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崎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天,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無奈轉身,朝餐桌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席川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轉身去廚房拿早餐出來,表情淡漠得和之前的熱烈纏綿大相徑庭。


    每個月的這天,他的心情都格外沉重,像是壓了幾斤鐵,渾身四肢如千萬隻螞蟻在噬咬。一般這個時候,他都會將自己關在解剖室,不吃不喝地忙上一天,等到那股難受的感覺消失殆盡,他才會慢條斯理地出去買點東西吃,回來舒舒服服地洗個澡,逗逗狗,然後一個人在後院靜坐到天亮。


    可是現在不一樣,他有女人要照顧,他有一份責任,所以他一大早就起來,在廚房裏忙活。


    他知道剛才那個謊言被喬崎一眼識破,他沒給她講真話,所以她對自己有些失望。


    這個女人昨晚被他冷落,肯定心情不好。但席川覺得自己沒辦法,他還控製不住自己的內心那股周期性冒出來的焦躁感——實際上,他更怕自己會傷害她。


    他端著牛奶和果汁到了桌邊,挨著她坐下來,開始麵無表情地享用早餐。


    喬崎往嘴裏塞了一片土司,時不時用餘光瞟身邊的男人,目光觸及到他手上的繃帶時,瞬間沒了胃口。她隨手端起手邊的果汁,輕輕啜了一口,卻陡然發現那是他喝過的杯子。


    喬崎總算是按耐不住,放下杯子:“你到底怎麽了?”


    旁邊的男人語氣始終很淡:“周期性煩躁。”


    聞言,喬崎不再說話,隻是沉默地喝著牛奶,也沒再去關注他。這個時候,過多的詢問隻會給他帶來無形的壓力,所以她選擇避而不聞,給他一個單獨釋放的空間。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失落、安靜而冷淡的席川,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上心。說實話,喬崎內心有些被冷落的失望感,但她向來是個懂得取舍的女人。


    兩人就這麽心思各異地度過了一個安靜的早晨,最後席川連招呼都沒打,一個人開車出了別墅,留她單獨守空房。


    知道他離開後,喬崎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最後去書架上拿了一本《紅樓夢》來讀。說實在的,她到現在都還沒把這本書讀完,於是她決定用來打發打發時間;而當她讀到林黛玉焚稿斷癡情那一章時,腦海裏卻突然回響起前些日子去療養院聽到的那首《問紫鵑》。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她竟然又聽到那種奇怪的聲音,像是一種魔咒,一種從記憶深處湧上來布滿灰塵的片段,緩緩侵襲她的大腦。


    她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將書扔到一邊去,急忙招了旁邊趴著的旺財過來。


    將狗抱在懷裏的喬崎這才稍稍被分走了注意力,隻是剛才的怪異感覺卻始終回蕩在胸腔裏。


    她看向那本靜靜躺在沙發上《紅樓夢》,長籲出一口濁氣。


    ……


    g市最有名的超級中學今天集體放月假。薑進和同學道別後,就單獨背著書包往不遠處的車站走。少年清俊的長相惹來周圍不少女生的注目,他匆匆看了眼周圍,也沒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別克。


    今天,那個男人應該不會來了。


    公交車來的時候,薑進還在樹下站了十幾秒,等周圍的人都上完車後,他才在司機不耐煩的催促下上了車。


    車廂裏又擠又臭,一股惡心的汗味兒縈繞在周圍。薑進握緊書包帶子,最後在到第三個站的時候匆匆下了車。


    剛一下車,他就收到一條短信。掏出瀏覽完短信的內容後,他的臉立刻就變得跟那包公一般黑。


    md!薑進默默爆了個粗口,把書包一甩就搭在肩上,大步流星地穿過馬路,朝前麵的酒吧走去。


    酒吧裏人還不多,許是白天,又是中午,比夜晚清淨不少。他踏進門口,一眼就看見那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坐在角落裏,一手摟了一個女人,大掌還不停地在女人胸前流連,活像隻勤勞的小蜜蜂。


    薑進自認是個毛躁的人,這下火氣“噌噌”地上來,也不顧別人的阻攔,拿了一張桌上還未來得及收拾的酒瓶就衝上了上去。


    嶽老六聽見動靜了,這才懶懶地抬眼,一張剛毅而男人、甚至算不得俊朗的臉立刻擺出讓人不寒而栗的表情。周圍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見狀,想起身,卻被他牢牢固定住:“怕個球!老子付了錢,就給老子老老實實地待著,誰敢走?”


    那兩個女人也不知道麵前這個俊朗的小鮮肉是個什麽來頭,但又不敢得罪這位有錢的主兒,隻好安分地坐著。


    “你把酒瓶給老子打下來,朝這裏打!”嶽老六指了指自己的腦門兒,冷笑著看著少年。


    薑進站在原地半天,最後把酒瓶重重擱在了矮幾上,表情狠戾:“行,你能耐,以後都別來找我。”


    “要滾趁早,唧唧歪歪哪是個爺們兒?”嶽老六輕佻地摸了一把旁邊女人露出來的半球,滿不在乎地說。


    薑進這下被潑了一盆冷水,環顧四周,發現沒幾個看熱鬧的,將書包帶子緊了緊,轉身就朝外麵走。


    嶽老六終於沉下臉來,見他走出視線了,這才把兩個女人支走。


    他煩躁地掏出一支煙,點燃,重重吸了一口,開始吞雲吐霧起來。


    cao!


