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低頭笑了笑道:“是啊,皇上讓我根據市井街市布置買賣街供皇家遊玩,我專門去看了很多的街市,然後才布置出來的。”指了指人流消失的方向,“那些人去的方向是因為今天有客棧開張了,請了舞獅隊伍來表演,所以這些人都去看熱鬧去了。”


    永安回身看了看四周,果見萬人空巷。


    “公主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和珅雖然心中不願帶她到人多的地方,但是仍舊不願意逆了她的心思,於是才有此一問。


    永安摸了摸耳環搖了搖頭:“不要了,我還是不習慣人多的地方。”


    “公主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那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碼頭看看?”和珅笑問。


    “碼頭?”永安好奇的看著和珅。


    “是啊,碼頭。”和珅道,“是供海路來往客人商品上下船中轉的地方。”見永安期盼但是又說不出想去的眼神,不禁笑道,“還請公主陪奴才去瞧瞧那些夥計又沒有認真的幹活,奴才去督促一番。”


    永安既感激又羞澀的看著和珅一眼:“那你帶路吧。”


    “公主請。”


    永安看著在自己前側方引著的和珅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是故人重逢的喜悅?似乎比那多一點點;是對那天安慰自己的人的感激?似乎又不僅僅是這樣;但是她很不喜歡看到他這樣恭恭敬敬的對她。


    “公主?”和珅疑惑開口,怎麽走著走著就停了?


    青石板的街道延伸至很遠的盡頭,空蕩的街口就剩下這兩個人,和珅回頭看永安,比那日初見的時候多了三分高貴一份美艷二分冷清四分美麗,但是一雙眼仍舊如最初的那般純淨澄澈,是因為還沒有見識過皇宮的黑暗,還是見識過了但是仍舊保持了最初的純真?


    和珅心裏的情愫不停的湧動,她還是最初那個女子,山野精靈如同清泉一般令人心曠神怡的女子。


    永安定了定心神,偏頭笑問:“和大哥,山楂蜜餞味道如何?”


    和珅愣了愣,嘴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甜滋滋的,妙不可言。”


    永安低頭掩飾著泛紅的臉色,卻忍不住眼中的笑意。


    和珅像是理解到了她的意思,也沒有最開始的拘束了,像是回到了五台山,眼前的人也不是固倫公主,仍舊是那個五台山上無知無慮的永安姑娘:“對了,你身體怎麽樣了?”


    永安愣了愣,發現和珅看著她的右手,感激的朝著和珅道:“已經好多了……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幫我找回我的平安符呢。”


    “那是我應盡的本分。”和珅笑道。眼睛一轉便看到路邊的一個小攤,心思一動,擋著永安的視線將自己選中的東西偷偷的揣進懷中,放了碎銀子在攤上,轉身對永安道:“走吧,永安姑娘,想來你沒有見過碼頭,我帶你去瞧瞧。”


    一路無話。


    永安無聊的跟在和珅身後,眼睛轉來轉去,最終看著和珅的腳後跟,和珅往右走她就往右走,和珅的左腳往哪裏踏她的左腳就踏在哪裏。


    和珅看著自己身前的地板上投射出來的跟著他埋頭走路的影子,竟也起了玩鬧的心思,裝作不小心一樣從左邊的攤子走到右邊去,又從右邊走到左邊來。永安像是沒有發現一樣仍舊緊緊跟著。和珅心中不禁好笑,還是小孩子心性呢。


    永安雖然心裏有些納悶,但是卻沒有多想,等到走了許久了,終於發現有些不對勁了,不禁疑惑問和珅:“和侍衛,怎麽你總是兩邊走來走去啊?”


    和珅光明正大的憋著笑道:“因為我看見這裏賣的這些東西實在是精緻,這裏的也很好那裏的也很不錯,都很想要,一個都不願意割捨。”


    永安走到他的身邊,看著這個賣玉器的鋪子,將所有的東西都看了一遍,最後指著一個圓形的玉佩道:“我看這裏所有的玉器都很不錯,但是我覺得這個玉佩最好看了。不如就要這個?”


    和珅看著她指的那個玉佩,笑道:“永安姑娘眼光真不錯,我也覺得這個最好。”說著便掏了掏身上,最後尷尬的放下手道,“我剛剛身上的銀子買了其他東西了,現在……”


    永安不甚在意,從腰間取出一個錢袋遞給和珅:“這是先前皇阿瑪讓人給我們的,玉佩要多少錢,你看夠不夠?算是我送你的吧。”笑了笑又道,“就算是你幫我找回平安符的謝禮吧。”


    和珅有些為難,想了想,最後雙眼一亮道:“這樣的玉佩大概十兩銀子吧,不如我先借你的錢先買下來,等我以後慢慢還給你?”


