲毫變化,隻能認命。


    江籬一直覺得她這張臉是討不到好相公的,控屍門的同齡師兄弟們也俱都不是什麽能夠透過外表看內涵的高雅人士,隻看他們的那些侍女活屍就知道了,因此,她就決定把這活屍當相公來養,還取了個名字叫江笆,籬笆牆外也有春天嘛是吧。


    這控屍門雖是魔道,修的更是操控屍體這等駭人聽聞的妖術,然而門中弟子世世代代都比較脫線,現任掌門更是尤其出眾,用現代語言來形容,這就是一群二貨加一群吃貨。


    因此這控屍門就是魔道奇葩一樣的存在,像江籬這樣的要到凡人亂墳崗裏刨屍體的不少,稍微好點兒的,也是去義莊偷屍,當然,能夠等到那些殺人奪寶的修士將寶物搶走之後,出去揀屍體的,就算是控屍門最為牛逼的人物了。


    這種牛逼人物的傑出代表,就是江籬的大師兄——江雲歌。


    江雲歌的那具活屍最為厲害,據說身前是名門正派的修道之人,修為很是不凡。那活屍被大師兄取名扁擔,扁擔分擔了控屍門大量的雜務,劈材擔水種田養雞樣樣精通,不愧是正道修士。當初那扁擔被評為什麽來著?對了,是最佳貢獻獎。


    江雲歌能夠等人拚得你死我活之後撿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龜息大法修煉到了頂層,江籬的龜息之術剛剛入門,自然無法在修士眼皮底下藏匿,她也不敢去義莊偷,當然也不願去亂墳堆裏撿,這次也是掌門逼急了,說若是不去,就罰她做半年雜務,這才有了開頭那一幕。當然,現在江籬萬分感謝師父的威逼利誘,這不,揀了個俊俏小相公回來了。


    江籬這活屍出爐,也得了個最美活屍稱號,掌門師父親自頒獎,於是,又是三天流水宴,隻是這一次過後,控屍門是真的沒有一粒米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眾人在門中商議大事的議事殿集合,先是祭拜先祖,之後便取出掌門令牌,此令一出,門中弟子自當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第 2 章


    掌門令出,門中弟子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啪”的一聲,令牌落地,一群人殺氣騰騰地衝過大殿,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具體為籮筐、簸箕、菜籃子等……


    江籬從初時的嚴肅緊張,倒後來的默默無語,再到現在的歡欣鼓舞,直接證明了她心境的變化,更表現出她徹底融入這世界這門派的心理過程。


    他們是控屍門,而他們現在要做的是,去隔壁青城山的靈植門派萬靈堂搶吃的,生動形象點兒的形容,就是植物大戰僵屍。這萬靈堂他們來過多次,早已經輕車熟路,待趕到山門的護山大陣時,門派精通陣法的張師叔袖子一擄,跳至眾人麵前,大喝了一聲,“看我的!”


    他兩手飛快結印,接著掌中冒出一些閃著白光的字符,朝著那護山大陣衝擊而去,引得結界嗡嗡作響,而那結界是一片藍光,被撞擊之後,就像是水波一樣蕩漾開。


    少頃,便聽得萬靈堂弟子尖叫:“兄弟們,抄家夥,那群強盜又來了!”


    那人話音落下,便見結界仿佛被打碎了的花瓶一般出現眾多裂紋,裏麵傳出一個女子的怒吼,“你們這群蠢貨,說什麽這陣法厲害至極,必定能將他們阻擋在外,結果呢?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撐到,廢物,一群廢物!”


    “老子本來就是個種田的,被這群狗丨日的都逼成了陣法大師,還想怎麽樣!再吵老子不幹了!”


    ……


    外憂未除,他們就已經內訌了。


    江籬曾經提出過疑問,為何要這麽正大光明地搶東西,並且一點兒修真人士形象都沒,之後她忽然意識到,其實控屍門跟萬靈堂,應該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的。


    她的掌門師傅雖然不靠譜,但靜著不動時,也是個溫文爾雅的俊大叔。而萬靈堂的堂主是個美婦,因為是女修,又常年累月用靈物美容養顏,歲月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反而沉澱出一種說不出的成熟風韻,眉梢眼角皆是嫵媚多情。


    當然,這等風韻的前提是她不開口。


    “哎呀,我的靈穀,我的靈穀剛剛熟呢!”


    “廢話那麽多,快收,快收!”


    這邊破陣之後,江籬他們一股腦地衝了進去,他們一群人去了靈田山,剩下的則去了靈獸穀,江籬知道萬靈堂還有一處好地方,在大峽穀的瀑布後麵,有一片果田,那裏結的靈果個兒大又甜,靈氣也是分外的足,上次她隻摘了幾個,就被一條赤金的大蛇追得滿山跑,但那蛇到底是沒傷她的,因此江籬還是打算去那邊碰碰運氣。


    她帶著江笆穿過瀑布,結果因為還沒習慣控屍,而江笆又隻是低等一階活屍,自然不會任何法術,等她穿過瀑布回頭看時,江笆一身衣服已經濕透了,成了個落湯雞。


    隻不過他模樣極為俊俏,此時長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臉上的露珠上閃耀著五彩的晨光,淡淡的光暈讓他白玉一般的麵龐顯得更加的迷人。而他的身上的衣服打濕了,緊緊貼著,她能夠看到他寬闊的胸膛,肩寬腰窄,修長的雙腿,這樣的人,放到原來的那個世界,與那些紅透了的明星相比,亦是有過之無不及。


    隻可惜,他是個活屍,以她的修為,把江笆煉成有思想三觀端正的活屍,估計得萬年以後了。同樣,以她的資質,能夠突破煉氣進入築基活個兩百歲,就已經極為不容易了。


    想到這裏,江籬微微歎息,她拖著腮幫惆悵,接著便朝江笆招了招手。


    “過來。”


    江笆緩緩過來,他剛剛煉成,動作並不快,不過幸好,不是跟從前電視裏的僵屍那樣,跳著走的。待江笆走近之後,江籬伸手摟住了他的腰,接著把臉蛋往他胸膛上蹭了兩下,“小相公……”


    她眉開眼笑,結果剛剛喊完,就聽到一聲嗤笑,江籬轉頭,並未發現任何異常,難道是幻覺?


    江籬用法術將江笆身上的水弄幹,之後便四處張望,確定沒有發現那金蛇之後,挽著籃子開始摘果子。


    此處風景大好,碧空如洗,流雲朵朵,微風吹拂,滿樹的靈果微微晃動,引得本來就沉甸甸的枝頭亂顫,江籬摘了一會兒之後覺得沒什麽危險也沒人發現,心情就大為放鬆,她靠著一顆果樹坐下,接著招呼江笆過來一起坐著,眯著眼睛看那些透過樹葉灑下來的碎金,暖陽拂麵,不多時,便讓她昏昏欲睡。


    不曉得過了多久,江籬被一個低沉的聲音喚醒。


    “江籬,江籬。”


    她睜開眼,手忙腳亂地拿出傳訊符,“我在,我在,怎麽了,師傅!”


    這是師傅在用傳訊符喊她,是到時間回去了麽?


