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陸輕奚早就準備好了記者,高越與她坐在咖啡桌前的照片一見報,陸輕奚即將出演《絕殺》的消息一夜之間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陸輕奚跟遲夏之間的氣氛本來就微妙,這下媒體更像是找到了雞蛋縫的蒼蠅,全都活躍了起來。


    本來陸輕奚跟《一步之遙》的合同也就隻差臨門一腳,而高越的《絕殺》更是已經選好了女主角馬上就要開拍。


    現在兩人都臨時更改計劃,意圖為何,明顯之至。


    遲夏一直以來被看做陸輕奚的陪襯,而這次卻一躍成為紀修手中的第一女主角,先不管這戲拍出來效果如何,單單這一點已經無疑讓陸輕奚顯然黯然了許多。


    要不然也不會有媒體為了贏點擊特意做出比較他們兩人演技的專題。


    而高越的水平雖然跟紀修差了好大一截兒,但是也是國內為數不多的勉強能排在紀修之下的幾位導演之一。


    他確實也拿過不少大獎,但全都是在國內自產自銷,甚至每次拿獎還是因為在當年紀修根本沒有作品。


    對於高越這種心高氣傲的人老說,一直以來屈居在紀修之下肯定是他的一大痛事。


    《絕殺》和《天命》正好同時古代武俠電影,原本大家甚至沒想過這兩部電影有什麽可比性。


    可是現在高越用了陸輕奚做女主角,眾人的視線頓時全都聚集在了兩位女主角的一決高下上麵。


    如果陸輕奚真能像以往那樣,把遲夏的風頭完全壓下去,那也無異於是給高越打了一場漂亮的仗。


    再加上傳聞兩部電影要在同一拍攝基地開拍,難免讓越來越多的人在潛意識裏把兩步電影上升到了同一高度,隻一心一意地等著結果,想要看到底遲夏的水平能不能避過陸輕奚,而高越和紀修的名字也第一次被並排列在一起。


    遲夏不知道這算不算自己給紀修惹來的麻煩。


    紀修上次對她的態度還曆曆在目,這下,遲夏覺得他對自己的印象恐怕更是跌入了穀底。


    不過眼下遲夏已經顧不得那麽多,緋聞的事情全都交給公關團隊,她能做的,就是每天抱著劇本反複捉摸。這種強烈的壓力對遲夏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因為她已經完全無暇顧及自己的情商,甚至已經沒時間再想起陸淵這個人。


    如果以後她一直處在這樣的工作強度當中,說不定不知不覺就能忘了自己的生命中還有陸淵這個人。


    但是令她沒想到的是,就在遲夏去拍攝基地的前一天,被她忽略得徹徹底底的陸淵卻主動找上了門。


    遲夏這兒的訪客從開始到現在也就隻有岑亞琛和孫小麽兩個人,但不管他們倆是誰過來,出來開門的都是臥室離客廳比較近的顏顏。


    這天也巧了,為了第二天的行程,遲夏難得沒有窩在書房裏看劇本,收拾好行李箱,剛走到廚房接了杯水,就聽見門鈴叮叮咚咚地響了起來。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點,這個點兒可能出現的人也就隻有岑亞琛。


    遲夏放下水杯,走過去邊開門邊隨口問道:“現在過來有事……”


    最後一個字還沒有問出來,遲夏的聲音就因為門口出現的意外身影倏地僵住。


    這段時間陸淵一直沒有出現過,好像已經不知不覺間淡出了遲夏的生命。


    遲夏潛意識裏以為,她跟陸淵真的算是就這麽分開了,再也不會有什麽交集。


    但是今天他卻又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在看見他的那一刻,遲夏才發現,原來自己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平心靜氣古井無波。


    一對上陸淵的深邃的雙眸,她的心就不受控製地怦怦跳了起來,就像是從來沒有分別過的時候一樣。


    不過這種悸動也不過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因為下一秒,陸淵竟然直接矮□來,整張臉都埋進了遲夏的頸窩。


    那麽重的分量,遲夏差點一下子站不住,反射性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緊接著便聞到了他身上彌漫了酒氣。


    “遲夏……”陸淵出口的話都帶著濃重的醉意,看樣子真的喝了不少酒。


    遲夏的心底一陣酸澀。


    陸淵鮮少喝醉,但一年當中總也有個那麽幾回,每次喝醉了就像現在這樣,自己連門都不會開,按開門鈴就直接撲到遲夏的身上,接下來就聽話無比,脫衣服洗澡睡覺都是乖乖的,甚至還會在睡覺前抱著她一聲一聲地說喜歡。


    喝醉之後說的話當然當不了真,但是遲夏卻還是無數次為了那些醉言心悸。


    今天的一切都那麽熟悉,遲夏恍惚中還以為自己真的回到了以前,回到了還沒有跟陸淵分開的時候。


    但是這種恍惚也沒有持續多久。


    她的身後很快便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顏顏的驚呼也隨之傳來:“陸總?”


