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剛剛駛離陸淵的視線,遲夏硬挺著的肩膀就不由自主地垮了下來。


    她捂住不停落淚的眼,盡力忍住哽咽對身邊的岑亞琛道謝:“謝謝你。”


    岑亞琛扭頭看她一眼,忍不住低歎一聲,才開口詢問道:“能問一下發生了什麽事嗎?”


    邊問著,他還很有眼色地把車上的那盒麵紙直接塞到了遲夏的手邊。


    遲夏隨手在裏麵抽出幾張,用力地擦掉自己頰上的淚,深呼吸一口,可能想對他笑笑的,但是等這種意圖達到臉上的時候,卻還是帶上了濃濃的苦澀:“我跟他……結束了。”


    除了深知內情的顏顏,遲夏這還是第一次主動在別人麵前承認自己跟陸淵之間的關係。


    卻沒想到,竟然會是在她決定要結束這段感情的時候。


    人生有的時候真的很諷刺,以前她整天眼巴巴地盼望著陸淵能夠承認她的身份,卻從來不敢真的在外人麵前說些什麽。而現在她終於死心了,卻反而覺得即使說出來也沒什麽。


    不過是一段已經破滅的感情而已,活了二十多年,誰還沒有個過去。


    大概岑亞琛也沒想到她會承認得這麽幹脆,臉上也愣怔了下,不過很快就露出個暖人心脾的微笑:“是嗎?結束了也好,這樣我也能光明正大的追求你了。”


    遲夏知道他隻是想要換個輕鬆的方式安慰自己,也很想應和著他笑出來,但是咧了咧嘴,那抹笑卻是怎麽都沒辦法自然地綻放出來。


    岑亞琛雖然一直開著車,卻也忍不住頻頻轉頭看向她,自然沒有錯過她臉上那糾結的表情。


    岑亞琛歎了口氣,無奈地對著她道:“行了,不想笑的話就繼續哭吧,我不會笑你。”


    聽了他的話,遲夏終於不想再強忍著,剛剛被麵紙擦幹的眼淚又嘩啦嘩啦地從眼眶裏落了出來。


    岑亞琛沒有再打擾她,同樣也沒有再安慰她,隻是靜靜地在一旁開著車,聽她一個人坐在副駕駛座上哭得泣不成聲。


    自從爸媽雙雙意外身亡之後,遲夏還是第一次哭得這麽痛。


    以往她總覺得哭泣是一種特別懦弱而且沒用的行為,與其哭哭淒淒地浪費時間,倒不如早一些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可是現在的她卻突然明白,有些問題是根本找不到解決方法的。


    比如說,她永遠都做不到讓陸淵也愛上她。


    也是,在陸淵的眼裏,她不過是衝著他的身份和地位才會貼上去,哪裏需要他動用真心這麽昂貴的東西。


    哭了沒多久,遲夏的手機就在包裏嗡嗡地響了起來,雖然隻開了震動,但是在安靜的車裏,這震動聲也顯得那麽明顯。


    遲夏哭得稀裏嘩啦,哪裏有什麽心情接電話,就任它在包裏亂跳,連看都不看一眼。


    但是打電話的人卻比她有耐心的多,差不多每次都是鈴聲剛落就再一次嗡嗡地響起,遲夏不耐煩地從包裏把手機掏出來,才發現上麵閃爍著的正是陸淵兩個字。


    想她當初存陸淵號碼的時候,還特意悄悄地在他名字前麵敲了個空格,就是為了每次一打開通訊簿就能第一個看到他的名字。


    現在再想想那時幼稚的舉動,還真不是普通的諷刺。


    遲夏看著上麵閃爍的名字跟那一串字母,心上又是一陣刺痛,忍不住伸手掛斷了電話。


    這次鈴聲終於停歇了幾秒鍾,可是幾秒鍾過後,便又固執地響了起來。


    遲夏流著眼淚盯著嗡嗡作響的手機,真的猜不透陸淵幹嘛還要打過電話來。雖然分手是她說的,但是陸淵除了丟了一點兒麵子之外,並沒有其他損失不是嗎?