    “躲在那裏,千萬不要出來。”


    什麽意思?江籬還欲在問,就發現那傳訊符已經掐斷了,她站起來想要出去看個究竟,結果剛走到瀑布邊,就見一條金色大蛇飛快地躍出,堵在了她麵前,將去路攔住。 金蛇衝她搖了搖頭,她能夠清楚看到,它琥珀色的眼睛裏,懸著晶瑩的淚珠。


    江籬本身年紀很小,隻有13歲。然而算上她在另外那個世界生活的十六年,她已經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


    江籬瞬間意識到,出大事了。


    “咦,這萬靈堂竟然建在靈脈之上,難怪那些靈植都靈氣充沛。”一個聲音遠遠傳來,江籬想要探出頭去看看,被金蛇死死瞪著,長蛇吐信,眼神十分凶惡。


    “本來是好心幫他們誅殺魔修,哪曉得萬靈堂這靈植門派竟與那些魔修是一丘之貉。”說話的是個女人,聲音清脆,然而那話傳到江籬耳朵裏,讓她渾身發冷,腿肚子也是不停的哆嗦。


    誅殺魔修?師傅他們是不是出事了?門中叔叔伯伯師兄師姐們呢?


    江籬眼淚瞬間湧出,她死死地捂住嘴,不敢發出丁點兒聲響。隻是一下,牙齒就將手給咬破了,但她卻絲毫不覺得疼。心裏的疼痛和擔憂已經壓過了一切。


    “這等靠近世俗界的偏遠地方竟然有條靈脈,難怪那些人修為不弱,若不是有張師兄的伏龍金絲網,今日我們恐怕還不容易得手。”又有人道。他聲音洪亮,轟隆隆地像重錘一樣敲在了江籬心頭。


    “張師兄天資過人,深受虛謎老祖喜愛,賜下高階靈器,這可是我們羨慕不來的。”一人語氣微酸的道。


    卻在這時,先前那個清脆的女聲突然道:“那裏有道瀑布。”


    江籬渾身一震,便是金蛇也是調轉蛇頭,眼睛死死地盯著瀑布之外。忽然間,它蛇身縮小至一尺來長,身子一扭,便穿過瀑布蜿蜒出去。


    江籬一動也不敢動,修真界的高階修士都能夠用神識探查,她此時隻能勉強用起那入門的龜息之術,被發現的可能性極大。


    “天,高階靈獸金銀蟒!”


    “快,捉住它!”


    “不能讓它跑了!”


    透過飛瀑,江籬隻看見一片金光在空中飛舞,她的心緊緊揪起,小心翼翼地挪到旁邊的大石邊靠著,緊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那金蛇,在幫她引走那些殺人凶手,而她,因為修為太低,隻能躲在這裏苟且偷生。


    若說之前,她曾想過,若是師傅他們皆遭遇了不幸,她亦不想獨活,然而此時此刻,她想複仇。張師兄、虛謎老祖,這是她剛剛聽到的名字,這些,就是害死師傅師兄的人。


    江籬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她身子微微發抖,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而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一點兒熒光突然出現在眼前,落在了她的鼻尖之上。


    那是修真界的熒鶴傳訊。


    她伸手一點,就聽到一個聲音傳了出來,“活下去,替我們報仇。”


    那是師父的聲音,此時,江籬再也忍不住,發出嗚咽的聲音,那細細的哭聲在山穀回蕩,久久不曾散去。


    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就是師傅。


    她是穿越者,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也隻是個普通的高中生,並不堅強,更不會大殺四方。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時,她表現得膽小又懦弱。


    然而此時,她知道,師傅並不是想要她報仇,他是想她活下去。他害怕她因為遭受這劇變,失去依靠,因為絕望從而喪失活下去的心。


    不管是從前十六歲的江籬。


    還是現在十三歲的江籬。


    直到此時此刻才真正的長大了,這是血的代價。


    ☆、第 3 章


    江籬如今隻有煉氣二層的實力,在修真界屬於最底層的修士,是能夠被人一指按死的小螞蟻。此時金蛇將那群凶手引開,江籬緩緩地穿過瀑布,想要看看那些人是否都追了出去。


    瀑布之外,是一片死寂。


    那一片被完全糟蹋的靈田之中,還東倒西歪地倒著數具屍體,那是萬靈堂的弟子,或許正在鋤田的時候,就已經被那群修士給一劍斬殺了。江籬跳了出去,將那些人一一檢查,發現無一活口,均是死透了。她手心冒汗,整個人都微微發抖,上下牙齒不停地打架,發出咯咯的聲響。


    江籬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如今的她,已經沒有了懦弱的資格。就在她小心翼翼地想要穿過靈田去萬靈堂大殿的時候,她突然看到那邊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光衝天,將碧藍如洗的天幕染成了血紅色。風卷火舌,濃煙滾滾,將整個萬靈堂徹底籠罩。


    “哈哈哈,一把火燒了這些魔道豬狗!”一個聲音笑得張狂,讓江籬的心一陣一陣的抽動。


    “陳兄弟,你的烈焰羅掌又精進了不少啊!”


    “萬兄的簾卷西風也是不俗,風助火勢,火助風威,定要將這世間妖邪盡數誅殺。”


    ……


    江籬在田坎邊揀了一塊石頭,將他們的名字一一刻上,一筆一劃,深深刻入石塊之中。


    “張姓修士——伏龍金絲網,虛謎老祖弟子。陳姓修士——烈焰羅掌。萬姓修士——簾卷西風。”她將石塊放入自己小小的乾坤袋內,隨後躲回了瀑布後麵。


    那一把火燒了整整一天一夜。等到次日清晨,火勢才終於停下,江籬牽著江笆離開了後山瀑布,她穿過焦黑的土地慢慢往前走,每一步落下,就好像有一把重錘敲在了她的心上,讓她本就沉重的心支離破碎。


    朝陽從雲層裏透出淡淡的光,灑在那一片生機全無的焦土之上,兩道蹣跚的身影緩緩向前,路在腳下,希望在何方?


    江籬十分謹慎地回了控屍門。她修為太低,也不知道此時控屍門內會不會還有那些修真弟子,因此不敢正大光明地走大門,她在控屍門呆了那麽多年,對門派的密道了如指掌,先是從一條曲折的小路一路往上爬,用最簡單的方法穿過了兩個迷蹤陣,緊接著便站到了一個隻有半米高的洞口前。


    張師叔精通陣法,又有個養狗的癖好,這條路,就是他給自己家的狗留的路,兩個迷蹤陣的破陣方法十分簡單,就是需要狗的足印。江籬以前偷偷溜進溜出都走的這條路,因此她身上有帶一個印章,上麵自然是張師叔家狗的足印。


    站在狗洞麵前,江籬又覺得眼睛濕濕的,她貼著牆根用微弱的靈氣去感應了一下,發現裏麵除了兩條大花狗的氣息便再無異常,而大花狗還活著,並且十分安靜地趴在那裏,跟往常一樣,這應該表示,那些修真人士沒有殺到控屍門來?