    永安以為他不願意欠人家人情,便也應下,想了想,又挑了幾個玉鐲子和幾個玉佩,雖不貴重,但勝在精美。


    和珅心思一轉便明白她的心思,這些大概是要送給皇上皇後的,熟練的翻了翻櫃檯,翻出幾個精緻的盒子。永安感激的笑了笑,兩人一起將玉器用盒子裝上,最後捆成一摞。將一錢袋的銀子都放在櫃檯上,和珅提著這些玉器道:“走吧。”


    這裏有停泊在碼頭的商船和說著各色方言的商人,有販夫走卒夥計馬夫,人來人往,喧囂異常,果然十分熱鬧。


    和珅怕永安傷著了,看了碼頭沒一會兒便要帶她走。此時已經不早了,和珅回望碼頭,夕陽正緩緩落下,在海邊投下一抹金黃的剪影,流動的海水波光粼粼。


    永安隨著和珅的目光望著夕陽,忽聽和珅道:“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也是這個時候,夕陽西下。”


    永安臉色微紅,不知道是不是夕陽投射的原因。


    “沒想到也許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麵也是這樣的夕陽。”和珅忽然道。


    永安驚詫轉頭,看著和珅英俊的側臉,漏了一拍心跳,不安問:“你剛剛說什麽?我好像沒聽清。”


    和珅緊緊盯著永安的臉,第一次這樣毫不掩飾的看著他道:“阿裏和卓叛亂,我毛遂自薦去平定叛亂。”


    “和大哥開玩笑吧……”永安臉色刷的變白,“什麽阿裏和卓叛亂,我從來都沒聽說過。”


    “不,不是玩笑。”和珅笑道,“後宮不得幹政,你在後宮,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忽然想起前些天,幹隆的臉色一直很不好,難道是因為這個原因?


    永安看著和珅,不可置信道:“那你為什麽要……為什麽要自動請纓?你上過戰場嗎,你讀過兵書嗎,你知道該怎麽打仗嗎?”


    “你是在擔心我嗎?”和珅忽然問。


    “你說什麽?”永安正在為他擔心,聽到這風牛馬不相及的話一時反應不過來。


    和珅笑了笑,踢了踢腳下的石子,石子咕嚕嚕的滾到遠處:“因為我有很想得到的東西。”


    永安不解。


    和珅仍舊笑著:“因為我有很希望得到的東西,但是以我的身份想要配上她是遙不可及的,所以我隻能努力一點在努力一點,希望能夠得到皇上賞識,能夠擁有一個足以與她相匹配的身份。”


    永安不是遲鈍的人,她不通人事,但不代表她什麽都不懂。她緊緊的揪著手帕,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幹澀的可怕:“什麽時候啟程?”


    “五天後。”和珅道。


    “這麽快。”永安驚訝抬頭。


    和珅忽然笑了,他似乎覺得她對麵的女子對他並不是無情。


    “我並不是王孫貴族,貴重的東西我買不起。”他從懷裏掏出先前買的那個東西遞給永安,“我隻能買得起這個。”


    永安低頭看著他寬大的手掌中躺著一個精緻小巧的胭脂盒,愣愣伸手,摸了摸胭脂盒卻收回了手,搖了搖頭。


    和珅就這樣橫著手掌,半晌,終於緩緩放下,左手垂在身側,狠狠的緊握成拳。


    “連叔叔去世……”永安偏頭說,“我要為他戴一年的孝。胭脂……”永安搖了搖頭。


    和珅抬頭看她,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樣。


    永安想了想,取下頸上的平安符在手中眷戀的摩挲一陣,遞給和珅:“這個平安符護了我十七年平平安安,現在我將它借給你,等你回來的時候還給我吧。”


    和珅笑著搖頭:“其他的我都能收,就是這個不能,上次……就是因為找到了這個平安符,所以你才能平安,這是護你平安的,我不能要。”


    永安固執的遞給他:“我在宮裏又皇阿瑪皇額娘護著,怎麽會受傷呢……上次是意外,以後我自己小心,是不會出事的。這個平安符是皇瑪嬤為皇阿瑪求的,後來皇阿瑪又送給我皇額娘,我皇額娘給我的,是很靈驗的,沙場無情,希望它能夠護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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