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的內容也是一如既往的簡潔,總之便是匯報接管徐州的過程十分順利,然後見兗州戰線吃緊,孫策義不容辭,帶兵增援去了。


    現兗州的袁術作為孤軍一支,卻被趙雲、孫堅、張遼和孫策的四股軍隊毫不留情地進行圍攻,哪怕糧草一時半會還不成問題,被數倍碾壓的兵力也沒了抵抗的能力。


    陳群看出這點後,就諫言他命令部將一點點地收回戰線,將糧草統統清走,來個堅壁清野,同時聯繫多方,盡可能地達成合縱連橫。


    對他們而言雪上加霜的是,負隅頑抗,忠心聽袁術號令的,除了部分州兵外,就隻剩世家管轄的佃戶和私兵了。


    兗州百姓大多數受過燕清勢的恩惠,也極思念那仁政,對反叛後除了增稅和搜刮美女外,基本沒幹好事兒的袁術,可謂一點好感也無。


    之前是忌憚那些人高馬大的士兵,現見孫堅的兵來了,就有許多爭先恐後地投了降不說,還不乏主動遊說自家參了軍的親戚,也跟著舉械投降的。


    不過世家大族大多家底深厚,尤其經黃巾之難後,都有自砌壁壘禦敵,所蓄養的私兵,既是訓練有素,軍備也有保障,絕不好對付。


    他們非常清楚,一旦失敗,等待這些參與了叛亂世家的命運多半就是被連根拔起,或是遠遠放逐,而作為走卒,哪頭都是死路一條。


    於是不管孫堅叫得多好聽的降者不殺,都還是戰死為止。


    孫堅對此也沒轍,隻能暗罵一聲,束手束腳地陪他們死磕。


    大約是因為他每天想著的都是將損耗降到最低,才導致頭髮都白了好幾茬。


    他何嚐不知,要是大開殺戒幾回,以此來殺雞儆猴,之後遇到的抵禦,可能就會弱一些。


    可這說到底,還是本來就屬於他們的地方啊!之後要治理這裏的,還極有可能是他自己!


    這會兒破壞得越狠,之後要整頓起來,就越是麻煩。


    每拿下一城,看著城中見底的糧草,孫堅就感覺心底在淌血。


    對麵則是破釜沉舟,根本沒他這麽多顧慮。


    燕清逐字逐句地讀著,很快到了軍報的末尾。


    上頭詢問的是,接下來是該強攻破了那烏龜殼呢,還是耐心守在外頭,冒著袁術成功聯繫上人的風險,等裏麵糧草耗盡。


    燕清看向荀彧:“文若認為如何?”


    即便勢力大幅擴張了,可燕清感情最深的,還是最初發家、經營最久的本營豫州。


    對荀彧而言,那也是他多年的心血,燕清自要尊重他的看法和意見的。


    荀彧哪兒品不出燕清這一問背後的關懷?


    他心裏微微一暖:“四軍留兩股便可,以圍為佳。”


    他之所以會那麽晚才出逃,可不僅是被看守得緊的緣故。


    在知道出逃時機未至的時候,他便讓還聽命於他的那些死士,對一些被屯得靠裏、一時半會動用不上的糧草下了手。


    袁術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這些被緊緊攥在手裏,讓他安心的糧食裏,有超過三成,都被人悄悄往布袋和米缸裏灌了水,成了帶毒的黴米了。


    第221章 唯一憾事


    由於這些黴米在糧倉中屯放的位置比較靠裏,平時也隻會有人把守在供人出入的倉口,而不會閑的無事去翻看一番。


    於是直到這個月初,才有人發現了這大批米糧黴變之事。


    可最早察覺的那幾人,立即想到的不是匯報上去,而是意識到此事會有多大的影響,後果又多叫人畏懼——困守城中的人無糧可食,頂頭的人又不肯輕易投降,非要堅持下去,那首批餓死的,還不是平頭百姓?


    況且將這老實上報的話,他們自己怕是會死得更早——哪怕不出於滅口這個理由,在怒不可遏的袁術的遷怒下,他們都不可能活命。


    姓袁的那位主公,脾氣可是眾所周知的不怎樣啊。


    思來想去,這幾人都不約而同地採取了同樣的做法。


    ——悄無聲息地米缸蓋好,布袋按原樣紮回去,為了瞞久一點,還幫著在頂上灑了一層好米。


    再告病回家,秘中收拾細軟,想方設法,舉家溜之大吉。


    等到最近,負責守城的將領,得了許可從中取出一些米糧為軍中之用,卻發覺除頂上的薄薄一層外,全已黴變,登時陷入一片譁然。


    正在後院裏摟著妻妾享樂的袁術聽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疑不定地親自馭馬到了糧倉處,命親兵將剩下的悉數打開,方親眼確定了消息真假。


    ……完了。


    茫然地看著滿地已然發臭的黴米,他腦子裏嗡地一聲,眼前陣陣發黑,嘴巴張著,可過了半天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背脊上,也倏然滲出了冰冷的薄汗。


    這……


    剩下的糧草沒了大半,還怎麽能熬到燕清軍糧罄退兵?


    他木然站著,對屬下慌張的請命充耳不聞,直到陳群和司馬朗等人聞訊而來,在耳邊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他的眼珠子才轉了一轉。


    不過片刻,裏頭就浮現出滔天怒火!


    “好個陳群陳長文啊,騙得我好苦。”


    袁術突兀地冷笑一聲,猛然轉過身來,死死地按住了蹙著眉頭的陳群的雙肩,臉色陰沉,眼神也是無比的狠毒陰鷙。


    他萬分絕望之下,忽然意識到之前曾叫自己感到違和困惑的一些地方,竟然得到了解答。


    “難怪當初荀彧誓死不降,你卻力排眾議,非要留他一條性命,好吃好喝地叫人伺候著他不說,近來見勢不妙,還及時派人暗中把他放走了。”袁術假笑道:“竟然是你早早選下的一條退路!怎麽,你真以為燕村夫有那海闊心胸,肯單看在這份上就對你既往不咎?”


    這頓譴責來得沒頭沒腦,卻是字字誅心,陳群深吸口氣,正要反駁,就被氣紅了眼的袁術給咬牙切齒地推翻在地,還狠狠地踢了一腳,大罵道:“無恥豎子!怕是你還擔心籌碼不夠,要再來個釜底抽薪,以此戴罪立功罷!”


    除了明麵上將他推上主位,卻又理所當然地聯合諸多世家子將他權力架空,對州中治事和布軍瞭若指掌的陳群外,還有誰有此能耐,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這把守森嚴的糧倉之中,將寶貴的糧草毀去如此之多!


    司馬朗是被這粗魯姿態給震住了,眼睜睜地看著袁術失了一向引以為豪的世家氣度,結結實實地踹了被推翻在地的陳群好幾下,才如夢初醒地上前阻攔:“長文為主公居中持重,忠心赤誠日月可鑑,絕無可能私下放人,又對糧草下手!這危急時刻,斷不宜相互猜忌,內訌隻會如了敵軍心意!”


    若非汙衊陳群的就是袁術本人,司馬朗險些要道出‘荒唐透頂,愚不可及’這八字評價了。


    陳群在汝潁世家中極有名望,在袁家失勢後,就僅次於荀彧了。


    荀彧因堅定不移地選擇站在燕清一方,就漸漸遊離在了對燕清日漸不滿的世家之外,讓陳群當仁不讓地成為了兗州叛變的主導和推動者。


    司馬朗和陳群在燕清麾下效力頗久,又為兗州的權力核心建構,自然要敏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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