    若是他們沒有去萬靈堂搶吃的就好了。


    若是她沒有揀到江笆煉成活屍,師傅他們不會擺流水宴把門派的存糧吃空,也就不會動用掌門令牌,門派上下所有人都去萬靈堂了,越這麽想,江籬越來越自責,她本來牽著江笆的手,此時也鬆開了,嘴唇緊緊抿成一線,而手則握成了拳頭,指甲狠狠地摳著掌心。


    江笆是最低等的活屍,他感覺不到主人的情緒,他也不會說話。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清風吹過,江笆的青絲隨風而舞,一縷發絲拂上了江籬的臉。


    江籬微微一怔,用手撥開那發絲,接著深吸口氣緩緩蹲下,刨開狗洞外的雜草,貓著身子爬了過去。


    江笆身體並不靈活,完成不了這麽高難度的動作,因此江籬便讓他等在外麵,她進去之後,大花狗便圍了上來親熱地朝著她甩尾巴,江籬勉強笑了笑,待看見麵前的景象是,仍舊是愣住了。


    張師叔房門大開,裏麵的東西應該被人翻動過。


    江籬進了房門,直接拐到旁邊的側屋,她跨過門檻之時,自己就愣住了。


    張師叔喜歡陣法,這側屋是他製符畫陣的地方,從前她想進去看看都不行,因為外麵有陣法禁製,然而現在,她進去了。屋子裏的東西被翻得淩亂不堪,江籬心頭一跳,是誰來過?他在找什麽東西?找到沒有?為何沒有驚動大花二花?


    大花二花是張師叔所養,能夠靠近它們並討它們喜歡的人不多,門派中大部分弟子隻要跨進張師叔的院子,就會被它們追著咬屁股,並且雖然它們本身是普通的狗,但一直吃的靈穀靈物,早已經初具靈性,若是它們不喜歡的人進來過,它們會不滿和告狀的,但顯然,今天的大花二花並無任何異常。


    是誰?誰回來過!張師叔沒死?不會的,張師叔不會把自己的房間翻成這樣!


    到底是誰?難道說,控屍門有奸細?大花二花從前親近誰?江籬站在房門口,腦海裏迅速過濾了一個又一個的人。


    張師叔、掌門、大師兄、五師伯、七師叔和三師兄……


    她站在門邊,忽然感覺到背後一陣發麻,那是死亡的威脅,江籬覺得自己仿佛被一種極為恐怖的力量籠罩,而那威壓之下,她完全動彈不得。


    有人,有人要殺她!


    她猛地咬破舌尖,強烈的刺激讓她僵硬的身體陡然放鬆,她立時蹲下就地一滾,就見一排金針咄咄咄地射入門柱上,她掏出一張分水符往外一扔,霎時間水霧彌漫,而她趁著那霧氣,飛快地爬進了張師叔的側屋裏。


    張師叔曾經說過,他的房子裏有一個很特殊的陣法。江籬快速移動到窗戶底下,將那裏的小凳推開,拔出了地麵上的一根生鏽的鐵釘,就在這時,房門嘭的一聲關上,緊接著咯咯咯的聲音響起,機關快速轉動,數聲之後,陣法開啟,淡淡的輝光將整個房間籠罩,江籬知道,張師叔的陣法啟動了。


    張師叔原來很得意地告訴她,這陣法連元嬰期修士都破不了,所以她現在應該安全了。


    隻是江籬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她猛地想到,糟了,大花二花還在外麵。


    天啦,江笆還在牆外麵!


    ☆、第 4 章


    她不能死。


    江籬知道自己的實力,她是煉器期入門,是修真界裏最底層的修士,外麵的人想要殺她易如反掌,她救不了大花二花。


    她也保不住江笆。


    江籬蜷縮在窗戶底下,用手緊緊揪著自己胸口的衣襟,她覺得自己心痛如刀絞,快要喘不過氣來了,隻是等了許久之後,她沒有聽到大花二花的慘叫,最重要的是,她能夠感覺到江笆沒事。


    雖然江笆是低等活屍,但也是她用自己的血所祭煉的,兩者之間早有了聯係,江笆沒有受傷,江籬是知道的。難道說外麵的人沒有發現牆外的江笆?


    她站起身來,從窗戶處往外看去。


    其實這種保護的陣法,陣中的人是可以看到陣外的情景的,否則怎麽觀察敵情,隻是江籬修為太弱,不過煉氣二層,因此她趴在窗戶邊看了良久,神識隱隱做痛,卻怎麽也捅不破那層朦朧的靈氣護壁,她看了許久也無法看清外麵的情景,不多時,腦海中像是有一隻手在攪動,翻江倒海的疼,眼睛更是酸澀無比,眼淚不受控製的洶湧而出。


    她仍是不敢出去。又過了一會兒,江籬聽到了大花二花的聲音,那聲音很正常,還有啃東西的咀嚼聲,所以說,大花二花沒事?那人要殺她,卻對兩隻狗沒有動殺心?


    江籬腦子一團漿糊,神識的受傷讓她極為疲憊,她爬到了張師叔的床上蜷縮著迷糊睡下,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天日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卻仍舊是謹慎著沒有離開。江籬乾坤袋裏有2粒辟穀丹,一粒能使得她一個月不進食不會餓,她便躲在張師叔的房間內看書修煉,在那密閉的空間裏,整整堅持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裏,大花二花還活著。


    江笆也沒被毀。房間外麵更沒有什麽異常,除了沒有人聲。


    一個月了,那想要殺她的人,已經走了吧?她不能一輩子呆在這陣法裏,一來辟穀丹隻剩下一粒還能堅持一個月,二來,張師叔是陣法大師,這裏的書籍都太過艱澀難懂,而她隻有煉氣二層,好多書都無力翻開,因此,她在這裏修煉,其實是不會有太多的進步的。她要報仇,就得出去。


    江籬深吸口氣,再次走到了窗戶邊,她將那根拔出的鏽釘按回了地麵,接著將木凳轉回原位。


    又是一陣咯咯咯的機關轉動聲,籠罩在房間外的光芒緩緩消失,一陣涼風從半開的窗戶外麵吹了進來,讓江籬打了個哆嗦,她小心翼翼地用神識去探查屋外的情形,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才緩緩地從側屋出去,走到了房間外麵。


    正屋裏,已經蒙了一層厚厚的灰,隻是一個月沒有人住,房間角落便有牽了不少的蜘蛛網,江籬眼睛又有些濕,她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大花和二花猛地豎起耳朵,見到她之後,搖著尾巴跑了過來。


    外麵正是傍晚,夕陽的血色使得整個天邊都是黯淡的紅,讓江籬的心也沉甸甸的,她想起了那把焚燒萬靈堂的火。在門邊站立許久,江籬收回視線,她看向了院中。


    隻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院子裏雜草叢生,角落那棵紅楓樹樹葉已經全部紅了,沉甸甸的壓在枝頭,像是堆疊起來的紅綢,涼風吹過,楓葉打著旋兒飄落,落在了地麵上的一片水窪裏,一隻昆蟲跳了出來,直接落到了樹葉上。


    物是人非此時用在這裏尤為貼切。景還在,人卻沒了。


    江籬抿了下唇,快步走下台階,隨後打開了院門,她伸出頭去看,江笆的確還站在牆外,他站得直挺挺的一動不動,身上滿是泥土,本來的衣服髒得不成樣子,頭發也擰成了絮狀,白淨的臉上滿是泥垢,應該剛下過雨不久,他身上的泥印子也是一道一道的,看起來比乞丐都不如。


