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助理?”


    席川並沒有解釋,含笑不語。


    “我先去現場看看,你叫人聯係一下那四個人。”喬崎打斷他們之間的微妙對話,理了理手套,對張二說,“對了,這條蛇先別處理。”


    “行,沒問題。”張二比了一個“ok”的手勢,轉身找人吩咐下去了。這人辦事效率一向高,她也放心。


    這時,李群脫下手套走過來,朝席川打了招呼後,看向喬崎,聲音刻意放低了些:“這次的死者有點特殊,我聽到些風聲,說是插足了別人的家庭,你看要不要先從這個方麵入手?”


    “從表麵上看來這個可能性很大,但靠臆測是破不了案的,反而會卡在某個死角。”喬崎的目光轉向那條蛇,表情晦暗,“從目前的線索來看,和這件事有一定關聯是肯定的,我對宮靜也不算太了解。”談及此,她揉了揉鼻梁,“先從那四個人下手。”


    李群有些擔心:“小鄭那邊……”


    “雖然這些都是廢話,但關鍵還是看他自己怎麽對待。”喬崎的語氣有些無奈,“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他。”


    “哎,攤上這事兒……”李群念叨了一句,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麽,複轉向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的席川,“小席,我上次聽隊裏的人說,你可是深藏不露的類型,怎麽樣,這次有什麽看法?”


    喬崎扶額——又來一個。


    席川這次沒有打官腔,反而老老實實地說:“我對那條蛇比較感興趣。”


    氣氛驟然變得有些冷。李群有些不明所以地打著圓場:“嘿嘿,你們和屍體打交道的喜好就是特別哈。”


    “不。”席川糾正她,“這和我的職業沒有半點關係,我的意思是那條蛇是我關注的對象。”


    喬崎:“……你們還是停止這種對話比較好。”


    她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也和以往一樣默契地朝她這邊看來,兩人無聲地對視著。李群見狀,突然覺得自己當了電燈泡,打著哈哈就走去忙自己的事情。


    “我後來聽鄭恒遠說,宮靜去做引產手術那晚,你在場?”喬崎眯眼看他。


    席川對這件事根本沒有什麽好避諱的,“去朋友家聚聚,偶然間碰到了。”


    “那當時她有任何異常的表現嗎?”喬崎特別公事化地發問。


    ……她這是,在審問他?


    有意思。


    席川伸出手,長指捏住下巴,輕笑道:“我猜應該是正室知道她的存在而她的另一個同夥又開始盤算著離棄她,所以她的表情才一直很……”他微頓,找了一個成語,“如喪考妣。”


    喬崎蹙眉:“宮靜不是那種情緒會太外露的人。”而且“如喪考妣”這個詞……席川對她的意見好像很大?


    席川的嗓音變得低沉起來:“一個失去孩子和情夫的女人,在正室的威脅下,腦子裏要不想的自己如何悲哀,要不就是——反擊。”


    他的表情正經起來,繼續道:“當晚手術後,她堅持回家,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死亡的氣氛中。那個時候,我就預見到她現在的命運。”作為和屍體打了多年交道的人,他對死亡的味道尤其敏感。


    聞言,喬崎看向他清俊的臉:“那你認為她會反擊嗎?”


    席川的臉上重新浮現出一抹笑意,他沒回答,隻是俯身凝視那條蛇:“漂亮華麗的東西總是有很多人覬覦,在爭奪的過程中,難免會頭破血流、生命難保。”


    那條蛇看見他放大的臉,頓時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攻擊性,隻是礙於隔著一層玻璃,它隻能徒勞地朝他示威。


    喬崎麵帶深意:“如果是你,你會願意做這樣的罕物嗎?”


