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若無其事道:“不知後營之事究竟如何了?呂將軍怎這會兒還沒回來?”


    燕清冷笑:“平日喚他呂大傻子,呂二愣子,一旦要用他轉移話題,就客客氣氣地喚成呂將軍了?倒是會見風使舵。”


    郭嘉聳了聳肩:“主公難道就不想知道麽?”


    燕清毫不客氣道:“起初我當是你信口胡謅的藉口,現在看來,恐怕還設了點陷阱罷。”


    郭嘉立即大聲叫冤:“主公切莫錯怪好人,我來時的的確確聽得後營方向有些動靜,隻不似呂將軍聽得的那般嚴重罷了。”


    燕清決定之後再跟他慢慢算帳,現也不好太過打草驚蛇,便眸光一轉,換了淡笑的模樣:“那你不妨隨我去親眼看看。”


    郭嘉自是求之不得。


    卻說呂布循聲找到源頭後,頭都要氣炸了——許是近來他心情好而對他們太寬宏大度了些,又或是主公讓他們類似於遊山玩水的慢行軍,養肥了這幫小子的膽,以至於都敢違紀私鬥了!


    盡管涉事的兵士不多,大多數人還是老老實實地不敢圍過來看,可一看到主要人員都是惡虎營的精兵,呂布的臉色就瞬間黑了下來。


    他二話不說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場上鬥得正酣的倆人跟拎雞崽似的一手一個,輕而易舉地就提回了邊上一頂營帳裏,重重往地上一丟。


    他也不怕皮糙肉厚、一會兒等解釋完了就要起碼要挨數十軍棍的倆混帳玩意兒受什麽傷,臉色黑冷道:“怎麽回事?嗯?”


    第194章 蝗災將至


    除非是在緊急行軍,無暇兼顧的非常情況,不然這個時候的軍隊,出於減輕背井離鄉帶來的不安的打算,都是允許將士攜帶家眷的。


    平日就將人安置在兵營裏頭,有專門派人嚴密把守出口,不許他們輕易外出。


    呂布聽完倆人心虛地交代完來龍去脈,眉頭登時揪得死緊,臉色依然黑如焦炭,重重吸了口氣,旋即猛起一腳,將帶頭那個踹翻在地,再沉聲喝道:“滾去領罰!”


    二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


    呂布不耐煩料理牽扯到將兵妻眷的瑣事,剛下意識地踱了幾步,就要轉身回頭,想著一會兒遣個合適人選來,將那引發惡虎營兵士爭風吃醋、違反軍紀私鬥的禍水丟出兵營去。


    誰知他初初轉身,眼角餘光就掠過一道極眼熟的背影,在兵士家眷所居的帳間閃過,當即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那女子做夢也沒想到,隻是出來偷看一下情況,都會被眼厲如刀的呂布給捉到,匆匆忙忙地加快了步子,可憑她的腳速,又哪兒比得上認定她有鬼的呂布?


    不出十五步,呂布就毫不留情地將她後領拽住,往地上重重一扔:“跑什麽?行蹤詭異,難道你還是奸細不成?”


    那女子被扔在粗糲的砂石地上,立刻就蹭得一臂鮮血淋漓,這般厲害的皮肉傷,她竟也隻悶哼一聲。


    呂布眯了眯眼。


    她立馬意識到自己這一忍反而出錯,趕緊深深埋首,軟語如燕,輕輕求饒道:“賤妾——”


    然而呂布根本不聽她廢話,徑直以皮履一挑,就將她一直低低藏著的下頜給逼仰起來。


    美人泫然欲泣,峨眉緊蹙,真真是玉貌華容,天香國色!


    隻是在看清楚她相貌的那一瞬,呂布非但未流露出半分驚艷之色,甚至在眼底飛快掠過一抹困惑和戒備。


    那美人被那髒兮兮的軍靴抵住下頜,狼狽之餘,是疼得又氣又恨。


    這楚楚可憐的一幕,落入呂布眼裏,卻是似曾相識。


    腦海中一陣電閃雷鳴,終於想起來了。


    可不正是當年覬覦自家主公,鴻門宴上對著主公不住拋媚眼扭細腰的小娘子麽?!