    低階活屍不會主動做任何事,江籬鑽狗洞的時候讓他等在這裏,他便一直等在這裏,而江籬困在陣中之時,她的神識無法突破陣法,因此也不能命令江笆做其他事,他便一直等在牆外,風吹雨淋也沒有挪動過一步。


    看到這樣子的江笆,江籬又覺得眼睛濕了,她小跑過去走到了江笆的身邊,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頭埋在了江笆胸前。明明沒有任何體溫,他身上還被雨水打濕,衣服能擰出水來,江籬緊緊貼著,仍舊覺得有片刻溫暖。


    “他們都死了……”江籬小聲嗚咽,“我隻有你了,我好好修煉,你也要能幹一點兒快速進階,以後我們一起,為師傅他們報仇。”


    活屍是可以進階的,戰鬥靈藥甚至獵殺鬼物都能夠讓他進階,如果活屍身前神識高天賦好,進階肯定要容易一些,江籬當初並沒有檢查過江笆的資質,隻是看中了他的美色,當然以她的水平她也根本看不來,而她的師父師兄們則認為她能夠煉一具活屍已經十分不容易了,也就沒管過江笆的品階到底如何,而且凡間亂墳崗裏扒來的屍體,又不是修士,修煉的資質大家根本沒有抱任何期待。


    然而此時,江籬萬分的期待,她的江笆能夠給力,能夠快速的進階,能夠和她一起,報仇雪恨。


    她的小臉貼著江笆濕漉漉的胸膛,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給江笆施了個除塵術。


    “那人雖然離開了,但說不準會回來,我們去收拾東西,看看門中還有什麽法術法訣,拿走之後,也暫時離開這裏吧。”江籬輕聲道。雖然江笆不會回答她,但她總覺得自己現在隻剩下了孤零零一個人,如果不說說話,會崩潰的。


    控屍門是一個奇葩的門派,藏書樓這些地方都是不設防的,裏麵修煉功法其實不少,也有挺多等階較高的,放到其他門派都要用什麽貢獻點去換,控屍門完全不需要,想看就看,看完了記得還回去,如果忘記了或者弄亂了,就罰挑一個月大糞什麽的,想到從前那些事,江籬就覺得心頭難受,她甩了甩頭,牽著江笆往藏書樓過去。


    然而她並沒有走太遠……


    死亡的陰雲再次籠罩在頭頂。


    ☆、第 5 章


    控屍門是一個奇葩的門派,藏書樓這些地方都是不設防的,裏麵修煉功法其實不少,也有挺多等階較高的,放到其他門派都要用什麽貢獻點去換,控屍門完全不需要,想看就看,看完了記得還回去,如果忘記了或者弄亂了,就罰挑一個月大糞什麽的,想到從前那些事,江籬就覺得心頭難受,她甩了甩頭,牽著江笆往藏書樓過去。


    然而她並沒有走太遠……


    死亡的陰雲再次籠罩在頭頂。


    “誰,誰在那裏?”不知道是不是用神識看了一個月書的緣故,江籬覺得自己的神識比往常敏銳了許多,她似乎聽到了一個微弱的呼吸聲,頓時緊張得渾身汗毛根根豎立起來,身子更是微微顫抖。


    因為她的突然停下,江笆直接撞到了她後背,屍身冰涼,這個時候倒平添了一股冷氣,與此同時,一隻黑色烏鴉呱呱地叫著從樹上飛起,更讓她心頭發寒。


    “誰在那裏?”她修為低下,學會的法訣也少得可憐,這個時候卻也不願等死,當下磨著牙齒擠出一聲冷哼,“鬼鬼祟祟,我可是控屍門弟子,豈會怕你裝神弄鬼!”


    說罷之後,她手中甩出一個臭球,這是上個月被罰挑大糞的時候,平時裏最惡趣味的三師兄讓她多撿些屎殼郎,煉化出來的武器,捏碎拋出去之後臭氣熏天,之後還能起一層漫天的黑霧封住眼耳口和神識,唯獨留了個鼻子,被他用來做惡作劇,呆在陣法裏的這段時間,江籬將自己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檢查了個遍,當初的一些小玩意兒也都仔細的分類放好,如今,便是想依托這臭球,躲開那歹人的追殺!


    不會有人比她更熟悉控屍門了,哪怕她什麽都看不見,也能飛快地摸出去,而這黑霧和臭氣的持續時間是一刻鍾,暫時逃開還是可以的。至於藏書樓,此時她是不敢想了。


    江籬牽著江笆小心翼翼地往前,雖然看不到,她卻知道應該怎麽用近路離開,一路速度不慢,飛快的穿過了黑霧彌漫的區域,還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等到她出現在竹林小徑之時,她才稍微鬆了口氣。


    這邊,也是一條小路,通過這小徑可以到後院的廚房,而廚房,是整個控屍門最凶險的存在,她修為低下,對方想要她的命,哪怕一刻鍾的時間,她也跑不了多遠,因為她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麽多種奇特的鎖定手段,而且對方若是禦劍飛行的話,等到他從黑霧中出來,追上她不過片刻的事,因此,江籬決定將人引到廚房,然後利用廚房的陷阱,將他誅殺。


    她沒殺過人,但是不代表她不敢殺人。胸中怒火重重,死亡的威脅又一直纏著她,此時此刻,她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殺了那人,用他的死來祭刀。


    她江籬,如今就是一柄複仇的刀!


    當初她與廚房的老王關係最好,而她修為又最低,又是長身體的時候,老王就多照顧了她一些。廚房外麵的種種陣法陷阱和破解之法都傳授於她,因此此時江籬避開一切危險鑽入廚房,並且命令江笆躲在柴禾堆裏,自己則拿了兩把砍柴刀,一臉凶狠地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藏書樓那邊漸漸散開的黑霧。


    一隻烏鴉飛了過來,在不遠處的樹梢上停下,衝著江籬呱呱地叫喚。這樣的聲音,使得她本來悍不畏死的心也有了片刻鬆動,烏鴉本就不祥,如今一路跟著他們,是否說明,她與江笆也無處可逃,最終難逃一死?


    她不甘心!師父臨死之前還囑咐她躲好,金蛇替她引開了那麽多歹人,她決不能死!