    他直起身,搖頭:“不,你問錯了方向。你應該問——‘你會為了這罕物而頭破血流嗎’。”


    “我當然會。”沒等到她做出反應,他先替自己回答了,“這世上能引起我最原始占有欲的東西,我自然不會放過。”


    他這番話的深意,喬崎比任何人都懂。


    可是她不能往深處想。看了眼那條還處於極度憤怒中的蛇,她轉身繼續查看現場。


    席川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背影,半天後,也蹲下身,開始協助她工作。


    **


    刑警支隊。


    宮靜的父母得知自家女兒死亡的消息,差點當場暈厥。


    鄭恒遠就站在不遠的角落處,低頭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宮母不知怎麽就注意到了他,當即紅著眼奔過去,不顧眾人的阻攔,麵部扭曲地踢了他的小腿一腳。


    鄭恒遠眉心一擰,卻沒說半句話,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踢踢打打。


    “你不是警察嗎?啊?怎麽連我女兒都保護不了?”她哭得極其大聲,歇斯底裏,“你不是喜歡她嗎?連她的死活都不敢保證,你還是男人嗎?啊!”


    “嗚嗚嗚……小靜……”


    這個老實的男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任由她發泄著喪女之痛。


    喬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沉著臉及時攔住這位中年婦女的狂躁動作:“請您冷靜一些。”


    處於極度憤怒和悲痛中的母親,已經沒有任何底線。喬崎還沒來得及躲開,就感覺到小腹一陣悶痛傳來,一張淚水縱橫、保養得體的臉出現在麵前——宮母狠狠踢了她一腳。


    眾人見狀,這才趕緊將她製服。


    席川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嚇人。他默不作聲地拉過喬崎,長指在她腹部按壓了幾下,確認沒什麽大問題後,稍稍放鬆了繃緊的臉。他輕聲斥她:“怎麽不小心點?”


    “她當時的反應速度已經不是我能躲得開的。”喬崎平靜地陳述著這個事實。


    那邊的宮母還在不停地咒罵,宮父麵帶歉意地走過來,向喬崎道了個歉,歎氣道:“她一向就是這個暴脾氣,還請諒解。隻是……小靜……”說到這裏,這位父親也忍不住啜泣起來,“我們就這一個女兒啊……”


    現場一片混亂。喬崎忍著腹部的疼痛,站直身體,對宮父說:“希望你和夫人能協助警方辦案,還有,請不要責怪鄭恒遠,他沒有任何責任。”


    宮父當然知道他沒有任何責任,隻是這心裏一時找不到任何理由來說服自己接受女兒的死亡。宮母剛才失控毆打鄭恒遠,恐怕也是一時想不通;畢竟兩家人的交情也不淺,他對自家女兒的示好他們兩口子也是看在眼裏的。甚至他們在心裏都已經接納鄭恒遠為未來女婿了。


    誰料……


    “哎……”宮父沉重地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宮母突然暈了過去。


    不知是哪個喊了句“快送去醫務室”,鄭恒遠立刻衝上前去,把剛才還對自己拳打腳踢、惡言相向的宮母給扶住,接著背上去了醫務室。宮父也趕緊跟著去了。


    現場清淨一些後,喬崎扶著不遠處的椅子坐了下來。剛才還不怎麽痛的腹部卻突然刺痛起來,她額上起了陣陣冷汗——也難怪,生理期來了,又被人無端踢一腳。


    席川皺眉坐到她旁邊,命令道:“躺下來。”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動作強製性地將她按倒在長凳上,不顧周圍人投射過來的異樣眼神,堅持將她的頭平放在自己大腿處。將外套蓋在她肚子上後,他稍稍俯身,將手伸進她的衣服裏,五指頗有規律地在小腹上按壓著。


    她腹部的肌膚尤為光滑,席川的指腹觸及上麵的那一刻,微微顫抖了幾秒;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開始麵無表情地替她緩解疼痛。


    喬崎麵色赧然,掙紮著要起來,可一對上他清冽的眉眼,就不自覺地放鬆了身體。


    “這裏有誰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怕什麽?”他的語氣有些硬。


    喬崎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強硬地對待自己。由於兩人的姿勢親密,她一抬眸就能看見他線條優美的下頷。


    腹部的疼痛感漸漸在減輕,她隔著他的外套及時製止住他的動作:“差不多了。”


    席川當真停下了動作,隻是在下一刻又按住她的頭部:“休息一下。”


    “席川。”喬崎稍稍轉了一下頭部,鼻尖對著某個敏感的部位,等到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她竭力維持著平靜,又不動聲色地將頭轉了回去。


    席川咬牙:“不要動。”


    她呼出來的熱氣幾乎要燙傷自己,差點就丟臉了。他深吸兩口氣,問:“你要說什麽?”