    聽見顏顏的聲音,遲夏一下清醒過來,趕忙伸手把陸淵推開。


    陸淵看樣子已經喝得意識不清,被她一推沒來及反應,趔趄一下差點兒跌倒在地,顏顏趕忙過來,跟遲夏一起把他扶住。


    剛剛扶住兩人又有些尷尬,顏顏扭過頭來,看著遲夏遲疑地問道:“他……怎麽辦?扔在外麵?”


    顯然,她還記得上次在會所的事情。


    遲夏抬頭看了一眼陸淵。


    陸淵也正在看著她,應該說,陸淵的目光從一開始就沒有在她的身上離開過。目光看上去依舊深邃,似乎還能從中間看出點點深情,可是遲夏明白,這不過是醉酒帶來的假象。


    遲夏緊抿了下唇,低聲道:“先扶進來吧。”


    “啊?哦……好!”顏顏愣了下,趕忙跟她一起把陸淵扶了進去。


    雖然陸淵比她們高大許多,但是他還沒有喝到沒行動能力的程度,不然也不會找上門。


    兩個人一起,不用怎麽吃力就把他扶到了沙發上。


    沙發是遲夏很喜歡的寬厚的布藝沙發,平時遲夏和顏顏兩個人窩在裏麵都十分寬敞,但現在不過躺了陸淵一個人,就顯得緊促了起來。


    放下陸淵,顏顏看看一臉沉默的遲夏,再次遲疑地問道:“現在……怎麽辦?就讓他睡在這兒?不然扶到客房?”


    陸淵雖然躺著,卻並沒有閉上眼睛,而是依舊跟剛剛一樣,靜靜地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遲夏,好像視線從來沒有在她身上離開過。


    遲夏卻不願再與他對視。


    她扭頭看著一旁,臉色一片灰暗,低低地對著顏顏開口:“打電話給艾琳,讓她帶他回去。”


    “啊?那個……”顏顏愣了下,還沒等說出什麽,遲夏就轉身朝著樓梯走去。


    沙發上躺著的陸淵目光一直緊緊地追著她的背影,手也緩緩地朝著她的方向抬起來,隻是嘴唇顫動了幾下,最終卻也沒能叫出她的名字。


    遲夏並沒有看到陸淵的輕微舉動,別說現在她是背對著他,哪怕是麵對著麵,遲夏大概也看不出什麽端倪。


    因為她的心早已亂成一團麻。


    身後已經響起了顏顏跟艾琳打電話的聲音,她一步一步地上著台階,明明那麽低的坡度,今天卻似乎陡峭得讓人邁不開步子。


    她不敢留在客廳,不敢留在陸淵身邊。


    她害怕自己克製不住,跟以前一樣沒出息地把他照顧的好好的。


    就在剛剛,看著陸淵那副狼狽的模樣,她真的差點兒抑製不住那種衝動。


    遲夏知道,到現在還有這種心理實在是犯賤。


    可是隻要是真的愛著,又有幾個人能克製住一點兒賤都不犯。


    她到了這個時候,也隻能強力地把犯賤的*壓下去,裝出一副早已經雲淡風輕的模樣。


    陸淵狼狽的隻是外表,而她狼狽的,卻是內心。


    遲夏回到房間,緩緩地坐在梳妝鏡前。


    鏡子裏的臉上一滴眼淚都沒有,現在的她似乎已經遺忘了流淚的能力。


    或許再過不久,她就連心痛也可以忘記了。


    叩叩叩——


    門上傳來幾聲輕響,遲夏倏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竟然又在為了陸淵失神,她忍不住在自己頭上狠狠地捶了兩下。


    門上的敲擊聲還在繼續,她清了清嗓子,低聲問:“顏顏嗎?艾琳把他接走了?”


    門外的人停頓了下,才開口:“是我。”


    聽聲音,竟然是岑亞琛。


    這下愣怔的人換成了遲夏,她愣了下,才驟然想起,自己上樓來不過幾分鍾的事,艾琳怎麽可能過來。


    不過,現在陸淵正在樓下的沙發上躺著,這種畫麵被岑亞琛撞見,她真有些說不出的尷尬。


    遲夏歎了口氣,過去打開門,跟岑亞對視了一眼,便匆匆地移開了視線。


    岑亞琛站在她麵前,開口解釋:“朋友從香港回來,帶回來些甜點,我路過順便拿些給你和顏顏。”


    雖然他們都要參演《天命》,可是為了稍微避諱著些緋聞,沒有準備乘同一班飛機。


    遲夏點點頭:“謝謝。”


    岑亞琛眯了下眼,看著她陰沉的臉色,繼續開口:“很久沒看見你臉色這麽難看了……是因為他?”


    遲夏轉開頭,慌忙否認:“不是!我……想到明天就要去見紀導,我有點緊張。”


    岑亞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而露出個微笑:“放心吧,有我陪你。”


    遲夏也終於露出今晚第一個笑臉,對著他點了點頭:“謝謝你。”


    但是岑亞琛的笑容沒持續多久就收了起來,神色裏難得地隻剩下滿滿的認真:“遲夏,你真的不會再喜歡他了,是嗎?”


    遲夏沒料到他會問得這麽直白,倏地愣住,呆呆地看著他。


    岑亞琛抿了下唇,聲音因為認真而顯得比平日低沉了許多:“遲夏,能不能試著跟我在一起?我會幫你完全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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