    藏書樓那片天空的黑霧漸漸散去,江籬緊張地盯著那邊,卻沒料到,一個頭戴寬沿鬥笠,身穿黑衣的男子從竹林小徑那頭出來,他身形極快,落地無聲,幾步便躍至廚房門口不遠。


    江籬手拿柴刀,衝著他喊道,“今天我跟你拚了!”說完之後,她往前衝出兩步,將手中的一柄柴刀朝那人甩了出去。


    柴刀極為鋒利,在空中劃出一道雪亮的光芒。本以為那人會嘲笑她自不量力,受了挑釁之後會過來將她碾死,卻沒料到那人在廚房麵前停下,麵對飛來的柴刀亦不閃不避,而那柴刀,在靠近他時仿佛遇到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啪的一聲,鋒利的柴刀斷成兩截,墜落在地。


    靈氣屏障!這人,至少也是築基期,她修為低看不出對方修為,然而這個靈氣屏障,卻是築基期以上的修士才能修出的,控屍門的弟子大部分都是煉器期,連大師兄都隻有煉器九層,而達到築基期的整個控屍門也不超過三個,此時看到對方修為,江籬心頭一跳,也不知道廚房的這些危險,能不能將他誅殺。


    她雙手握住僅有的柴刀,雙目血紅,衝著那黑衣人呲牙咧嘴,明明想要擺出凶狠的模樣,通紅的眼睛裏卻有盈盈淚光,就好像想將自己裝作一隻凶狠的狼,在別人眼裏,卻隻是一隻張著翅膀護崽的母雞。


    看到對方輕鬆地避開那些陷阱和危險,江籬隻覺得自己心跳都徹底停止了。她本以為對方最多不懼這些危險,卻沒想到,他對這裏的一切了如指掌。


    江籬顫聲道,“你到底是誰?”


    帶著鬥篷,不敢露出本來麵目,從頭到尾也沒有發出過一絲聲音,大花二花沒有亂叫,熟悉竹林小徑,如今,更是知道廚房設下的陷阱禁製……


    他是控屍門的人!


    “你是誰?難道說這次那些修士並非路過,而是你引來的,你是控屍門的奸細?”來人已至身前,身上威壓迎麵撲來,江籬隻覺得渾身都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然而她昂著頭,拚命擠出這句話,“你是誰,既然橫豎都是死,求個真相,也叫我死得瞑目!”


    她完全不知道對方是誰,控屍門的每一個人她都喜歡,此時突然得知其中有個大惡之人,她隻覺得心頭又怒又恨,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掉!


    卻在這時,那人忽然抬起手,朝著她的頭頂壓了下來。


    就這麽死了麽?


    “呱呱……”烏鴉一聲慘叫,撲騰著從樹梢飛起,她仰著頭,還能看到天空飄落的一根黑羽。


    “忘了吧!”一指按下,正中江籬眉心。


    他到底不舍得殺她,既然如此,就忘了吧。


    ☆、第 6 章


    江籬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呆在一片高粱地裏,她揉著太陽穴緩緩地坐起來,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圍,隨後咧嘴一笑,又順勢躺倒在地。


    現在是夜深人靜之時,高粱地裏有一聲接一聲的蟲鳴,天空也並不是漆黑入墨,而是藏青色,上麵點綴著閃爍的星辰,月亮嵌在了雲層裏,隻露出一丁點兒的月牙兒,那銀色的光猶如山澗溪流一樣從天空傾瀉而下,給整個高粱地都染了一層薄霜。


    就連站在她身旁的江笆也是一樣,他此時麵容清俊出塵,一雙眼睛猶如黑曜石一般閃閃發亮,隻可惜他沒有看任何地方,眼神也是極為空洞。不遠處的高粱上,仍是落了一隻烏鴉,不知是不是察覺到江籬的視線,它呱地叫了一聲,因是夜晚,這聲音更顯淒慘,江籬伸手從地裏撿了塊石頭,朝著那烏鴉扔了過去,將它驚得一飛衝天。


    那人封鎖了她全身的靈氣,她如今就是個凡人。


    那人還封鎖了她的記憶,讓她忘記一切,隻是,她雖然沒有修煉天賦,卻具有一般穿越者都具備的能力,因為穿越而來,所以神識強大。


    是的,她神識強大,雖然仍舊破不開那些陣法的靈氣屏障,卻是因為她不懂也學不會,然而別人,也無法輕易的傷害她的神識,抹去她的記憶。她其實還記得,隻是暫時,隻能裝做完全不記得了。


    經過這一次的事情,她覺得自己的神識比往常還強了一些,至少在這個時候,她像是感覺到了周圍還有人在窺視,那人,仍舊跟著她。


    江籬站了起來,隨後一臉驚恐比抱著雙臂,“這是哪裏?”她看到江笆的時候眼前一亮,想要過去卻在他麵前停住,“你是誰?這裏是哪裏?”


    她等了許久,江笆也沒有回應,她搓著胳膊,隻覺得夜風涼得沁人,於是哆嗦著道,“怪人!”說罷之後,她扒開麵前的紅高粱,一步一步地朝著田外走去,身後江笆亦步亦趨地跟上,她頓時臉色大變,“你別跟著我!”


    因為回了下頭,她沒有注意到地上的石頭,結果一下子摔了出去,直接摔了個口啃泥,起來的時候,嘴裏都銜著草屑兒,手心也被蹭破了皮,可是她不敢耽擱,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出了高粱地,看著麵前的路更是一臉茫然。


    而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聲微弱的歎息,片刻之後,那道讓她心驚膽戰的窺視終於消失了,江籬心頭鬆了口氣,然而臉上淚水決堤,哭得更是撼天震地,那聲音淒涼惶恐,本來是做戲的,倒最後,勾起了她心裏那些慘痛的記憶,無論如何都止不住了,卻在這時,一個人從不遠處的棚子裏走了出去,手裏拿著個煙鬥,另外一手拎著個煙袋。


    他朝著江籬的方向看了過來,“哪裏來的野丫頭,哭啥哭,嚎喪呢!”


    此時的江籬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兒靈氣,與凡人無疑,而控屍門對敵一般不依靠自身力量,都是操控屍體,再加上她入門時間算起來不長,師傅偷懶說還在考驗階段,並沒有教過其他煉體的法術,她因為平時經常做雜事身體不錯,但靈氣完全封閉,想要對付一個年輕力壯的莊稼漢,還是有些吃力的。


    因此,她不敢再哭,卻又忍不住,隻能將手臂塞到口裏咬著,隻是片刻,就咬出了血痕。


    那漢子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身軀高大,地上的影子斜斜的扭曲著,看起來格外猙獰。江籬立刻轉身想跑,殊不知先前那一跤還崴了腳,之前因為那人還在一直緊繃神經沒覺得多疼,此時走一步就覺得鑽心的疼痛,讓她連吸了幾口氣!


    因為全身靈氣和修為都被完全封鎖,她現在都不敢溝通江笆,雖然神識還在,但活屍也是要從主人身上獲得靈氣的,她現在可是半點兒靈氣都沒,身上也沒有什麽靈氣的藥材和靈石……


    沒有本事馭屍,屍體即可噬主,瘋狂的活屍,會把她和那大漢都嚼碎了吞掉,她自然不敢給江笆下命令了,畢竟完成指令是要消耗體內能量的。一般活屍沒有靈氣支撐可以堅持兩個月,她很難想象,如果到時候沒找到藥草或靈石,發狂的江笆她該如何處理,還是早早地將他毀滅?


    這個時候,江笆還不回反抗她,所以她得找把刀,砸爛江笆的腦袋,掏出裏麵凝成的魂珠?


    想到這裏,江笆心口一疼,險些背過氣去。


    男子快步走了過來,看到江籬之後將手中的煙鬥在空中一磕,喃喃道:“深更半夜跑這裏來哭,我還以為撞到了女鬼!”


    待看清江籬的相貌之後,他頓時一撇嘴,“怎麽這麽醜!”


