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心領神會。


    主公既然強調了‘隱蔽’二字,就意味著自己這邊的人也得盡量不帶。


    而論能護好主公周全也罷,最得主公信任也罷……這帳下再人才濟濟,又有誰能比得了他?


    一思及此處,呂布心裏得意又歡喜,唇角就不自覺地上揚些許,麻利地驅了親兵遠遠跟著,自己則瀟灑一拍馬,越過雪玉驄的馬身,就領著燕清往一枝繁葉茂的小山叢去了。


    燕清找了個視角最好的地方,一回生二回熟,片刻便化作神周瑜的模樣,對著那成百上千個箭樓最密集的所在,先劈裏啪啦地連甩三個‘鐵索連環’,再等上片刻,讓卡牌一刷新,就毫不客氣地使出了限定技“業炎”。


    ——“聆聽吧,這獻給你的鎮魂曲!”


    隻聽燕清輕喝一聲,火紅的琴身便驟然一亮,密集而淩亂的琴聲倏然匯聚,隨著‘錚’的清越一鳴,深紅火舌倏然而現,張狂地掠空而襲,迅若疾風,敏若飛鳥,耳畔徒留烈烈之破空聲響。


    看著那火舌開始瘋狂地吞噬箭樓,又不受控製地擴散到周邊的木樓上,火勢飛速瀰漫,不一會兒就成了火海一片,瓚軍的驚吼聲連這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燕清卻知道,那火勢乍看洶洶,十分嚇人,但在卡牌效果一作用完,就會消弭無形了。


    要想憑這麽一回就徹底摧毀掉所有箭樓,那是癡心妄想。


    不過來得莫名其妙,走得蹊蹺離奇的火,雖一次性造成的傷害有限,卻有足夠的玄異色彩,多少會引起公孫瓚軍的慌亂。


    燕清對釋放過大招後的虛弱情況,這次則是早有準備了,並未像上次那般逞強到連站立都感到困難,而是不等還處於神遊天外狀態的呂布反應過來,就已未雨綢繆地靠好了樹身,再對著跟前一棵倒黴大樹一頓狂甩廢牌,很快刷出幾張‘桃’來。


    把桃一啃,不出一盞茶地功夫,象徵血量的勾玉數,就徹底恢復過來了。


    隻是站直了走動幾步後,燕清還是明顯感覺出幾分異樣的虛弱來。


    這麽看,損失的恐怕不止是體力,限定技既然為限定技,就是不允許他濫用的。


    燕清見好就收,也絲毫不打算勉強。


    可惜在洛陽伐董戰中,李儒於亂軍中被呂布一箭射穿,死得透透的,沒容他碰上一下。


    不然這會兒能有‘焚城’技在手,公孫瓚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叫地地不靈了。


    燕清暗暗可惜了一把,心情仍然不錯。


    ——橫豎城一時攻不破,那大不了他辛苦一點,每日都來上一趟,既能破壞對麵箭樓,也能擾亂對麵軍心。


    “還愣著做什麽?”燕清打算好了,利落地翻身上了馬,剛要調轉馬頭,卻見呂布還愣愣地看著化作焦黑的那些個箭樓屍骸,一副心馳神往的憧憬模樣,不由失笑:“奉先?”


    “唔?”


    呂布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再次近距離親眼目睹了燎原烈火,即便是跟著燕清已久,應是慣了多見異象的呂布,眼中也不免流露出幾分癡迷。


    然而不等他回味回味那壯觀情景,就不可避免地憶起傷心事來。


    ——哪怕暌隔一月,仍是一陣抑製不住的心酸:怎輪到自個兒身上,就成了六臂的怪模怪樣,仙法也亂不正經的,竟是將人的衣袍都給扒得精光呢?


