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愕然。


    呂布上一刻還眼含喜悅,下一刻就瞠然若木了。


    郭嘉這會兒睜大雙眼,將兩人各異的神色盡收眼底,再忍不住,捧了腹,張狂地哈哈大笑起來。


    燕清回過神來後,毫不懷疑要不是他反應夠快,給孜孜不倦地調逗呂布取樂的郭嘉解了這圍,呂布說不得就得化身噴火暴龍或是南蠻巨象,給郭嘉攤開四肢間的柔軟肚皮踩一腳狠的,叫他再瀟灑風流不起來。


    “胡說什麽?”


    燕清暗含警告地輕笑一聲,輕輕地踹了郭嘉微翹的臀一下,讓他順勢軲轆一滾:“你又不是頭回宿在這裏,有你專屬的那一間客房,全按照你的心意備著的,婢女……”


    燕清咳了聲:“也還是上次你讚不絕口那位。”


    郭嘉也見好就收,樂嗬嗬道:“多謝主公。”


    燕清好笑地搖了搖頭,伸手拍拍氣得快要七竅生煙的呂布的背:“走罷,隨他再躺會兒。”


    呂布吸了口氣,麵無表情地點頭:“喏。”


    郭嘉遙遙嚷了句:“嘉不便起身,便躺著送了~”


    呂布暗磨了磨牙。


    不過燕清顯然習慣了郭嘉亂開玩笑,也挺喜歡他私下裏的真性情和偶爾的小放肆,隻隨口回了句:“你也可以滾著送!”


    郭嘉回以朗朗笑聲。


    燕清不再理他,斂了輕鬆的神情,正色看向呂布:“隨我來。”


    呂布怔然片刻,道:“喏。”


    燕清一向對他和顏悅色,除當著將士們對他正式發號施令時神情略顯肅穆,私底下還是頭一回這般。


    不免讓呂布心裏生出點不安來,開始疑心燕清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走路也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燕清知道,正是這種說不出摸不著的懸空感最使人不安,刻意不給呂布說明白,沉靜著麵色,領著呂布走過幾處走廊,卻是進了寢房,而非書房。


    “送一壇果露來。”


    燕清一進門就懶洋洋地褪下了外袍,拋在一邊,頭也不回地吩咐著。


    年紀稍大一些的婢女抱著外裳,恭恭敬敬地應下,立即就退出去了。


    剩下兩個婢女走上前來,輕柔地為燕清更衣。


    燕清也不避人,大大方方地站著,雙臂張開,手懸於上,方便婢女們動作,為他換上幹淨柔軟的素色常服。


    呂布緊閉雙唇,眼皮半耷拉著,底下半藏著的眼珠子,卻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大片大片的如玉般潔白無暇的肌膚,還有那纖細又不失柔韌、線條流暢漂亮的腰身。


    直到它重新被布料遮上了,他才鈍鈍地意識到自己有多口幹舌燥,下腹也躁動不安。


    他趕忙收斂神色,不自在地將寬鬆的前擺撥了一撥,暗自慶幸今個兒不去兵營,所以穿得不是武袍,又迫使自己恢復不顯變化的硬板表情。


    唔?


    呂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麽,心裏霎時咯噔了一下。


    燕清宛若無意地收回投注到呂布身上的目光,往薄席上一坐,說道:“一炷香後再備熱水,等果露送來,就都退下罷。門關上,讓他們也退遠點守著。”


    也是思及自己一會兒要教訓呂布,又同時不想在別人麵前傷了對方麵子,才下了這道命令。


    燕清說話不急不緩,溫和輕柔,卻自帶使人心中凜凜的威嚴,婢女們趕緊應是,行禮退出了。


    呂布的背脊就像是一張被一點點拉滿的弓一樣,弦繃得死死的,是一觸即發的緊張。


    果露很快放到了矮桌上,燕清微微笑著目送她俯身小趨,房門閉合,才漫不經心地開口:“奉先可知,我為何一直不讓你坐下?”


    呂布剛剛就察覺到極為反常的這點了,在站立不動時,也反覆思忖了好一會。


    此刻對上燕清那看似溫潤和煦,卻有明察秋毫的銳利的眼眸時,呂布抿了抿唇,不敢有半分欺瞞之心,老老實實跪下認錯,不等燕清一一盤問,就把今日做的虧心事全交代了。


    燕清佯裝大怒,將瓷杯猛然一擲,砸中離呂布有半丈遠的一塊地磚上,看它清脆一聲,摔得四分五裂:“好你個呂奉先!”


    呂布顯然被驚到了,好一會兒才道:“是布該死,主公息怒!”


    燕清搖頭:“你明知公達引我出去,是有機密要說,卻還暗中跟著,那便是明知故犯。”


    呂布蔫蔫地低著頭:“布知錯。”


    燕清恨鐵不成鋼道:“你想知道什麽,大可以回頭私下尋我細問,怎能自作主張?要養成習慣了,那還得了!”


    要不是燕清知道呂布的心思,單這尾隨盯梢還偷聽的做法,落入哪個上位者眼裏,都是極犯忌諱的事。


    呂布哪裏說得出口自己那些滔天醋意,垂頭喪氣道:“是不該。”


    “無論如何,”燕清嘆道:“此事雖未宣揚出去,卻斷無理由當做不知、姑息不罰的道理。”


    呂布並不做辯解,隻輕聲道:“布願受軍棍——”


    燕清輕哼一聲,漠然打斷了他:“正是多戰之時,也剛定下重用你的計劃,若還打你軍棍,豈不與自折臂膀無異?”


    又緩緩收緊眉頭,仿佛疑心道:“你莫非早有預料,方挑了這時機來犯錯罷?”


    呂布慌亂道:“絕無此事!懇請主公明察!”


    燕清緊緊盯著連大氣都不敢出的呂布,慢慢道:“奉先啊,奉先。這讀書抄書,我也罰過你了,原是想磨礪一下你這輕躁的性子,不想隻修了個表皮,而無裏子。”


    呂布瞳孔緊縮,心像被細針密密紮過一般,一抽一抽地透著徹骨的疼,又有涼風往窟窿眼裏嘩啦啦的灌。


    他哪裏聽不出燕清那輕輕語氣下的隱含的失望和譴責之意,一陣陣沉重帶著懊惱,朝胸口不斷襲來,帶來絕望的窒感。


    呂布默然不語,憶起那幾月見不得主公的惶然,胸中排江倒海,滿是惶恐擔憂。


    燕清自忖這嚇唬的力道剛巧足夠,也不催促,容他消化反省,隻安安靜靜地飲著清茶。


    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木桌,清晰地迴蕩在臥房當中,也仿佛落在了呂布腦海裏的那根弦上。


    不知過了多久,呂布嘶啞著嗓子,頭仍然低著,艱難地一字一頓道:“若主公肯信,布絕無下次。”


    燕清輕笑一聲,不置可否:“你每回犯錯,也都是這麽承諾的。以前還能說是不知不罪,現都明知故犯了,如此反覆再三,還要我如何信你?”


    呂布渾身一僵,須臾,猛然抬起頭來,沙啞道:“布願指天發誓,再無下次,若有違此……”


    燕清原想著將他嚇夠了,讓他受到充分教訓了,就罰他將這壇於身體有益的、提前兌過些水的稀釋版果汁給喝光,好讓憎恨甜飲的他深刻銘記今日之事。


    不料他所看到的,卻是呂布那在燭光下,反射著淺淡一層粼光的熠熠水輝,以及那泛紅的眼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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