    視線一轉,看到高粱地裏直愣愣走出來的江笆,他又是一愣,“乖乖,這男人長得真俊!難不成你拐了福渝樓的公子私奔,逃到這裏來了?”


    福渝樓,是這撫州城內的一家酒坊,說是酒坊,做的也是皮肉生意,隻不過裏麵賣笑的不是姑娘,而是公子哥兒,看到這麽俊美的小哥,他立刻就想到了福渝樓,隻是說完之後又搖了搖頭,“這小哥怎會看上你,跟你私奔,難不成是被你打暈偷偷弄出來的?”


    江籬被這漢子的一席話弄得開閘的眼淚都收了回去,身子慢慢往後挪,恰好江笆慢慢地走了過來,她的後背就抵靠在江笆的身上。


    江笆自然不會將她推開,她此時都有些站不穩當,算是窩在了江笆懷裏。


    那大漢看了兩眼,嘖嘖歎道:“還真是一對,若是被福渝樓抓回去,你肯定會被打死。至於他麽……”他嘿嘿一笑,“估計舍不得打死,關了餓幾天,然後沒日沒夜的接那些老母豬一樣的女客人!”


    江籬本來膚色不好,此時卻是一臉慘白,更襯得那胎記格外猩紅醜陋。


    “別擺出這麽張臉,真是寒磣人,遇到我也是你們的福氣,這裏離撫州城內遠得很,我也並非是這裏的農戶,乃是幫朋友來這裏逮幾隻搗亂的野獸的,我是楓林山上的獵戶,你們沒處去,便跟我上山好了!”


    江籬心頭微微一喜,就聽那漢子繼續道,“我那山上的婆娘,最喜歡這麽細皮嫩肉的小白臉了!瞧這一張臉,都嫩得掐出水來!”


    江笆,被揩油了……


    ☆、第 7 章


    遇到江籬的那天,是張獵戶守夜的第一天。


    他是被村民請來獵野獸的,然而蹲守了七夜,也沒發現野獸的蹤跡,捕獸的陷阱裏倒是鑽了兩隻大老鼠,那個頭大得駭然,被他逮了剝皮,肉都剮了五十斤。雖然村民答應抓到了野獸會付不少的酬勞,但張獵戶也是個耿直的性子,蹲了幾天沒動靜,便覺得是村民誇張了,兩隻大老鼠也不費什麽勁,因此也不要什麽酬勞了,提著剩下的三十斤老鼠肉,招呼江籬小兩口回了楓林山。


    他布下的陷阱倒是沒拆,留給村民一個安心。


    “當真隻是大老鼠?”臨走之時,還有村民不相信,一臉擔憂地攔著路,不讓張獵戶走。


    “我都守了七天夜了,眼睛都青了!”張屠戶伸手指了指自己烏黑的眼圈,又將手裏的煙鬥敲了敲,“一身的汗煙味兒,回去我婆娘不得抽死我!說了沒問題,安心安心!”


    見他如此說,眾人也不好再留,隻能把人給送了出去。


    期間有人嘀咕,“那夜我可是瞧見一眼的,個頭那麽大,身上都長了刺一樣的,一口就把我家土狗給咬死了,嚇得我渾身直哆嗦,直接就尿了褲子還暈了過去,本以為是做夢,第二天一早,看到兩隻土狗一隻身上起碼成百上千個血窟窿,另外一個隻剩下個骨架了,怎麽可能是老鼠呢……”


    隻是他平素也是個膽小的,如今這麽多天過去也沒見再出現,大家也就不怎麽信他了,他念叨了一路也沒用,還有人打趣,“不是老鼠,是刺蝟吧!小李子,你膽子忒小了,眼花了吧!”


    被稱作小李子的還想說話,便被旁邊的漢子扯了扯袖子,“這次請人家張獵戶下來,一文錢沒花,如今又沒什麽事兒,別胡說八道了!”


    上次是因為這小子說得嚇人,他們才連夜上山請了張獵戶,哪曉得這麽幾天都沒動靜,如今是誰也不信了,小李子本身就是個膽小怕事的,誰知道他是不是晚上被魔怔了,自己拿尖刀把家裏兩隻狗給宰了,肉剃得那麽幹淨,沒準是煮來吃了!


    這些人小聲議論,張獵戶嗬嗬笑著沒有說話。江籬豎著耳朵聽,忽然覺得那小李子說的或許不假。這裏雖是凡人界,但到底離仙土不遠,控屍門當初便是建在仙凡交界之地,會有靈獸溜過來


    也並非不可能。


    一階靈獸豬猛,魔科,長相像野豬,全身硬刺,紅目獠牙,成群出現,攻擊型極強。若真是豬猛,這些村民就危險了,不過若是真的有豬猛出現,一階靈獸並沒有太多智慧,斷然不會第一天


    出來之後就躲藏起來,它們更不可能怕張獵戶,除非……


    除非將她扔到這裏的那個奸細,把這些豬猛給除掉了!如此一來,自然可以解釋為何它們都消失了。他能夠為素不相識的村民除去禍患,為何要傷害朝夕相處的同門呢?想到這裏,江籬心頭微微一抽,隨後深深吸了口氣,捏緊拳頭不再說話。


    送到村口,村民便回去了。


    張獵戶就加快了趕路的速度,兩個時辰之後就到了楓林山腳下,他回頭看了一眼江籬和江芭,隨後笑著道:“背著幹糧走這麽久的路也不帶喘氣的,你能走也就算了,倒沒想到這小白臉腳力也這麽好!本想著在這裏休息一會兒的,既然如此,繼續趕路好了,這楓林山險峻得很,就我上山,也得花個半日的功夫。”說完之後,他拋了個水袋出來,扔到了江籬的手中,“給,讓你那小相公也喝一口,臉蛋兒白得跟紙糊的一樣,他那白皮膚,能分你一半兒,你就不錯了……”


    江籬接過水袋,從背後的包袱裏取出一塊肉幹遞給了張獵戶,自己也就著一塊肉幹吃了,隨後才走到江芭麵前,心頭下了命令,讓他也嚼了兩口,喝了一點兒涼水。她心頭有些忐忑,吃了這些沒有半點兒靈氣的東西,江笆會拉肚子嗎?


    活屍會拉肚子嗎?會嗎會嗎?她也是剛剛入門,對這些真心不太了解,也沒誰給活屍喂過這樣普通的食物啊!


    過了一會兒,江籬就得到了答案。


    江笆不會拉肚子,但是他吐了。並且他吐得很文雅,一點兒聲音都沒,等她回頭看他時,就見到他嘴角都是汙穢,還是黑黑的顏色,胸前的衣襟都弄髒了,渾身臭烘烘的,偏偏現在的她已經無法施展除塵訣,隻能撿了塊葉子給他擦了擦嘴,將胸口的黑色汙穢也抹了抹,這樣一來,被太陽一曬,反倒更臭了。


    前麵的張獵戶自然留意著身後的動靜,他放緩了腳步,心頭歎了口氣,“怕是那俊俏公子被人弄傻了,所以才被那醜娘給救出來的,也是兩個可憐人。”這般心想著,張獵戶便覺得自己做對了一件事情,待回到家裏給惡婆娘說的時候,也有了些底氣。


    酉時,金烏西墜。


    江籬看到一座房屋建在一顆大樹之上,那大樹需要四人合圍,綠蔭如蓋,將周圍這一片都直接籠罩,夕陽順著樹葉的縫隙撒在站在平台上曬東西的女人身上,她穿著布衣釵裙,極為樸素,頭發上更是一點兒發飾都沒,偏偏那些細碎的陽光就像是點綴在她身上的金飾,甚至比那些金釵步搖更加讓人覺得炫目。


    江籬一直以為張獵戶所說的喜歡細皮嫩肉小白臉的惡婆娘是五大三粗的鄉野村婦,卻沒料到,那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難怪要藏在這深山野林裏,這模樣,若是被凡間那些魚肉百姓的官員瞧了去,指不定得綁回去做妾了。


    走得近了,那美人眉頭一挑,手在自己的裙子上擦了兩下,隨後便大聲吼道:“姓張的,你還知道回來!”