    不過就是失去一個不愛的人而已,他又為什麽不肯幹脆一點兒放手就好。


    突然,岑亞琛把車停在路邊,伸過手來,把她的手機拿過去,利落地掛斷電話,然後修長的手指按在關機鍵上,幾秒過後,那一枚小巧的手機便閃起了關機動畫,最後嗡地一聲,屏幕整個都黑了下來。


    岑亞琛挑了挑眉,把成功關上的手機扔回她手裏,沉聲開口:“既然不想接,這樣不就好了,一了百了。”


    遲夏抬起淚眼看著他,感覺自己似乎整個人都被他看穿了。


    沒錯,如果是真的不想接電話,隻要直接把手機關掉就好。


    可是她卻沒有這麽做。


    因為在她內心的最深處,還是期盼那個號碼能在屏幕上亮起。


    如果不是岑亞琛點破,可能她永遠都不會承認。


    而她也完全沒有想到岑亞琛竟然會真的這麽不留情麵地把實話點出來。


    岑亞琛卻一點兒都沒有自覺,直接把上半身都扭了過來,對著她淚濕的臉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微微彎起了嘴角:“你拍電視的時候是怎麽做到哭得那麽漂亮的?好像看過你挺多哭戲的,但是沒見過這麽……不修邊幅的樣子。”


    不修邊幅……這大概是他所能想到的能形容醜的最好的詞了吧?


    遲夏的淚都快被他氣了回去,擦擦眼淚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有你這麽安慰人的嗎?”


    岑亞琛的酒窩頓時又淺淺地露了出來:“這不是挺有效的嗎?哭了這麽久,我一開口立刻就停下了。”


    遲夏白他一眼,緊緊地握了下拳頭,又忍不住低低地對著他說了一句:“謝謝你。”


    或許岑亞琛沒有對著她說什麽安慰的話,可是卻也成功地把她從剛剛那麽強烈的悲戚中解救了出來。


    剛才她還以為自己心疼的就快要裂開了,這一會兒情緒卻明顯地緩和了許多。


    岑亞琛搖搖頭,又對著她笑得露出了嘴裏潔白的牙齒:“不用謝,正好可以跟你刷一下好感度,讓我以後的追求道路能夠平坦一些。”


    聽見他又說什麽追不追的,遲夏不由得歎了口氣,憤懣地看了他一眼:“都這種時候了,岑大影帝就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好嗎?”


    岑亞琛無辜地攤了攤手:“誰說我是開玩笑的?”


    話音剛落,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就又響了起來,遲夏的手機已經被無情地關上,這一回響的當然是岑亞琛的。


    岑亞琛從兜裏把手機掏出來,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便隨手劃了一下,把手機放到耳邊:“喂,顏顏……嗯,找到了……我會送她回去,不用擔心……拜拜……”


    雖然簡簡單單地說了幾句話,岑亞琛就又掛上了電話,但是因為第一句稱呼,遲夏還是知道了打過來電話的是誰。


    她扭頭看向車窗外淒清的夜色,低聲開口:“謝謝你沒有告訴她。”


    雖然她跟陸淵分開的事情顏顏早晚都會知道,但是現在的她卻已經沒有精力跟顏顏多說。


    何況,她也不想讓顏顏大半夜的再替她擔心。


    岑亞琛聳聳肩,不置可否地道:“沒什麽好謝的,我也有私心。”


    遲夏疑惑地看向他,岑亞琛很快就又對她綻開一抹燦爛的笑:“你傷心的樣子,我想一個人獨占啊……這樣會讓你不知不覺地對我產生依賴性。”


    聽見他又在胡說八道,遲夏忍不住嗤了一聲,扭頭看了看車前顯示的時間。


    雖然她離開日料店的時候還很早,但是折騰了這麽久,時間卻明顯已經晚了。


    她又看了看車窗外深沉的夜色,才輕聲道:“麻煩你把我送到酒店吧,時間太晚了。”


    “酒店?”岑亞琛想也不想地便搖了搖頭,“你到底有沒有做明星的自覺?大晚上的有家不回去住酒店?你想讓別人怎麽寫?”


    遲夏苦笑了一聲,聲音也不自覺地有些喑啞:“難道都這樣了,我還能回去嗎?”


    不去酒店,她又能去哪兒?岑亞探重新發動了車子,對著她莞爾一笑:”我那兒空房間很多,你可以住我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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