    “為什麽是我?”


    “這樣的問題沒有意義。”他回答得很坦然。


    喬崎的聲音從下麵傳來:“作為當事人,我難道不需要知道一下這其中的緣由嗎?”


    “說出來就沒有美感。”他不動聲色地拒絕。


    沒轍了。和他相處這些日子,她也摸清了他的一些脾性,知道他不說的就一定不會開口,於是她幹脆不再問。


    其實,這個問題困擾她很久了,隻是……喬崎微微閉上眼,心情紊亂,幹脆不去想,把案子在腦海裏又過了一遍。


    兩人保持著這種姿勢靜靜地待了十分鍾,直到羅姿從大廳推門而入。


    見到這番場景,她的麵部表情頗為僵硬,同時還有些不甘,原來那些謠言不是空穴來風。而她心裏揣著的當事人根本沒看她一眼,而是動作輕柔地將喬崎抬起來,然後接過其遞來的外套穿上。


    兩人一氣嗬成和近乎默契的動作燙傷了羅姿的眼,她勉強維持臉上的鎮定,對喬崎說:“喬姐,張警官讓你去一趟,說是那四個人中來了兩個。”


    喬崎眼神一凜。


    “謝謝,我馬上過去。”她快速起身,越過羅姿朝門口走去。


    羅姿這些天從別人那裏知道了不少眼前男人的信息,知道了他的住處,以及他這個人有多麽的神秘,內心頓時迸射出更加強烈的情感。她常常幻想,要是自己能占有這個男人,該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憑她的相貌和家庭條件,再加上她和他職業的契合,怎麽都輪不到喬崎;所以想到這裏,她內心就愈發的不甘,那種不甘幾乎要燃成妒火,燒盡她的理智。


    席川無疑是優秀的,不論從外表還是氣質來看,幾乎是一眼都能吸引女性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改文中ing……也算是修bug吧。。


    小劇場來咯,希望萌萌的席川能幫我掙幾個收藏


    某日,席川正在花園裏澆水,他的妻子剛懷孕,卻還是準備出門查案。


    他眼神一凜,家裏的柯基犬立刻會意,跑上去攔住喬崎,“嗚嗚嗚”地裝可憐樣,不讓她踏出屋子半步。


    席川放下手上的工具,走到她身邊,踢開小狗,終於拿出了一點丈夫的威嚴:“不是說不準再去警局了?”


    “連環殺人案,事關多條人命,我能放任不管?”喬崎也不讓步。


    某癡漢的忠犬屬性這時發揮得十分徹底,他二話不說放下手上的工作,拉著喬崎走到自己的工作室。


    “讓他們錄個現場的視頻給我,一個小時後我給你結果。”


    ……


    一個小時左右過去了,鄭恒遠打來電話:“根據高速路上的監控資料顯示,車牌尾號為5579的大貨車正朝外省的方向開去,罪犯應該藏匿在車廂裏。”


    席川掛斷電話,噙著笑給喬崎洗了一大籃子草莓過來,麵色驕傲:“我說過的,一個小時。來,吃點草莓。”


    喬崎推開他遞來的水果,悶乎乎地躺回床上。


    席川在一旁迷茫:她怎麽突然不開心了?我做了什麽嗎?


    他看了床上的孕婦一眼,急匆匆地跑回書房,查閱各種資料,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她最近有些空虛。


    於是那晚,準備好好滿足一下妻子的席川,被無情地扔在了停屍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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