    霎時,那副宛如畫中的美景瞬間破裂,張屠戶則一臉憨笑著戳了戳手,“媳婦啊,可想死俺了!”他拉著一根樹藤,身子一蹬那樹幹,三兩下居然就上了平台,隨後伸手便要去摟那女子,那女子假意躲閃兩下,也被他摟在了懷裏,雖是一個勁兒罵他又髒又臭,卻也由著他連啃了好幾口。


    “等等,那兩個是什麽人?”這個時候,張氏才看到了江籬和江笆,眼神淩厲地將兩人打量了一番,聽得那張屠夫在耳邊說的話之後,又用刀子眼將他們二人看了個遍。


    “既如此,那就留下吧,我們這裏不養閑人,從今以後,家裏要燒的柴禾就交給你了。”她看著江籬道,等到視線轉移到江笆身上的時候,她皺著眉頭想了很久,緩緩道:“你,長得可真俊!”


    然後,她沒再說什麽,轉身進了屋子。


    長得俊,連活都不用幹了……


    難怪在從前那個世界,帥哥的臉也是可以刷卡的……


    江籬看著渾身上下髒兮兮臭烘烘的江笆,默默地無語了。


    張獵戶他們隻有一間樹屋,江籬隻得自己找地方住,索性這裏都是參天大樹,她要再蓋一間也不難,頭天晚上就在樹上將就過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她便借了工具開始造房子,因為沒住的地方,張氏也開了恩,等她樹屋造好,再去砍柴,當然,這附近的樹是不能砍的,得去北麵很遠的山坡上……


    她不怎麽敢喊江笆動手幫忙,偶爾張屠戶來搭把手,這簡易的木棚子也搭起來了,晚上的時候她燒了鍋熱水洗澡,洗好之後出來,就看到江笆坐在樹底下,旁邊站著的是美豔的張氏,這聽她嘀咕道:“怎麽髒成了這個樣子,要不,洗個澡?這模樣俊的,可惜傻了……”


    說著說著,她在江笆的臉蛋上摸了一把……


    樹上,那張獵戶還在喊,“媳婦兒啊,人家醜娘都出來了,你就別動手動腳了!”


    “摸一下又不少塊肉!”她哼了一聲,轉身走了,江籬在原地站了許久,又去打了桶水出來,選了個背靠大樹的位置,把江笆的衣服剝了,隨後將他塞進了木桶裏。


    ☆、第 8 章


    月光皎潔,月影倒映在水中,使得木桶中的水麵都有層層的輝光,更襯得江笆的肌膚瑩白如玉。


    如果江笆能夠進階,哪怕仍舊是低等活屍,升階到三階的話,他也能夠吸收月魄精華了,實在沒有靈氣補充,也能夠靠著曬月光補充一些靈氣,不至於發生噬主的事情。不過,三階活屍豈是那麽好煉的,進階更不容易,她從來不認為江笆能有什麽修煉天賦,身材雖然高大,但肌膚上沒有一點兒疤痕,手上沒有半點兒繭子,這樣的人,身前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死了,也不會是很厲害的好活屍。


    她一點兒一點兒地擦拭江笆的身體,這個時候倒有些後悔,如果,如果她不是去凡間亂葬崗隨便扒拉一個凡人煉製活屍,現在他是不是要厲害一些,能夠幫上不少的忙?隻不過轉念想到如果活屍更厲害了,反噬的時間恐怕越短,這時候,她應該已經被活屍給啃了。


    自己沒本事,還怪別人!江籬為自己腦子裏剛剛生出來的念頭感到羞愧,她解開江笆頭上的束發,讓他的頭擱在木桶邊緣,長發垂下,亂糟糟的像個鳥窩,想到鳥窩,江籬就聽到樹上烏鴉呱


    的叫了一聲,她討厭這樣不吉祥的鳥,每一次出現都沒什麽好事,現在,竟還一路跟著他們!


    江籬撿了塊石頭,朝那樹上的黑影狠狠地砸了過去,烏鴉呱地叫了一聲後飛起,眨眼消失在夜空中。天下烏鴉這麽多,這個怎麽會是控屍門那隻!江籬扯了扯嘴角,本想笑一下,卻發現笑不出來,默默地拿了皂角給江笆洗頭。


    木桶裏的水又換了兩次,才將江笆給徹底洗幹淨。她不擔心江笆會著涼,就讓他呆在木桶裏,自己拿了衣服去洗,等洗回來的時候,她發現桶裏的人不見了!


    短暫的驚嚇過後,江籬反應過來,開始感應江笆的位置,隨後便發現,江笆在樹上。難道說他突然凶性大發,上樹吃了張家夫婦,想到這裏,江籬渾身一個哆嗦,抓住藤蔓三兩下攀上了樹,然後愣住了。


    張氏手裏端著碗麵條,張獵戶站在一旁嘀咕,見到江籬上來了,便道:“山上冷,你怎麽能讓他泡水桶裏,我看到的時候水都冰涼了,他自己也不曉得起來,皮膚凍青了!”


    此時的江笆身上裹著毛毯,頭發仍是濕漉漉的在滴水,肩膀那裏搭了塊帕子。“醜娘快來給這傻小子擦擦頭發!”


    “吃點東西啊,不吃東西怎麽行?”張氏用筷子挑了幾根麵條在江笆麵前晃蕩,但江笆仍舊一動不動。張氏歎了口氣,轉頭看向江籬的時候,眉宇間就有了怒色,“快點兒把他頭發擦幹了,然後喂他吃東西!”


    “明明都傻了,還不讓人碰頭發!”張氏嘀咕了一聲,讓江籬身子一顫。


    “你說什麽,他不讓碰頭發?”


    “是啊!”張獵戶拿起江笆肩上搭的帕子,就要給江笆擦頭,還沒挨著,江籬就看到江笆猛地轉過頭,喉嚨裏發出咕咕的聲音,齜牙咧嘴地看著張獵戶。張獵戶朝江笆點了下下巴,“看吧!你來試試!晚上風大,頭發這麽濕漉漉的,容易著涼!”