    燕清挑了挑眉,一夾馬腹,使雪玉驄前進幾步,想也不想地就在呂布那硬實臀部上親昵一踹。


    對呂布而言,這點勁道就跟撓癢癢似的,自是紋絲不動。


    然而對燕清而言,盡管用的力氣不是特別大,可就跟踹在一塊硬梆梆的石頭上沒有區別。


    仿佛都能脆弱的趾骨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燕清疼得眉心一跳,足尖又痛又麻,表情都抑製不住地抽了一抽。


    偏偏他是自作自受,還怪呂布不得。


    燕清緩了半天,才長長舒出口氣來,以氣音再問道:“……可是有甚麽不妥之處?”


    呂布終於回魂,結結巴巴道:“無、無事。”


    他匆匆將一些剛剛掠過腦海的念頭藏好,訕訕一笑,趕緊翻上已等得不耐煩地拚命刨地的赤兔馬,跟著燕清出林去了。


    卻說前日挨了典韋一戟的公孫瓚,還不知自己的寶貝箭樓遭了這麽個殃。


    多虧他當時看到那黑壯漢子體彪麵惡,未太過輕敵,於是躲閃得夠快,才在那無名小卒手裏傷得不算太重。


    但據醫者說,也得躺著好好養上幾天,才能照常行動。


    他此時鬱鬱地躺在床榻上,恨恨不忘那日之辱時,就聽得外頭喊聲大作,兵戎相擊的浩大動靜,心裏不由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


    無端端的,吵這麽厲害作甚?


    公孫瓚心裏煩躁,先是遣守在他床畔的親兵去看看情況,可候了片刻,卻遲遲不見人回來復命。


    又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不安感愈濃,他著實躺不下去了,顧不上傷勢尚未痊癒,匆忙披了戰甲,抓了武器就往外走。


    卻見外頭雖是亂糟糟的,然而不見半個敵軍身影,唯有自己軍隊的將士跟潮水一般大呼小叫著朝外湧去。


    公孫瓚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被這些人慌亂得連他都沒發現的狀態給惹得心都倏然一沉,一邊試圖尋到騷動的源頭,一邊忍著傷口撕裂的痛楚滾鞍上馬,然而動作幅度哪怕控製在了最小,仍是疼得他倒抽一口涼氣。


    緊了手中韁繩,提聲吼道:“慌慌張張的,太不像樣!若有敵襲,統統據壕,待戰便——”


    一個‘是’字還來得及出口,公孫瓚無意中抬了抬頭,就猝不及防地直擊了引發這場騷動的根源。


    “喝!”


    他雙眼頓時難以置信地瞪得老大,結結實實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土包與深壕依然完好無損,營寨也未有被入侵的跡象,那些個撞木發出的沉重悶響,也充分證明了敵軍還在外頭……


    偏偏在他引以為傲的箭樓之中,卻有極醒目的一大片,悽慘地塌陷崩倒,被詭異地燒成了漆黑的焦末!


    “燕清小兒,竟敢欺我至此!”


    公孫瓚雖不知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也知罪魁禍首非燕清莫屬。


    這一口氣上來,便是抑製不住的急火攻心,氣血不住上湧,公孫瓚胸口未愈的刀創猛然迸裂。


    他急急喘息幾下,仍是眼前一黑,口中腥甜,先狠狠噴出一口血來,緊接著竟是被生生氣倒在地了。


    第206章 外禦其侮


    公孫瓚那日被氣得嘔了口血,創口復裂後,就被迫臥床靜養。


    然而他但凡清醒時,就能聽到外頭吵吵嚷嚷,得到的還是每日都有箭樓被莫名其妙襲來的天火焚毀的噩耗,心情一直似火煎油炸一般,導致傷情也反反覆覆,不見好轉。


    燕清兩日後通過細作之口得知,這不大不小的騷擾行徑,居然還能有這麽個大贈品的話,寧可拚著辛苦一點,也去得更勤快了一些。


    他可不似世人所以為的那樣,是個不乘人之危的正人君子,尤其是在這種多逗留一日、就意味著得消耗大量糧草的關鍵時刻,就得趁他病要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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