    *************


    薑進一臉陰鬱地走進小巷裏,拳頭緊握,上麵的青筋暴起,醜陋又嚇人。


    自己這算是和那個男人徹底完了吧。他自嘲一笑,反正都是不正當的關係,早點結束也好,免得夜長夢多。


    一路走了五六來分鍾,四周靜悄悄地,不像是白天該有的場景;平日裏偶爾會路過的解放牌自行車也沒了蹤影。


    而等薑進走到一處堆了不少廢品的角落時,卻敏感地發現有人跟蹤他。薑進跟著嶽老六也有一年多了,知道他幹的東西都是不法的,自己也曾經因為這個緣故被綁架過,所以對這方麵的事情尤其長了個心眼兒。


    他並沒有回頭,而是打算朝另一頭人多的地方走去。反正光天化日的,量這些小混混也不敢對他怎樣。這麽一想,他渾身輕鬆很多,低著頭,加快腳步朝前走去。


    走了大概一分鍾,薑進卻突然停下腳步。他緩緩抬頭,一個身材高大、長相不凡的男人正橫在自己麵前。


    這人一身正裝,手上拿了瓶類似於實驗室裏試劑一般的藍色液體,衝他陰測測地一笑。


    然後,他看見那男人將蓋子揭開,他還沒得來得及撒腿跑,大腦就處於一片空白眩暈中。


    倒下去之前,薑進覺得,這次鐵定遭了。


    ……


    廢棄的舊工廠裏,薑進在一陣刺鼻的味道中緩緩清醒。


    四肢都沉重得提不起來,冰冷的鐵鏈將他和身下布滿灰塵的鐵床緊緊拴在一起。他猛地睜開眼,隻見頭頂上從缺口處照進來的餘暉刺眼而惱人。


    旁邊是一個穿著白色實驗服,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全身上下隻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而在他的手上,是一把鋒利閃亮的解剖刀。


    男人見他醒了,緩步走近。四周靜悄悄的,他的腳步聲規律而緩慢,像是某種死亡的預兆。


    薑進這才發覺,自己全身上下,除了一條內褲,近乎全*裸。


    “你是誰……”他驚恐地攢緊雙拳,盯著頭頂上的男人,額上大汗淋漓,嘴巴也不停地抖動。


    這個男人周身發出的氣場實在是太嚇人。薑進幾乎腿都軟了。


    他該不會要把自己分屍吧……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咬了一下舌頭,當即痛得淚水狂飆。


    “你到底要幹什麽?”


    席川走近,在他青澀的身體上按了兩下,將解剖刀抵在他的大腿某處,聲音平靜無波:“如果我從這個角度刺下去,你很快就會流血而死。”


    接著,他又將解剖刀放置於垂直於頸部喉嚨偏左處:“垂直刺下去,一刀斃命。”


    薑進咬牙,感受到那刀的滲人,小心翼翼地發出聲音:“我隻是一個高三的學生,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席川將刀沿著他的上身緩緩劃過,漫不經心地說:“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戲。”


    薑進屏住呼吸:“什麽戲?”


    他隱隱感覺,這事和嶽老六脫不了幹係。果然,下一刻這個陰冷的男人就淡淡開口:“你是嶽冠雄養在外麵的男學生,我需要你為我提供他的信息。”


    “你是他的仇家?”薑進問。


    席川俯□,和他對視:“對。”


    “你找我沒用的,我除了知道他的電話號碼,其餘的……什麽都不知道。”薑進吞了吞口水,道,“而且,剛才我還被他甩了。既然你是他的仇家……”


    “我給你三秒鍾的時間,你可以做出決定。”席川不耐煩地打斷他。


    少年不敢動,解剖刀已經在他的胸膛劃開了一個淺淺的口子。他甚至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和四周的灰塵混雜在一起,讓他莫名打了個寒顫。


    薑進深吸口氣,對上席川冷硬的眼眸,猶豫幾番後,最後答應。


    “要我怎麽做,你說吧。”


    席川輕笑一聲,對他說:“很好。我隻要你在半個月後將他引到這個倉庫來,期間想盡辦法和他和好。當然事前,必須得有一些小小的工作……”說著,他將刀移至的大腿處。


    薑進失聲叫起來:“你要幹……”


    話音還未落,大腿根部就傳來一陣鑽心的刺痛。不同於他平日和男同學打架時的筋骨遭受到的鈍痛,而是一種無法言喻,讓他恨不得將整個大腿都割掉的劇痛。


    薑進覺得自己快流血流幹了。他咬著泛白的唇,看向席川:“不是說好了,我配合你……”


    “這隻是事前準備工作。”席川將解剖刀消毒,漫不經心地說,“放心,你不會死。記住我說的話了嗎?”最後,他停下動作問薑進。


    薑進在心裏把他罵了個遍,礙於他周身的氣場,最後卻隻能虛弱地點點頭。


    席川收拾好現場,拿出薑進的蘋果手機給嶽老六發了條彩信,這才有條不紊地脫了身上的實驗服,緩步離開現場。


    臨走時,他聽到薑進在後麵大喊:“我會流血而死的!”


    他像是沒聽見一般,拿出手機給喬崎發了條信息,這才朝路邊的跑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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