    江籬心驚肉跳地接過帕子,慢慢靠近江笆,手微微哆嗦著伸到了他的頭上。她這個方向因為江笆剛剛轉頭過來,因此就好像她要用一塊帕子去蓋江笆的臉。


    本以為他會轉頭,卻沒想到江笆一動沒動,任由那帕子蓋在了他臉上。江籬慌忙把帕子推上去,就看到江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其實是空洞無神的,然而在那一刻,江籬覺得江笆的眼睛裏有一閃而過的月光。


    大樹上,一隻烏鴉默默地注視著這裏的一切。


    江笆頭發很長,這麽用帕子擦幹,揉得江籬手都酸了。至於張氏煮的麵條,江籬以江笆怕生為由端回自己剛剛搭建的木棚子裏,很顯然的進了她的肚子。


    江籬一口一口吃著有些黏糊了的麵條的時候,腦子裏一直在想著當時的情形。


    江笆轉過頭,齜牙咧嘴地看著張獵戶,江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眸子裏星辰閃爍。她走神結果被嗆住了,咳嗽不止的時候,忽然有一隻手重重地拍在了她背上,開始那一下拍得她肺都快咳出去了,隻是後來,一下比一下輕,一下比一下緩,動作雖然僵硬,卻越來越輕柔。


    她轉過頭,嘴角還沾了麵條,就那麽呆呆地看著江笆拍她的後背,許久之後,才嚇得渾身一顫,隨後小心翼翼地握住江笆的手,想輸入靈氣感應一下他現在的實力,卻頹然發現,自己一點兒靈氣都沒,哪裏感應得出來。


    這個時候,她想看他到底是什麽實力,隻有把他頭蓋骨打開,看看他顱內魂珠上有幾道條紋了。她明明沒做什麽,江笆也沒有靈氣補充,怎麽就進階了呢?能夠簡單的表達自己的喜好不滿,不需要命令能夠做出簡單動作,這個,是要三階低等活屍才能做到!


    江笆到底是怎麽連躍兩階的?比起這個問題,更嚴重的是,就算她從前靈氣沒有被封印,她的實力也不足以駕馭三階活屍,如今江笆若是真的三階,想到這裏,江籬隻覺得毛骨悚然!控屍門活屍反噬的例子不是沒有,當時那名師兄的活屍進階反噬,撲到師兄身上啃噬,若不是掌門他們趕到,那師兄肯定會被自己的活屍活活咬死,饒是如此,那師兄半邊身子也是血肉模糊,手臂都成了骨架子,隻不過這個世界有靈丹妙藥,師兄恢複得不錯,還沒有留疤。


    隻是現在活屍反噬的話,沒有同門來助她一臂之力了。


    晚上,江籬找了根樹藤將江笆纏住,隨後也一直瞪著眼睛守著他,如今他極有可能是三階活屍,哪怕暫時不會噬主,她也怕他會去傷害張家夫婦,雖然用樹藤捆著似乎作用也不大,但總比什麽都不幹好。


    她白天蓋棚子累了一天,最近又日日擔驚受怕,明明是打定主意不睡的,眼皮卻是上下打架,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籬就蹲在屋子角落睡著了。


    活屍江笆被捆成了一個粽子。


    等到江籬睡熟,還打起呼嚕來的時候,他動了。樹藤上上下下將他捆住,他卻直挺挺地站了起來,隨後僵屍跳地跳到了門邊,說是門,也不過是掛了張碎花破布,是從前張氏鋪桌子的,上麵被老鼠咬了幾個破洞。


    月光透過那破洞在木屋裏留下了一個個的光斑,而江笆過去之後,那光斑就落在了他身上。


    樹藤很長,將他纏滿了都有剩餘,樹藤的另外那一頭,就握在江籬的手裏,哪怕是睡著了,她的手也握得很緊。這個時候,樹藤已經快要繃直了,江笆僵硬地回頭,看著那樹藤,他從未有過任何表情的漂亮臉蛋上漸漸有了一絲鬆動,眉頭微微一皺,薄唇也是細細地一抿。


    隨後,他站在門邊不動了。


    為了那一點兒從破洞裏透過來的月光,江笆在門邊柱子似的站了整整一夜。


    ☆、第 9 章


    第二日,江籬醒來的時候有點兒迷糊,感覺到手裏抓的東西她才反應過來,眼睛驀地一下瞪得溜圓,待看清旁邊江笆仍舊直挺挺地躺在那裏,她才舒了口氣,起身給江笆解了繩子。


    樹藤勒得很緊,江笆本來也沒穿什麽衣服,隻是圍了個毛毯,現在身上就一道一道的紅印子,在那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有些觸目驚心。她心頭愧疚,卻也想不出其他法子,隻能低聲喃喃道:“抱歉!”


    鬆綁之後,江籬就去看頭天夜裏洗的衣服,結果還是濕透的,外麵更像是凝了層霜。她起得挺早,天還蒙蒙亮,卻沒想到張獵戶這時候也起了,見她站在濕透的衣服麵前愁眉苦臉便知她在苦惱什麽,轉身拿了套舊的粗布衣服給她扔了下來。


    “嘿,醜娘,接好了,將就穿了!”


    “謝謝大叔!”


    張家夫婦對他們真心好,江籬自然曉得感恩,就更怕給他們招來災禍。她飛奔回自己的木棚子,看到江笆呆呆地裹著毯子坐在原地,連忙進去將他攙扶著站了起來,她如今,是一個指令都不敢對他下了。


    “江笆,穿衣服了!”江籬伸手去剝他裹著的毯子,卻不料一直呆呆地江笆很僵硬地轉了下身,江籬本來是要去摸他腋下的那個活結,結果他這麽一轉身,她伸手過去就落了空,江籬繼續挪位置,結果沒想到,江笆又轉了一下圈。


    她要去抓那活結,左右開弓地襲擊,江笆到底是活屍不靈活,轉動幾下之後身子沒站穩,啪地一下往前倒了下去,結果嘴唇狠狠地撞在了江籬的額頭上,明明他的是嘴,而她的是額頭,江籬卻覺得自己的頭都要被碰破皮了,而他的嘴唇卻一點兒事都沒,果然是三階活屍。


    “有思想了,現在知道害羞了?”江籬有些惱了,“當初我煉製你的時候,不僅看光你,你這身體上上下下我都摸遍了,我跟你說,現在害羞,晚了!”


    江籬最開始的時候也會羞澀的,隻是江笆這活屍她煉製了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都對著他光裸的身體,當真是每一寸都看過摸過,如今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她這邊罵罵咧咧,倒沒想到江笆真的就不動了,待她扯掉他的遮羞布的時候,江籬忽然覺得有點兒冷颼颼的。


    她的衣服穿得不少,平時又是做活慣了的,自然不畏寒的,此時突然一陣涼意,讓她打了個寒噤,這時候是沒刮風的,門簾都沒動,哪裏來的冷意?江籬扭過頭看了一眼江笆,隻見他沒什麽表情,頭微微側著,似乎也正看著那門簾。她搓了下胳膊沒有再多想,拿出張獵戶給的舊衣服一件一件往江笆身上套。


    給他穿衣服,手指自然是要觸到他皮膚的,江籬覺得江笆的身子涼涼的,就像是一個大冰塊一樣。一不小心碰觸到,就冰得她一縮手,好不容易穿好衣服,江籬覺得自己的手都給凍紅了。上半身的問題解決了,還得給他穿褲子,雖然看了許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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