    舊敵相見,本就分外眼紅,現她還如此行蹤鬼祟,更有理由處置她了。


    呂布掩下眼底凶光,冷冷道:“敢問王老頭兒府上的碧玉,貂皮小娘子,這是悄無聲息地下嫁給了哪位將士做家眷啊?”


    貂蟬:“……”


    恰在這時,燕清攜郭嘉到了。


    冷不防地看到呂布氣勢洶洶地以鞋履尖去踩一身形窈窕的女子,他還以為是眼花下的錯覺,好半晌才找回聲音:“……奉先這是在做什麽?”


    呂布慢慢撤回了腳,微側了身,宛若無意地半擋住貂蟬的臉,才回話道:“捉到個似是奸細的玩意兒,正問著。”


    燕清挑了挑眉,明擺著不信,揶揄道:“哦?你從幾時起連審問這等小事,都親力親為了?”


    呂布本就是慌亂下瞎扯的理由,本心不過是不想叫燕清瞧見這數年不見,出落得越髮漂亮,還居心叵測地混進兵營來的貂皮罷了,當下就被問住了。


    燕清趁他在支吾時,笑吟吟地走上前來,目光就跟貂蟬那雙淚盈盈的美眸給對上了。


    呂布心裏咯噔一下,脫口而出道:“主公當心!”


    燕清同樣也沒被貂蟬的盛美容顏所惑——以他如今的權勢和地位,自求前程也好,真心愛慕也好,受家族所推也好,不乏絕色女子投懷送抱,望薦枕席。


    如此反覆不斷的美色轟炸下,燕清的審美都已經瀕近麻木了。


    美得驚人不見得能引起他的注意,若是醜得離奇,或還有些可能。


    而且貂蟬再美,被呂布方才那麽一粗魯對待,弄得一身塵土血灰……也得大打折扣。


    最重要的還是,燕清早在與呂布心意相通的那一刻起,就將自己的心態轉換成了有婦之夫該有的沉靜穩重,又如何會在明知自家有個醋罈子的情況下,沾染外頭的花花草草呢?


    燕清微微一笑,示意呂布退開一步,並不伸手去攙,隻以眼神下令,讓典韋將人扶起來,溫然問道:“司徒之女,何故流落在此?”


    貂蟬久久未離少時便傾心暗慕的男子如此之近,聽得燕清詢問,心神仍然恍惚,好一會兒才在呂布淩厲而灼熱的眼刀下醒來,含羞垂首道:“承蒙大人垂問,隻是賤妾非是流落至此,而是投親而來。”


    見燕清跟貂蟬平心靜氣地說上話了,郭嘉倒是對燕清在某方麵尤為清正的為人心知肚明,是以在失望之餘,隻懶洋洋地袖手旁觀,時不時故意向呂布投去幸災樂禍的一瞥。


    唯獨呂布當局者迷,不一會兒就急得滿頭大汗,壓根兒沒注意到郭嘉的視線。


    燕清三言兩句地就將貂蟬的話給套幹淨了,於是不再耽擱工夫,吩咐典韋派個親衛護送她去扶傷營療傷,又著將兵加強放將士家眷進後營的篩選條件,才一手牽著呂布,一手牽著郭嘉,心情頗好地往回走。


    郭嘉在荀攸那摘不幹淨,也懶得辯解了,隨燕清牽著,呂布則一路臭著臉。


    燕清將二人反應盡收眼底,隻假作不知,待入了帳,除知情的郭嘉外沒旁人了,才明知故問道:“奉先怎是魂不守舍的模樣?莫不是對王允之女……”


    呂布的臉色瞬間變得五彩斑斕:“……分明是主公同那貂皮相談甚歡,怎又是布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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